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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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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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便将李霖的信送到了他的手中。

    申屠来不及擦擦额上的汗,便展开细看起来,看毕,他瞪大着眼睛望着刘禅,“陛下,这……这……老奴看,还是与蒋大人董大人商议为好。”

    “朕想听听你的意思。”刘禅摆着手。“这不是朝政,这事关相父的身体。”

    申屠低着头,又将表章看了一回,徐徐说:“李太医的意思,是想让丞相回兵养病,可是陛下所虑的嘛,是怕误了丞相的军机,更让丞相添病……”

    刘禅走下了龙案,拍着申屠的后背,“哎,我说你知道朕的意思,不用找他们。”

    “陛下谬奖……”申屠躬下身。

    “你倒说说,朕该怎么样做?”

    申屠想了想,“陛下,奴才以为,现在让丞相回兵,不合时宜,不如再遣良医,尽携名药至军前,待丞相取了长安,再回兵不迟。”

    刘禅望着他,“你说相父的身子……”

    申屠皱着眉,嗫嚅着,“从成都走的时候,丞相的精神……还是……还是不错的。”

    “唉!”刘禅大叹了一声,“也只得如此了,要是……”说着,他用力摇摇头,“要是还不行,只有朕亲自去祁山了。”

    他坐回案边,命太监调来了太医院的名策,亲自细选斟酌起来。

    “唉……这个皇甫迪的医术,不在李霖之下,只是,目前,皇后也离不开他……”他用朱笑虚着挪动。

    “陛下请看,”申屠用手指着名策中靠下的一个名字:杜怀。

    “杜怀?”刘禅疑惑地看着申屠,“这个是什么人?朕怎么没听说过?”

    “回陛下的话,这个人是新入太医院的,早年间曾有幸追随神医华元化门下,继承了不少的绝学啊。”

    “哦?”刘禅又低下头来细看,“华佗先生的门人,一定是名不虚传的,传旨,就命他往军前,为丞相医疾。”

    接下来,刘禅诏见了杜怀,细细地问了他的行医才学,这才放心,又命他在十日内搜集名药,整装往祁山去。

    却不料,未到十天,宫里响起了闷钟,刘禅从御榻上坐起来,眼睛迷离着,“什么事?”

    申屠趋步而入,跪倒在地,“启陛下,皇后她……薨了。”

    一霎时,后宫里变做了素服的世界。凡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皆入宫为皇后守灵。太后吴氏特僻长乐宫左右的别院,让这些夫人们居住,每日晨昏,按品在皇后灵前奠礼。

    刘禅的头木木的,每天,他总是走错了方向地往昭阳宫里去,仿佛一进门,仍能看到皇后撑持着身子向他绽开最后的笑魇。每到这个时候,申屠总会低声地说一句,“陛下,皇后的灵柩,在懿寿殿呢……”

    他好像还没有听懂,仍茫然地看着,他实在不想去她的灵前,在那里,他会看到一个比一个更哀痛欲绝的脸,王美人哭得咽喉气短;苏昭仪俨然中宫新主,含泪操持;李贵人的侍女甚至告诉他,她家主人自皇后归去,就没进过饮食……

    够了,刘禅扶着门框,眼巴巴地望着皇后睡过的凤榻,还是她生前喜欢的帷帐,天青色的,垂着嫩黄的流芬,在清风中无力地摆动着。

    “陛下,走吧。”申屠伸手搀着他。

    “不……不去了……”刘禅摇摇头,“去看看太后。”

    其实,也不是想去看太后,说真的,他和这位继母,没什么感情,有的,也只是礼仪规制下的贤孝而已。为了什么呢?大约是想躲开什么,无路可选时,便会乱走一气吧。

    太后慈婉地开解了他一番,不免又提起策立中宫的事情,他虚应着,不待半个时辰,便施礼出来。

    到哪儿去找个能说知心话的人呐?他此时真想一马飞到祁山去了,也许和相父一起亲征,倒是件快乐的事情。

    漫无目的的走着,眼睛却忽然被两个素衣身影所吸引,在那一片火红的杜鹃丛中,那白是那般的扎眼。刘禅走近了些,认出其中一个修长丰润的,是婉云;另一个,身材娇小玲珑,风流婀娜一如飞燕,似曾相识,却又叫不上名字。两个人漫步花丛,好像在私语着什么。

