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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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 第1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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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明此节,捏着木牌恨得直痒:“这孙子嘴里不和我争论是非,暗里却嫌我碍事,跟朱情原是一个想法。只是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扮黑脸,不好的让朱情扛了,他这当老大的形象就永远光辉灿烂,即便将来重逢,我也只会记着朱情的仇,不会对他落下埋怨。”想到这儿嘴角勾起冷笑:“在那种情势之下还不把脸撕破,能想到要留出后路,行事果不一般。可惜你和水颜香又是调情又是想着下去杀皇上,忘了收回 暗器,该着了让老子看清你这张狗嘴脸!”鼻中冷冷一哼,当下把东西都揣在怀里。

他整理一番,提出想要拜见主人致谢,顾思衣自去通报请示。

这功夫左右无事,常思豪便推门出来闲看。只见这院子长方,中央是一方小坪,四周围一片竹翠掩住红墙,雪化之后,地面含湿,在晨光之下如微雨之初潮,令人一见之下便觉清新,大有春来之想。他试着活动一下肩臂并无异常,便试着练起秦家的“大宗汇掌”。原来练此掌法之时,体内气劲不须去运,一拳一掌击出,自然有一种流动感水银般直贯手头,如今这种感觉却消失无踪,倒是像有两大团闷棉花似地东西,鼓鼓囊囊堵在肩腋之间,出拳再猛,身体内部却有着肉肉的滞感,颇不畅快,若再加力,反而气紧生喘。

他顺着肋骨向后摸了摸,心想:“我还以为真气到这里散去了,可是这两处不是经络通行之路,真气不会散走,而是淤滞在了这里,像横背着两个无形的驼峰,真是难受得紧。看来武功确不是想当然的东西,我妄自引气,确是错到家了,还当回归原始,如宝福师言,松松静静,一心无想为好。”当下不再思内劲之事,一招一式柔柔练去,果然呼吸和顺。

如此练过一遍,又从头再来,连打了三趟,足有一个多时辰过去,见顾思衣仍是未归,心下不免生烦,瞧着院子东侧有一圆形拱门,便踱过来想到外面瞧瞧。到得门边,外面却闪过两名汉子伸手拦住。常思豪见这二人身着劲装,孔武有力,料是家丁护院一类,便拱手道:“两位请了,请问顾姑娘什么时候能回来?”那两人相互瞧了一眼,一人道:“姑娘办事,我等不知。”常思豪又问:“你家主人住的院子,离这很远吗?”那人道:“小人只看守这院子,别的不知。常侠士身体未复,还是在屋歇着的好,咱们家里房屋太多,容易迷路。”

常思豪心中不快,转身退往院中,只见自己一回来,那二人又复隐于拱门之后,他皱眉心想:“狗眼看人低,分明是怕老子乱走,偷你家东西!有钱了不起?房子能多到让人迷路,你当是原始森林么?”

他一甩袖子,进屋闲坐,回想起之前在颜香馆里的事情,心中有种种疑窦难解,尤其觉得长孙笑迟的话最为奇特,忖那水颜香说给他生一窝小猪,长孙笑迟却说她不该拿自己姓氏开玩笑,那就怪了,长孙和小猪又有什么关系了?小猪……朱?难道他这长孙的姓竟是假的?他原本是姓朱么?难道他真是皇上的亲哥?他一个黑道老大,又怎么会和皇上是亲兄弟?绝无可能,可又总不会是义结金兰罢?

他想来想去,总不可解,心下更是烦了:“奶奶的,我看是长江水产丰富,大鱼大虾的把他吃坏了脑子,又或是想造反想瞎了心,光是底下兄弟喊大哥不过瘾,整日妄想着皇上也管他叫大哥。什么这妃那妃的,杜康喝多的时候撒酒疯,多半倒管自己老婆叫过‘杜康妃’,哈哈!”

