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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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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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卫东本想再来一根,可太长时间没抽烟,猛吸一根头有点晕,那感觉就像喝多了酒,十分不舒服。他摇摇晃晃站起身准备回去,老道突然开口说话:“你天庭饱满,地格方圆,前途不可限量。可否给你看个全相?”声音嘶哑,如同村口那两个破高音喇叭。



    冷卫东愣了一下,最后‘噗哧’笑出声来。就他穷成这样的,还前途不可限量,顿时觉得老道是想图他点什么。还没笑完,老道突然朝他扑来,冷卫东受惊退了一步,老道拽过抓过他的右手,两眼放光指着掌心的那颗黑痣,道:“就是这颗富贵痣!凡有此痣者,将来不是将军便是丞相。”



    冷卫东虽不懂看相,但也懂男左女右的道理,见老道连左右都分不清,道:“都什么年代了,还将军丞相的!”别人不知道他这颗痣的来历,他却一清二楚。那地方本没有痣,小时候顽皮,一不小心扎入一根刺,挑了几次,没挑出来,见那根刺扎在那里也不疼,便任由它留在那里,过的时间久了,就成了黑乎乎的一个点。



    看起来像颗痣,其实并不是痣。



    冷卫东摇头转身朝前走了两步,回头又道:“何况……”话还没说完,老道接过话道:“何况,那痣并非先天便有,是扎了一根刺形成的。”



    冷卫东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知道。”老道笑了笑,又道:“后天形成虽没先天那样富贵,但也是一场不小的富贵。”



    冷卫东心里一动,看到老道的打扮随即又黯淡下来,叹了口气,道:“晚上吃什么都没着落,还富什么贵啊!”说着话,又递过一根烟。老道没接,从头发里篦出一个芝麻大小的跳蚤,对着阳光一照,放在嘴里咯嘣一声咬,道:“有没有富贵,明天中午十二点前便有分晓。”说完,站起身顺着田梗走了,出了大约一箭之地,回过头又道:“你我以后还会见面,那时你已富贵,见面不易,如果有一天听到‘上清真人’求见,那便是我。”



    冷卫东并没把老道的话放在心上。肚子饿得咕噜噜响,躺在床上一夜未睡时,却又想起老道的话来,咂巴着嘴想:“如果能富贵,大肉馅的包子一口气吃他娘的十个。”看着窗外白花花的太阳越来越接近正中,想有一场富贵的心也就凉了。这时,村支书一路小跑的过来,拉起冷卫东便走。



    打冷卫东记事起,他这个有海外关系的黑五类便是村里批斗的对象,被拉着批斗一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而时常拉他前去批斗现场的,便是当时的民兵连长现在的村支书。冷卫东看到村支书好像看到了饭,笑道:“支书,这又是去哪批斗啊,中午管饭吗?我可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吃饭呢。”



    村支书一愣,道:“这都改革了,哪还有批斗?”随即笑道:“你这个球货,要走运了。”冷卫东一头雾水上了村里唯一的骡车,顺着羊肠小道往乡里去,走出二里地才弄明白村支书要把他带去哪里。



    原来,他爹有兄弟五个,老大黄浦毕业后加入国民党,百万雄师过长江那年,已是上校军衔的老大去了台湾。这几年在那边做生意发了点财,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回来探家,也有点衣锦还乡的意思。



    冷卫东的脑袋嗡的一热,心想老道的话简直神了,这才刚到中午,有没有富贵已见分晓。隔壁村的牛二,有个当兵的叔叔跑到台湾,前些日子回来,大包小包的带回来许多电视机。他曾亲自跑去看过,那个一直看不上眼的牛二如今也穿着笔挺的西服,人前人后总把头仰得很高,踱着四方步腆起干瘪的肚子,一副人模人样的派头。一个当兵的回来能把羊倌牛二变成个人物,他伯父以上校的身份出去,还不把他变成村里的首富?不,乡里的首富,或许是整个县里的首富。



    冷卫东盘算着伯父怎么得也会给他一台电视机外加几千块钱,从此以后过上跟牛二一样的幸福生活,想到这些时嘴便合不拢。从村里到乡里,乡长陪着上了吉普车又往县里去,在城里最好的招侍所下车,又由县长陪同上了楼,等到见到从没见过面的伯父,冷卫东这才知道,自己先前对富贵的理解太过幼稚,犹如他以前总以为皇帝每顿都有大肉包子吃一样可笑。



    伯父投资在县里开了家做轮胎的工厂,冷卫东顺理成章当了厂长,过了没两年,伯父驾鹤西去,做为唯一继承人的冷卫东继承了所有遗产。二十年后,大街上跑的车子越来越多,工厂的生意也就越来越好,全球所需轮胎百分之八十都成由他们这个厂子供应。此时的冷卫东终于觉得自己富贵了,可让他郁闷的是还没来得及享受天伦之乐,一张死亡通知书已送到面前。



    冷卫东的脑袋经常会痛,天气冷的时候,酒喝多的时候疼的尤其厉害。刚开始,他也没放在心上,厂里事多,睁开眼一直忙到闭眼,也没时间去检查,直到那天跟一个重要的官员喝酒,喝到一半,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醒来时已躺在医院,这才知道自己的脑袋所以会疼,是因为里边长了个瘤的缘故。



    一个核桃大小的瘤,到了晚期,医生诊断最多还有三个月命可活。



    冷卫东换了几家医院复查,结果都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可活的日子由三个月变成两个月,又由两个月变成一个月。他不愿死在医院里,便回家等死。其它事没有不放心的,唯一不放心的是花园里,那个正蹒跚学步的孩子。



    冷卫东坐在暖房里,把视线从儿子身上挪开,眼角有些湿润,道:“老王,我走后,小锋就交给你了。”



    老王那时已跟了冷卫东十几年,名义上是管家,感情上与兄弟无异。伸手抹了把脸,双眼发红的道:“我一定把少爷照顾好。”



    “唉!小锋他妈死得突然,我又得了这种病,小锋的命苦啊!”



