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表穿好衣服,来到院子里,也铲起了积雪。
虽然漫天飞舞着雪花,但也阻挡不住浓浓的节日气氛。鞭炮声在村庄的上空此起彼伏的响着,大街上不时地传来小孩追打嬉闹声。因为积雪太厚,父子俩把雪堆起堆来,在大门外的街道上扫开一条小路,便一前一后返回了家中。
田舒已经做好了饭。因为都是年前做好的熟食,只是热一下而已。张一表盘腿坐在炕的正中央。照例端着酒杯准备喝酒,儿子小俊在院子里放了一会儿鞭炮。饭菜摆好之后,小俊也回到屋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动筷子准备吃团圆饭。
“一表,不得了了!”忽然,从院外传来女人的啼哭声。一家人慌忙向院外张望着。只见刘美快步向家里走着,一只手在抹着眼泪。进得家门,田舒一边招呼她吃饭,一边询问她。刘美哭哭啼啼的说道:“哎,儿子刚才放炮把手炸了!”张一表放下筷子迅速跳下地,穿鞋的同时问道:“要紧吗?”刘美哭丧着脸说道:“满手是血!”“没有去医院吗?”田舒着急地问。“雪这么厚,实在找不到别人啊。”说实在话,儿子手被炸伤后,刘美在自家院子里一惊一乍的叫喊声,本家叔叔早听到了,一直想过来看看,可老婆不让出来。老婆骂道:“不要脸的骚货,谁知道是谁的野种?”其实明眼人谁都可以看得出来。刘美也知道叔婶与自己间的隔阂越来越大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求救于张一表了。拖得时间久了,得了破伤风后果将不堪设想。想到此,便急急地跑到田舒家。
张一表二话没说,发动引掣,驾车出了院门。村里的街道上,积雪基本清理干净了。
车缓缓地停在刘美的院门外。他想看个究竟,可“儿子”的手已经包上了纱布。张一表急忙说:“快上车!”母子俩上车坐稳后,张一表开足马力向医院方向驰去。
本来积雪很深,再加上大过节的行人又少,所以道路极其难走。尤其在寂静的旷野上,有的路段几乎被雪淹埋了,甚至路的走向都辨别不清。张一表仔细盯着前方,两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
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医院。急诊科的女大夫看了伤势后,惊讶的说道:“幸亏来得及时,要不然这个手指就保不住了。”原来其中的一个手指断了,仅仅由外面的皮肉连着。经过一番手术处理后,刘美的儿子手指总算没有大碍了,但炎症依然存在。又进行了输液。折腾了将近四个小时后,三个人又返回了村里。来到刘美家,张一表看着自己的亲骨肉心疼的问到:“感觉好些了吗?”刘美的儿子好像不耐烦似的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扶着另一只胳膊唏嘘着靠在沙发上。张一表心想:孩子毕竟还小,将来他会感激我的!张一表哪里知道:刘美的儿子在上中学的时候,几个爱捣蛋的同学经常骂他“野种”。现在上大学的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来龙去脉”,他有时对妈妈的行为很是不理解,但母亲一个妇道人家把自己供养成人确实不容易,因此从心底也就慢慢原谅了妈妈。可张一表就不同了,在自己童年的时候,这个人就经常来家里。后来长大懂事了,他甚至想:也许父亲的死跟他有关系,结果对张一表他一直怀有抵触情绪。张一表在这个时候出现,刘美的儿子一定“很不欣赏”。
因为是过年时节,张一表站了站,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后,就驱车向家里返去。他一边开车,一边自言自语的说:“这趟没有白跑,救了儿子一条手指头!” 。。
第四十五节 祸不单行
作为刘美的儿子,当然也是张一表的儿子(只是不能公开罢了),手指被伤成这个样子,张一表本来应该在自己从医院回来的日子里去看望一下,可实在“名不正言不顺”,碍于田舒和村里人,只好呆在家里静静的守望着。就这样,张一表在焦急不安的等候中度过了春节这“金子般”(在村里人看来)的时光。
日子过得飞快,又一轮的选举近在咫尺。王银贵的儿子王云飞凭着超乎老领导的“才气和胆识”,对书记这个职位早已蓄谋已久,他经过“上拜”领导,“下访”村民,终于在这次选举中,击败了渐至暮年·人气业已淡薄的老书记王权贵。坐上了田家梁村第一把“金交椅“。
“几家欢喜几家忧”——竞选为一村之长,王云飞一家乐得几乎合不拢嘴。可大家万万没有想到,选举结果公布不久,“统治”田家梁村许久的王权贵病倒了——偏瘫。口眼歪斜地躺在炕上,连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而且整日流着口水。王权贵白天沉沉的睡着,有时在吃饭的时候,还得柳叶使劲的摇晃才能醒来。接着,柳叶再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着这个“大孩子”。在吃饭的时候,王权贵就竟糊里糊涂地睡着。看着他病入膏肓的样子,柳叶只能坐在炕的一角呆呆的发愣。
王权贵白天睡足了,夜里就开始“活动”起来(仅仅是左手可以动弹)。柳叶劳累了一天,夜里一倒头就困得不行。然而,王权贵总会使劲的拍打被褥,让柳叶不得安宁。
这天深夜,外面哗哗的下着雨,闪电划破夜空,便传来一阵隆隆的雷声。柳叶劳累了一整天(看管孙子),躺下不大一会儿,感觉枕头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实在乏得要命,便憨憨的睡着了。突然,一股“水”泼溅在她的头上,柳叶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坐起身,开了灯。王权贵正傻呵呵地笑着。柳叶同时也发觉自己的枕头边湿漉漉的一片,。旁边倒着王权贵的尿壶(罐头瓶充当)。柳叶一下子明白了,生气的问道:“你为何把尿往我头上倒?”王权贵嗫嚅着嘴唇,一字一顿地说着。原来他害怕雷声,使劲的喊着,柳叶始终没有醒来。最后想起了尿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扔向了柳叶的头部。
