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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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青芜-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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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儿,你为何这么傻?”有眼泪自那个明艳的丽人眼里渗出,一向极注重形象的她甚至连额发跌落下来都无空撩拨。鼓足勇气看了池语冰一眼,仿佛终于决定了什么,池墨香吃力开口,“母妃……求您放过语冰……墨儿爱他……从很小的时候就……”

    这下,不仅是墨妃,就连池语冰也呆住——实在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这位怯怯的皇姐。许是看出了池语冰的不解,池墨香继续下去,声音已变成微弱的呢喃:“语冰……从小就那么优秀……墨儿……喜欢……他……母妃……对不起……”

    一切便说得通了。原来,池墨香跟在他们身后,并不是担心他谋害她皇弟,而是他终于跟她身边的人有了交集,她便能够怀着隐秘的喜欢,追溯着他走过的路,期望有一天他能发现这个秘密——她喜欢他的秘密。而他则一直揣测她的行为,向另一个方向思考,怀着隐秘的恶意。

    从小到大,接近池语冰的人都是怀了各种各样的企图,谋官,谋权,谋命,从来没有人怀着这般纯净的心思来到他面前,因此他便以为没有,也下意识地抗拒。当他终于发现了,生命里最暖的一点真,也随之擦身过去。

    “母妃……我知道这不对……我是姐姐……但是……控制不住……对不起……放过他……墨儿来世再……”声音逐渐微弱,被墨妃抓住的手垂落下去,池墨香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池语冰的心里仿佛有什么壁立的屏障片片破碎,眼前一阵发昏。

    墨妃将女儿的身体平放在地,望着池语冰,眼神复杂,眼里有厌恶,有挣扎,有盈盈的泪光,还有失去爱女的痛意。终于,向侍卫递了个眼神,然后池语冰便被劈晕过去。

    醒来的时候,池语冰已在一个普通的农户家里,偏殿被一场火灾损毁,父王“畏罪自杀”在了那场大火里。墨妃到底还是遂了女儿的遗愿,将他远远地送了开来,保住了他一命。

    池语冰永远记得那一年,天启三十二年,父王玉座被颠覆,而他,永失所爱。同年,十岁的池煜阳登基,改年号为永煜,大赦三年,减免农赋。

    池语冰的父王到底是一代明君,池语冰流落民间后,亦有人找到了他,表示愿意追随。

    许多人来了又走,到得后来,他建立了隐香,遇到了逐水、南迦、世殊、狂柳,却再也没见过那样一双澄澈的眼睛。

    直到那日,他亲自去出任务,驾着踏雪归来的途中,那个叫闵青芜的少女突然奔到了他马前,他本以为是仇家的细作,准备将她手刃,然而,在她抬起头时,他几乎以为皇姐又活过来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打晕了她,那一刀却再也刺不下去。

    那日,他带闵青芜回了隐香渡。更深夜阑兮,梦汝来期。他只是如今的林夜阑,而那个懦弱无能的前朝皇子池语冰,便容他静静地安睡在时间的洪流里。

    这便是命运了吧,他想。这一世欠下的债终于能够偿还,即便只是安慰性地偿还在别人身上,也到底是得偿所愿了。朵朵花开淡墨痕,只留清气满乾坤。只是,心里已被那墨香占满,再腾不出位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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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南迦往事
    回忆至此戛然而止。林夜阑从早已凉透的池水中起身,整理好衣物后,披了件长衣,向着楼外去了。

    天顶上那些用来透气的孔洞已不再淅淅沥沥地滴水,每到下雨时,洞中的空气便格外潮湿。林夜阑睡不着,索性往外走。穿过一路燃烧着的红莲,亲自撑了长篙,走过绘满烈焰的廊道,乘着莲台升至了地面上。

    看到漫天星光绽放在头顶时,林夜阑的心里竟然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起了退隐的念头。被雨水洗过的天空宁静清澈,让他想起心心念念的那双眸子。真可笑,杀了那么多人,林夜阑以为自己的眼睛早已被血糊住,再也看不到世间的美景,居然还会起这样软弱的念头。

    江湖,是想退便能退的么?

