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往事- 第2节

　　简陋的教室，破旧得宿舍，闷热的天气，近百名学生聚集在一间六、七十平米的教室里上课，其情形可想而知。而在这百名学生中，复读生占了大半。他们中，又复读了一个初三的，也有复读了两个初三的。孟林虽然也是复读生，但是因为他基础差、底子薄，便时常被班上的一名“尖子生”欺负，但孟林丝毫不往心里计较。

　　正式开校了，由于学校进行改建。初三年级的学生被安排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大棚里上课。白天，大棚里光线明亮，又憋闷；晚上则又感到四周空洞洞的，有时遇见下雨，耳畔便只有滴滴答答的雨声了。

　　和那些自带伙食读书的同学相比，孟林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因为假期刚结束，母亲就托舅舅为孟林运去了两袋大米。这样一直到第二年中考前夕，都还剩下数十余斤。

　　由于大部分同学离学校都较远，因此学校要十二天才放一次假。每次学校放假，孟林就与邻里的几名同学一起结伴回家。又因为他每次回学校都不用带米，因而一路上就比别人多了一分游山玩水的闲情逸致——

　　春天，山花烂漫；夏天，河里绿藻怡人；秋天，漫山红叶；冬天，雪压南枝。

　　就这样，一学期过去了。期末考试，孟林的总成绩顺利跃入了班上的前二十名。这使孟林对来年的中考变得信心十足。

　　7　往事之六　　　外公去世

　　春节到了。正月初三那天，舅舅托人给孟林家里捎来口信说孟林的外公病重。孟林的父母就连夜赶去看望。直到第二天下午，父亲才独自回到家。孟林向父亲问起外公的病情，父亲不答，只是表情十分沉重。

　　由于假期里补课，正月初四那天孟林就返校上课了。当他再次回到家时，得到的是外公已于一个多星期前去世的消息。

　　外公去世，母亲异常悲痛。因为外婆去世的早，这些年，母亲一直把外公当成她精神上的支柱。而今外公又去世了，悲痛不已的母亲几乎每日以泪洗面。一次，母亲从舅舅家回来，满脸的凄苦。孟林便试作劝她：“妈，外公连书也不送你读——”才说到这儿，见母亲已是泪流满面，就打住了。从此，孟林兄妹都不敢再母亲面前提半点关于外公的事。

　　虽然外公的去世对母亲的打击很大，但对于孩子的关爱与教育，她却从未动摇和放弃过。只是这时，她变得更加疼爱儿女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动辄便是打和骂。

　　8　往事之七　　　中考

　　中考一天天临近。填报志愿了，上高中念大学吧？他大概与生俱来就与此无缘的。因为在他们三兄妹中，他占大，再加上家境又贫寒，为了弟弟妹妹的未来，他就必须作出牺牲。这就像父母为了他们整个家所作出的牺牲一样。所以他从不敢有那样的奢望。他也无怨无悔。

　　既然不能上高中念大学，那他就只剩下两个选择了——要么上中等师范学校（简称中师），要么上中等职业技术学校（简称中专）。当然也可兼报。但孟林只想从中选其一。而他的父母都希望他填报中等师范学校。其中原因有三：一是为了了却父亲心中的一个未了的心愿；二是学校离家近，这样可以使父母少一些担心；第三，在母亲看来，当教师是一项轻松的工作，而孟林不仅身体孱弱，性格又内向。但孟林再三斟酌后认为自己并不适于上师范学校，这是其一；其二，随着大学的扩招，中等师范校生的前景并不十分乐观，将来不仅会被社会边缘化，甚至还有被社会淘汰。所以后来，他就自作主张地填报了现在就读的这所中等职业技术学校。

　　七月底，中考成绩公布之后，着实令孟林大吃一惊。因为他的成绩不仅上了中等师范学校的录取线，还跃入了班上的前十名。这让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那是孟林最得意的时光。他蓦然发现，自己并不笨。而所谓的聪明与愚蠢，或许只是人的一念之间而已。

