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媜系列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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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媜系列作品-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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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泉  11
  竹涛 13  
  燕剪西楼 15
  醒石 17
  寻常饮水
  拾箸观想 29
  球之传奇 31
  飞檐 35
  行住坐卧 36
  路在掌中 38
  已饮阎浮提一切河水 40
  行  僧
  人在行云里 49
  天阶月色凉如水  55
  却忘所来径 59
  恒河沙等恒河 67
  红尘亲切  75
  无尽意
  意篇 
  血雨 87
  凯风 89
  尽篇 
  缁夜 92
  白发 96
  无尽意篇
  涉水摘竹 100
  渔父  105
  无缘缘
  缘篇 
  水月  125
  镜花  130
  无禄麓  
  地衣  133
  浮尘野马  142
  无缘禄篇  
  解发夫妻  146
  借宿   159
  序:像雪地上的足迹一般
  这本书需要一个长序。
  如果说,出书的意义是要对自己的创作概念进行编辑的话,这个散文集的确让我苦心积虑。
  当“万里天”、“寻常饮水”、“行僧”这三组篇章出现的时候,我根本还没有开始找出书的“主题”,这些负载着各种不同意义的文字,仿佛是沙漠中流浪的骆驼队,不知将夜宿何处?然而,我始终相信,我将赋予它们一个可以讨论的旨意、一段可以弹奏出的旋律,一座可以避沙挡风的帐篷。
  几乎没有一天,我不想到这些。忽然,有一个夏日,我希望独自去近海的港口走一走,毫无准备地就出发了。我仍记得那个早晨,跟任何一个早晨一样,我的脸上留着隔夜的倦容。当车子开上高速公路,窗外流动的山景,及山腰上筑着的城堡式住屋,及住屋上在阳台晾衣服的女人,及女人没看见的坡地上的野黄花……我用眼睛纪录这些,心里在编织一些飞来的感触,忽然,另外两组篇章的神思掠过心原,像雪地上的足迹一般地清晰、自然,可以让我追随。我放弃了港口以及散步,又原车折返台北,渴望笔以及稿纸,如干铺上的鱼。
  而文字速度却永远跟不上冥思的脚跟,我必须在工作、阅读、家事……的空隙里收集时间。背在身上的白色大布包几乎没有卸下,旅行的时候、约会的时候、喝喜酒的时候,或者自己行过桥头,走路回家的时候……身上总带着稿纸,及未完成的篇章,我把归宿背在身上,如一个新婚的妇。
  创作,实在像长途探险,每本书都只是一个驿站。在这本书里,我希望有系统地去整理自己的所思:自然与人之互证(万里天)、生活之腹育(寻常饮水)、个我生命之淬练(行僧)、天伦之源流(无尽意)、人常之初铸(无缘缘),以此礼赞让我存活的世界,向无穷无尽的生命进贡。
  我尤其费神于“行僧”、“无尽意”、“无缘缘”这三组,因为是长期以来内在的绳索,借着禅宗破迷转悟的历路,为自己“解围”、“纾困”,希望这一路履痕,亦有助于其他人。很巧的是,故事中的主角都是女性,这是无心之遇,也许,在某一处尚未探测的心域,我期待“母者”力量的重新莅临,引领生者亦安慰死者,呈现平安的秩序。这可能是另一个主题的契机,等我能力够壮硕了,再进行开矿。
  每一组篇章,各有它们生灭与证成的长路,我只是一个纪录与编纂的人吧,丰沛的奔赴之声,响在那些活得心平气和的人身上,也回音在人世的须弥山上——那座被称诵、礼拜、攀越、而可能无人能征服的生命之巉岩巅峰。然而,人在山则在,有时见山是山,有时不是山,又何妨?行人更在青山外,多妩媚的步子,雾迷津渡时投石问路可能就是悟。
  谢谢痖弦先生、吉广舆老师、叶步荣先生,及一个姑隐其名的人。
  只缘身在此山中。
  一九八六年一月十一日台北
  万里天
  

行经红尘
一醒开眼,原来已离了浓咖啡也似的台北烟波。
  顿然,碧空纵来一匹扬鬣飞蹄的雪驹朝我奔驰!这一惊不小!赶忙倏坐探眼,一眨,可把眼睛眨清了,眼界霎时缩小,原来只不过是,南台湾某一个下午的堆云!
