三人俯身捡起几块,凑到火把下一看,不由相视会意——果然没错!
他们手中拿着的,是有白底蓝色花纹的瓷器碎片。三人脑中方才闪过的画面此时成现实——他们身处其中的,正是一个瓷窑。
“怎么会这样?”向天笑若思若问的向老人道。
“我只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人们常说魂牵梦绕?——你相信人有灵魂吗?”老人的话,似乎答非所问。
“您是说那位工匠吧?”
“这儿通往他的墓地,除了他还会是谁?”
“也就是说,这位工匠由于生前对制瓷的迷恋,以致梦想自己死后灵魂还能回到瓷窑中,所以除了把那本载有制瓷技术的书作随葬品放在棺中,还在为自己修墓时,竟暗中修建了一条通往瓷窑的通道。而那些倭人在盗得那本书后,无意中发现了这条暗道,于是又循着暗道来到这瓷窑中?”
“是!”
“那么也就是说这条通道上面——就是那陶瓷作坊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五章 观斗
“看来我们可以从那作坊出去了!”闵天鸣满脸喜色。
“但愿如此!”老人望了后面的向天笑一眼:“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也是。”向天笑接道。
“哦!说说看!
“如果说是那伙倭人杀了那几个红毛子,开棺夺书,随后发现通往瓷窑的暗道,由于贪心不足又进入瓷窑,结果和西夏武士遭遇,激战后只有一人重伤从原路逃回的话,那么棺盖又是什么人所封?”
“你记不记得那棺盖上伏着的那具尸体?记不记得他的十指关节?”老人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
“好像他的指关节是扣着棺盖的!”
“不错,他之所以那样,就是想阻止——对就是想阻止棺里的人出来!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脸孔朝下的长毛子!也就是说,他并未被那些倭人杀死,而是身受重伤。当他醒来时正赶上那拼杀后也重伤在身的倭人想从棺里出来,于是拼死封堵,结果,两人最终都精力耗尽,棺里棺外都做了鬼。
“这些倭人为什么不从瓷窑冲出去,而要原路返回?还有,究竟是什么原因工匠们不从作坊逃命,而涌入幽深的甬道并死在其中?”
“那多半是因为古窑上边已无出路——出路。。。。。。”老人说至此忽然顿住。“难道世间真有如此凑巧的事?难道这就是天意?!”
“您是说上面没了出路?什么天意?凑巧——凑巧什么?”
“这——这也只是我的推测!我猜想在古窑中的这场拼杀过程中,一场灾难也正在降临。。。。。。”
“灾难,指的是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也就是毁灭这座城市的那场灾难!对,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那些人为什么会死在甬道中而不是选择从瓷窑上面逃走?”
“我不明白!”
“你有没有见过大风沙?我不敢想象那是怎样一场风沙,一场能令一座城池一日之间毁灭的大风沙!”老人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惧之色,好像他所说的那场大风沙就在外面肆虐。
“您是说我们今日也不会找到出路吗?”
“这倒不是,我们推测一下西夏人当时所处的的情境,外面是既吓人又要命的风沙,里面却是倭人的刀剑,谁都知道出去肯定是死路一条,所以他们选择和那些倭人拼个鱼死网破,所以——所以没有人从作坊出去,包括那些倭人;而今天,外面下的不是致命的风沙,而是大雪,我们却为躲避各自的敌人,进了那间尚未被埋没的小屋?以此可知那作坊也未完全被大风沙所掩埋,我们完全可以从那出去!”说道这,老人一只手压着小腹,咳嗽两声,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
“前辈,您没事吧?”向、闵二人上前欲搀扶。
“没事!”老人伸出另一只手臂、一只还在滴血的手臂,挡住二人。
“原来您有伤在身!”向天笑托住老人的手臂。“这样吧,您暂在这里运功疗伤,我和师弟去寻出路,如何?”
“也好!这甬道幽深,火把却不熄灭,出口一定不难找到;不过,外面那些人不知现在去哪里了?找到出口未必是好事,你们还是谨慎些好!”
“是!到时还由前辈来定夺。”说完,两人扶老人在角落里坐下后,擎着火把,转身去了。
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老人双目微合,盘膝坐定,调息敛神。小腹内伤已久,加上后来的几场恶斗,岔了真气,如今提气之下,只有一缕丝般的热气自丹田缓缓地升起,慢慢地沿身体的经脉游走。。。。。。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方才睁开双眼,小腹的内伤已好了六成。黑暗中,他撕下袖口,摸索着包扎好左臂的伤口后,想到向、闵二人已去了不知多久不由站起身来。刚刚站定,忽听得“砰”的一声响从向闵二人去的方向传来。老人心中一紧,手扶着墙壁摸索过去。
没走几步,又有声音传过来。黑暗中老人听出那是刀剑相击的嗡鸣声。老人心念未萌,接着又传来一阵呼喝和拼斗声。侧耳细听,没有回响,显然,这些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看来向闵二人已然找到了出口,并已经和人交上了手!
老人正自寻思,忽觉得前面被墙壁挡住去路。转个弯过来,眼前微微一亮,渐能视物。顺着光亮,老人提一口气,向前疾奔。但奔不多远,老人陡然止步——左前方,几束亮光自上面泻下来,他发现自己已进入了一间巨大的房屋之中,而且细望之下大屋里的景象似曾在哪里见过。
大屋正中是一条过道,过道两侧和墙壁四周有许多架板,这些架板纵横之下把屋内隔成很多个方块。方块中间都有一面石桌,上面大都散落着许多工具和器皿。老人只往那些架板上望了一眼心中就已雪亮(上面是成品或半成品的瓷器)——正是画中的陶瓷作坊!
