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幻夜同人)谁辨他乡与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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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幻夜同人)谁辨他乡与故乡-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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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放低,“可是真的见到了,又觉得不满足……人啊,真是说不清。”他苦笑连连地扶着额,似乎看破了一切却又不能释怀。
  “我只希望他能够平安……看他现在娶妻生子,过得平稳安定就好。我已经不想争什么了,”他抬头看着颜钧,“我知道,令妹不容易。我身为男子,又怎能做出如此卑劣之事来?”
  “……你叫我来做什么?我能做点什么?”颜钧尖锐地问。
  端华猛地抬头。
  “颜兄,我找你,是因为我不想认命,就算他下定决心要我死,我也总该搏上一搏。反正已经身败名裂,何苦任人宰割呢?”
  他的语气更加尖锐。颜钧突然打了个冷战,然后沉思起来。“你要我帮忙——”
  “颜兄,凭你的本事,应该早就在江湖上有立足之地了罢。”
  颜钧沉思着,外面暗色的天光一点一点地压下来。渐渐浸染了整间屋子。屋中声音熹微,片刻之后不知是谁挑起了一盏昏暗的油灯,从外面窗纸看过去,晕黄的灯光在上面影影绰绰,好似在努力支撑着最后一点光辉。黑暗的天色阴云四合,然后渐渐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冷雨。他们说的话,很快就被雨水和冷风给散得干干净净了。只是最后颜钧离开的时候,端华低沉地开口说了一句话。
  “别把我的事情告诉琅琊……”
  颜钧咬牙点头,然后悄悄地离去。
  之后一连几日都平安无事。皇甫端华发配的时日也渐渐临近。可能是为了避嫌,也是为了保住端华,李琅琊再也不到他这里来了。端华心下明白,酸楚欣慰中间还有一点释然。他已然看清自己要走的是如何艰难的路。
  对于皇甫端华来说,他此刻觉得自己最对不住的,是金吾卫的兄弟们。
  日子很快地流逝过去,端华一直在静静地等待。直到那天终于有人来提他去刑部。站在刑部大堂上,他只是低头听判,一语不发。接旨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说出了那句谢主隆恩。其实他知道,对于叛将来说,天下人是会觉得量刑过轻了,发配江州,等于是变相的赦免。
  “发配江州?啧啧,真是便宜了这小子。”
  可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是发配江州,是去赴死。
  端华抿嘴微笑着,他在差人的带领下走出刑部的时候,长安城冬日晴朗,上空万里无云。
  当日晚上他就出了长安城。晴朗夜晚,苍穹茫阔,一眼望去有无数星辰闪烁不定,端华走出长安城高耸的城门,终于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没见到李琅琊一面他还是失望的。不过这些失望与释怀比起来,还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寒冷的夜风掀动他的衣摆,年轻的武将站在洒满天地的星辉中,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长安城的城门。双腕间的镣铐冰冷,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望向前面夜色中延伸出去的官道。就在这时候他看见官道不远处有人策马而来,马蹄声不急不缓,很快就到了他面前。
