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小姐甜美可人,她说:“JAY,刚才找你的那个人,叫你去对面咖啡馆里,他在那里等你。”
“哦”
我开玩笑的问:“是美女吗?”
“才怪,是个帅哥。”她嵌嵌眼,“你快点去吧,别让他等太久了。”
推开门的时候我才觉得热浪袭人,白花花的阳光耀眼。
我一手遮住眼睛,什么人架子这样大,我嘀咕,吃准了我会去找他吗?
8
推开门的时候我才觉得热浪袭人,白花花的阳光耀眼。
我一手遮住眼睛,什么人架子这样大,我嘀咕,吃准了我会去找他吗?
嘿嘿,帅哥,有什么帅哥会来找我,我过去,现在帅哥,同美女一样,泛滥成灾,略略平头整脸,就
可称帅哥倾城。
我个人认为,真正帅哥与美女一样,是可遇不可求的,姿态气质乃至谈吐,都需有风格。
热,只是一会儿,衬衫已经贴在后背,我伸手摸了摸后颈,一手汗。
这就是生活,无处不在的热袭击着你,在里面煎熬如进烤炉,想躲,也行,有冷气,但是还是要出来
的,冷热对比,分外难受。
但我们还是需要冷气,我叹息,再擦了擦汗。
推开咖啡室的玻璃门,冷气扑了过来,猛然间打了颤,冷热交加啊。连忙走了进去。
只一抬头,看见角落里一抹黑色的影子,他抬起头,平静的说:“你来了。”
我微笑。
“是的,我来了。”
“来杯什么呢?”他老朋友似的说,“你不喜欢咖啡,说喝起来像中药,加再多糖都没有用。”
“难得你还记着呢,现在也开始喝了,不然熬不了夜。”
小伟坐在椅子上,闲适,他的气质由青涩转为成熟,褐色的皮肤,面孔幽幽的发着光,玉一样温润的
光。
永恒的黑色T恤。
他最爱黑色的T恤,什么花巧都没有,简简单单,我不经意看过去,脖子上的十字架已经取了下来。
“那就来杯橘子汁吧,你喜欢。”
“好的谢谢。”
那小姐上了杯橘子汁,橙黄,盛在透明玻璃杯里 ,有大量冰块。
我静静的喝,去掉吸管。
他手上拿着个银色的小勺子,搅着褐色的咖啡,有肉桂的香味浮出。
良久。
“你过得很好吧。”我心平气和的说。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的见面,我有这个预感,小伟这次回来,是为了结什么,我,恐怕也是在了结的这
一部分。
“应该还算不错,潮声,我想要的,都得到了,你明白吗?”
我垂下眼睛,视线落在他手上。
他戴着一个米奇手表,塑料的,很可爱。
“至于我得不到的,我从来是不会去想的。”他说“我与你不同,海潮,你骨子里是清高的,虽然你
外表看起来这样不羁,但实际上,你想得太多。”
小伟抬头,一双眼睛清亮的,他明明白白的说:“海潮,你从未瞧得起我。”
桌子上放着一支玫瑰,鲜红。
那红如一颗心的颜色,活泼泼的,但细细看去,偏偏又觉得鲜艳中透出铁灰般的死色。
我听小伟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海潮,其实你从未瞧得起我过。”
“第一天见面开始,是我主动找你。”小伟轻轻说“那时候我喜欢你。”
“我在酒吧工作,你虽然不喜欢,但还是过来陪我,海潮,你改了个名字叫潮声。”
我侧着头,想起以前,见过小伟后一连数天,我心里就记着那双晶莹的眼睛,他穿着黑色T恤,瘦小的
身材,头发漆黑而柔软。
他喜欢黑色的T恤,我知道。
小伟后来又来了几次,到宿舍去找清雄,很容易的混熟,他不好意思,我总是拍着他的头说:“男人
就应该挺起胸膛做人,明白吗?”
清雄在一旁笑说:“海潮是挺起某一部位做人。”
爷爷的,我一拳砸过去,清雄抱头鼠窜,小伟就在一旁微微的笑,仍然是腼腆的。
但每次到了黄昏他都抱歉的笑说要去工作了。
我说:“我送你吧。”
送他到了校门口,他说:“好了,就到这里吧,我坐公车走。”
我在满天的红霞下看着他的身影离开,夕阳红得像血。
突然他转过头来说:“海潮,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为什么这样问”我微笑,“小伟小伟,你就是你。”
他坚持:“会吗?”
我说:“不会。”
很肯定的语气,于是他轻轻的笑,然后,俯过身,在我唇边,擦过一个吻。
我惊讶,见他远远的走了,回过头的一个笑脸,风情无限。
过几天我实在是忍不住,那天小伟神态,分明有事,问清雄“小伟在什么地方啊,你不是说他落了榜
,出来闯天下,那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爱探听人隐私,只是小伟不同。
清雄皱起眉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关心一下下,不行吗?”
