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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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意恩仇- 第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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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发表一篇社论,都会被等同于毛主席党中央的号令,霎时,中华大地会按照社论所指的方向而震动,群众会按照这个方向而冲锋陷阵。没有人会去思考这样的拼杀正确与否,质疑《人民日报》的社论就是大逆不道,要死无葬身之地,还要被踩上一脚。
  这几天,城里时而可以见到举着拳头高呼革命口号的游行队伍。此类游行队伍不是声援亚非拉革命,也不是要打倒美帝国主义,而是押解着“地富反坏右”分子上街示众,因为这些牛鬼蛇神是“四旧”的代表性人物。这些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们一律戴着纸扎的白色的高帽子,就跟戏曲里的牛头马面的帽子差不多。胸前还要挂一件有“意义”的东西,有的人挂着把铁制算盘,有的人挂一把破马刀,有的人挂祖宗的“神主牌”。群众上街游斗这些“牛鬼蛇神”,不见得对这些人有什么仇恨,一来这是政治任务,当然也怪那些人投错了胎,在地府喝了迷魂汤后,贫下中农门不进,非要一头扎进地主家;二来,文娱活动少,就当上街看热闹;三来,上街喊口号总比在车间干活来的轻松。刘聿义也见过被游街的女牛鬼蛇神,是城北街道的一个办事处副主任,据说跟一个地主分子有“奸情”,被剃了阴阳头,胸前挂了一双垃圾场捡来的破鞋。所谓的阴阳头就是人的脑袋上一边头发保留着,另一边头发全部剃光。看上去脑袋黑白分明。后来听说被游斗的女副主任当晚悬梁自尽,以示清白。而组织人马游斗她的城关镇某负责人却宣布她“畏罪自杀自绝于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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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美女魅力(2)
刘聿义到了宋家门口,原本要掉头而去。那年头,人们的文化生活不丰富,喜欢看热闹的居多,听说要揪人游斗,旁观者很快地把窄窄的巷道给堵住了。刘聿义肩挑柴禾,别说往回走,连掉头都不容易了。刘聿义对宋老板的印象不错。不觉得他是个坏人,如果是坏人,政府能让他当食品厂的副厂长吗?宋太太待人和气,上个月他挑柴来卖时,她付了柴禾钱后,还拿了几块自制的烤饼给他带回去给母亲吃。烤饼又酥又香,母亲吃后赞不绝口。今日,这么多群众围攻宋家,十有###是揪斗宋满福,奇怪的是这些采取革命行动的人,好像不是县食品厂的人。那个扛大旗站在大门口的,不就是在街头玩杂耍卖狗皮膏药的“潘半仙”吗?那个敲锣吆喝“革命口号”的,正是坐落在城南街道辖区内太清观的业余道士魏卧豪,前半个月,县机械厂门卫丁老伯去世出葬,就是他在“跳神诵经”。今日,这些三教九流怎么齐聚一堂呢?如果宋满福真的有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罪行,被游斗乃是大势所趋,群众即使有偏激也在所难免。将土豪、恶霸、地主游街示众,打从秋收起义之后便有了。如果宋家确有冤情,不能视而不见,该帮衬时得帮衬。想到这里,刘聿义干脆挑着柴禾往宋家挤去,口里嚷着:“让一让,让一让,别让杉木刺破了脸皮!”
  他今日砍的这担柴禾是干的杉树枝,虽说是干的,枝上的刺却没有脱落,要是刺掉落了,这柴禾就烧不旺了。柴禾体积大,前后各一捆,每捆直径有八十多公分,高一米二十公分。所到之处,围观的人怕被杉木刺到伤了皮肤,或剐破了衣服,那时人们所穿的衣服大多是质量不好的土布制成的,于是纷纷闪开,让出一条通道。
  看守大门口的革命群众见居然有人不识时务地挑着柴禾往里闯,激起了革命怒火。一个理平头的“革命群众”一把拖往刘聿义的柴禾,怒喝道:“真是不长眼的东西!干什么来啦?”
