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庄子借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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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庄子借智慧-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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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业得到发挥的机会?三、他具备的“器用”可以在什么地方施展开来?虽说“天生我才必有用”,但问题在于,先须了解自己的才是什么,而且这种才可以用在何处。所以说,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工作,比找到一个别人羡慕的工作更为重要。
  海若回答河伯的一系列提问,其中也谈到了“道有什么可贵的呢”这个问题。这等于直指核心,要庄子掀开道家的底牌了。这无异于在问:既然万物没有贵贱之分,人间的作为也没有客观的标准,那么我们一般人学不学道家,或者懂不懂“道”,又有什么差别呢?
  答案是:“了解道的人,必须通达条理;通达条理的人,必定明白权宜;明白权宜的人,不会因为外物而伤害自己。保存至高天赋的人,火不能烧伤他,水不能淹没他,严寒酷暑不能损伤他,飞禽走兽不能侵害他。这不是说他敢于接近这些东西,而是说他能够明察安危,善处祸福,谨慎进退,因此什么也不能伤害他。”
  结论是:“自然存于内心,人为表现在外,天赋就要立于自然之中。了解人的行动是本于自然而处于天赋之中,就可以在进退时屈伸自如,回归根本而体悟源头了。”
  因此,从“太仓稊米”的比喻,到“物无贵贱”的观点,并不是要我们消极无为或者放弃职责,而是希望我们要有开放的胸怀,不要心存偏见,执着于特定的观念,妄加分辨大小与贵贱,因而为自己也为别人带来困扰与痛苦。
  《秋水》是《庄子》全书非常重要的一篇,其中河伯向海若请教的问题,可谓层层深入,直探道家的根本立场。此篇结尾则是庄子与惠施有关“鱼快乐吗”的著名辩论,我们将在后面仔细讨论这一问题。
  

1。画师风格
庄子在《田子方》篇中说:“百里奚不把爵位俸禄放在心上,所以养牛而牛肥,让秦穆公忘记他地位卑贱,把国政交给他。舜不把生死放在心上,所以孝行可以感动世人。”
  有关百里奚与舜的事迹,可以作不同理解,但是庄子都用“不入于心”来说明,突显他们做事专注,心无旁骛,然后可以感动别人。接着庄子引入主题:
  宋元君打算画些图样,所有的画师都赶来了,行礼作揖之后站在一旁;调理笔墨,半数的人站到门外去了。
  有一位画师稍晚才到,悠闲地走进来,行礼作揖之后也不站立恭候,就直接进画室去了。宋元君派人去察看,见他解开衣襟,袒露上身,盘腿端坐着。宋元君说:“行了,这才是真正的画师。”
  宋元君在庄子笔下出现多次,大概因为庄子是宋国人的缘故吧。召来全国的画师,但选谁比较合适呢?宋元君考虑的不是技巧或经验,而是真性情。画家如果少了一份真性情,他的作品便不可能成为真正的艺术品。这位画家正是因其不同流俗的真性情而得以雀屏中选。
  《世说新语》中有一段相应的佳话:
  郗(xī)鉴与王导都是朝廷大官,门当户对。郗鉴有女初长成,想在王家挑选一位女婿,就派专使送一封信到王府,说明来意。王导对使者说:“您到东厢房去,任意挑选吧!”
  这位使者回来禀告郗鉴说:“王家几位公子都是可取的人才,他们听说太傅派人来选女婿,个个表现得庄重沉稳。只有一位公子露着肚子躺在东厢房的床上,好像没有听说这件事一样。”打听那人是谁,原来是王羲之。郗鉴就把女儿嫁给他了。
  郗鉴挑选女婿,首先考虑的也是真性情。如果善于逢迎,老于世故,将来夫妻相处恐怕不易和乐。他没有料到的是,王羲之后来成为伟大的书法家。如果少了这份真性情,或许也不易成就伟大的艺术品了。就王羲之来说,也许他正好读过《庄子》这一段寓言,抱着“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想法,他的表现同那位画师如出一辙。两相辉映,着实有趣。
  说到“真率”,《世说新语》所记载的魏晋士人事迹中,大概要首推王述了。
  简文帝谈起王述的为人,说:“才能并不突出,对名利也不淡薄,但是以他的一点直率,就抵得上别人很多很多了。”
  王述曾在王导府中担任幕僚。聚会讨论时,经常是王导一发言,众人就争相赞美,王述的反应如何呢?他说:“丞相不是尧、舜,怎么可能每件事说的都对呢?”王丞相对他不但不责怪,反而十分赞赏。
  后来王述升任尚书令,一接到任命就去上班。儿子劝他说:“谦让是美德,您应该推辞一番。”但他毫不考虑装腔作势的官场文化。
  谢安称赞王述说:“这个人揭开一层表皮,显露出来的全是纯真。”
  纯真的人容易得到大家的肯定,这是因为大家心中对于真性情都有一份原始的向往。但是处于人间,又不可能直来直往,好像完全不必考虑合宜的礼仪规范似的。孔子说:“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论语·雍也》)人的质朴与文饰要搭配得宜,才能成为君子。
  问题在于,当质朴与文饰难以并存时,又该如何取舍?庄子当然是偏重质朴胜于文饰了。文饰常需考虑场合、对象,质朴则是出乎内心的真诚。文饰常在调节之中,质朴则不改真性情的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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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自求真诚
孔子教学时,《诗经》是主要教材。他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论语·为政》)许多学者将“思无邪”理解为“思想纯正无邪”,实在不符孔子之意。因为《诗经》不谈思想,而是文学作品,文学作品贵在真情。
  孔子又说:“《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论语?阳货》)这里谈到的“兴、观、群、怨”皆与思想无关,而是专就真情引发的读者情感而言。人在社会上与人相处,久了之后忘记何为真情,而只问利害。孔子鼓励学生阅读《诗经》,意在提醒他们自求真诚,否则难以感通人我关系,连行善也可能流于形式,如此自然远离了儒家的理想。
  庄子用许多故事来说明如何做到真诚。在《田子方》篇中,孙叔敖担任楚国宰相,三上三下都怡然自得,这是因为他明白了下述道理:
  “我认为令尹的职位来时不可推辞,去时不可阻止;我认为得与失都由不得我,所以就没有忧愁的脸色了。我有什么过人之处呢?再说,不知道可贵的是在令尹呢?还是在我呢?如果是在令尹,就与我无关;如果是在我,就与令尹无关。我正踌躇得意,环顾四周,哪有空闲去管别人所谓的贵与贱呢!”