  坐正之后,才看清人还在文明的跑道上逐流——逐的是车之水,那溯游的是波,溯洄的是浪,歧出的是漩涡。而我,一个背负行囊的我,在这澎湃之中,要何等萍踪?
  醒后,再怎样深锁的记忆也都是马蹄尘、车后烟!我,一个背负未来之行囊的我,该如何行经这波涛也似的人生?如何?
  要不要纵身如蒙眛的急湍,一头去撞礁石,飞碎成为散沫?
  要不要胆怯就像款摆的水草,再如何的游姿都尽是原地的青春?
  或者,算只是玩世不恭的寄萍,一路落花有意、流水无心!终究是弦断曲残的歌者身世,如此只如此。
  ……
  再探眼碧空的时候,眼界的边缘驰来雪驹的飞蹄,我仿佛听到仰天的长啸,对我作无上的邀请!
  若雪驹只是堆云幻象,我,亦不过是万丈红尘中的泥沤身躯!那么,何妨它褪去山脉辔头,我解下一波九折的淋漓尘波,共遨共游?
  如此一路行经,又何妨?
  再一睁眼,眼前是山林掩映的小径,仿佛有叶飞声?有蝉嘶?已经向晚了,暮风催人倦,不知道佛光山寺还有多远?真是不知!
  蓦然行至石阶,正欲举步,迎面有师父而来,就姑且问个路,却闻道:“你们自何方来?”
  自何方来?!这话这么心惊,我想起一路行经了许久,那雪驹云蹄呢?那水波萍迹呢?……一时心里害怕,因为不知道自何方来?
  错身而过了,才猛然想起还未回答他,一回头正欲说:宜兰,宜兰来的,却又心酸。不是的,不是的,明明知道不是这个回答!
  未入山门身是客,随云随波随泥沤;
  甫入山门身是谁?问天问地问乾坤?
  一样的日月,却异般心情,我心愿是一个无面目的人,来此问清自己的面目。
  能不能识得佛光山的真面目,我不敢说了,但真的在随思随喜,只缘身在此山中。
   。 想看书来

山水之欸乃
清晨,薄如蝉翼的清晨,我不敢贸然去踩径旁一宿的躺叶,怕脆碎的声音太响,惊破这一匹尚未卷收的蝉纱。
  深深地*,沁入了山之闺女那冰清的体温,我不敢贸然地倾吐,怕隔夜的浊气污染了这灵秀的山间。
  夹径,接引佛依然以不倦不懈的手,日夜垂念那迷了津渡的众生。我停伫、问讯,观他那不曾阖的眼,觉念他是这山这水这世间唯一的清醒者。而此时,醒着,看我,只不过一个愚昧的路人,敢来迢迢领这份山水之情。
  迎坡之后,竹如帘。不是风动,也不是心动,是帘上湘绣的竹叶不自觉地在翻梦。是否,有那样的灵犀与我相契,同梦游这山林的曲折?
  凭栏,才知“登高可以望远”不是古人诗句,而是每一个欲归的心灵的高度!那山邈邈,如玉石镇了这世间的晨、夜,那茫茫的,是不是一匹清水要洗儿女情痴?
