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令之玉水明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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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令之玉水明纱-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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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并怪不得朝臣,自古君心莫测,他们如今也拿捏不准陛下的意思,王桧之死陛下是会迁怒那牢狱之中夏姓女子,还是因为王桧之故而打定主意与卫国僵持到底?

    空气沉闷的仿佛融入了千百斤的重量,众人不由自主的降低了呼吸的频率,唯独除了晋孝公主,她仿佛感觉不到一丝异样,依旧淡然自若得病怏怏着。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陛下!您若再不给出个结果,臣也只好回我大晋请晋惠王为公主做主了!”

    卫长公冷着脸望了卿大夫一眼,旋即神色恢复,淡淡道:“传令下去,杖刑夏堇纱二十大板,即刻执行。”

    卿大夫还想再说什么,晋孝公主却轻声应下:“卫长公慈悲心肠,孝儿受教了。”

    “公主有伤在身,早些回去休息罢。”

    晋孝公主含笑点点头,在明玉的搀扶在走出琉璃紫金殿。

    刚一走出殿门,卿大夫就道:“这卫长公未免也太护短了,二十杖对于那些有武功底子的人来说委实算不得什么,公主咱们不能就这么轻易饶过她。”

    晋孝公主冷笑,面上隐隐散发出杀气,与方才的柔弱无助形成强烈的对比。“放心,敢得罪本宫,本宫必定要她生不如死,上次没死透,这次本宫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本事还能逃命。”晋孝公主从倚靠明玉的姿势站直,掏出一包药粉给明玉,冷声吩咐:“你替本宫去看好了,这包东西务必洒在她的骨血里。”

    明玉接过药粉,应诺。

    “你知道本宫的手段,若是敢有二心,自己你的皮肉。”待明玉渐渐走远,晋孝公主才用不大不小,恰恰明玉能够听得清楚的声音道。

    被狱卒拖出来,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仰望着苍穹顶上的朗朗皓月,忽然觉得一身轻松,虽然瞧着目前的架势八成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但我仍觉得打心底里的开心,因为这一刻我忽然想明白了,人活着一辈子并不应当奢求太多东西,身体健康无病无灾,能喧嚣或者寂寥的声音,能看到绚丽缤纷的色彩,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呢?

    血迹斑斑的木架子立在空地上,旁边放了个水盆子,一个狱卒握着一根一臂宽的木棍立在旁边。

    狱卒将我拖到木架子前,狱卒长阴恻恻地笑着,看了眼拖着我的狱卒,狱卒心领神会,一把将我推倒。

    我瞧着眼前状况,心里已然有数,只是不晓得要打多少下。

    “嘿,我说,你主子让你打多少杖?”

    狱卒长睨着我,那表情与晋孝公主简直别无二致,俗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我倒是要瞧瞧,这个手眼通天的晋孝公主能把我折腾到什么地步。

    “不多,就二十。不过爷们一定会伺候好你,保证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说罢,对那木棍的狱卒打了个手势,狱卒领命,作势便要将木棍打下。

    “等等。”一个女声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

    木棍顿时停住,我几乎感觉到了棍子夹带的风势。

    “公主陛下让你把这个用上。”原来是明玉。她将一包药粉递给狱卒长。

    狱卒长打开药包嗅了嗅,招呼狱卒将木棍拿来,亲自在木棍上蘸了水,又将药粉洒在木棍之上。

    原本我是不怕的,可看到他们这架势,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忧虑。

    狱卒长洒完药粉,将木棍还给狱卒,又对明玉谄媚道:“这里腌臜的很,姑娘还是避一避吧。”

    “公主陛下吩咐我亲眼看着,你们执行就是。”

    狱卒领命,木棍挥得干净利落,打在我身上也闷声作响,颇有气势。

    我抽了口冷气,整个后背往下都火辣辣的疼。我拼命忍住不叫出声来,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记得那年我失手烧了师父一本棋谱,好像还是个孤本,后来他要收拾我,但是我在二师兄的掩护下,他愣是抓不到我,于是他便求助大师兄,二师兄不敢跟大师兄作对,只好缴械投降,而我也同样没胆子拂了他的面子,索性干干脆脆的被他绑了回去。当夜,师父便命大师兄摁住我,亲自操起门后的闩子照着我大腿就打,那力道那速度我至今记忆犹新。这么一想,我其实还挺悲催的,在太极山上过着鸡飞狗跳的日子,好不容易下山了,还得被老头子带累的遭这番罪,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第五十六章 以后再也不准你离开我
    木棍落下来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道也越来越大,我几乎能清晰地感觉到一波一波的皮开肉绽。

    “等等,再添点药。”明玉叫住狱卒,又道。

    狱卒长迟疑片刻:“姑娘,这恐怕不太好吧,万一真闹出人命也不好向陛下交代啊。”

    “哼!让你添你就添,得罪了公主陛下,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明玉又拿出一包药粉,看着纸包,竟比方才那个大了何止一倍。

    狱卒长不敢忤逆晋孝公主的意思,只得把药粉往木棍上撒,白花花的药粉粘在木棍上尚未凝固的鲜血立时变作血痂一般。狱卒长见已撒满,正要将多余的药粉扔掉,却被明玉一把拿过。明玉冷笑:“公主陛下吩咐不得浪费。”说罢向我走来,不等我有所反应,一股脑便将药粉撒再我皮开肉绽的地方。

