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医生给董理佳的两处伤口都按上了急救包，以减少出血。我帮忙按着胸部那处伤口。然后，他们给他罩上了氧气罩。
一位医生拿着车载电话，跟医院那边通话，报告情况：快，病人失血较多，请住院部外科马上安排医生，准备手术。
那边问：伤口在什么位置？
这位医生说：一处胸部，一处腹部。
那边说：好的，知道了。
这位医生关了电话。
陈博拿眼睛瞪我：都怨你。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吧？他如果不能参加高考，或者高考不理想，都是因为你。你看怎么收场吧。
我也横了她一眼：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没人把你当哑巴。
一会儿，车开到医院院内，两位医生在我和陈博的帮助下，抬出了担架，他们在巷道里奔跑着，把他直接抬进了手术室。
我和陈博也准备跟着进去，但是一位护士过来把我们拦住了，她说：对不起，你们只能在门外等候。马上要进行手术了，你们谁代表家属签字？ 。。
《表演系女生》303
我跟陈博皆愕然。这是我们都没有预想到的问题。没有预想到的问题也太多了。老石的突然出现，董是佳的突然被刺，都是不可能预想的，突发的。手术必须马上进行，一点儿也不能耽误了，就是说，签字也必须当机立断。
一瞬间，我想到很多问题。手术费用的问题，手术风险的问题……如果手术出现差错，出了生命安全怎么办？如果留下手术后遗症，怎么办？
签字是不容易的，签字意味着责任，意味着担当。
还有跟董理佳的关系问题。在董理佳妈妈还没赶到的情况下，陈博现在是他的恋人，这是无疑的，应该由她来签字。她可以理直气壮的签字。有她在这里，哪有我的份儿？我即使想签字，愿意签字，也轮不到我。
陈博也在犹豫着。我知道她的脑子比我还复杂，肯定想的问题比我还多。
她显然也没有得出答案，只埋怨我说：都怨你，你是个不洁不祥之人，你看这事儿怎么办吧。
我没完全理解她的话。她是让我签字？于是我说：行，我来签字。
她却又恼怒地说：你签字？哼。你以为你是谁？这字是好签的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正好在这时，卫妈妈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陈博和我迎上去，卫妈妈急问：佳佳在哪里？他不要紧吧？
陈博说：卫妈妈，佳佳很危险，流了很多血，现在已经进了手术室，马上要给他做手术，医生正等着家属签字哩。您看这事儿怎么办？快把我们急坏了，您来了就好了。
卫妈妈说：那还等什么，我先去签字。
我们跟着卫妈妈进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戴着口罩，漠然地问卫妈妈：您是重伤病人的母亲吧？
卫妈妈说：是的。需要我怎么办？
医生说：先要交三千块钱的手术费，再要签一份手术协议书。
卫妈妈说：行。医院可以刷卡吗？
医生说：可以刷卡。
卫妈妈说：行。我先签字。
医生朝卫妈妈面前递过来一张印刷好的《手术协议书》，说：一式三份。
我贴过去扫一眼，只见协议书上写着由于病人的体质、年龄及病况的不同，即使同样的手术也可能会在不同病人的身上产生不同的结果。如果意外出现麻醉意外、大出血、休克、死亡等情况，家属应予以克制和谅解，并不得追究院方责任……
卫妈妈拿着它，手都在颤抖。
我知道，那些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字眼，像针一样刺痛着卫妈妈的眼睛，也刺痛了我的眼睛。我能想象卫妈妈该有多重的心理压力。我的心不能不揪得紧紧的。半小时前还活蹦乱跳的佳佳，难道真的有死亡的可能吗？这太恐怖，太不可思议了。
一方面是医院方强势的、蛮横的免责条款，一方面是虽然到了手术台上，却仍然流血不止、急待手术的重伤病人，家属方哪有选择的余地？
我对那位医生提出质疑：这条款太那个了吧……我妈妈也在这个县医院里哩。
那医生说：你妈妈是谁？
《表演系女生》304
我说：她是门诊部的，孙凤英。
那医生马上把笑脸堆了上来：哦，那你是县委书记的女儿了。但是这个协议，院里都是统一规定的，没有办法呀。不信，你可以问问你妈妈，她如果给人做手术，也一样要让家属签定协议的。
卫妈妈说：媺媺，不说了，我签。
卫妈妈没有什么犹豫，拿起笔就刷刷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用力过猛，一下子划破了那份协议书。
卫妈妈签好字，又去交了钱，那医生才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朝手术室走去。我们看着他推开手术室的门，走进去，然后把门掩上。
卫妈妈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她摇摇欲坠，我连忙把卫妈妈扶住，让她到走廊里的条椅上坐下。
这时，楼梯口那里响起一阵脚步声，学校李无涯校长、沈老师、田老师等好多人匆匆地向我们走来……
121
在董理佳遇刺的现场，110警察当场带走了老石，同时也带了几个作为证人的同学，到公安局作了笔录。同学们做了笔录，提供了现场情况以后，便都回校了。
后来问题集中到我这里，那就是为什么我在出校门后，会什么会突然指认老石是坏人，并且要抓住她？
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同志联系到学校，沈老师接到学校电话，在医院的廊道里通知我迅速到公安局刑警大队去一趟，他们需要向我了解一些案情。
这时董理佳还在手术室里哩，他已经进去两个小时了，不知情况如何，不知他是不是已脱离生命危险。我忧心如焚。但我却不得不去。毕竟此事是从我这里开始的，而且要治老石的罪，也必须从我这里把情况弄清楚。
