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六月, 毕业天。身穿深色学位服的毕业生总是夏日里的一道风景线。 炎炎阳光炙烤下, 即使汗流浃背, 却也没见有人脱下这属於荣耀的服饰。 他们笑著喊著, 接受每一个学弟学妹们的祝福。
在这批医科大的研究生中, 梵洛伊应该算得上是比较出挑的一位了。 由於在其研究项目的突出表现, 加上导师的大力推荐, 在毕业前便被荷兰的Eendracht生殖研究中心选中。 五月中旬拿到了offer和签证, 七月末, 就将带著梦想和希望, 踏上那片陌生却热情的橙色土地。
例行的学位授予大会之後便是众人拍照留念, 互道再见的时间。 作为其中的佼佼者, 梵洛伊的周围自然不会少了朋友和专程慕名来见他的学弟。 礼貌地同所有人微笑打招呼, 还要耐著性子憋出微笑满足一些学弟的合影要求, 梵洛伊努力在人群空隙中寻找那个说好要一起庆祝的好友, 却每每迷失在那一片深蓝色的海洋中。
“莫非又是被那群如狼似虎的学弟给困住了?”
这个念头一上来梵洛伊只觉不好。 医科院的和尚个个不是好糊弄的对象, 在这母猪赛貂蝉的时代更是如此。 许多不甘寂寞的男生便把目光投向了长相漂亮的男性, 佐岸, 他的倒霉朋友, 也自然不信成为了被追求的对象。
倒也不是说佐岸是娘娘腔, 如星般的眼眸, 悬胆似的挺鼻, 除了那脸架子是秀秀气气的瓜子脸, 可放整了看, 再美也没有多少女人家的柔美, 不过坏就坏在发型上。 多少次梵洛伊劝过这个被学弟追得有些苦恼的朋友减掉那一头乌黑顺直的及腰长发, 可每一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留了那麽多年, 剪了实在感觉可惜。”
“每次做实验都得那个女人带的网罩把头发盘起来, 这样你就不觉得麻烦?” 梵洛伊简直抓狂, “其实你是故意的吧, 存心留著长发欣赏那帮傻子追你时流口水的猪哥样! 唔, 一定的。”
不过现在可不是吐槽的好时机。 梵洛伊暴躁地已经挂不住笑容。 同最後一个学弟照完相, 得了个空便从中窜出, 拖曳著略微有些长的学士袍急急朝著佐岸该呆的那个区域跑去, 来来回回找了好几圈, 除了碰上几个以前曾经招惹过佐岸(但被他梵洛伊打走)的猪哥学弟, 连佐岸的一根头发都没找著。
“滋滋──”
大腿根部外侧忽然麻酥酥地振动起来。 梵洛伊这才想起来世界上还有手机这一玩意。 以一种怪异的姿势从西装裤内拖出手机, 低头一看, 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佐岸的电话。
既然能打电话, 那说明这家夥应该没什麽事。
“喂, 你死哪里去了?” 要他这麽热的天找恁久, 口气自然不会好到那儿去, “说好要一起穿硕士服喝酒的呢!”
“嘿嘿, 不好意思, 久等了。” 佐岸赔笑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 “我现在在阳士楼门口, 你要不来找我?”
“阳士楼? 你去哪儿干嘛?” 阳士楼的功能大抵两个, 下三层是生物和医用实验室, 那群法医专业的变态没事就在那儿解剖尸体; 上两层则是用作导师的办公室, 那群不幸的导师也因此被称作踏在尸体上的人。 不过现在正是毕业之时, 根本没有人在那里做实验, 导师们也大都出席毕业典礼, 阳士楼应该空著才对, 佐岸怎麽没事就跑那儿去了?
“手机说话不方便。” 这一点佐岸没有细说, “总之你快来吧, 待会见面再讲。”
可怜那梵洛伊只得又白白跑了腿, 赶往离礼堂好几百米外的尸体楼。
“所以, 你已经拒绝了香港那家医院?”