老人无心细看,一纵身,跃上左首靠墙的一块板上,逆着光向窗外望去——入眼的是许多条腿:离他两三尺的地方是几只牲口的蹄子,不时地还有一两只在雪地上刨着,把带着凉意的雪花撩到老人的眉上;周围是许多穿着棉靴的腿,脚尖朝外,不知是因寒冷还是胆怯有几条竟在微微颤抖。从这些腿的缝隙中望过去,对面约两丈开外立着一群人,一群把羊皮袄反穿的人,不细看的话你很难把他们同皑皑的白雪区别开来,更何况此时他们的身上已是厚厚的一层积雪。
两伙人之间,一人伏在地上,身下殷红一片,侧畔,两个人一剑一刀斗的正急。
环顾四周,老人没有看到向、闵二人,心下稍安。忽听“铛”一声响,那执刀的白衣人挥刀振开对方刺到身前的长剑,身子突然跃起,半空中一声短喝,手中的弯刀夹着一股凛冽的刀风自上而下向地上镖师打扮的人猛劈过来,眼见那使剑之人避无可避了,他身后惊呼声骤起。老人心中也暗叹一声,不忍再看,便想别过头去。。。。。。
忽然,白衣人刀锋在空中陡然一转,硬生生将刀面挡在身前。随着“铮铮”地声响,那镖师在地上一个翻身,已闪在一旁。白衣人落地后一声冷笑道:“‘闪电流星手’果然非同凡响!唐镖头倘若把这招‘神目如电’换做‘满天花雨’,马某人这条命早就不在了,这两枚‘铁蒺藜’还了给你罢!”说完,刀头一动从地上把两颗铁蒺藜挑在空中,跟着横过刀面作势向“闪电流星手”唐毅打去。
唐毅卷起衣袖去接,谁知那白衣人的刀并未立时击出,唬得他出手后,刀身一摆,两颗铁蒺藜又夹风而回。
此时唐毅已来不及作出反应,心里一声“完了”,闭起眼睛等着受这两下。只听得身后“噗噗”两声响,转头睁眼却见身后一只骆驼轰然倒下,那两颗铁蒺藜已赫然打入头中。
第六章 借书
和那匹骆驼一起跌落雪地的,还有一个人,当他重重摔落时,几乎就在眼前,老人看到一张有着很高鼻梁的脸。紧接着,一件物事拖着蓝烟滚落在这张脸旁,伴着一股呛人的火药味。
不待众人眼光落定,一道长长的黑影呼啸着掠过,“啪”的一声卷起那东西,又呼啸着从众人头上飞回。跟着白影一晃,一人从那姓马的白衣人身后闪出,只见他右手已将一支长鞭插在腰间,左手正擎着那物,嘿嘿冷笑。
“唐镖头,认不认得这是什么?”姓马的白衣人用刀一指问道。
“这。。。。。。”唐毅语塞,回头看了一眼那从驼背上摔落之人。
“看不清么?不知这样你认不认得?”他说着,刀交左手,突然从身边拿过那物将一端指向唐毅。
“这——这是一支手铳。”唐毅讷讷道。
“手铳,那不是行军打仗用的一种火器么!”老人想,“难怪那上面有引线!”眼见那引线就要燃尽,忽听唐毅大声道:“马如云,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快把那东西拿开!”
“好啊!”马如云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巨响,一人惨叫着翻身摔倒。老人循声望去——倒下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驼背上落下之人。只见他伸动四肢挣扎几下,便不再动,身下的白雪瞬间被血染得鲜红。接着老人耳边响起一阵叫喊声,眼前猛然落下许多脚来,一着地都奔到那人身边。
“马兄,看来你今天是铁了心要和我们唐门镖局过不去了?”唐毅一脸悻色。
“唐镖头言重了!”马如云把目光从那些人身上转过来,“我对你的镖和这些色目人不感兴趣,我只想拿回那件东西。。。。。。”
“什么?我不明白。”唐毅讪讪的说。
“你真的不明白?”马如云低头把玩着那支手铳,一副全神贯注的神情,仿佛在鉴赏一件精致的古玩。
唐毅见状,若有所思,脸一沉,闭口不言。
“唉!我还是喜欢当年寿春时那个唐毅。。。。。。好!直说了吧——我今天来只是想取回那本书。
闻言,唐毅脸色越发阴沉,有意无意的回头向身后望了一眼。
在他回头的瞬间,老人这才看到此人五十左右年纪,双目有神,蒜头鼻,颌下蓄着山羊胡须,除此之外,老人还望见他在转头时暗暗向他身后一名趟子手递了一个眼色。
“你要来做什么?”唐毅黯然道。
“我受西吴甲尔布之托,想借那本书一观,看完即还,如何?”
“你投了西夏?”
“不!是西吴。”
“那又有什么分别,你以为仅凭那本书就可以抵挡蒙古铁骑吗?”
“看来你是准备一心一意地作你的唐镖头了?”
“我只想安身立命!”
“这不是一个苟安的年代,是英雄,就要轰轰烈烈闯一番事业。。。。。。”
“你要为谁闯事业?为西夏吗?”
“这只是权宜之计,我们可以借助西吴远离战事,积攒力量以图复宋大业!”
“那可抱歉的很!因为那本书已经不在我手上。”
“唐毅,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色目人个个都有一把手铳,难不成是他们自己造出来的?”
“哼哼!”唐毅冷笑两声:“马如风,你忘了前朝神卫水师队长唐福是我的祖上,我祖父唐晔一直追随陈规将军吗?”不等对方回答,唐毅接着又道:“你觉得我有必要再留那本书在身边吗?”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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