    “太太死得冤!那个王八蛋,咋就不长眼!我听人讲,太太本来能避开的,可为了救少爷,硬是把婴儿车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小少爷。”



    冷卫东一听到跟妻子有关的话,脑袋便一崩一崩的痛,道:“别讲了,这都是命,阎王让你三更死,没人留你到五更。”



    两人正感伤着,有个仆人推门走了进来,说门外有人求见。冷卫东把眼睛移向窗外,看着儿子笨拙的向一辆红色小车爬去,四五个仆人则围在周围小心翼翼的护着。老王拉着那人往门处走,门关上的瞬间传来一句碎语:“有个道士,自称上清真人……”



    冷卫东像是听到一声炸雷,一个机灵坐直身,让老王把道士请进来。



    道士与二十年前没什么区别,丝毫不显一点老态,唯一变的是那条裤子不再破烂,只是太长时间没洗,脏兮兮变了颜色。



    冷卫东安排了饭,道士坐下便吃,吃完翘起二郎腿,一边剔牙,一边夹起一根烟,道:“来找你为两件事!”



    有人推门而入,上清真人闭口不言,冷卫东皱了皱眉朝门开看去。儿子小峰伸着两只胳膊跌跌撞撞朝这边走来,冷卫东欣喜的迎了上去,抱起儿子亲了又亲,想起屋里还有别人,尴尬的笑了笑,朝上清真人看去。



    上清真人看到冷锋,微闭的双眼突然放光,犹如当初看到冷卫东掌心的那颗痣,冷卫东连喊两声‘上清真人’,他才回过神来,道:“三件事。这头一件是给你看看命相。”搭眼端详一下冷卫东,掐指喃喃算了半天,道:“冷老板命相不错,还有二十年可活。”



    搁旁人说这样的话,冷卫东一定勃然大怒。哪有当着一个快死的人面说他还能再活二十年的?可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是曾成功预测他会大福大贵的上清真人,冷卫东不仅没有生气,还微微笑了笑,道:“真人可能不知道,我脑袋里……”话没说完,脑袋突然炸痛,疼得冷卫东倒抽一口凉气,抱头趴在桌上。



    上清真人站起身,问:“脑袋又痛了?”



    冷卫东已说不出话,点了下头。上清真人走到他的背后,按住他的双肩。



    冷卫东感觉有人把手插入他的脑袋,拽住一个东西往外一拉,脑袋猛的清灵起来,似一洼冰凉的泉水在里边流畅。他不信的甩了两下脑袋,犹如醍醐灌顶,脑袋里边无比的空明舒服,折磨多年的病痛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冷卫东扭过头去问上清真人,背后一个人影都没有。转过头来时,上清真人正坐在对面,翘着二朗腿,把手中夹着的烟点燃。



    冷卫东又惊又喜,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上清真人微微一笑,道:“贫道说你还能活二十年,便能活二十年。”顿了一下,又道:“贫道最近盘下个破败不堪的道观,本想着济世渡人,可人世间竟是些狗眼看人的家伙,你的门面稍微差点,他们连进来都不愿意。所以这第二件事嘛,是想向你化些香火,把道观好好装潢一下。”



    “这个好说!”冷卫东道,心里一动,突然想起妻子。妻子本不该死,那天原本说好一同出国旅游,这是他答应过,也是无数次保证过的,可是那天却因为一件生意上的事情把旅游的计划往后推了一天。有时候半夜惊醒,老泪纵横之后他常常想,如果那天按计划去旅游去,妻子便不会死。想到这里,眼圈一红,道:“你既能算出我的富贵,想必我妻子的事你也应该知道。”



    上清真人颔首微笑。



    “可是你却没提醒我。”冷卫东喊道。上清真人不以为意,不紧不慢的吸了一口烟,道:“天机不可泄露。”浓烟随着他那一张一合的嘴,滚滚而出,把冷卫东笼在其中,熏得他眼泪直流,正要开口说话,那些烟似是突然有了生命,呈现出一副笔调简略,由几道线条勾勒出的动画。冷卫东认得出,那三个火柴般的人物正是他与妻子以及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



    画面中,他们三人下了车,进了机场,上了飞机。机舱内携妻逗子,其乐融融。机舱外,白云皑皑,景色动人。突然,天地间变了颜色,在云端翱翔的飞机突然颠簸了一下,一道道闪电在窗外亮起,他把妻子与孩子护住,紧张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有道闪电击中飞机的尾部,飞机打着转向下堕落,强大的气流下,机身一点点被剥落,很快整个飞机支离破碎,他们三个随着飞机的残骸在空中坠落。



    上清真人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明白了吗?”



    冷卫东脸色苍白,把怀中的孩子紧了紧,道:“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上清真人的目光看向冷卫东怀里的孩子,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浓,冷卫东意识到上清真人喜欢上他的孩子了,想要把他带走。急忙把冷锋往腰后藏了藏。上清真人道:“他叫什么名字?”



    “冷锋!”冷卫东顿了一下,又道,“他是我的独子,一会看不到,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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