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搀住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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搀住落日-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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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而紊乱的内心。

  我寻觅宁静,寻觅郊野,寻觅朴真,就像有的人寻觅热闹,寻觅人气,寻觅雕饰。

  在聚众闲聊的场合,我刻意隐去自己的身子,却张开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明辨是非曲直,人间沧桑,开动自己的脑子广纳信息,就像有的人着力放大自己的身子,张开自己的嘴巴和臂膀,引来众人的目光和喝彩。

  我喜欢独处,喜欢静思默想,喜欢内敛,追求与这个世界的和谐静处,就像有的人喜欢喧嚣,喜欢张狂,喜欢弄出自己的响动,追求向这个世界施加影响。

  我身陷书籍的森林中自我感觉无比充实,就像有的人身陷铜钿的孔方中自我感觉无比富有。

  我在书山中气吼吼地跋涉、攀登,就像有的人在官阶上心“咚咚”地向更高的梯级猛劲爬。

  我在书店、书市里淘得一本心仪已久的宝贝,总要闭上眼睛,双手捧着书让鼻子埋进去,饱吮其油墨、纸页的芳香,就像有的人在“花丛”中淘得一位形质俱佳的“小蜜”,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中怕弄疼了,全身心地去亲去爱。

  我的脑汁转化成大摞大摞的笔记和手稿,就像有的人心血凝聚成大顶大顶的乌纱帽和愈来愈高的荣誉。

  背着大摞大摞的笔记、手稿和藏书,我想回到自己的家乡,盖几间敞亮的砖瓦房闲住,种几分菜地常食绿色果蔬,置一间“柳林庐”读书著文会朋友。就像有的人掖着乌纱和荣誉证,企求在城里的僻静处购一栋小洋楼,关进一只“金丝雀”,瞒着“大奶”于夜深人静之时悄悄地钻进去,浸润于“温柔富贵乡”。

  哼至此,睁大眼睛一瞧,这哪里是歌啊,原来是一堆废话套话。

  对不住各位看官了,保证下不为例。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我的退休梦
我没有升官梦,没有发财梦,没有出国梦,没有出书梦,没有轿车梦,没有换妻梦,倒有一个痴梦、怪梦──退休梦。

  退休之后,卖掉机关住宅楼上属于我的这套住房,将这笔钱连同藏书、被褥等一应家什带回老家。在老家旧宅上用竹和紫荆条夹成一个大院子,用柳条钉个大院门。用那笔钱将眼下老父老母尚在坚守的旧房彻底维修牢实。东边的一厢采光足,安顿老爹老娘。西边的一厢嘛,拦腰筑个有内门相通的隔墙,南间作我的书房兼小客室。题个附庸风雅的名字“吕柳庐”,北间作我与妻的卧室。中间堂屋,自然是家人欢聚、一日三膳、乡邻往来的处所。在后院,搭一偏厦作厨房,结一茅庐作猪鸡之舍,以残羹剩饭饲鸡,用红薯玉米养猪。

  竹篱院内多种花木。东厢窗前,玉兰、桂花不可少,西厢窗前,紫竹、丛竹不得缺。兰草、狗丫根草、太阳花、虎纹草广被地皮,玫瑰、月季、茉莉、牡丹点缀其间。堂屋门直对篱门,以青砖拼铺成甬道相连。甬道左右各植几棵龙柏。从竹篱门出外,三分菜地当分四时悉心料理:茄子辣椒西红柿,玉米豆角黄瓜架,萝卜白菜竹叶菜,冬瓜南瓜红薯蛋,大蒜小葱带洋葱,韭菜窝苣胡萝卜。菜地靠东两株梨,靠西五棵桔,偏南三树桃,偏北两三李。时鲜瓜果全自给。

