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乌般头发雪个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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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乌般头发雪个肉-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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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正要问草衣那故知是谁,那人却自迎出,清瘦儒雅,羽扇纶巾,是陈子龙。 

  狭路相逢。 

  他一身青袍,只是尘满面,鬓如霜,已然不是她记忆里那翩翩的人。 

  一别经年,他,竟然开始衰老。 

  草衣置酒款待,两人心事重重。 

  陈公子也来草衣姐姐这作客么?她客气的问。 

  我是去金陵,路过这儿,来此坐坐。他礼貌周到的回答她。咫尺天涯,她已是别人的女人。 

  哦?扬州已经沦陷,清军正派兵金陵。人人在逃,陈公子为何不逃,反而激流勇进? 

  他拍案而起,惨然一笑,清狗惨无人道,扬州十日,杀我大明无辜百姓。血流成河,尸骨堆山。我昂昂七尺男儿,岂能贪生怕死,坐视不管,独善其身?我此次去金陵,为的就是号召民众的力量,抵抗清兵。 

  铁骨铮铮,可弹琵琶,余音绕梁。 

  她直视他,这才是个男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种敬佩油然而生。曾经,她没有错爱他。 

  她斟酒敬他,好,陈公子,我敬你一杯,愿你到了金陵,喝了清狗血,食了清狗肉,为我大明冤死的百姓报仇。 

  他亦敬她和草衣一大盅,豪气干云的诵读: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饮罢,三人相视而笑。 

  酒逢知己千杯少,越饮越多,草衣不胜酒力,早早的退了。她喝的脸贴桃花,眼泛水色,看着他,醉醉的看着他,不依不饶。有一句话,几年了,她一直想问他,你,为什么不来,谦益娶我的那日? 

  他苦笑,如是,我…… 

第四章
这个阴毒的女人

  为什么不来?你好大的架,那日被邀的客,都来了,为什么你不来,连这个面子都不肯给我?她恨,恨那么大的场面,都是做给他看的,他居然不来,真是唱戏空搭了戏台。 
  我病了。他抬头看着窗外,躲她眼光。接到你的请缄,我就病了,卧床一月,哪儿也去不了。 

  她媚眼如丝,睨着他,靠近他,真的? 

  他回头,他不得不回头。冷冷的说,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你嫁钱谦益不就为气我么?现在你知道这气的结果,是一场大病,你应该满意了吧? 

  这个阴毒的女人,她赐他一鬓白发,还要追问。 

  不!她笑着摇头,酒的热力,已然掌握了她。她的脸腻在他的脸上,醉颜如酡,火般热辣。我不满意,子龙,既然你这样在意我,为什么怕娶我回家?你看看,你看看,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娶我? 

  多年的情债,她不肯就此放,她追了债来,她不甘心,她难道在吃——他爱国的醋吗? 

  ——他肯为黎民百姓死,不肯为她! 

  他恨恨的抱住她,他抵不住她的诱惑,如果他不羁一些,放荡一些,没有那么多忠孝礼节做了阻挡的围墙,她该是他的啊。如是,你高估了我。我不是钱谦益,我怕,我怕世俗的力量…… 

  他也有的怕! 

  她弄明白了什么,闭上了眼,在他的怀里,一滴泪缓缓流下。 

  他是爱她的。这发现让她明白她没白爱一场。 

  他心如刀割,俯下脸,要把那滴咸涩的液体喝了,他觉得,那是她为他流的液体,她因他而酿。 

  而她喃喃,谦益,谦益,我要和你死在一起,不要丢下我。 

  他一下停了,心死了,胳膊刹那成了尸骨,似乎一动弹就会散了架。七零八落,无法收拾。 

  她醉了吗?她睡了吗?她在梦里唤着她至爱的男人的名字——而那个男人不是他!!! 

  他嫉妒的发狂。 

  好长的时光,他悄悄的唤来抱琴,将她安置在她下榻的房。 

  他不辞而别,连夜骑了骏马,和自己赛跑一般,疯狂的拿鞭抽马,他要把她从心里放下。 

  可他放下了吗? 

  他牵马出院的时候,她便站在窗前,看着他,她是故意的。——国破家亡,眼看这一生就要完了,但她要有人记住她,那么就让这个她曾经爱过的英勇了得的男人记住她吧,嫉妒比爱长久,比爱毒辣,她送一份嫉妒给他。 

  那样,他也会记得她久一点,再久一点吧? 

  她把《清明上河图》托付给了草衣,让她藏好它。 

  谦益一死,她岂肯独活? 

  五月二日,她和草衣正忧虑的谈着国事,马蹄得得,研墨还未来的及禀报,他已风尘仆仆的进来了,一路呼着,如是,如是! 

  她看到他的刹那,摇了几摇,口干舌燥,耳中轰鸣,他活着回来看她来了!他终舍她不得!她悲喜交集,谦益—— 

  他抱住她,如是,你知道么?清兵大肆屠城,扬州,可怜的扬州老百姓,死了八十万人,八十万人啊…… 

  他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老泪纵横。 

  她依他怀里,拿了帕子给他揩泪,我知道的,谦益,沿路听说了。 

  可皇上听了无动于衷,马士英他们听了无动于衷,眼看国将不国,他们还在金陵歌舞升平,酒池肉林。我——我实在无法和这帮人同流合污…… 

  她点头,谦益,我明白,独力难擎。 

  大的毁灭要来。呼啦啦,大厦将倒,而他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土解瓦崩,把他和她一起埋入其中。 

  他们无有出路。 

  过三日就端阳节了,如是,我回来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喝喝雄黄酒,吃吃糯米棕,那样等死,也死的平静安稳。 

  等死? 