待了一阵,屋里空荡荡的,除了床铺、烛台和小桌,再无一物,实在没什么可看,无聊之余又来到院中,回看自己所住这小屋漆色明红,顶上琉璃鲜亮,门窗各处漆画精美,比之秦府屋舍少了几分雄壮,精致却远有过之。料想客房若都如此,主人家定是有钱得很,可惜房子盖的倒好,屋里空空如也,就算不摆古董,搁几个花架花瓶装饰一下也是好的,这么做多半是怕客人偷东西,未免太小气。

瞧着院中也没什么景致,便走到墙边看竹。

这一片竹植得错落有致,粗细均等,他手抚竹身抬头瞧去,竹冠顶部枝叶繁茂,织幻层叠,高近三丈,小枝上窄叶如削,虽是隆冬之际,叶片仍是绿而不黄,不禁暗暗称奇。

脚步声响,一个年轻男子笑吟吟地信步而来,常思豪侧头看去,只见他身上穿象牙白色暖袍,蓝绒边打底,上有用银丝簪成的浪线,美而不花,随着他前进步伐掀来落去,动感十足。腰间斜挂着一柄汉装小剑,白鲨皮镶珠剑鞘,虎面剑格,珍珠母贝的柄片,精工细作,一见之下便知价值不菲,料是主人到了,忙拱手为礼。

这男子仰面一笑:“常侠士可别误会,在下刘金吾,是这家护院武师的小头目,可不是主人呢。”拱手之间长袖垂落,露出白白净净一段手臂,左腕上戴着串青黑色的珠串,工艺粗糙,更衬得他肤如细瓷。常思豪微觉意外,见他身材比自己为矮,年纪倒和自己也差不多,说道:“原来是金吾兄。”刘金吾见他盯着自己手看,便又特意把左腕前伸展示,一笑道:“这是我从白塔寺请的骨珠,是三十六位修密上师的眉心骨所制,常侠士也很喜欢吗?”

常思豪心想死人骨头有什么好?你弄这东西戴在手上,岂不晦气?摇头应付道:“还好。”

刘金吾笑道:“听底下人说常侠士等顾姐姐等得不耐,正好我也没什么事儿,就过来陪兄台聊聊天,免得你一个人闷了。我们大户人家规矩多,主人又忙,事情通报起来慢些,也没办法。”常思豪听他说到“姐姐”,正是昨天和顾思衣说话那年青人的声音口吻,见他和和气气,心中亦生好感,拱手道谢。

刘金吾扬颌笑道:“常兄在看竹么?”

常思豪也抬头一起来看:“大冬天的,这竹子还绿着,真是难得。”

刘金吾笑道:“这竹子是年初从江浙之地掘根植来,路途太远,中途要保持根部湿润可是不易,是以到得京师,十棵之中也只活一二棵而已。咱北方干燥,本来冬季叶片也是要黄的,好在咱们这院子临水,土质也好,又安排下人细心伺候,所以便无衰象。”

听他语中颇有自豪之意,常思豪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心想你家主人富贵,爱怎么布置院子是他的事,人家有钱,你跟着美个什么劲?

刘金吾手敲竹节续道:“此竹名为‘雷竹’,阴干之后点燃,裂声如电,咱们院子里存着不少,这眼瞅着离过年也不远了,等到了除夕之夜,咱们一起烧来听听,比纸卷的鞭炮还要过瘾哩。”

常思豪脸上讪笑,心里寻思:“老子和你家主人道了谢就该走了,又怎会和你一起过年?”

第二章 老主

只听刘金吾又道:“人都说竹临风有节,亭亭玉立,古来高士,无不爱其形之秀美和内在节操,其实若以内外神形论之,紫皮甘蔗色泽高贵,味道又甜,岂非比空心竹子强得太多?所以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人们把一些美好的东西往竹子身上套用附会罢了。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竹为笋时‘嘴尖皮厚腹中空’,长大了却集正直、坚韧、虚心、淡泊、清丽之性于一身,那不太也出奇了么?”

常思豪微微一笑,心想那些文人对竹吟诗倒很风雅,要是每人拿根甘蔗嚼,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刘金吾笑眼瞧着他:“咱这些年给鞑子欺负得苦了,这回常兄你百骑冲营,杀得俺答落花流水,可给咱大明出了口恶气。哈哈!在小弟眼里,常兄既不是这空心竹子,也不是那甜心甘蔗,你乃是一根硬硬实实的大柱子,撑起了咱大明的志气哩!”