  “卖柴禾嘛,你没长眼睛?”刘聿义不甘示弱,嗓门也很大。
  几个“革命群众”一下子把刘聿义围住,一个像是小头目的打量着刘聿义,像是审视着罪犯似的,说:“给资本家送柴禾?要同流合污?是贫下中农的,要有骨气,饿死不当资本家的孝子贤孙!”
  刘聿义不吃这一套,他身子正得很,祖上三代都跟地主打过长工,而自己现在是正统的无产阶级,是产业工人!他说:“咋呼什么?谁家煮饭不烧柴?你掏钱,这担柴禾算是你的,我搁下担子立马走人。”
  “瞧你这小子就不像是个好人!”小头目气势汹汹地说,“家庭是什么成份?是地主,还是富农?”
  围着刘聿义的那些人中,有人喊道:“把他的柴禾放火烧了,帮助他提高无产阶级革命觉悟!”
  真的有人动手抢刘聿义肩头上的柴禾了。此时,有个围观的中年人挤前一步,说:“别动手,你们知道这卖柴禾的是谁?祖宗八代是贫下中农,父亲是革命烈士,本人是专区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
  刘聿义见出来解围的是同厂的一个老工人,名叫陆道波,就住在宋家附近。他朝陆道波点了个头,以示感谢。
  也许是“革命烈士”的招牌起了震慑作用,那些围观刘聿义的“革命群众”,不仅不敢再动手动脚,而且像听到号令似的一下子退后一尺,让出了一条通道。小头目还想再盘问几句,见手下人胆小怕事,只好挥了挥手让刘聿义走了。于是,刘聿义挑着柴禾,走进了宋家。
  宋家解放前富有,盖有三落大厝四落厅的大屋子。“土地改革”时,由于家庭成份被评为“自由职业”,不列入“专政对象”,家产并未充公。在“三反五反”期间,“自愿”献出大部分不动产,只剩下了一落民居,被镇政府评为“开明人士”。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宋家的生活仍比普通市民富裕多了,难免使一些左邻右舍得了“红眼病”,街道政府也忘记了他的“开明人士”称号,将他家列为“资产阶级”管理,宋满福属于“内部监控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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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美女魅力(3)
刘聿义进了宋家,将柴禾放在天井旁。革命群众将宋满福夫妻围在厅堂里,厅堂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刘聿义挤进人群,见宋满福夫妻被逼站在厅头桌上,接受革命群众的盘问与斥责,时不时身上还要挨上那么一两拳。宋满福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那是没上桌面之前受革命群众所赐。宋的老婆惊惧的脸上倒是没有红肿,只是眼眶像泉眼,不断出水。
  刘聿义从革命群众的发言中知道,由于其女伤风败俗,与某个持刀行凶的屠夫虎有“奸情”,宋满福夫妻必须交出女儿,接受革命群众批判教育。
  刘聿义认识宋家之女,却不知屠夫虎是何方人氏,听了一阵子,兴致索然,退回天井,因为厅堂里的空气太浑浊了。
  由于到宋家厨房要经过厅堂,此路不通,索性将柴禾就这样扔在天井上,先回家休息,过几天再来宋家讨要柴禾钱。就在他要动身而退的时候,看见右下厢房走廊边的墙角上放着一只装谷子的竹箩筐动了一下。这种竹箩筐是当地人普遍使用的装粮食的用具,每只可装一百斤干谷子。没人从墙边经过,竹箩筐怎么会自己晃动呢?今日万里无云,炎热的天气中没有一丝凉风,墙边是死角,更没有风吹动。是老鼠窜进了墙角,晃动了竹箩筐?倒有这种可能,只是能晃动起竹箩筐的老鼠起码要重半斤以上。
  刘聿义觉得蹊跷,朝四周望望,见没有人注意他,便朝右下厢房走廊走去。为了避免万一受到别人的怀疑,他装成参观房子的样子,先从窗户上朝厢房里望了一阵子,然后才信步走到墙角。崭新的竹箩筐上盖着几块旧木板,显得不伦不类。他掀开一块木板,朝里一望,这一望吓出了一头冷汗。竹箩筐里蜷缩着一个女人,女人可能惊吓过度,张开的嘴巴竟没发出尖叫声,只是用恐惧的目光望着他。这个女人就是革命群众要揪斗的宋满福的女儿宋昆英,居然没有远走高飞而藏在革命群众眼皮底下的竹箩筐里。