    “呵……”唇角逸出一抹冷笑。

    林夜阑蓦地展开那柄随身携带的折扇,修长的手指沿着白玉的扇骨轻滑而上,便见一柄亮如秋水的利刃滑出。静,如深山孤竹,遗世而**,动,如游蛇出洞,啮齿而待噬,竟是作了一曲剑舞。雪亮的剑影闪烁,似要将漫天星子搅碎在苍穹中。

    耳边蓦地传来一声鼓点,夹杂着细碎的银铃声。林夜阑以眼角余光看去,便看到了寂静的雪原上攸忽燃起的一团烈火。

    来人身披火红的狐裘,怀里抱着一面羯鼓,起了一个简单的鼓点后,便开始旋转起来。蓬断霜根羊角疾,竿戴朱盘火轮炫。骊珠迸珥逐飞星,虹晕轻巾掣流电。潜鲸暗吸笡波海,回风乱舞当空霰。万过其谁辨终始,四座安能分背面。环行急蹴皆应节,反手叉腰如却月。竟是就着清冷的月色,舞了一曲胡旋。

    她向来最懂他,也最忠于他。他舞,她便遥遥相和,他心情欠佳,她便默默在一旁陪着,甚至他让她第一次杀人,她也毫不犹豫——即便事后吐得一塌糊涂。

    林夜阑知道,南迦是爱着他的。然而,他却不能给她想要的。因为他不知道,一旦他也爱上了,若是有一天,这双绝美的湖绿色眼睛也在他面上闭上,那样的痛苦他是否还能再承受一次。

    一陷情场久,此身逐影单。恋情缘底事,不让体心宽。

    一曲罢,林夜阑向着月光下的丽影微微颔首致意,便径自去了。

    风不知从何时起的。

    待得发现沙与天的交界处出现了一线冰冷的灰色时,罕见的沙暴已挟着无法抗拒之势呼啸而来,有经验的流民刚及喊出“不好,是沙暴”时,已被扑面而来的沙砾与强劲的朔风一起,将所有的话语永远地搅碎在了喉咙中。

    转瞬间,刚才还颇具规模的队伍便已成为了漫漫黄沙的其中一掊。人兽的骨骸与沙漠植物特有的深入地底的根系纠缠在一起,空洞的嘴大张着,仿佛在重演死亡前的恐惧,又仿佛幸灾乐祸地邀请新一批同伴的加入。

    一抹亮眼的绯红突然寂寂地盛开在了沙海与天空的交界处,许是受到主人接近死亡气息的感染,驼铃声响起得便也有些无精打采,身下素有“沙漠之舟”之称的白驼,经过连日来的跋涉,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长长的眼睫低垂着,眼中显现出与人相近的疲惫神色。

    自用随身携带的弯刀划伤那个欲对她行非礼之事的男子手臂后,周围的目光便变得不再善意起来,在这般大规模的迁徙中,男子是主要的劳动力,伤一个,便意味着少一分存活下去的机会。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人性的扭曲处展现得淋漓尽致。

    随着一天天横渡,还是看不到一点走出沙漠的希望,周围的老幼妇嬬看她的眼神愈发古怪尖刻,或许如果不是惧怕她怀中的刀,怕是连那一点点的口粮也不愿施舍。

    夜里,沙漠里的气温低得惊人,流民们通常只能抱作一团瑟瑟发抖,今天却一反常态地燃起了篝火,干枯的沙漠植物点燃后冒起一团团浓烟,对于这些流民来说却仿佛天大的恩赐,他们恨不能把手伸入篝火取暖,来抵御身上使他们感觉到死亡气息的寒冷。