  不,她才不等死,她要生死自决,那才是她的个性。 

  她的眼睛一亮,谦益,水是清白的,我们跳湖。 

  他看着她,如是,你的意思是咱们一起殉国? 

  她艳艳一笑,深情款款地看他,谦益,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我们一起死,想来黄泉路上不会失散,来生也能在一起相守。 

  呵,还有殉情! 

  一举两得! 

第四章
怕死之辈,真是天大的耻辱

  他一时泥胎木塑,好生感激。弱女子以来生相约,激地他大男人的豪情一时大浪拍岸,卷起千堆雪,令他脱口而出,好,如是,我们一起死!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不能同日生,但愿同日死。 

  夜西湖。 

  小舟在湖上漫游,灯光荧荧,迤逦过处,烙出一条血印,是亡国泪,是臣子恨,是她和他一起了断的余生。 

  他和她相依相偎,亲密温存。如是,我就是在这里遇到你的,如是。 

  她仰首看他,谦益,我也是。来生我们还做夫妇好么?生在太平盛世,你做诗,我研墨,夫唱妇随,穷经皓首,不问国事。 

  但愿有来生。 

  这个女子,这个真实而美丽的女子,他无言以报,只能更紧地抱住她。这俗世的她啊,暖、热、美、真实,令他舍不得。今生,他都没爱够她呢! 

  谦益,抱住我,咱们一起跳。她眼神灼灼,把脸也映成了透明色——传奇的颜色。 

  她拉着他的手,往舟边走去。死;,近在咫尺。 

  水面波澜不惊,那是他们的出路么? 

  突然,有什么迎面击来,如同银色刀刃,水花四起,溅了他和她一头一脸。两个人吓了一跳,忙忙后退。“咚”的一声,待得看清,是一尾误打误撞的大鱼,落在船板上,尾翼“啪啪”的拍着,一声一声,如喊救命。 

  鱼的眼睛,那么圆,那么圆的睁着,没有表情。鱼的嘴唇,那么圆,那么圆的翕着,绝地求生。 

  啪!啪!啪! 

  一声一声,声声慢,慢声声。恐怖擂着大鼓,敲着钵铙,攥住了他的心。 

  死的刹那,是不是他们也将像它,垂死挣扎,胡乱踢蹬,眼睛圆睁,四肢痉挛,死的如此难看,如此无用? 

  他打了个哆嗦,弯腰去助那鱼一臂之力,刹那脑里千回百转,闪过一万个念头。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而死?鱼尚且求生,他们难道要去死么?谁不想苟活?他贪婪这人世的幸福。 

  他不要死! 

  他跪在船舷,轻轻的把鱼放入水中,说,去吧,好好的活。 

  相沫于江湖。 

  她笑看着他放生,想拉他起来,谦益,来,咱们一起跳湖,追随那鱼儿去—— 

  不,鱼是求生,他们却是求死! 

  他撩了撩湖水,打断她,如是,水冷,不易跳湖!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谦益,你说什么? 

  他撩着水,水冷,如是—— 

  她后退数步,不相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是谁?他还是那个风流元帅钱谦益吗?他不怕世俗,但他怕死! 

  原来他怕死! 

  陈子龙不怕死,原来他钱谦益怕死! 

  她好生失望,她要的她爱的男人是生死无惧顶天立地的汉子! 

  可他显然不是。 

  她冷笑,钱谦益,我送你一个字,你今夜不死,以后要死也是一个字——迟! 

  他不敢看她,他知道,死也要恰到好处。错过了今夜,他的死就一文不值。市面需要传奇,殉国殉情,双重故事,多么伟大的名目,而他居然如此现实! 

  ——他不肯死! 

  她看着他,伤心绝望,刚烈的性格被他怕死的这个现实击成残垣断壁。故事就这样完了么?这一生,她居然跟了个贪生怕死之辈,真是天大的耻辱。 

  她愤怒难当,纵身一跳,义无反顾。 

  不,如是—— 

  千钧一发,他拉住了她的手,他不要她死,他要她和他一起活。来生,他没有把握,他先要把握好这现实。 

  放开我!你真无耻!你怕死我不怕,让我死好了—— 

  她在水里扑腾着,叫喊着,眼泪与湖水混在一起。他太令她失望了,他,原来这般懦弱! 

  每一个女子,都期望她爱的男人,既能背叛了天下所有的世俗,踏着五色祥云,爱她娶她,又能仰之弥高,高大巍峨,英雄盖世,无人能匹。 

  可天下哪有那样的男人?——那样的男人只是传说。 

  他拉着她,哀求,如是,上来,不要死! 

第四章
她是他的耻辱!

  凉意透了上来,失望与水同时浸湿了她的脚,她的腿,她的身子,漫了过来,淹到她的脖子。 
  ——他怕死,发现这个真相,比死本身更恐怖。 

  他拉着她不肯松手,苦苦哀求,如是,你听我说,死真的很容易,一死百了,还赢得生前生后名,可活着,更需要勇气的—— 

  别说了,你这个懦夫,不要给自己再找借口!她说着,一时胃里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她吐了出来,红的白的,都吐给他看,她是他的耻辱! 

  他忙一迭声的问,如是,如是,你怎么了? 

  她又一阵大吐,四肢痉挛,精疲力竭。不对,这显然不是气的。他乘这时机,忙忙拉她上岸,心急如焚的唤,船家,快来碗姜汤。 

  她恹恹的摇头,别,可能是孩……。孩子! 

  孩子?他一时不解。 

  我……可能怀孕了。 

  曾经,她那么想,那么想给他生个孩子。有他的眉毛,有他的嘴角,有他的睿智的额。可在她最厌恶他的时候,却似乎有了他的孩子。难道上天不让他们去死么?死不得! 

  终得苟活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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