  像这种明白道理之后的真诚表现,才是庄子所要肯定的。作为宰相的孙叔敖如此,另有一位屠羊说也是如此,而后者的故事更为生动有趣。这是《让王》篇中的故事:
  楚昭王弃国逃亡时,有一个名叫说的屠羊人跟随昭王出走。昭王回国复位后,要奖赏跟随他的人,找到了屠羊说。
  屠羊说说:“大王丧失国土,我失去屠羊的工作;大王回国复位,我也回来继续屠羊。我的爵位利禄已经收回来了,还有什么可奖赏的!”昭王说:“勉强他接受。”
  屠羊说说:“大王失去国土,不是我的过错,所以我不敢受惩罚;大王回国复位,不是我的功劳,所以我不敢接受奖赏。”昭王说:“叫他来见我。”
  屠羊说说:“楚国的法令规定,一定要受重赏、立大功的人,才能谒见大王,现在我的智力不足以保存国家,勇敢不足以消灭敌人。吴军攻入郢都时,我害怕危险而逃避敌人,并不是有心追随大王。现在大王要破坏法令规定来接见我,这不是我愿意传闻于天下的事。”昭王对司马子綦(qí)说:“屠羊说身份卑贱而陈述的道理很高明,你替我请他来担任三公的职位。”
  屠羊说说:“三公的职位,我知道比屠羊的铺子尊贵得多;万钟的俸禄,我知道比屠羊的收入丰富得多,但是我怎么可以贪图爵位利禄而让国君蒙上随便封赏的恶名呢?我不敢接受,只希望回到我屠羊的铺子就好了。”他最后还是没有接受楚王的封赏。
  屠羊说先后四次说的话,每句都掷地有声,每段都值得击节赞赏。我们读起来觉得既佩服又畅快,这种真性情表现得真可谓是淋漓尽致。大概如果用八个字来形容屠羊说,那就是“安分知足,自得其乐”。庄子的处世智慧在这则寓言中一览无遗。
  屠羊说的每一段话都在剖析人间的道理,这表示庄子对人间的既定规范所持的态度并非否定或嘲讽,而是尊重、接受与超越。没有这些规范,社会如何发展?一个人再怎么有智慧或珍惜自己的真性情,也没有必要没有权利去蔑视既成的一切。但是,他也不会认定这些规范可以决定个人生命的全部内容,所以他要以从容态度“出乎其外”。
  当一个人自求真诚时,必须明白分寸:什么是自己可以得到及应该拥有的?什么是可以选择而不必坚持的?换言之,真诚除了自知之明以外,还须了解这样的分寸。
  

3。了解自己
我在年轻时,认识两位前辈,一人精明而一人老实。
  在大家一起聚餐时,精明者设法让在座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时运不济。譬如,我穿一套新买的西装,他会问我花了多少钱。我如实报出价格,他会立即打个对折,说我上当受骗了。这时我看他也穿着一套新西装,自然请教他花了多少钱。他的回答会进一步让我觉得自己愚不可及,多花了许多冤枉钱。换言之,他会让我心情沮丧。后来我才知道,心理学上说,有一种人习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上。如果大家都平安无事,他就没有机会证明他自己的幸福了。
  至于老实者,则憨厚有如孩童。大家聚餐时最好别说笑话,因为他听到笑话时,除非自己想通了为何好笑,否则不会跟着别人一起哄堂大笑。这种老实木讷的性格比较少见。有一次,有人说了笑话,只有他一人面无表情,因为还没明白为何好笑。到了半夜,讲笑话的人接到他的电话,因为他终于想通了,在电话中笑了好一会儿才肯挂断。
  谈到交朋友,你会选择谁呢?是精明者还是老实者?我相信许多人会同我一样,宁可与老实的人为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家真诚相待,不是比较轻松自在吗?路易斯(C。 S。 Lewis,1898—1963)在《四种爱》一书中说:“在真正的友情之中,每个人代表的都只是他自己,别无其他。”“两个朋友犹如两个在第三地碰面的王子,原来的身份地位都已变得不重要了。”“恋人以无遮的身体相向,朋友以无遮的人格相向。”
  既然如此,我们交友时不是只有一个考虑,就是真诚吗?要求别人真诚老实,这一点没有问题;但是在要求自己真诚时,首先要了解自己是怎么回事。
  《世说新语》有一则轶事,谈到戴逯与戴逵兄弟俩如何各适其性。弟弟选择了在东山隐居,哥哥则想为民除害,建立功业。谢安问做哥哥的说:“你们兄弟二人的志向与事业,为何有这么大的差异?”
  戴逯回答说:“我是受不了那种忧愁,家弟则是改不了那种乐趣。”
  这样的回答可谓妙趣横生,因为原文“下官不堪其忧,家弟不改其乐”,恰源自孔子对颜回的评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论语?雍也》)。戴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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