  刘聿义连忙将木板放下,重新盖住了竹箩筐,轻轻地说了声:“千万不可再晃动,那些人不全是瞎子。”
  他想了想,觉得不妥,革命群众随便一走动搜查,便会发现此竹箩筐,狐狸将露出了尾巴,这女人非要被剃了阴阳头不可。他走回天井,挑起那担杉树枝柴禾,挑到了右下厢房墙角边。放下担子,拔出两头尖尖的木棍担,把两捆柴禾并排放靠在墙角,居然把竹箩筐遮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搬开树枝柴禾,是看不到竹箩筐的。他没有走开,而是手握尖头木棍担,坐在右下厢房的台阶上,就权当一回护花使者吧。
  对宋家的宝贝女儿,刘聿义早就认识。曾经有人说过,谁不认识宋昆英,谁就不是青玉人。被荣称为“县花”的宋昆英美艳得惊人,走在大街上就像一轮太阳放出光亮,照得他不敢正面而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情窦初开的血性少年呢?两年来,如果有幸在路上遇见宋昆英,他不敢与她面对面相视,而是快步跑到街旁,装成寻找某人的样子,偷偷地注视她几眼。也许是做贼心虚,怕心思被外人窥见,心头总会“怦怦怦”地跳,跳动声连自己的耳朵也都听得见,感受到自己的脸儿在发烧,仿佛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了亏心事一样。然而,只这么一望,他会像抢到一个金元宝似的感到心满意足,双脚走起路来格外地轻快,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回家吃中饭或晚饭,总会比平日多吃半碗饭,不知这叫“秀色可餐”,还是叫“饿狼饥食”。
  尽管时常萌发爱的冲动,那只是一个成熟期的生理表现,并不意味着产生了真正的爱情。异性相吸,任何动物都有“发情”的表现,都有本能的传宗接代的生理冲动。刘聿义从不敢对宋昆英有非分之想。林黛玉爱的是贾宝玉,豆腐女只能配木匠哥,这才叫门当户对。七仙女找上董永,那毕竟是神话里的故事。自己虽然不算穷得叮当响,祖上无能没留下遗产,家里只剩下四堵土坯墙,像宋昆英那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金枝玉叶,一个月要多少银子才能养得活?据说她脚上穿的那双软皮靴要值二百多元人民币,够乡下一家农户一年的油酱糖醋钱呢。只有在睡觉时胡思乱想凭空抓住美人入梦,过过瘾,癞蛤蟆岂能吃到天鹅肉?天老爷不会乱点鸳鸯谱。
  

第十八章 美女魅力(4)
话虽这般说,也不尽然。说无缘,也有缘。他与宋昆英还真有一段“奇遇”呢。
  那是去年夏天的一个傍晚,天色特别美,艳丽的晚霞别样红。他从工厂下班回家的路上,刚走出城关北门,见前面的公路上行走着一个姑娘,虽然是同一个方向而行,但他一下子认出了那是心中的偶像——宋昆英。宋姑娘在读书时就被称为“校花”,不读书后走进社会上提升为“县花”,其称号的含意是褒是贬,他始终弄不明白。他知道的是,她是个备受争议的人物。瞧她今日的打扮标新立异,一件粉红色的短袖衫不知是穿反了还是特意设计的,钮扣扣在背后,自己肯定扣不来,穿衣还要别人侍候帮忙;靠脖子的那一大块肉没布遮挡,像是故意勾住男人的眼睛;裙子只遮掩住膝盖,露出了白细嫩滑的小腿肌肤。头发像电影《羊城暗哨》中的女特务一样烫成了卷发,像未被修剪过的绵羊毛。走起路来屁股一左一右,特别会扭,简直像在诱发男人犯罪似的。
  刘聿义本来三步两步就可以赶超到她的前面去,但他没有这样做。放工回家,无非是晚饭早一刻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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