    申屠正想上前,刘禅却摆手止住他。

    只见那两个女子在花丛间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婉云叹了一声,“唉,皇后真可怜,才二十八岁……”

    那娇小女子摇摇头,“我看,陛下才是可怜人。”

    轰的一声,刘禅只觉得脑子一空,眼睛里的热泪止不住地涌上来,原来,天下竟还有知道刘公嗣可怜的。

    婉云不解地看看她,“陛下可怜?夫人,你倒说说看。”

    胡夫人?刘禅仔细看去,他想起来了,在青城山,那个歌舞如仙子一般的女人,刘琰的夫人胡氏。

    “你看在皇后灵前的那些妃子们,有哪个是真哭皇后的?又有哪一个问问陛下的心情,依我看,她们面上哭,心里却是乐得要死的。”那娇小的身子,却注着那样一个不羁的灵魂。

    这番话让婉云有些惊惧,她向四下里张望了一阵,刘禅忙隐身在树后。

    “夫人,不要乱讲啊。”

    胡氏撇撇嘴,“乱讲?实话罢了。我看咱们皇后倒是个有福的了,虽说寿命短了,可是,却有个疼她爱她的夫君共度良辰,就是死了,也值了……”说这话时,胡氏的声音发了颤,在喉咙里压抑着。

    “夫人……”婉云的声音低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知道,这个如花似玉的夫人,终日守着的,就是那年已六十的,疯疯颠颠的刘琰。

    “婉云姐姐,我问你,你嫁给丞相,你快乐吗?”

    婉云愣了,但随即她的眼睛亮起来,活泼的两腮泛起了红晕,“我快乐。”

    胡氏看着她,冷笑着,“骗人吧,谁不知道,丞相比你大了二十多岁,是先帝硬把你许给丞相的。”

    “你胡说!”婉云呼地站了起来,胸口气得一起一伏,“别说丞相比我大二十岁,就是大三十岁、四十岁,我也心甘情愿!我告诉你,把这天底下所有的男人全加起来,也抵不上他一个!”

    见婉云真的动了气,胡氏忙陪上了笑脸,过来挽住了她,“好姐姐,我只是开个玩笑嘛,姐姐守着那个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我忌妒一下都不行么?”

    婉云挣脱了她的手,“夫人,你说了些什么,还是自重些吧!”说毕竟甩着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鹃丛中,只留下了那个满脸羞怒的胡氏。

    她愣着看着婉云的背影,不知不觉地落了眼泪,忽然,不知什么时候,面前伸出了一只手,手里拈着一幅锦帕,“夫人。”

    胡氏一惊,急回头看时,正见刘禅向她递着帕子,不知为何,她竟没有行大礼,面前的这个人不是皇帝,只是一个温存知趣的俊美男人,无边的委屈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她抓过帕子掩面痛泣起来。

    “夫人莫哭,婉夫人她……她没有别的意思……”刘禅倒有些不知所措。

    “妾妇怎么比得了她……她……是先帝亲自赐婚的将门之女……我只是个扶了正的歌伎……”胡氏的两肩抽动着,像极了乱雨中的梨花。

    刘禅静静地望着她,这是个苦命人,她天天要面对的,就是一个行尸走肉般的糟粕老儿,让她哭吧。

    胡氏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刘禅已经离开了,胡氏怅然若失地抚着帕子,带着凄婉的笑意,站起身向着别院走去。

    自那一天起,胡氏为皇后守灵回来,总会到杜鹃丛下坐上一会儿,手里紧紧攥着刘禅赐给她的锦帕,那上面凝结着她从未享受过的,一个年轻男人的温柔与体贴。可是每次她都失望了,刘禅再也没有来过,即便是来,也是到长乐宫给太后请安,没有再和她私下里见过面。

    还有一天,她们便可除服出宫了。

    胡氏仍旧徘徊在杜鹃丛中,一个月下来,杜鹃开得败了些,那通红的颜色也有些裉了,胡氏定定地望着那半开半闭的花瓣,说不出面上是凄楚,还是伤情。

    “夫人还在这儿?”

