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之梦- 第114节

　　　　“唉！俺在也没有脸回去了，”金根姬讷讷地说道。“在俺家乡当一个女人的身子受到玷污时，她就变成魔鬼了，穷人因此而规避她，富人因此而嫌弃她，这是不奇怪。俺想好了，还是在这里当一辈子寡妇，俺就希望能在沙坡村了呆下去，只要活着俺就是沙坡村的人，俺要是死了是沙坡村的鬼——不回去了，回去怕别人看不起。”

　　　　她又一次低下了头，眼睛看了看一下自己的胸部。其实那些东西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她又挺起了胸，轻轻地吁一口气。她似乎明白了查士荣的意思，有一种应战的准备，但又不敢表露出自己的想法，她只好先是咳嗽两声，随后用那条毛巾擦擦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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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瓜棚幽会（十）
　　　　“你不回去也好！朝鲜是社会主义国家，中国也是社会主义国家，你只要做一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我看在中国在朝鲜都是一样……咱们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你，不必要太伤心，”他突然回过头来对她这样说。

　　　　“是的，俺要做一名自食其力的劳动者，不给国家添加付担，”她抬起头，象是化悲痛为力量。“不说了，过去的事情不说了。唉……你俺还不一样，半斤对八两，一个芦苇上，一个席子上。”她注视他一会儿，才用一种生硬的语调说道。

　　　　本来，他想去抚摸对方的伤口，而自己的伤口确被子对方洒了一把咸，一时心里很不是滋味。

　　　　“查大哥，咱们都是单身了，以后咱们就象亲戚一样，多走动走动好吗？”

　　　　“好！等这场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咱们就可以自由来往了，我会常来瞧你的。”他心不在焉地说道。

　　　　“等秋收一笔后，俺也要到郭刚集去一趟的，给你捎几件过冬穿的衣服。以后呀！你有什么需要缝缝补补的东西尽管拿来，俺给来做。不用客气，这样一来咱们就是亲兄妹。你没了老婆，也没有亲人，别怕，妹妹会照顾你的……”

　　　　“别……别别！你最近千万别去郭刚集找我，男女授受不亲——正在运动的风头上。……影响不好。”查士荣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看你，还是供产党员呢，思想还那么封建。”

　　　　“我……我什么也不说了，不说了。”夺过金根姬手中的毛巾，捂住自己的双眼。

　　　　“怎么不说啦，还有什么话瞒着我呢”

　　　　“没有，不想说。”

　　　　其实金根姬的一席话，让查士荣感动地热泪盈眶，他看到她有一颗真诚的感恩的心。可是从她的面孔中看不到什么了，这就表明金根姬是个城府很深，讲求实际的人。她把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深深地埋在心里，变成一桩令任何人也无法打开的秘密。

　　　　然而，外界的事物有时以其姿态和景象参与两面两人的行为，显示一种喜悦而美好的契合。正在两交谈的时候，远处传来“锵……”一声悦耳的声响，不一会儿又发出一声响。

　　　　“你听，这是什么声音？”查士荣问。

　　　　“嗯，好象是一种铁器的撞击声。”金根姬说，

　　　　“这种声音不象，铁器发出的是‘当当当’声音，”他略加思考地说道。

　　　　金根姬有点迷惑不解。他猛地站起来，拿出自己沿途敲打的家伙，一块吊起的破犁铧片，闪着油光象浸透了油一样，用带铁头的棍子扣在拳头中，一只手向犁铧片上撞击，发出“当当当”的声响——这种演示让金根姬口服心服。

　　　　……过了一会儿，又传来两声悦耳的声响，与前传出的声响相同，但极不连惯，可余音未止。

　　　　金根姬第一个从瓜棚中出来了，紧接着查士荣也从瓜棚中出来了，两人用警惕的目光四处张望。寻找那远处传来“锵……”地声响，

　　　　两人随着发音的方向望去，两人看到了。堤坝上站着一群男女少年围在一起打打闹闹，看到一个少年正在随意敲打一张铜锣，还看到一面大鼓，两面红旗，每个人胳膊上都戴有红袖标。

　　　　“哎呀！查大哥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不象是本地人，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在干什么？”

　　　　“噢！我过去看看，”查士荣说着话，便上前走了几步。“这些人大概是远路来的，大概是一群学生吧……噢，看到了，看到了，是红卫兵，蒙城县第一中学的红卫兵，你看！红旗上写着呐——你看到吗？”

　　　　“啊！是一群红卫兵。”金根姬当时，怕出一身冷汗。

　　　　查士荣还没有回过神来。只见金根姬慌慌张张跑进瓜棚，似乎预示大事不好，不一会儿，她从瓜棚中抽出一根半截棍，跑步出来了。

　　　　“金根姬同志，你这是要干什么？”查士荣不解地问道。

　　　　“县里的红卫兵就是造反派，造反派就是打砸抢分子，俺不能看着他们来抢集体的西瓜，俺在保护集体的西瓜，必须同打砸抢分子作斗争！”

　　　　她说着话，已经跑到了查士荣的前面。

　　　　“站住！红卫兵和红小兵都是咱工农的子弟兵，是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全国有多少工人和农民就有多少子弟兵，他们不是什么坏人，如果他们要是坏人，那么无产阶级就是坏人。……咱们不能听小路消息，不能听走资派和坏分子制造的谣言。当然，打砸抢分子只是极少数人，不是广大的红卫兵战士——你，还是回来吧！”