　　且说后来，当父母听说孟林的成绩上了中等师范学校的录取分数线，而孟林却未报考该志愿时都十分懊丧。父亲在无可奈何之余，只得这样安慰自己说：“或许他是受了贾云的影响吧！”

　　贾云是他小时的一名玩伴。去年通过在私立中学的复读后，成功升上了省内某市的一所机械类的中等职业技术学校。

　　八月初，家里收到学校寄来的入学通知书。虽然父母都为孟林没有报考中等师范学校十分沮丧，但仍高兴地忙着为孟林筹备学杂费、生活费以及办理“农转非”手续等。

　　9。往事之八　　初进校门

　　万事具备。开学了。父亲亲自送孟林去学校报道。

　　八月二十九日凌晨，他们父子二人就从家里出发了。那晚月色很明，皓月当空，繁星闪烁。四野一片清寂。父子二人边走边聊。如此到镇上，也是黎明时分。父子二人从镇上乘车到县城，又从县城乘车到市里，再从市里转车去省城。

　　那天，当汽车驶入成都平原时，孟林心里一阵阵欣喜——一望无际的碧绿的田野，纵横交错的公路和立交桥，耸入云霄的高楼大厦，无一不让孟林大开眼界，心驰神往。而当他们来到学校的所在地ⅹⅹ市时，也是傍晚。父子二人就在学校的招待所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父子二人就匆匆地进入校园：碧绿的草坪、青翠的树木、生机勃然的教学楼上的常青藤，无一不令孟林感到赏心悦目。

　　按照路标，孟林和父亲辗转来到一座新修的教学楼前。这时那里也聚集了上百名远道而来的学生及家长。太阳渐渐升上新教学楼。9：00了，一些学生在家长的陪同下陆续到各自的班主任老师处报到。孟林见了，便央求父亲陪同自己上前。可是父亲坚决不肯。这让孟林无计可施。他只好硬着头皮来到自己的班主任前。班主任征询了他的姓名，并在花名册上作了记，而后问他：“你知道宿舍在哪儿吗？”

　　孟林想：说自己不知道吧，只怕班主任老师会笑自己孤陋寡闻，便撒谎说：“知道”。随后就回到父亲身边。接下来他们就该去宿舍安顿行李了。可是宿舍在哪儿呢？这下孟林懵了。他只好再次硬着头皮向班主任打听。班主任很生气，头也不抬地将手往校园西北方向一指：“在那边。”孟林说了声“谢谢”就尴尬地离开了。而孟林也因为这件事，从此在班主任的心里留下了极其不佳的印象，乃至后来，每当孟林在路上遇见他，主动向他打招呼，他也不予理睬。

　　顺着班主任冯老师所指的方向，他们父子二人顺利地找到了住宿楼。他们在宿舍管理员处登记之后，来到他们班上的其中一个宿舍，落实了床铺后，就去学校的综合商店置办棉絮、被套、毛巾、牙膏牙刷等床上用品和生活用品。如此忙碌了一上午，下午父亲又去街上为孟林购买了以件新衬衣和长裤。

　　第二天，天刚亮，父亲就独自起床乘车离开了。留下孟林及那个陌生的世界。好在孟林与宿舍里德同学很快就熟识了。大家一同去食堂打饭，一同去教室开班会，一同去街上购买生活用品等。