  他愣住了,李琅琊一身白衣,就骑在马上,微微低头看着他。
  “我来送送你。”李琅琊开口,声音再也平静不过,又极其低沉,几乎给风吹得飘忽起来。
  押送的官差级别不低,认得当朝丞相,立刻识相地后退开,低头行礼。李琅琊微笑道:“这是我一个故人……我来送一程而已。只说几句话便走,绝不难为各位。”他说罢此话,领头的一挥手,招呼手下退开数丈。
  李琅琊跳下马来,走到皇甫端华面前。
  灿烂的星辉铺满了官道和旷野。夜风挽起李琅琊额前的发丝,将它们吹起来融进了夜色。端华轻轻咳嗽了一声,还是微微低下头,他眼底本来有无限温柔,却在低头中隐去了,重新变得一片幽深。似乎是嫌站得不够近,李琅琊又走上前一步。端华几乎可以嗅到他身上清淡的气息,这让他鼻尖一酸差点就涌上泪水。什么话都无法说出口,两人彼此怀着无限凄苦的别情和奔涌的心思,默默无言。
  谁也不知道彼此间隐瞒的事情。二人都在心中暗暗苦笑,尽管已经吃尽了隐瞒带来的苦头,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忍不住想把那些东西藏起来,免得伤害到对方。只不过在天意皇权面前,似乎什么努力都是苍白无力的。
  如果这是最后一回见面……
  “端华,我只说一句话……人无可能一生顺遂,无人,亦无事。”
  李琅琊说着话,突然伸手抚上端华冰凉的侧脸。无数的星辉跌落进他的眼底,他用那双深黑美丽的凤眼望了端华片刻,突然就落下泪来。
  他颤抖着把手从端华脸旁移开,一手冷冰冰的潮湿。
  “端华……”他带着微微的鼻音道,“你哭什么啊……我说的话你明白么?若是明白,我就走了……你一路珍重……”他说着突然抽身就走,端华本来想要伸手去握住李琅琊在自己脸侧的手,哪知差了一步,仅仅握到满手心的虚无。直到李琅琊转身打马而去,皇甫端华还愣愣地立在那里。
  若非李琅琊出言提醒,他并不知道自己也落泪了。
  夜色愈加深沉。
  (未完待续)

  第 99 章

  (九十九)
  宫阙深深,没有尽头的黑暗一直延伸到回廊深处,两侧一盏盏排列开的油灯在昏暗里闪烁着冷漠的光晕。年轻的君王就立在窗边,白皙的手指搭在窗沿上,他冷淡地听着臣子的汇报,半天一言不发。手下唯唯诺诺想要抬起头窥视皇帝的神色以便揣测圣意,可是始终只能看到皇帝模糊的侧脸。
  “得了。”李亨终于开口,苍白的脸在深沉的暗影下格外憔悴又格外冷漠,“莫要那么多废话,朕只问一句,那件事安排好了不曾?”
  “陛下吩咐臣等哪敢怠慢!”臣下慌忙低头,“自然是安排得妥妥帖帖,陛下请放心。”
  “那就好。”李亨低声道,随即挥了挥袖子,“宣李琅琊。”
  李琅琊在殿外已经等了很久才得到传召。身后赵仪然冷着一张脸轻轻推了他一把。李琅琊身不由己地向前走去,回头埋怨地看了赵仪然一眼,后者只当看不见。李琅琊无奈之下微微摇头。
  “分明是你提的建议,为何叫我去说……”
  “给你个立功的机会,”赵仪然冲他眨眨眼,“我怕他对你做出什么来。”
  “我——”眼见内侍用眼角瞟着自己二人,李琅琊欲言又止。
  “还不快去!”
  厚重的铅色云块,在长安城上空慢慢地堆叠起来。
  行程并没有皇甫端华想象中的那么快。端华在押送官差的带领下一路出了长安往江南而去,东边官军与叛军仍在交战,他们只能绕路。端华很诧异自己居然有如此的镇静。他们一路经过各州府,他所受待遇竟然颇为良好。端华仔细一分析就明白这定是李琅琊的安排,在感到欣慰的同时他也感到酸楚。一路上下来,久违的开阔视野和宁静让他居然能静下心来欣赏途中风物。不过他没有忽略一点,自长安南下,在到达襄州以前,他能明显感觉到李琅琊的打点所起的作用,可是在过了襄州往江陵而去的时候,皇甫端华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李琅琊所能安排的似乎只尽于此。虽然在发配之前他与颜钧商议过一个大致路线,以两位将军的经验竟然是料得奇准,走到现在一步也不曾有差池,不过在到达江陵之后,似乎一切都改变了。
  原本皇甫端华押的是直接取道鄂州,可是事情似乎并不会步步按照他所预料的来,自江陵出发后,他们反而北上重渡汉水,往复州去了。即便是冷静已如如今的端华,他也不自觉地感到了一丝紧张。他不知道这个流放路线是谁安排的。
  是刑部,还是……皇帝?