  订十来种杂志;南《随笔》与《书屋》;北《读书》与《新华文摘》,还有那《散文》、《读者》、《三联周刊》和几种权威的选刊,夜阑人静细品味。订五六种报纸,《文汇报》、《文艺报》、《环球日报》带《参考》,茶余饭后乐浏览。老屋旁的大路穿乡过镇通县城,骑摩托车的邮递员每日一往返,报刊不愁如期至,文稿莫虑寄不出。旧宅内的隐士与远在千里的女儿、静谧的淳美的乡村与现代都市文明,均由绿衣使者一线牵。每日上午空气清新记性好,《史记》、《汉书》、《资治通鉴》宜研读。晌午头脑昏昏然,索性搬把竹椅于院内竹篁影下悠然入梦乡。余下的白日应劳作,菜地里松一松土,锄一锄草,牵一牵藤,扶一扶苗,捉一捉虫,施一施肥,既益身心,又得收获实惠的盼头。菜地里调理顺当了,还可在院内莳弄莳弄花卉,修饰修饰草坪,逡巡间顺便抽抽鼻翼,嗅嗅月季、茉莉的清香,走近汉赋似的牡丹和杂文似的玫瑰,让疲惫的双眼得以愉悦。

  最稀罕的是老屋的黑甜的夜。独守西厢南窗,台灯洒满一室清辉。视线透过南窗越过竹篁,一轮弯月高挂西南角的柳梢。如水的月光下,竹篱内如水银泄地,几丛花卉若调皮的胖小儿尽情沐浴,两行龙柏若隐士的卫兵持戟毕立。兰的幽香或桂的芬芳一浪浪钻窗而入,不由目明耳聪,心旷神怡。忘了苦恼,忘了忧愁,忘了名利,忘了荣辱,心驰六合,精鹜八极,灵感如泉涌,思想的火花似闪电,铺纸捉笔,紧追猛赶,将那些一闪即逝的小精灵一一捉拿归案。

  老家已通中巴、“麻木”、“的士”和程控电话。若遇灵感深潜,笔端滞涩,便用电话邀几位至交,以满篱的爬山虎招引好友,以夹道的龙柏欢迎好友,以兰桂的芳馨怡悦好友,以花卉的姹紫嫣红逗娱好友,以桃杏梨桔款待好友,以蔬菜瓜豆小酌好友。酒意微薰,客随主人入书房,谈读书所得,议天下治乱,论妻儿贤孝,讥文人酸腐。可以争,可以吵,可以骂,半斤与八两,针尖对麦芒,赤条条,直通通,在岗时的虚与委蛇,任职时的云山雾罩,仿佛皆被重重叠叠的绿树绿菜绿卉绿草尽数滤去,此时早已杳然无踪迹。谈、议、论、讥之间,争、吵、骂、讽之际,像银镰撞火石似的击出了哲理的火星,像小溪欢会似的溅起了想象的浪花。

  好多年前有一部中篇小说《减去十岁》曾名噪一时,有那恋栈的同志恨不得真的能“减去十岁”。我与这些同志不同,既不愿“减去十岁”,当然也难以“加上十岁”。而是顺应自然,在岗时争取有所作为,等到服务社会期满,我将飘然而去,去圆我的退休梦。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国企改革工作组长日记(1)
(声明:本文纯为记录个人之“紧急抢救”史,所涉人、事皆信手拈来,不事褒贬,仅作“符号”之用。敬请读者诸君切勿对号入座。若有关联,纯属“符号”之巧合,全无丁点实指。)

  紧急抢救

  从根子上讲,人们怎样才能摆脱社会强力所带来的苦难命运呢?

  假若我们暂时无法通过自身的力量战胜或者抵挡或者渡过苦难,我们能否像西人或我国信佛的人那样,借助类似于宗教的神秘力量,来帮我们顺利渡过本来是可以渡过的磨难?那样,这位丈夫和这个家庭的悲剧不是就不会重演了么。当然,我们有共产主义信念,但这是一种崇高的信念,是以普渡众生为理想的,而这种崇高理想毕竟只是一部分先进分子所能具备的,对于芸芸众生,尤其处于人生坎坷之中的普通人,他们特别需要的,就是让自己及其家人、亲友穿越苦难荆棘、魔窟、地狱的信仰和精神力量。在这方面,国人是否十分缺乏?

