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汝霖:一生之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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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汝霖:一生之回忆-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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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曩以老友李北涛兄之鼓励,写五四运动始末,就正北涛,乃承陈孝威氏见而谬称为有关民初史实,发表于《天文台报》。我女庆稀阅之,以与学校教科书所述者有异,即请我于有兴时,将清末民初经历之事,择要记录,以明实情。嗣去日本,旧侣重逢,闲话当年,欷殻Ц锌庹嫦嗑醚停喑⒁允俏搿O新美趼担耸路诅。筌劬保村刂幢省e世疵拦优遥木斥唬嘞娟校蚰畋碧涡种舴⒄撸嗉任囊苑⑵浞玻谟押糜胛叶诖撸晌扪砸憎衅渫S檬怯庞沃啵怪交雍粒缸钥危次乙簧匾洹3现魅栈苹ǎ绯沙录#且淝分埽衣┠衙猓灰郧桌拢∠缶可睿菜稼に鳎约噬心芊从常从谐鋈耄嘁蚶下跫且淞λブ室病
  余自知为平凡人,富于保守性,乐为宽大,横逆之来,能受则隐忍受之,不欲与人争论。自服官外部,职务所系,与日本接触特多。终清之世,中日交涉皆以和平解决,由是反对者疑我迁就日人,以仇视日人者转而忌嫉于我,加我以亲日之名。及入民国,日本态度趋于强硬,乘欧战方酣,逞其野心,出兵占领青岛,犹以为未足,又提《二十一条》。余与陆子兴(徵祥)外长,权衡利害,折冲樽俎,虽未全部承认,终屈于日本之最后通牒。国人既怀恨日本,遂益迁怒于亲日之人。甚至张冠李戴,谓《二十一条》由我签字;其后巴黎和会失败,亦归咎于我;于是群起而攻,掀起五四风潮,指我为卖国贼,大有不共戴天之概。然而事实经过,何尝如此!清夜扪心,俯仰无愧。徒以三人成虎,世不加察,以致恶性宣传,俨如铁案,甚矣,积非成是之可惧也!
  余今已臻耄耋之年,饱谙世味,毁誉皆忘。回忆抗战期中,国人捐生赴义,前仆后继;则余招尤受谤,仅为政治之牺牲,其事渺小,又何足论。丁兹劫运,猿鹤虫沙,余犹能乘桴海外,寄跡殊方,受爱女快婿之供奉,于明窗洁几间,从容秉笔,追往怀旧,是彼苍于我,加惠独厚,虽满腔块垒,亦将涣然冰释矣。
  以是斯编之作,只为事实之提供,聊留雪泥鸿爪。至于评议政事,臧否人物,走笔所至,纯出主观,自不足为定论,幸一笑置之。
  一九*年十一月八十九老人曹汝霖
  序于美国密歇根米特兰
  

陈序
言*初年历史,其领袖人物,首推孙中山、袁项城前后两总统。当时兵权,握于北洋诸镇。合肥段公祺瑞字芝泉,久任项城总统任内陆军总长将五年。项城逝世,合肥起为国务总理兼陆军总长者凡三次,间又兼督办参战事务,军事权力,与日俱大。合肥有三造共和之功。世所共知,一次对德宣战,创我国对外宣战之纪录。惟其二次武力统一,均归失败,卒引起直皖战争,因而结束其军权。最后致力于孙段张三角同盟,以谋和平统一,再起而任执政,非复曩日全盛时代,但其十四年来事绩,与民初历史相始终,固为唯一中心人物也。近世竞尚传记,合肥门生故吏满天下,迄未见有传述段合肥之专著,以为国史取材而补其缺漏,辄兴浩叹!余生也晚,初未追随于左右,后未寄托为心腹,虽习闻其事绩,或出于目见,或得之传闻,总不若参预其帷幄,辅佐其机要者之能知其所以然也,而山鸣谷应,风起云从之贤豪俊杰,计不下十百千人。今日硕果仅存者,唯曾云霈(毓隽)、曹润田(汝霖)二先生而已。二公者,皆具有史才,号称史笔,尤备史德,固独擅一时之作史者,然均年登大耄(九十),云霈先生,今年九十有三,身居大陆,未必有著述自由;润田先生远居美国,资料难集,未能作完整之史述,盖亦无可如何耳。