梵洛伊的一口啤酒差点喷在佐岸崭新的礼服上。
和他一样, 佐岸也因为优异的在校表现拿到了香港一家大医院的录取通知, 甚至比梵洛伊更丰厚的是, 对方还提出在闹市提供住房一套的绝好条件, 职位也早已为他空出, 一切就等著佐岸亲临前去执刀工作了。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 这笨蛋居然, 居然为了导师的一个请求, 硬生生地就把这麽一份好康的事给通通推了?
“还没呢。 不过准备回去写电邮。” 小小抿了一口啤酒, 佐岸说道,“你说该用什麽开头啊, 怎麽写比较有礼……”
“写什麽电邮! 拿过来! 你喝酒喝疯了?” 夺过那杯淡黄色的液体, 梵洛伊恨铁不成钢地往桌上一摔, “导师的话能当个屁! 我告诉你啊, 就算他现在给你花好稻好, 等你真的付出汗水付出时间把这中心搞起来了吧, 哼哼, 你还能指望他给你什麽好待遇? 我同你说, 你不要……”
“佑教授不是那样的人!” 十分不赞同地打断梵洛伊, 佐岸的眉头蹙起, 仿佛自己一向敬重的人被侮辱了一般不快, “你没有在他手下做过, 知道些什麽呀? 他这回有求於学生, 肯定是难到没有办法了。 本来国内在这块做研究的就不多, 他又不好意思拉别的导师的学生, 谁愿意当个光杆司令? 我这也不是谢师恩帮帮他老人家麽?”
“他当光杆司令? 那是因为他那时压根没想到自己的窘境!” 梵洛伊想得可比佐岸事故多了, “他要真想叫你帮忙, 当初为何签了香港医院发来的确认函? 又为何在毕业典礼上临时把你给叫走? 哼, 事实就是他内定的那个队伍肯定有谁撒手不干, 老头自己团结工作没做好, 反而想要拖学生下水…… 还有没有师德啊? 这姓佑的!”
“梵洛伊, 说话怎麽这麽无礼?” 佑教授在佐岸内心的地位颇高, 他又是个认准了就不放的主, 因此即使对方是自己的好友, 对自己的导师出言不逊, 他也是无法容忍的, “佑教授这事, 我还就是帮定了! 你说什麽都没用──我还得写邮件去了, 这酒, 你慢慢喝吧。” 说罢, 长发一甩, 竟是转身就走。
“你总有一天会後悔的!” 没用朋友在, 再好的啤酒也只是掺了酒精的小麦饮料而已。 气恼地往肚子里灌下一杯泛著白沫的液体, 梵洛伊暗骂, “不知那姓佑的到底给佐岸下了什麽蛊, 竟引得他这般死心塌地!”
要说这佑教授吩咐了佐岸些什麽, 其实也不复杂。 佑教授年纪虽不大, 学校也大有续聘他的意思, 不过带学生的待遇总不比自己做研究卖成果的好。 恰好手头也有点多年攒下的本金, 国内市场也有这方面的需求, 於是老头寻思著便准备开个国内首家男性生殖中心, 专门替有需要的男性结合的家庭提供生子服务及其他相关研究。 前前後後差不多准备了一年左右, 最难批的营运证也顺利拿到手。 可不幸在中心即将开业之际, 一个作主刀的忽然被外国一家医院以高薪挖去。 老头那个急啊, 此刻再去人力资源市场找替补已为时甚晚, 人脉网淘了许多遍也没能淘出些子丑寅卯, 最终只得硬了头皮, 语气十分低下三四地找了自己最得意的门生死马当活马医, 还意深情切地哀求道, “不强求你, 可老师也是走投无路了啊, 这主刀不是人人好替的…… 如果有办法, 老师真不会来打扰你… 唉, 你若能考虑考虑老师的话, 明天给老师个答复吧……”
一番话说得连佐岸的眼泪水都快出来了。 你说年过半百, 头发几近花白的老人家──还是师长在你面前说出这麽可怜兮兮的话语, 你能不动心, 答应这个听上去即使有些无礼却拒绝不了的请求吗? 佐岸这个好苗苗更不用说, 连考虑都不考虑了, 直接扶著导师的肩膀, “我答应您, 老师! 不要担心了。 香港那边, 我会去向他们解释!”