　　　　“不，查大哥你看到吗，你看，他们一字列队摆开阵势，已经走下堤坝了，正准备向西瓜地挺进……这事俺必须管，不然对不起沙坡生产队的男女老少……查大哥你……你如果还是一条汉子，就和俺一起冲上去……走啊！”

　　　　查士荣站在原地呆若木鸡，一动未动。他确实看到红卫兵已经列队，正准备着向西瓜地里挺进，此时他也的点懵了。尽管金根姬内心仍是惊恐万状，然而她并不退。转身飞一样跑了，向那一队列红卫兵迎面跑去，同时听她大声怒吼道：

　　　　“小毛贼，不许动集体的西瓜，不许下地，谁要是动集体的西瓜，我就跟你们拼了。”

　　　　这一些红卫兵发现了金根姬，看到了金根姬持半截棍，怒气冲冲地向他们跑过来。他们脸不变色心不跳，正正规规地唱起这支歌。当他们唱到：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群众对我拥护又喜欢。”

　　　　——金根姬手中的半截棍已经丢在地上。突然，一动不动地站在西瓜地里。她想到了那战争时期，想到了新四军时代，似乎看到了自己的部队，顿时激动不已。她“叭”一下子来了个立正，挺直腰杆，向所有的红卫兵行了个军礼。随后，用军人的动作，转身跑向瓜棚。

　　　　跑到查士荣面前，大声说：

　　　　“查大哥，快……快去瓜棚里把盛茶用的陶壶拎来，咱们一起去迎接红卫兵。”

　　　　“嗯，好好，我就去拿，你先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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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当年日记（一）
　　　　应当说明一点。红卫兵日记属创作素材，本人将其原汁原味的，一字不拉的摘录两篇——不喜者可跳过不阅。

　　　　两篇日记原文如下：

　　　　8月14日，晴

　　　　上午11点20分，我们全队14名红卫兵，正式登上了长征路途。校长老师和不少同学送了又送，祝我们能胜利成功。对此，我们心情是多么感激多么激动，革命大家庭的温暖，这一次我体会的更深。

　　　　一路上我们唱着**语录，2点钟到达乐士。他们的招待可热情了，又打茶又打水，饭菜准备的好好的，我真感到不过意，我们照来时的计划和校领导的分咐，到驻地我们就开始打扫卫生，准备节目，招待站的同志们做的工作，其实这就是我们本份的工作。

　　　　吃过晚饭，我们就化妆准备出演，我们还没准备好，就来了很多小同学来看我们，他们叫我们快一点，我看人们等得很急的，怎么办呢？我想起了领导的一句话“我利用一切宣传机会，宣传毛择东思想。”于是，我便问他们会不会唱**语录歌，他们学得可有劲了，不大一会就学会了一首。化好妆我们早早的到了公社门口，集上的宣传队还没有去，那里已等了不少人，利用这个机会我们又和人们在一起背语录，唱革命歌曲，教他们唱“我们的教育方针”给他们解释，告诉小朋友要读**的书，听**的话，做**的好孩子。

　　　　宣传结束后，我们回到招待站已是9点多了，我们又开了一个会。大家一致认为我们的宣传是有成绩的，我们有九个节目，坚持演到底，收到了一定的效果，而在演了过程中，同学们没有带不好的情绪。不过也存在不少问题，主要的问题是有个别同学思想对这次宣传认识不清，平时排节目不认真，以造成有忘词的现象，这很不好。另外，我们的节目还很不少，不能满足群众的需要。今后我们一定要抓好这一工作，及时布置任务，按时检查，把宣传工作搞好。

　　　　到休息时已是11点钟了。

　　　　好事我们做了不少，可有一工作缺陷那就是我们没有访问军烈属，没有为他们做一点好事，这是以后注意的。

　　　　总之，长征第一天我们过的很有意义，有成绩，但是，我们一定记往住**的教导不能骄傲，**说：“即使我们的工作得到了极其伟大的成绩，也没有任何值得骄傲自大的理由。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我们应当永远记往这个真理。”

　　　　8月15日，晴

　　　　今天早上天刚明，我们就起床了，脸都有没洗，就打扫院子，和会议室。7点5分，从乐士公社出发，中午来到安灌公社。一路上我们过村庄或地头，几次被小朋友和社员们喊下来唱歌子。他们热情的招呼说：“唱个歌再走吧。”特别是走到蒙城与怀远的交界处，我们坐在安灌河堤坝上歇歇时，见到西瓜地里有两名社员在向我们招手，见到他们热血沸腾，大家身上增添了力量。于是，我们排起整齐的一字队形，走下堤坝，站在西瓜地头上，给两名社员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女社员可能当过民兵，她给我们正正规规的敬上一个军礼；男社员抱着盛茶用的陶壶跑过来，让我们喝茶。我们每一喝了一口水，这是我们离开蒙城之前，喝的最后一口水。再向东迈进一步就是怀远县。我们记住这块地方，安灌公社高陆大队沙坡生产队，西瓜地头。

　　　　晚上来到了怀远招待站。我们照例要开生活会，学习**著作，通过学习我认识到这两天的行军中，我的纪律遵守的还是不够的，路上好说说笑笑的，对人“要说话和气”做的也不够，这是很不好的，影响着我们整队的纪律问题。今后一定改正好说俏话的缺点。真正做到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附言：日记主人1968年12月下放到蒙城县涡北公社劳动，1972年招工进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