  正凝眸,从山的背后探起一条光芒,慢慢地攀起山尖,仿佛还不及扑尘,便滑落了时间这块裹帕,向人间掷来一颗七眩宝珠!一时,宝珠的颜色溶着,渲染出满幅的山水画彩。
  高屏溪的身姿灵活起来,一如醒来的白蛇。溪太长,身子就止不住要婀娜,柔媚似的秀发,又安稳如绢帛。
  山在水里,日又在山上,便倾倒了一筐金屑,浮动于水中。我正痴想,这不小心跌落的金屑该如何淘洗时,一叶扁舟划过。不见有钓竿,也不见有竹篓,过眼时,便被他拾去许多沙金。而他仍是悠悠一撑而过,仿佛不知自己沾染了一身金屑,真是得“无得之得”!这溪水顿时成了一部金刚经,而他,是好一个须菩提!我因而欣羡,他是这样富有的人。
  有鸽群回天飞去,那蝉纱果然已被卷收。远远的山头,传来打板的声音,我知道寺院的师父们又要挑起一担的工作了。
  才回身,便感觉竹叶如醒张的只只凤眼,只只把我看成一身壁上的游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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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
山中若有眠,枕的是月。
  夜中若渴,饮的是银瓶泻浆。
  那晚,本要起身取水浇梦土,推门,却好似推进李白的房门,见他犹然举头望明月;一时如在长安。
  东上的廊壁上,走出我的身影,吓得我住步,怕只怕一脚跌落于漾漾天水!
  月如钩吗?钩不钩得起沉睡的盛唐?
  月如牙吗?吟不吟得出李白低头思故乡?
  月如镰吗?割不割得断人间痴爱情肠?
  唉!
  月不曾瘦,瘦的是“悠哉悠哉,辗转反侧”的关雎情郎。
  月不曾灭,灭的是诸行无常。
  山中一片寂静,不该独醒。
  推门。
  若有眠,枕的是月。
  莲众
  早晨,闲步宝桥过,有晨雾渺渺,有竹风徐徐,有莲韵隐隐,有水声潺潺!
  宝桥,架起这边儿的清风,那边儿的朗月,架起天上的云影,水中的莲姿,我,合四方而立。
  就如此步入一个清净境界,与莲独对。
  许多时候,有一种特殊的属于自然的特质,在深深追寻我,让我于晨光月影之中,感受到那个本然的自我,仿佛正破过许多尘埃泥垢的沉积,正深深地在对我微笑,对大地微笑;从这样的晨光花影中回醒时,再凝眸望芸芸众生,总是通身升起一个心愿,愿将自己凝聚成一道甘泉,向人间尘土奔洒而去。
  是不是莲华也有无限心愿,不止欲渡晨夜,更希望托掌如宝筏,渡一双双泪干过的眼,到那清凉的浓荫彼岸!
  我心悦于这样的宁谧,便深深走入莲华的世界。
  从佛本行集经卷三的扉页落下七茎优钵罗华之后,云童子仿佛也来到宝桥,跂足探桥下绿水,只有一圈一圈的圆叶随波,翻姿成半,却已不见一朵朵托水而憩的莲。宝桥的那端,走来了一位清秀的青衣婢子,原来是贤者,手中正捧着七朵莲华,与一只陶瓶,要到桥下取水,好一阵清香而来,及她款款的莲步!云童子眼睛一亮,上前有礼趋请,那贤者出语清脆:
  “自然是要供养燃灯世尊的啊!”
  云童子请求着:“姐姐,我这儿恰有五百钱,我跑累了整座城整片林子池塘,也找不到一支莲!姐姐,您愿不愿成全我,舍给我五茎莲华?”
  青衣婢子低头俯视手中的莲,犹有睡*点,一缕清香幽幽,她问道:“这位童子,您买莲华,要做些什么啊?”
  云童子躬身一揖:“姐姐,我今日就实在向您说了:如来出世,难见难逢,我听闻燃灯世尊要来这莲华城说法教化,心里无限欢喜,便想买莲华恭敬供养,种诸善根,为未来世求成无上正等正觉!姐姐,您可愿成全我供佛的心?”
  贤者连忙回礼,便缓缓地说:“我观您,内心智慧,外貌威仪,如此勇壮刚强,又有一片爱法精进的诚心,您一定会得成无上正等正觉的!您可愿意许我一个请求?”
  云童子关切地问:“姐姐,您请吩咐!”
  贤者的脸上泛起了一酡微红,但她的眸子闪烁着更晶莹的光芒:“您可愿意许我,在您未得圣道之前,生生世世,做您的妻子……若您得道,我亦剃度出家,做您的弟子。若您许我,这五茎莲华,便亲手与您!”
  云童子迟迟接扶那捧花的手,一脸怜惜:“姐姐,我今发愿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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