  当大陆解放前,润田先生已洁身来香港少驻,旋赴日本东京。以其素喜读余论文,读罢辄低徊而不能自已,知钱新之先生在港,常阅《天文台报》,按期不脱,乃函致新之先生,于其阅毕后,再按期以空邮寄东京。先生并向日本朝野,我国旅日名流,对余文多方延誉,津津乐道。前香港《英文虎报》总编辑吴嘉棠君尝闻其事,举以告余,余由是引以为知己之感。一九六○年余因李北涛先生而请先生为《天文台报》写*;一篇既出,洛阳纸贵。先生于民初,久居外交、财政、交通等部总长,其所记录,即零缣断绢,无一而非第一手资料,重以先生以法律家,而为历史家,逻辑周衍,犹其余事,而合肥生平,亦可见其一鳞半爪矣。
  先生之写*也,应余之请也,余之请先生写*也,欲世人之多知民初史事也。《天文台报》载此*,始于一九六○年九月六日,至一九六三年五月十六日完竣。正拟徇读者需求,计划刊印专书出版,而先生对已刊出之稿,续有补充,较原稿不啻倍蓰。《春秋杂志》复取而刊载之,前后历五年而始杀青,兹且付诸剞劂矣。今年十一月为先生九秩大庆,康强矍铄,有文潞公精神,目睹是录,缅怀前尘,必欢然而浮一大白也。
  先生屡嘱序于余,余之言,焉足为先生重。然稗官野乘,史必从实,其可为先生征信者,惟合肥!谨录合肥赠先生五言长古一篇,诗为心声,发语由衷,先生志节,可以大明于天下,昭然于后世矣。其诗曰:
  不佞持正义,十稔朝政里。立意张四维,一往直如矢。侧目忌惮者,无辞可比拟。谓左右不善,信口相诟訾。唱和声嘈杂,一世胥风靡。卖国曹陆章,何尝究所以?章我素远隔,何故谤未弭。三君曾同学,宫商联角徵。休怪殃池鱼,亦因城门毁。欧战我积弱,比邻恰染指。陆持节扶桑,樽俎费唇齿。撤回第五条,智力亦足使。曹迭掌度支,谰言腾薏苡。贷债乃通例,胡不谅人只。款皆十足交,丝毫未肥己。列邦所希有,诬蔑乃复尔。忠恕固难喻,甘以非为是。数虽一亿零,案可考终始。参战所收回,奚啻十倍蓰。
  知先生莫如合肥;信先生亦莫如合肥!知合肥,信合肥,莫如天下后世!合肥之言,必不吾欺,更必不欺后世。故是诗也,可作为先生*之序文读,亦可为先生九十大庆之寿序读。是*也,作段合肥传记之一部分可,作民初外交财政之缩影亦无不可。是为序。
  一九六五年八月十五日陈孝威于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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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序之一
曹先生润田所写之*,先后分载于《天文台报》及《春秋杂志》,洛阳纸贵,传诵一时。今者陈孝威社长,以其有关近代史乘,将印成专册传世,先生自制序文,由美寄来,并承征序及余。回忆十三年前,与先生同客东瀛,时往请益,偶或煮茗清谈,盘桓竟日。适见日本老外交家重光葵氏为盟总所整肃,在狱中写*,名曰《昭和*录》,公之于世。书中详述军阀如何专横,外交如何掣肘,大得日本人士之同情。期满出狱,群集狱门,争相迎慰者近万人。因劝先生何不效法,亦将五四风潮经过写告国人,以期真相明白。先生慨然叹曰,往事云烟,置之久矣,自问无愧于心,毁誉何有于我哉。余曰不然,毁誉固可不计,是非不可不明,永远缄默,真相愈晦,公来口述,由我笔记何如,先生亦莞尔。旋余因事返港,逾二年,先生亦由爱女快婿,迎养赴美,身心安适,往返函候之余,余因重申前请,至是幸得复允,而其《一生之回忆》竟告厥成,诚盛事也。