望着他无可救药的地步,柳叶掉着眼泪自言自语地说:“造孽啊!”王权贵听着他的话,竟“咯咯咯”沙哑的笑了起来。
这天,王银贵正在大摆宴席庆祝儿子荣任书记。前来道喜的人自然不少,个个端着酒杯,“满腹经纶“似的述说着不尽的“升道”贺语。
正在这时,柳叶手提一把菜刀风风火火的从外面闯了进来。王银贵心里很清楚,一定是为老书记的下台抱打不平。他急忙陪着笑脸说道:“嫂子,你这是忙啥呢?”“我要让你们父子俩看看,老娘不是好惹的!”柳叶一改往日柔弱的外表,俨然一个十足的泼妇。她边说,边向屋里冲着。“嫂子,有话慢慢说,不要生气。”王银贵阻拦着说。
大家一看是柳叶,知道她还是很通事理的。“麻雀”率先走过来好言相劝道:“嫂子,生气会伤身子的,你先消消······”还没等他说完,柳叶不容分说地轮了一下手中的刀,瞪着眼睛恶狠狠的说道:“给我滚一边去,没你说话的份儿。”人们一看这个阵势,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定定的站在原地。王云飞看着婶子已经急红了眼,在这个时候再解释也无济于事,慌忙从窗户跳了出去,一溜小跑出了大门。
柳叶提着菜刀向屋外走,王银贵的老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柳叶面前说:“嫂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有大量。”说话的工夫,又递给她一杯水。柳叶二话没说,接过水杯,一口喝了下去。王银贵看柳叶的火气有所缓和,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嫂子,还真有点武二娘的风度!”柳叶不由得哭哭啼啼的说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这么多年没少沾光,啥好事儿不是先紧着自家兄弟姊妹们,你大哥为了你们担着责任冒着风险,好处你们捞了,坏人我们做了,到头来一个个都是些白眼狼。”柳叶一把鼻涕一把泪得继续说道:“那年村里修渠砍树,你抬回家多少树?你哥却不声不响的进了看守所·····”柳叶还要说,张一表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似的站在了他们面前。不失时机的说:“嫂子,你也别生气了,王云飞又不是旁人,还是自家人嘛,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我收拾他!”张一表一副救世主的模样,滔滔不绝的说道。柳叶心想:“说得也是,王云飞是侄儿子,他不会不给面子的。另外自己的男人终归老了,也该让年轻人闯荡闯荡了。经张一表一番“经典的解说”,柳叶没有再说什么,掖着一把菜刀,低着头,灰溜溜的向家里走去。
以后的日子里,只有在王权贵熟睡的时候,柳叶才偶尔来到大门口,失神地看着来往的行人,然后无力的靠着墙根,一双忧郁的眼睛再也没有往日的精气神。片刻之后,蹒跚着脚步返回了深宅大院。
现在的柳叶疲惫,迷茫,压抑。她像深陷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沼泽地里一样,越是用力挣扎反而越陷越深。自己实在无力从淤积污泥中脱将出来,眼前再也看不到星星点点的希望和出路了。
第四十六节 人生无常 世事难料
王权贵得了这种“富贵病”后,村里人众说纷纭。大多数人都说:“活该,自作自受!”当然也有惋惜的。这类人大多数是替柳叶叫冤:跟着王权贵活受罪。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难道这就是报应吗?如果真是这样,也该王权贵吃点“苦”了。
光阴依旧在流逝着。张一表尤其自在高兴,刘美是彻彻底底“归自己”了,再也不用害怕王权贵了——不仅没权了,而且连做人的资格和尊严都没有了。想起自己在柜子里遭得“那份罪”,张一表就咬牙切齿。刘美呢?更是心花怒放,不用将自己的身体“隶属于”王权贵了。和张一表可以天长地久·白头到老了。
刘美和张一表还想到了一块。可有儿子小俊在,张一表觉得不妥。儿子高考落榜一直呆在家里,张一表突发奇想的让儿子跑起了长途运输。这样一来,张一表与刘美幽会更加畅通无阻了。有了这个打算之后,张一表就着手操办了。他一边让儿子学车本,一边开始办理准运证之类的东西。事情还算顺利,四个月下来后,儿子车本也拿到了手,跑运输的各类证件也办理妥当。小俊开始跑起了长途运输。
张一表呆在村支部也没有什么事,而且王云飞毕竟“胡子短”,办事没有经验,所以事事得依靠老领导。一些闲杂事务大多数由刘憨来办理,只有涉及到经济类的工作才由张一表经管。最近一段时间,村里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只是偶尔发生一些民事纠纷。因此,对于张一表来说,他实在清闲得要命。这下倒好,他不仅晚上与刘美幽会,白天也悄悄地去刘美家坐坐。
“良辰美景虚设,美女佳人有约”,今日不欢更待何时?——张一表的口头谈。
不经意间,秋天悄然而至。
这天,张一表漫不经心地来到自家的庄稼地旁,放眼望去。
田野里,棵棵高粱羞红了脸,片片稻谷笑弯了腰,在阳光的照耀下,红艳艳金灿灿的一片,湛蓝的天空与金黄的大地互相辉映。人们的汗水顺着脸颊流淌,劳累挡不住人们丰收的喜悦,开心的笑声打破了田野的寂静,也惊动了南飞的大雁。张一表仿佛也被感染了似的,双手插腰,宽宽的脑门在太阳的映照下,俨然一副领导者的姿态。他心里想:我张一表是一个新时代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