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爷爷毕加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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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爷爷毕加索-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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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天,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写了这本书,我终于发现是我们太注重爷爷了。我们本来可以无拘无束地进入他的生活,我和巴勃利托每次见爷爷时都期待能得到他的爱,但是父母极强的占有欲和不负责任剥夺了我们应得的这份爱心。
  而爷爷禁锢于众人皆俯首听命的环境中,这位活着的神祗如何能够想象我们每次去加州庄园都是在向他呼救啊。
  只要毕加索从他的神坛上走下来,那怕一小会儿,像其他普通的爷爷那样去亲吻一下自己的小孙子……
  但是他做不到。他整日埋头作画,已经与现实失去了联系,蜗居在别人无法进入的天地之中。
  作品是他唯一的语言,是他看世界唯一的视角。孩童时代,他就与世隔绝。在马拉加上学时,别的孩子跟着老师上课,而他却一直在作业本上画鸽子和斗牛。老师要是批评他,他便对着干。画画比算术课、语文课或者历史课更重要。
  他好像患有善饥症,见到生命、东西和人他统统要吞噬掉。一个石子、一截木块、一块碎磁片或瓦片,到他手里都能变成一件作品。他有早晨慢跑的习惯。他小步跑着,跟在杰奎琳的车后。路上,他从垃圾箱里捡起一块铁、一个自行车座、车把,扔到汽车后座上。回到画室,铁块、车座、车把便变成了猫头鹰、非洲面具或者斗牛士。
  最普通的物件,在毕加索手里都能变成一件作品。
  他喜爱的女人也逃脱不掉同样的命运,统统会被他的龙卷风裹挟而去。女人屈服于他的兽欲,被他征服、迷恋、吸吮、碾碎,然后扔到画布之上。黑夜之中,他从她们身上吸干精髓,再血淋淋地抛弃掉。
  一只迎着太阳飞舞的吸血蝙蝠。
  他那磁石般的眼神如同一把解剖刀在剖析着现实,把它加工,切碎。颜料、青铜、钢铁在他有力的画笔下和手指尖任意变幻着。女人和材料都被他所征服,成为他的奴隶。
  他穿越了世纪,与同时代的人不可同日而语。何况,他也无视他们的存在。生活对于他来说只是随身携带的画稿本,是创作灵感过程中供他取材的画册。
  他不是重现世界,而是把自己的世界强行推出。一生中,绘画的各个时期,他都在努力捕捉瞬间即逝的那一时刻。他不涂,不画,也不雕,而是把自己所感受的一切吐出来。他在解剖自己的灵魂。廉耻与粗鄙、生命与死亡、暴力与情感、挑衅与天真,他拨响了这些琴弦,发出了震撼人心的强音。
  如雷呜,如闪电,势不可挡。
  他义无反顾地追求着绝对。像唐吉坷德一样,武器无关紧要,只需要战斗,向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开战,复仇。
  “一幅好画,”他说,“应该由刀刃堆积而成。”
  他,一个仅有一米六高的小个子男人,那就是“毕加索”。如同沙地竞技场上耀眼的斗牛士,他所关注的只有生与死。他的剑:画笔。他的斗篷:画布。
  我父亲、我母亲、巴勃利托,还有我,我们谁也不明白这位斗牛士所处的孤独。没有人能够进入他的场地,没有人能够进入他那永无终日的十字军东征之役。
   。。

《我的爷爷毕加索》33(2)
是的,我们是谁,竟然妄图闯入他那浴血奋战的竞技场?竟然要索取他为了献身艺术而毅然丢弃的金钱、家庭、温情和关注,这是何等的不知好歹?然而这些东西却正是传统家庭日常生活的繁杂俗事。
  如何能够责怪他没有关注像我和巴勃利托这样的孩子呢?童年,如同其他,都应毫无疑义地成为他的创作源泉。
  “八岁时,我就是拉斐尔;”他说。“我一生都要像孩子一样画画。”
  我们是他的对立面。
  传统观念在他身上没有任何体现。他喜欢金钱,那是为了购买房子进行绘画创作。当房子容不下他的新作之后,就出手卖掉。他作画不喜欢在桌子上。他认为那是浪费时间,不利于创作。他看不起财富带来的虚荣。人们总是见他身穿一套破衣烂衫,会把他当作流浪汉。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去故意讨好那些赶来瞻仰大师的人。他戏称们是“池里的青蛙”。
  晚年,为了能够独处,用最后的精力去创作,他把所有的人都拒之千里之外。
  也包括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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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爷爷毕加索》34
精神分析治疗让现今的我发现了一个不认识的爷爷。我期待他开启赖以隐身的栅栏,或许这也是他所希望的。是否这样?永远不得而知了。也可能,在他希望开启的那一时刻,栅栏对他来说已经太沉重了,而他也已经太累了。
  那么说到底,是我,还是毕加索,谁更自私?
  蜗居于加州庄园之中,一生孤独,最后孤独地死去,如同他期盼的那样孤独。
  他曾说过这样一句残酷无情的话:
  “我的死,将是大船沉没,很多人将被卷进旋涡。”
  确实如此,很多人都被旋涡卷走了:
  其中有巴勃利托,我情同手足的哥哥,爷爷在沃韦纳格下葬的当天舍弃了生命。
  其中有父亲,孱弱的大个子,绝望的孤儿,两年之后去世。
  其中有玛丽…泰蕾兹·瓦尔特,她心灵无法得到慰籍,在朱昂勒潘家中的车库悬梁自尽。
  其中有毕加索最后的伴侣——杰奎琳,饮弹身亡。
  后来,多拉·玛尔守着毕加索的画,死于贫穷,因为她拒绝变卖偶像的绘画。
  我本来也应该成为其中的一员。如果说我还活着,那是因为我为了一位理想的爷爷而活着,而奋斗着……
  而他已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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