  窃按先生早岁,孝事重堂,乡里称誉,迨游学返国,有声于朝。五四风潮,热血青年,愤外交之软弱,遂集矢于先生,其实一唱百和,是非莫辨。抗战前,《大公报》记者王芸生所著《六十年来中国与日本》,考据精详,中载先生折冲樽俎,不卑不亢各事实,足使当日诬谤,不辩自明。尤有进者,当年反对日本《二十一条》最烈者,为合肥段芝泉陆长,若果先生与段处于相反地位,则后来合肥秉政,何以对于先生,倚重备至。合肥晚年在沪病危,且曾贻书当局,言先生及吴光新二人生计不宽,请为优待,于此更可见先生所受之种种诬蔑,不攻自破矣。
  我国文人积习,向喜穿凿附会,立异矜奇,甚至以讹传讹,不惜绘声绘影,以逞一时之快。历史所载,举不胜举。甲午战败,李文忠公鸿章奉派赴日,签订城下之盟,曾为日人枪伤,生命几乎不保。讵时人对李,竟有微辞,而有“李二先生是汉奸”之诗句。无事生非,自古已然,积非成是,于今为烈。
  今读先生斯记,对于以往一切,照实纾写,语意含浑,不加怨尤,对于政敌姓名,且不写露,涵养功深,克享大年,前辈风仪,于兹可见。校阅既竟,欢喜赞叹,谨缀数言,以志敬佩。
  一九*年岁次甲辰李北涛序于香港寓庐
  

李序之二
曹丈觉盦,顷自美邮书,以近应孝威将军之请,撰《一生之回忆》刊于香港《天文台报》,凡十余万言,将印专册以贻戚好,命为序言,敢不从命。公此文之初布也,四方人士仰望风采者,皆争相传阅。而戚好朋旧,尤欢喜雀跃,以为得于数万里外,如明镫侍坐,听讲八十年掌故也,公自清季游日归国入外务部,由丞参荐膺卿贰。洎民国历主财政、交通、外交诸部,未五十而翛然退隐,闲居林泉者四十余载。迩岁自日徙美,居密歇根,年愈高而神愈王,手写所忆,于事亲、持躬、齐家、迪后诸端,言之尤详。盖公天性仁孝,此日回思,犹余风木之痛也。三十四年冬,猷始谒公于津门。其后四年,公自台往香港,重逢于吴兴钱先生(新之)座上。今别公又十二载矣,日读此编,如亲笑语。盖庆公神明强固,寿将无量,而悲吴兴之不及见此编也。公今年八十有八,东瀛之俗曰米寿。今书成适值其会,可谓盛事矣。夫*之体制,虽昉于欧美,然吾国固有自撰年谱及行年录等之例。惟类皆编年,多记述服官经历,或著作类目,要择其可以自炫于世者书之,与公述事之志不同。世之读此编者,当三致意于公之宽容能忍,与夫恬淡自逸之致为不可及焉。
  一九六三年七月愚侄李猷谨序
   。。

一 幼年景象老去未忘怀(1)
余家清贫,亦为书香之家,向住在上海城内。我生于清光绪二年(丙子)十二月初十日,生时难产,历三昼夜,始产生,母氏劬劳,慈恩罔极。生后六个月,又出天花,脆弱小体,遍身都是,连眼耳鼻嘴里,满是天花,时逢炎暑,势极危险。我母昼夜看护,继祖母及外祖母,亦勤劳护持,一条小命得以保全,至今思之,铭感不已。先祖父以我八字五行缺水,故命名汝霖字润田。余终鲜兄弟,只有两妹,二妹名汝金,小我三岁,适曾志忞(泽霖),三妹名汝荃,小我八岁,适王稚虹(守善)。
  先祖载山公,讳钟坤,国子监生,无昆季。喜绘山水,有人求之,辄绘以赠。又研究中国营造法。余幼时尚为我绘山水于团扇及扇面,惜未携出。入江南制造局,主工程处,凡有营造,悉经其手。性极节俭,平时布衣布履,履袜都由家制,出门多步行。又极和善,从没有疾言厉色。常宿于处中,自煮简单饭食,有时工人代煮,即与工人同食,边吃边说工作,照现在说法,可称为平民化,没有官场习气,又没有阶级思想之人也。局例有劳绩保举,三年一次,分寻常异常,先祖总入异常。先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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