    胡氏的心怦怦地跳起来,是他!是皇帝来了!她婀娜地回过头,斜着一双带着秋露的眼眸看着眼前年轻俊朗的皇帝。然后,袅袅地跪倒施礼。

    “夫人起来吧。”刘禅摆摆手。

    “朕去看看黄夫人,顺便走走,不想又遇到了你。”刘禅很随意地说着。

    “是,妾妇和陛下……有缘吧。”胡氏虽低垂着长睫,但是却掩不住热情与大胆的目光。

    “朕……已经策桓侯次女张贵人为后了……,”刘禅淡淡地说着,眼睛里浸上了一层薄雾。

    “陛下喜欢她吗?”胡氏直视着刘禅,直率而坦白。

    刘禅摇摇头,“朕也不知道……她……不像她的姐姐。但她是……是桓侯的女儿。”

    胡氏又低下头,“是,就像我,也是车骑将军的夫人……”她的面上,涌起了一种莫名的冷森森的微笑。“陛下是幸运的,你好歹还有过皇后做知己……那种夫唱妇随,妾妇从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说着,那双热情、美艳的眼睛又撩起来,直对着刘禅的眸子,那里面充满了渴望,甚至是渴求,刘禅全身震颤起来,相父远在祁山,皇后魂归离恨,谁才是没有私欲爱他的人,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子,赤裸裸地想要他的一份感情,只是一个女人,想要一个男人,再没有其他,什么中宫,昭仪……

    刘禅一把捉住她的纤柔的手腕,胡氏的心剧烈地跳起来,同时又充满了快乐,刘禅就这样拽着她的手疾步而行,申屠一溜小跑地跟着,口里低声而焦急地提醒着,“陛下,陛下……”

    可是那两个人却什么也听不到,只向着半败的杜鹃丛里狂奔,花丛尽处是眺远阁,他们进去了,申屠只得守在了门前,紧张地四下里观望着。

    胡氏和命妇们离开了后宫,走的时候,胡氏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意。她觉得这辈子没有白活。

    接下来的日子,刘禅似乎淡忘了那个女人,只是在看着落尽的杜鹃时,会在面上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要安下心来理政,做他的本份皇帝。

    申屠站在他的身边,不时地看看他,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刘禅放下朱笑,“说吧,什么事。”

    申屠嗫嚅着,“陛下,车骑将军夫人胡氏……殁了。”

    刘禅呆望着他,半晌不能言语。他实在不敢相信,那个充满了活力的生命,会这么快就死了。“哪个胡氏?”他痴痴地问。

    “陛下……就是……就是……”申屠皱着眉,不好说出口来。

    刘禅忽地一下站起来,好像一下子全明白了,他大瞪着两眼,“死了?怎么会死了?”

    申屠轻叹了一声,“听说,是被车骑将军,活活打死的。”

    刘禅的眼睛里有火光在闪,“为何?”

    申屠在那目光下不敢抬头,“奴才亦不知……只是听说,车骑将军让家丁把胡夫人缚于廊下,命家下的仆妇杂役以履挞面,竟至身死……”

    两串清泪扑簌簌地掉下来。他咬紧了牙,一拳砸在了书案上,一阵彻骨的痛。“传旨!命有司缉拿刘琰!!”

    主审官送给刘禅的奏报说,车骑将军夫人不守妇德,以至受责而死,按蜀科并无大罪。

    刘禅冷冷地盯着他:“不守妇德?这四字,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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