    刺痛,像是有无数根尖细的针同时刺入我的血肉里,又像是有许多食血肉的虫子在啃咬,再也忍不住,我凄厉地惨叫出声,连狱卒长不忍撇开了眼睛,明玉却瞬也不瞬地盯着我,我恶狠狠地瞪回去,恨不得将目光化作利刃绞碎她。

    明玉心里承受能力极好,在我要吃人的目光注视下一直岿然不动,直到我渐渐叫不动了,她又招呼狱卒继续杖刑。

    不知是因为狱卒被我惨叫声吓破了胆,还是怕真的惹出人命,总之如今棍杖落下来已没了先前那般疼,明玉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那眼神深刻得,如果不是有着血海深仇就一定是她暗恋我而不得。因为没那么疼了,我的思维不由自主的就纠结在了这个问题上,直到杖刑完毕,明玉立即转身离去,好像根本不愿多看我一眼,于是我便反思,莫非真是我无意间伤害过她?可是完全不记得了。

    狱卒将我拖回牢房,随手将我丢在地下。我站不起来,只好拖着身子趴在地上向前爬,不知是我心里作用,还是衣衫粘带着身子底下*了的老鼠尸体移动,总之随着我的动作那些尸体仿佛活了一般蠕动起来,我强忍着恶心,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我要爬上去活下来。

    终于爬上石床,短短的一丈距离,数了六百八十个数字才到达,我想,这大抵是我人生之中走得最费力的一段路。但我还是走到了,我想笑,便不克制得大声狂笑,笑到最后流出了眼泪,笑到狱卒忍不住进来查看,带着“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的自我肯定,我终于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感觉到有光辉洒落在我的身上,柔白、轻盈,我的身体好像腾云驾雾飞抵了仙境,周遭萦绕着鸟语花香,微风拂过,带来了湿润而温暖的气息,那团光芒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的将我包裹在其中。我沉浸在温暖之中,仿佛重新回到了我那素未谋面的母亲怀着,安心的沉沉睡去。

    醒来时,睁眼的瞬间望见了无尽的夜空,璀璨的星子在巨大的天幕里闪烁不定,像极了一双双眼睛。我躺在竹塌上,身子已经不疼了,只是酸乏的厉害。不晓得谁救了我,我转了转身子查看周围情况,四野空旷,只在头顶的后方有一片低矮的灌木。这人倒是奇怪,救了我却又把我放在荒野。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我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以不变应万变。拿定主意,我便安心享受夜景,晚风习习,吹着夜空里的云朵忽而飘散,像是卷走了星子,又去拼凑出另一幅星河图。

    我望着夜空变幻不见出神,忽然感到有人靠近,立即闭上了眼睛,凝着神倾听。因为相信自己一定不在所谓的天国,天国之地应当足踏星辰大海,那么此情此境到底是人间,还是另一个人间地狱?

    来人顿住脚步,大约在我三尺之外,我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呼吸,因我是平躺在竹塌上,一吸一瞬都尽皆会落在那人的眼底。

    然而,过了半响,来人竟然依旧没有动静,我心里权衡,琢磨着他既然晓得我在这里,恐怕便是救我之人,虽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但既然肯帮我治疗伤势,多半不是想要了我的命。想到这一点,我便壮着胆子睁开眼睛。

    万万没想到,睁开眼的瞬间天地失色,唯独只剩下一双眸子,只剩下我对上的那双眸子!深沉、耀眼,仿佛是将天上的星星都绞碎了又揉在一起,那样灼人的目光,看得我的心莫名的跳漏了一拍。

    我怔怔地看着他向我走近,带着那缕他所特有的潮湿而清新的气息走到塌边,伸出手盖住我的眼睛。但我仍旧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那股让我面红心跳的目光。

    我不禁咬唇,想要克制这怪异的感觉。他却打定主意与我作对,他将头斜斜地贴在我的额头上,呼吸拂过我的面颊,烧得人难受。

    我心中暗骂妖孽,却也忘记了反抗。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当排斥与他亲近,可我心里却莫名的欢喜。明知这样不好,却不可遏止的希望可以如此到天长地久。

    内心挣扎良久,判不出输赢,我只好低低地唤了声:“姬桓?”

    “……”长久的默然,他才应道,“嗯?”

    我还没想好该说什么,于是气氛更加尴尬。

    又过了许久,只好硬着头皮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并不希望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狱中逃脱,但是问题刚一出口,才发现原来两个问题的实质并没有变。

    姬桓又是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声叫我:“堇纱。”之后便又是长久的静默。

    这样的气氛委实有点不对味儿,我只好硬着头皮,想要尽快结束这场尴尬的谈话。

    “怎么?”

    “堇纱。”

    “嗯?”

    “以后不要离开我,好吗?”

    虽然眼睛仍旧被他蒙住,但我还是忍不住使劲眨了下眼睛,我是不是幻听了?

    “以后再也不准你离开我,堇纱。”没有等到答案,他有些不悦,干脆换了一种肯定的句式,不容我拒绝。

    沉默了一瞬,我推开他的手,与他对视,两双眼眸不过一拳的距离,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神,却知道自己的坚定。

    “对不起。”即便是你救了我,但我也不能把性命再次交托给旁人,包括你。

    那一瞬,明明应当看不清他的神情,我却感觉到了他的伤痛。

    他笑了,笑着揉我的额头:“没关系啊,我不是带你逃出来了啊,以后我会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伤害。”

    我定定地看着他,任他的手心拂过我的眉间、鬓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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