　　开校的前两周是军训。军训结束，便回到教室上课。在十月中旬，学校举行了新一届“体育达标考试运动会”。结果孟林的各项考试都是班上最低的，且没有一项达标。这让他感到十分难堪，又自卑，乃至后来上体育课总是磨磨蹭蹭的，害怕丢人现眼。为此，他一面为自己以前没有积极锻炼身体而后悔不已，一面又害怕因此而受到其他同学的冷落和鄙夷。尤其是他自从被一些室友捉弄过两次之后，就变得更加多疑与猜忌了，心里渐渐与其他同学疏远起来。除了性格变得孤僻，他还发现其实城里并没有自己所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天上总是灰蒙蒙的；河水浑浊；路旁随处可见的垃圾堆散发着浓浓的异常难闻的气味。后来他就给私中时的同学、在临市念书的平和艳写信。平和艳都写信安慰他。这使他在这个寒冷的空气里感到一丝的温暖。偶尔，他有空，还和在临校念书的初中时的好友辉和俊一同去逛街，散步等。只有与俊和辉在一起，他这才感到心里无比的轻松。

　　终于到期末。放假了，孟林像逃难似的回到家。家的温馨，父母的关爱，使他倍感温暖。然而他的假期过的并不舒坦。因为他的体育成绩依然是班上最低的，才三十分。这让他感到无颜见人，尤其害怕父母因此而对自己感到大为失望。然而，父母仿佛并没有丝毫的在意。这让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

　　夜，深沉而凝重。

　　孟林慢慢回忆着，想到返校，想到体育考试，想到路上很可能遇见小偷，他心里就蹦的紧紧的，畏怯，紧张，惶恐不安。

　　他渐渐感到有些困了，闭上眼，思潮悄然而退。

　　10。离家

　　“天亮了”不知过了多久，孟林忽然被母亲叫醒。他连忙穿衣起床。只见窗外已是一片明亮。

　　洗漱，吃饭，从父亲手里接过父亲连夜从几十里外的一位亲戚家借来的两百元钱，这就准备动身了，母亲突然叫他去和年迈的爷爷奶奶道别。孟林明白母亲的用意，就穿过堂屋，来到爷爷奶奶居住的屋子里。这时爷爷奶奶也穿衣起床。爷爷已年愈八旬，但精神抖擞；奶奶则偻着身子。

　　“爷爷——，奶奶——，我回学校了”孟林说着，喉咙梗塞了。

　　“唉——”爷爷奶奶都语重心长地应着。奶奶的眼眶湿润了。

　　孟林与爷爷奶奶告别之后，这就转身离开了。刚到屋檐下，孟萍突然从对面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哥，这是我和二哥平日里积攒的零花钱，你就留作路上买水果吧？”孟萍说着，将薄薄的一叠由一角二角纸币累积而成的零钞递到孟林身前。孟林知道这也是家里余下的全部积蓄了！怎么忍心收下？可孟萍却坚持着。一旁的母亲也怂恿孟林收下。孟林见辞不过，就只好含泪收下了。

　　一家人送孟林出了院门。临别时，母亲嘱咐孟林：“林儿，你到学校后一定要记住打电话到镇上的叶ⅹⅹ家，好使家里早日放心。”孟林牢牢记在心里。

　　空气潮湿。路旁的麦苗上挂满水珠。孟林辞别家人后，就拖着沉沉的步子往镇上而去。

　　11　到校

　　第二天，当孟林到达学校时，已是中午，报到，领教材，搬宿舍。下午三时，这才按照母亲的嘱咐来到食堂一旁的综合商店拨通了叶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一名六、七岁的小女孩。那是叶梅，是叶家的独生女儿。

　　“小梅，我是孟林哥，你爸在家吗？”

　　“我爸不在，家里只有我和妈妈。”小女孩声音甜甜地回道。

　　“我有急事需要你妈妈帮忙，你可以帮我叫一叫她来接电话吗？”

　　“好的”小女孩说着，放下电话。过了大约一分钟，电话里又传来了小女孩的甜美的声音：“我妈说她现在很忙，没空接电话。她说你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告诉她，能行吗？”孟林迟疑着，转念想：既然她母亲是那么信任他，我又有什么不能放心的呢？再说了，平日里，她姥姥不是夸她最懂事的吗？于是对小女孩说：“那你告诉妈妈，就说孟林哥已经安全到学校了，并托他给他家里稍句口信”。孟林说完，生怕小女孩未听明白，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