“真的吗? 佐岸, 这, 这太感激你了!”
於是佑教授是开心了, 可也因此和把权威不放在眼里的梵洛伊闹了个不愉快。
两人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面, 直到梵洛伊临行。 身为多年的好友, 即使有小摩擦, 送行总还是要送的, 再加上半个多月的隔离, 那气就算还存著, 有能存多少?
梵洛伊在机场见到了那个依然长发垂坠手捧礼物的好友, 那颗原本还担心佐岸依旧生他气的心终於是放了下。
“留下来吗?” 他问。
佐岸点点头。
虽然已经猜到答案, 不过亲自看到佐岸承认还是有些让梵洛伊不爽。 不过时过境迁,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仔细想想佐岸的选择也可能有他的道理, 总之只要他只要对方过得好, 他便安心了。
那, 这个话题, 就到此结束吧。
“送我什麽?” 很不客气地接过那只礼物盒, “太蹩脚的我不要哦!”
“你用得上的, 拆开来看看。”
“那我不客气了。”
盒子里赫然躺著一本英荷字典。
梵洛伊的脸瞬时垮了下来, “他们说我可以免修荷兰文的。” 他不快道, “这个礼物不好, 等我回国补给我一份!”
“得了, 谁晓得你什麽时候滚回来!” 佐岸笑著调侃, “行了行了, 你赶紧走吧, 误了飞机我看你还能去哪儿!”
“啧啧, 真无情。” 梵洛伊提起行李, 最後一次拥抱了这个他最舍不得离开的朋友, “等下次再见时, 这头长发该剪了吧。”
“都习惯了, 剪什麽?”
“听我一句, 不舒服, 便剪了吧。”
只是无心的一句劝, 梵洛伊却没有想到, 多年後在荷兰见到老友的时候, 竟真的不幸被他言中。
………
正如大家所见, 这是佐岸和佑海的新文。。
有点慢热, 比如第一章连男猪都只出现一个。。。 其实这是一篇大纲文。 我以前写文章从没有列大纲的习惯, 所以导致情节发展过快, 然後就感觉没办法往下写, 这一点很致命, 所以从这篇开始已经慢慢在改过来了。
请大家多多包涵~
鞠躬退场, 如看後感觉不错, 还请多多支持~
第二章
第二章
佑教授的生殖中心预计在八月下旬的时候开张。 离正式上岗还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佐岸却已俨然是教授的左膀右臂, 整天跟在老头後头处理相关事宜。 其实佐岸并不是擅长社交的高手, 也不怎麽喜欢抛头露面的工作, 不过一切都敌不过老头的恳求。 老头说这麽多人里我就信你一个, 你看那谁谁谁, 说是会说得很, 可消息放他嘴里根本过不了夜, 我那麽多信息要被他听去, 隔天还不全城皆知?”
多个人替您做广告不是挺好? 扎起散在肩上的发丝, 佐岸无奈地在心里吐槽。 “应酬这种事, 就算中心开业之後还是得有人做呀。” 趁机找借口让自己透口气, “佑教授, 我以後的工作, 到底是不是主刀?”
“当然, 当然是! 我教出来的学生不上手术台岂不太可惜?” 听出佐岸暗含的不满, 佑教授倒也反应得快, “可现在先让你熟悉熟悉中心的运营不是更好? 扩展扩展你的见世面嘛!”
佐岸对这种狡辩甚感无力。 即使怨言再多都不好意思提出了, 整天干巴巴地等著开张之後只与手术刀为伍的安静生活。
八月底, 在媒体的长枪短炮镁光灯和众人的翘首中, 佑教授穿著笔挺的西装, 同政府机关的几个领导共同剪了彩, 中心热热闹闹地算是开了张。 由於是国内第一家专供男性服务的生殖中心, 收到的关注程度自然不少。 虽然明码标价的手术费让人咋舌, 不过早就想到这一点, 颇有经营头脑的佑老头已经事先同一家银行交涉过, 提供特殊的贷款服务, 以满足那些想要亲生骨肉, 却囊中羞涩的伴侣们。 开业的第一天前来询问的情侣多得超出所有人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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