  如果那样,自己还真是面子大。皇甫端华想着想着就扭起嘴角自嘲地笑起来。
  何况在出发前他就发觉了不对,长安城以南几乎没有战事和叛军,就算是为了避免半路意外,流放行程也大可不必绕如此之远的路——除非,是为了什么事情的发生而刻意避人耳目。当初端华提出自己的想法之时,颜钧还曾怀疑过是不是他多想了。对于颜钧即使满门忠良落得如此下场却仍旧对朝廷抱着如此信任的态度,端华感到无奈。不过他并不曾说什么,只是告诉颜钧,自己此番一切都仰仗于他了。
  可这回路线押错了。端华不知道颜钧是否暗地里跟着他,就算颜钧能够跟着他,他也不知道颜钧是否能找来帮手,他曾经猜测过,也许江湖人并不愿意参与这些是是非非。
  由复州,到安州,再到黄州。路线一日日更加曲折,端华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浓重。他不清楚他们到底是要怎样下手,是干脆在半路找个无人僻静处把他解决了,还是在各州府取换交割的时候直接将他杀了了事?若是前者倒还好些,若是后者,恐怕颜钧也奈何不得了。
  自黄州出来,便是向鄂州而去。鄂州,可就是真正的江以南。
  一行人到达渡口的时候正是傍晚,一身黑衣的青年冷着一张脸,默默地走着。说实话,那些官差在态度上倒真是没怎么难为他,端华虽然性子较以往阴沉了许多,可他在军营毕竟长久,那些面对着下层官差所磨练出来的自然而然地亲和力,让他们竟然相处得还算融洽。而越是融洽,那些人面上有时一闪而过的不忍之色就越发被皇甫端华尽收眼底,这下他更肯定了自己当初的推测。
  渡口上早春傍晚秋风袅袅,一行人立在栈桥上因为久等渡船不来而开始骂骂咧咧的时候,端华却安静地在栈桥的木桩上坐了下来。江风撩着他的发丝在眼角纠缠不去。长江春日傍晚浑然开阔的水泽宁静地流往天际,江滩边的苇子刚刚抽出了青红的小小箭簇,细嫩的茎杆在风中摇曳不止,发出密集的沙沙声。
  皇甫端华的目光投向了更远的江天。
  他朦胧中想起了有这么一个残阳如血色的傍晚。不过那时候没有湿润的江水气味,没有和煦的江风,只有浓浓的血腥气,在高高的黄河河岸上,他就那么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如今想来,都久远得仿佛隔世。
  皇甫端华不知道,他此时脸上流露的表情太过复杂,简直叫人看了会愣住。
  “喂!皇甫端华,我说船可是来了,还不走!”官差中有人大声呵斥着。端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站起来点点头示意道歉。
  几个押送的官差都奇怪地看着他。说实话,这些年流放的活儿他们也干了不少,有犯了军规被流放的,亦有被贬谪的大臣,哪一个出了长安城不是涕泪满襟怨气冲天,或是感叹朝廷不眷或是悔不当初,酸腐气重些的甚至还要作些诗来一抒胸意,可这个年轻的叛将,一路上竟然能够说说笑笑,不过沉默下来的时候,他那俊秀的脸孔上很快就会出现一种沉思的表情,这个人心事很重,可平素偏偏又看不出。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第一次押送到这样的犯人,都觉得新奇。
  “我说,”有人打趣道,“你这家伙整天到底在想什么呢?怎么跟那些读书人一个样!”
  端华笑着摇了摇头,他神色无比沉静。
  “也不曾想什么,一些旧事罢了……有劳了。走罢。”
  “快走快走!”
  吆喝声被渡口上的江风吹散得无影无踪,血色残阳下,鹜鸟们大声叫着,像箭一般,在万里江天里一掠而过。
  端华弯腰登舟的时候,突然回头望了一眼北方。春日草木蓊蓊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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