常思豪道:“可不敢当,其实当时还有位陈胜一陈大哥也和我一起冲营,只不过我在后驱动畜群,又碰上俺答,杀了一场,可能传扬出来,更易为人所知,也让我凭空落了个虚名。”

刘金吾笑道:“常兄客气,那位陈大哥想必也是英雄人物,将来有机会,定当结识才是。唉,说起来小弟练的都是些家传武艺,后来借着长辈的名头做了这护院武师的首领,对混江湖、杀鞑子的事很是向往,却一直没有机会到外面走走,阵前杀敌是更不用想啦,常兄若是有兴,给兄弟讲讲,让我过过干瘾也是好的。”

常思豪初来京师遇上江晚和朱情,便将旧事讲过一次,当时品着壁上题诗,喝酒吃肉,谈得倒也痛快,昨日和顾思衣在一起,又讲了一回,却是为了劝她。现在这刘金吾又要自己讲,那是无论如何也没了兴致。但瞧他如此热情,自己若是不讲,多半会让他以为自己持功自傲,瞧不起人。只好硬着头皮,摘其简要说了一遍,饶是如此也听得这刘金吾兴高采烈,拉着他手不时追问细节。两人又聊了会儿闲话,常思豪道:“昨天我醒来之时便想问来着,不过一直错过机会,贤主人在东厂番子手中将我救下,在下感激得很,却一直不知贤主人的名姓,刘兄能否赐告?”

刘金吾笑道:“这件小事,对我家主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实在算不得什么。主人说过,常兄英雄了得,他能与你结识,欢喜得很,筹划着准备一件什么礼物,想要给常兄一个惊喜,吩咐我等下人不可先行泄露,那就不好玩了。我家主人绝无恶意,这点常兄倒大可放心。”

常思豪嘿嘿一笑:“贤主人玩心倒重。”心中暗骂:“奶奶的,老子白给你讲得热热闹闹,原来我这条性命只是小事。就算是客气也未免过分。”又想:“他这种人没经过杀阵洗练,生死在心里就只是一个词而已,活得没有畏惧没有痛感,怎能知道此时此刻,这一呼一吸对我来说已是天大的福份?没有经历不必强求,还是算了。”

两人闲聊良久,顾思衣仍然未归,刘金吾说要问问,便告辞离去。隔了一阵快到中午,顾思衣这才回来,说道临近年关,主人事忙,自己等了半日也没瞧见他。常思豪一听便道:“如此我先告辞,改日再来登门拜谢便是。”顾思衣不住相劝,眼看已是中午,又吩咐人摆酒上菜。常思豪心想杀冯保暂时是不可能了,也不知长孙笑迟和郑盟主是否相会,谈的结果怎样?郑盟主有盟中诸剑护持,应该出不了大事,眼下最关心的便是荆零雨和廖孤石兄妹的安危如何。而这兄妹二人是和自己同时落入方吟鹤之手,他俩的情况,这家主人多半清楚。这一面终是要见,现下无非等等,倒也无妨,当下也便听劝落座吃喝。

餐罢撤席上茶,顾思衣问道:“你早上和金吾聊天来着?”

常思豪点头。顾思衣道:“这孩子喜好热闹,人是很不错的,只是一阵阵丢三落四,主人喜欢他,倒也不怪。”

常思豪笑道:“倘若那丢针儿李在便好了,正好收个好徒弟。”

顾思衣一笑,说道:“你也别心焦,李时珍暂时是找不见的了,但咱们京城之内,要说医术,只怕没人高得过刘老先生。他认识的朋友,都是些医学世家,大家一起参详,说不定还能想出法子医治你的。”

常思豪道:“我都交待八九成了,病还治它干什么?”顾思衣惊声道:“你说什么?”身子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常思豪笑道:“你别担心,我不是说身子不舒服,而是说这屋里院里空空荡荡的,我待一上午,已经闷个半死,再待久些,只怕这条命也就全交待了。”顾思衣缓缓落座,喃喃道:“哦,是这样。”隔了一隔,又说道:“你有所不知,咱们这边本是老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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