我便对卫妈妈说：我去公安局了，去去就来。
卫妈妈还没回答我，陈博却说：谁留你在这里了？董理佳要是有什么事情，我跟你没完。
我没理她，她的话总是那么噎人。
不过也不怪她。我自己尚且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哩。我在前往公安局刑警大队的路上，边走边想，我真不该今天要抓那个老石。骗子让她留在世上，不过就是多祸害一些人，她再祸害的那些人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可董理佳，是我最爱的人呵，如果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能承受这个后果呢？而且即使他能平安无事，估计高考也是难得参加了。我的罪过真是不小。骗子老石几年时间都没有现眼，为什么临近高考了，却突然在我眼前冒了出来。可是，我又是多么委屈呵，谁能理解？
我冲上去要抓骗子老石的那一时刻，我根本来不及思考后果。董理佳实为替我挨了两刀。如果不是董理佳挨两刀，那么肯定是我挨两刀了。佳佳，你虽然不爱我了，却在关键时刻冲上来了，并替我流血，替我挨刀。
还有就是，老石落网，虽然是大快人心的事，却也意味着我曾经当卖*的事实浮出水面，我的隐私再不成其为隐私，而会全面曝光，全校甚至全县路人皆知。这个后果，我还不敢设想它的严重性……根本不敢细想……。 最好的txt下载网
《表演系女生》305
公安局离县医院并不远，只隔两个街区，我撒腿朝那边走去，现在快四点半钟了，我的胃突然疼起来，这使我想起还没吃午饭哩。本来是准备回家吃午饭的，不想碰上这些事了。我虽然每天吃得不多，但吃饭必须准时，否则就会剧烈胃疼，想来是胃的一种反应。我忍痛快走，十分钟就走到了公安局。
到公安局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些问题。老石是坏人无疑，但是光凭我的指认，恐怕还难给她定罪，比如钻石夜总会的买家张仁凤，必须要成为证人，才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这几年，我从我爸爸和雷霆他们那里，接受了一些案件方面的知识。
如果我指认老石拐卖了我，她不承认，我有什么办法？
这就很难办了。陈陆市钻石夜总会的坏人张仁凤不属于巴山县管辖。如果巴山县的刑警去找她取证，哪能取得到呢？
如果是好办，三年前我爸爸和陈伯伯他们就会解决掉。再者，我还想到，当初我爸爸和陈伯伯去陈陆对我实施秘密解救，目的就是要保护我的隐私，不让人们知情，以使我能够有一种良好的学习和生活环境。如果我现在对刑警大队把什么都说出来，岂不是既会构成对我自己的曝光，也有违于他们的初衷？
怎么办呢？
此事事关重大，我得跟陈伯伯和我爸爸合计一下，他们是能够驾驭局势的人，看看他们怎么来考虑这些事。如果我不出面指认，能不能给老石定罪？
我在楼下问了个人，才知道陈伯伯的办公室在八楼。
我坐电梯直接到了他办公室门口，他刚好走出了办公室，正准备外出，准备锁门哩。我叫道：陈伯伯，可找到您啦，可把我急死了。
陈伯伯说：媺媺？你怎么找到我办公室来了？有事吗？
我气喘吁吁地说：当然有事了，出大事了。
陈伯伯便推开门，让我到他办公室里去。我还没坐稳，便迫不及待地说：董理佳被一个歹徒刺伤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我出来有一会儿了，还不知他生死如何。陈博正在医院里，跟卫妈妈一起在手术室外面等候哩。
陈伯伯可能不知道我跟陈博闹了很大的矛盾，因为董理佳。我也不必要对他说这些。这是我们这一代人之间的事。
陈伯伯问：这个歹徒为什么要刺伤董理佳，怎么回事？
我说：这个歹徒是个女的，叫老石，说起来您最清楚了，她就是当年把我拐卖到陈陆市的那个骗子老石。我今天中午放学时，刚出校门，便看见了她，我便冲上去要抓住她。但是她比我力气大，让她脱逃了。董理佳和几个同学都追赶她，到了一个巷子里面，老石突然拿出匕首，捅了董理佳两刀。董理佳被送到医院抢救时，公安局刑警大队通知我来讲明情况，估计需要我指认老石犯罪，但是，我想到了这里有难度，正不知怎么是好哩，所以才来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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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系女生》306
我说：光是我指认还不行，陈陆的张仁凤那里必须要作为证人，证实她确实将我拐卖到钻石夜总会了，证据链才是完整的呀。怎么才能让张仁凤当这个证人呢？再说，我这么一讲出来，当年您们保护我的隐私的努力岂不是全白费了？
陈伯伯挠挠头皮：你别说，这还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按你爸爸的意思，肯定保护你是第一位的，至于老石，我们这里加紧审讯，还是有可能逼她自己交待一些问题的，我们再根据她的交待去寻找证据。再说，光是她刺伤董理佳这件事，已经可以判她个多少年了——当然还得看董理佳的伤势如何。我的意见，是坚定不移地保护你的个人隐私，不追踪调查这些事情。不过，我件事，事关重大，我得跟你爸爸报告一下我的想法，看他的意见如何。
他说着便抓起他桌上的座机电话，拨通了我爸爸的手机：胡书记吗？我是公安局老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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