我心虚。
“没有说不行啊,只是你以前都不管这些的。”
他一面整理书,一面说:“也没什么的,前些天他换了个工作,说是去做酒保,那个酒吧刚开业没有
多久,怎么样,要不要去见个世面。”
清雄搭着我的肩膀“听说里面妹妹质量很不错的,嘿嘿,去吧,我们这姿色,应该能有人看得上。”
那天晚上我们过去,小伟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手上端着酒,见我们过去,脸上闪过一阵惊慌。
他过来,低声问:“你们怎么来了。”
清雄笑咪咪的说:“过来看你啊。”
“这里不合适你们来的,快些走吧。”他着急的说。
“小伟,不要紧的,我们只是坐坐。”我点了杯马丁尼“你不要太在意我们,忙你的去吧。”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过身。
9
有个人在一边挥手,小伟过去,他笑眯眯的,将手伸到他臀部。
那男人高大,一身西装,手上一块金光闪闪的表。
他一手拉过小伟,灯光幽暗,我看不清楚那手怎么活动。
小伟的身体扭了扭,没有躲开,脸上的笑容又娇又媚,他低低说了句什么,见那男人放肆的大笑。
手揽着他的腰,动作煽情,远远看过去,酒吧的阴暗角落,有不少一样的人,一对对的,空气中弥漫
着淫糜的气息。
原来如此,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原来如此。
这不是什么正经酒吧,简称私娼,或是牛郎店的地方。
小伟在这里工作。
我震惊。
转身看清雄,他的脸色也是大变,他想站起来,我拉住他。
又能怎么样?那是小伟选择。我们要冲上去做什么,打抱不平?我们是他什么人,在这世界上,已经
没有逼良为娼这回事,你情我愿罢了。
你看他笑容,即使是硬挤出来,毕竟他还是挤了出来。
我对清雄说:“坐下。”
我们帮不了他,小伟已经是成年人,有他自己的观点,旁人如何左右?但是为什么,我的一颗心,仍
是寒浸浸的。
小伟,你问我,我会不会瞧不起你,因为这样吗?
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火辣辣,终于明白为什么小伟不让我过来。
那样娇媚的笑容,我既是没有看到过,印象中的小伟,一直是腼腆的。
每个人都有两张面孔的,那天小伟这样说。
我只看到他想要呈现给我看的一面,是我多事,我想知道更多。
所以注定失望。
我对清雄说:“走吧”
他点了点头,离开那个酒吧。
第二天小伟跑去宿舍,很早,没有什么阳光,他怯生生的进来。
“你们都知道了。”
我在洗脸,水冰凉的泼在脸上,没有说话。
清雄痛心疾首的说:“你怎么能去做这种事情?你妈妈知道了,非气死不可。”
“她知道了又怎么样?”小伟原来紧紧抿着唇,听清雄这样说,终于开口道:“她从来是不管我的,
清雄哥,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有些事,不是你能明白的。”
“是的,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我不明白,但是无论如何,这种事,这种事”清雄气得语无伦次,他一
直都是那种黑白分明的人。
但是,黑和白之间,有深深浅浅的灰。
我开口问:“为什么?”
小伟抬头,他的表情隐藏在阴暗中,隐约看见他薄薄的唇,他说:“有必要解释吗?”
我摇头:“没有必要。”
这是他的自由,我不过是他朋友,如何能干涉他,再说,我说过相信他的。
小伟微微一笑,那笑容充满喜悦,我听见他低低的说:“海潮,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清雄茫然得看着我们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说:“有吗?”
小伟说他原来是在其它地方做,那家酒吧是新开的,有很大后台,也是,这样的地方,没有后台如何
生存。
他们在圈内招人,过去了才知道,那里不仅招待女客,而且也接男客。
小伟说:“左右一个人,跑不走,在那里待着也无所谓,钱是有的,他们不强迫人出台。”
我说:“你不必解释,我明白。”
他是他,无论做什么,小伟仍然是小伟。
后来小伟给我看一件衣服,黑色的T恤,简单,已经洗得发白,我问:“怎么了?”
他轻轻的说:“这是一个朋友送我的。”
那件T恤旧,而且普通,路上随便几块钱买的,却见小伟无比珍视,他的表情甚至有点凄凉。
他说:“那个朋友已经走了。”
“去了什么地方”我有这个预感,所以小心翼翼的问。
“去他想去的地方”小伟说道“为了纪念他,所以我才穿黑色的衣服。”
是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小伟不愿意多谈,我不勉强。
问:“你的全名是什么?总不会一直叫你小伟吧”到了现在,我还不知道小伟叫什么,不是不滑稽的
。
“你就叫我小伟吧,我的真名,早已经忘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
手指顺着他脸上的轮廓划动,我对他说:“明天我去那里陪你。”
10
“海潮,你已经变了。”
小伟轻轻的说,我看着他的脸,老天厚爱他,一切时光没有给他留下痕迹,我说过的。
“不必太执着。”我微笑道“你现在有了你想要的一切。”
“但我仍然失去了你。”他急切的说,黑漆漆的眼睛,我叹息。
“过去的已经过去,还惦记着做什么。”当时选择的是他后悔的也是他,或许是有选择的余地吧。
我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小伟选择了我,会更后悔,现在他至少锦衣玉食。
心灵上的需求,算了吧,那样在满足了所有物资上需求后,在有可能被提及。
我不可能买时价2000的塑料手表给小伟戴的,那时候他追求这个。
那个米奇手表,还有,他含蓄的黑色T恤。
我不可能用我半个月或一个月的工资去买块纯棉的布,林海潮现实无比。
他用他所有的,去换他所没有的,没有人能够拥有一切。
时光远去,一切不再回头。
“如果当时我选择了你?”
“不可能。”我温和的打断他的话“你不会选择我的。”
“我没有什么本事,你清楚,一张嘴而已。”我说。
“不可妄自菲薄,海潮。”他的手按在我手上,那一小块肌肤,麻烫。
“我说的是事实,小伟,你想要过得更好,这没有错,你不必后悔。”
“不不。”
“不要说不,你不会一辈子陪着我吃苦的。”我残忍的说。
每个人都想过得更好,我们出卖劳力脑力,比起小伟,谁又更高尚些。
我没有资格评定。
“你走的那天是5月3号,下雨,小伟,你去机场,我在机场门口看你,没有带伞过去。”
“我有看到。”
“可是你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