    除了木柴发出的哔剥声,还有那个被南迦划伤的男子的胡言乱语,由于伤口得不到及时的处理,加上连日来的曝晒与黄沙的侵蚀,他的伤口溃烂,高烧不断,神智已开始模糊。

    流民中的长者与青壮年围坐在篝火边低声商量着什么,外围,是妇嬬与儿童的地方,这是一个有着严格的长幼秩序的部族,即使是流亡中亦是如此。

    经过不算长的时间的争议后,似是终于达成了一致,一行人中最老的阿嬷向南迦走来,所到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你也知道,我们的水与干粮已经不多,而你伤了人,族中对你意见很大,少一个人,众人便多一分活着的机会……”

    终于是来了么?南迦苦笑。“所以,我们决定驱逐你,这个水囊,还有,取些干粮,你的白驼仍归你,你,自己去吧。”

    篝火明灭,映得周围人脸上阴沉之色愈盛。偶尔有人不忍,想开口挽留,却都被身边的人以严厉的眼神制止。一时间,除了火舌舔舐木柴的哔剥声,以及小孩子们睡着时发出的均匀呼吸声,这片天地出现了一瞬诡异的安静。

    仅仅片刻,人群便恢复了初时的状态,仿佛不知道这个决定带给南迦的会是怎样的命运。“孩子,走吧,他们骨子里的兽性已开始苏醒,趁他们未下杀心之前,跑得越远越好。”接过缰绳的一瞬,苍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殷切嘱托,转瞬便被搅碎在了风沙中。

    眼泪在眼眶中滚了滚,便被强硬地逼了回去,极度缺水的状况下,任何身体水分的浪费都会让人更接近死神。南迦携着阿嬷递来的水与干粮,回头看了眼这个族中许是最后一个真切关心她的人,转身离去。是啊,逃吧,逃离这些已经被死亡的恐惧逼疯了的野兽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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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有缘无分
    无暇再分心想这些事了,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

    骄阳似火,朔风自北而来,在荒漠中挟卷出一浪浪金色的柔波。在这看似平静的波涛下,是延续了数百年的死亡盛宴,在这里,天空仿佛也被热浪蒸成了金黄色,处处透漏着死亡的气息,让人心里无端端生出绝望。即使对沙漠最熟知的向导,也有可能迷失方向,成为这漫漫黄沙的其中一抔。

    跋涉了好多天,水囊里的水已见其底,干粮也所剩无多,南迦蜜色的肌肤开始出现干裂的预兆,薄唇上泛起白色的皮屑,与流血的裂纹一起,在她清丽无双的脸上交织出一抹诡异的艳色。除却连绵的黄沙,还有天上不怀好意地盘旋着的鹰隼,仿佛在期待着南迦跌下骆驼的那刻,好享受一道丰富的餐食。每次看到绿洲,扑到时才知是蜃楼对将死之人的戏弄,如此循环往复之后,南迦始终倔强翘起的嘴角也开始僵硬。随着她越来越虚弱,一路追随而来的鹰隼也开始毫无忌惮地在她头顶不远处盘旋,发出兴奋的叫嚣。

    这次,真的要死了么?

    这是南迦坠下骆驼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湿热的鼻息喷吐在脸上的时候,南迦知道,自己再一次捡回了一条命。由于极度干渴,两天来,南迦不知这般在死亡线上挣扎了多少次,每次从黑暗中醒来,重生的狂喜中夹杂更多的便是绝望,是否,永远长眠在这大漠,结束这种看不到丝毫希望的跋涉,才是最好的归宿呢?

    直到再也没有力气爬上驼背时,南迦舒展四肢,躺在了柔软的细沙上,沙漠中蒸腾起的热浪在眼前幻化出无数的形状,眼前逐渐出现了童年的景象——一会儿是美丽温柔的母亲声音轻柔地哼着童谣哄她入睡,一会儿是身材魁梧的父亲带回了沙漠上猎来的黄羊,一会儿是长了络腮胡子的大叔们粗犷的笑,一会儿是少女们纤细的手足上缠着璎珞,面上覆着轻纱,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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