  亟需“紧急抢救”的,不唯停产的国企,绝望的下岗职工,甚至连我们“紧急抢救”者自身,也亟需。。。。。。

  
  出发

  上午9点。A市大礼堂前广场。学生乐队锣鼓喧天。A市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四大家”领导云集主席台,市企业改革工作团128名成员列队台下,聆听团长、市委书记万劲松同志振奋人心的欢送辞。工作队员脸上充满激情,目光中似有悲壮意味。工作团下属38个工作组,即将分赴13个乡镇和25家市属企业。广场边上,接送工作队员的小车一字儿排开,前后延伸几百米,颇为壮观。

  我作为被单厂工作组长,与另2名组员于午前驱车到厂。下午听取厂党总支主持工作的副书记的情况汇报,并与11名厂级干部见面。厂长据说在外跑业务,实际上是市里采取的特殊措施。我想此刻正在广州的厂长,应该是以运筹惟幄、踌躇满志为主调的吧。

  交底

  市长张大铭召见,口头交待:原厂长、现厂党总支书记虽未被免职,亦未调出厂,但工作不需他继续负责。市委市府跑上面作了几箩筐工作,意欲让现任厂长名正言顺。你们工作组要为厂长创造展开工作的有利条件,依靠他开展工作。被单厂1800多号人,3000多万资产、年产值3000多万,是我们市最大最老的国营企业。该厂目前已濒临停产的危境,企业改革和发展难度相当大,市委市府十分重视,由我负责联系该厂。碰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和问题,可找我,也可先找市经委主任,他拿不下来的,再找我。

  张市长话语很轻,感觉份量很重,我心里有了靠山,尽管去冲冲打打就是。

  摸底

  分别找劳资科、财务科摸底。全厂在册人员1806人,其中*党员98名,厂机关人员319人。目前不在岗人员521人。总厂下设织染分厂、装饰品分厂、床单主厂。总厂内部机构有党办、厂办、劳资科、企管办、财务科、供应科、房管科、总务科、安保科、技术科、设备科、销售科、生产办、产品开发办、工会等15个。管理机构臃肿,养闲人太多,成本怎么降下来。

  全厂占地面积131亩。主机设备336台(套)、辅助设备204台(套)。年生产能力为150万条床单,24万套被套,600万米坯布。设备多,但大多是70年代进厂的,目前已难承重任。老牛拉破车,拉得越快越容易散架。

  全厂资产总额万元,负债万元,资产负债率。所有者权益——万元,其中亏损万元。今年1—6月销售收入1131万元,产量55万条床单,亏损92万元。每卖出一条要亏两块钱左右,产量越大最后形成的“洞”越大。

  亮相

  厂长李从智与我是老熟人。早年他是我妻子的上司,任一家大型棉纺企业的厂长,甚有管理才能。只因一桩经济案被西州市纪委查处,移送司法机关审理。A市市委为被单厂的解困和稳定,“不拘一格降人才”,将其取保候审,任被单厂法定代表人(未正式下任命文件)。

  工作组的办公地点被安排在外间,里间即是厂长办。今早一上班,即听到厂长那稍嫌尖细、略为沙哑的普通话:“好的,好的”,“就这样吧”,“再见,再见”,一口“A市普通话”干净利落,挺纯的。

  正欲进去拜访,几位厂副职先后进去,只好作罢。

  通知10点开会,我于9:50步入隔壁的“中会议室”。桌椅上灰尘满面,裂缝纵横,一坐嘎嘎响,担心自己的交椅坐不长。

  10点整,一群人涌进来,正中恰是李从智厂长。尚未发福,颜面也少皱纹,只是头发少了许多许多,稀拉拉几根,向后梳着大背头,蛮有气派。若是陌生人来找李厂长,绝不会在这群前护后拥者中认错,即使没有前护后拥的阵势,也不会错。称作“气宇轩昂”,是名符其实的。

  “哈,哈,老领导老领导,一听说市委派来的工作组长是您乐局长,我好高兴好高兴,总算有了主心骨,被单厂有救了有救了!”李厂长一路大声而又热情地欢呼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路端直朝我大步走来,伸开了双手。

  会议室里烟雾腾腾,但见各路眼睛像烟头一样眨动,话语像烟雾一样缭绕。李厂长向全厂中层以上干部隆重地推介了我:“文人”啦,“镇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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