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便抓起他桌上的座机电话，拨通了我爸爸的手机：胡书记吗？我是公安局老陈。
我爸爸说：有什么事吗？
陈伯伯说：杜媺在我这里，出了一点儿状况。
我爸爸焦急地问：什么事？
陈伯伯简单地把我刚才讲的情况说了一遍，接着说：我的想法，这事儿我们得以保护媺媺的隐私为重。尤其是现在正是高考前的关键时刻，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影响到杜媺的发展，那可是一生的大事。您看呢？
我爸爸也果断地说：你说得很对，就这么办，既要追查老石的犯罪事实，也要回避一下杜媺被拐卖这件事儿。你那么适当控制好。关于董理佳救人这件事，我来给县委宣传部联系一下，要求他们当作见义勇为的典型大张旗鼓地进行宣传表彰。
我爸爸说出了见义勇为这个概念。的确，我爸爸不愧为是搞政治的，董理佳就是见义勇为。我还想起三年前董理佳不顾自己安危，毅然替陈博吮蛇毒的情景。他太勇敢了，一直就是这样。
陈伯伯说：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宣传董理佳的事，等他醒过来，适当恢复后我来安排。
陈伯伯放下电话说：我跟你爸爸观点是一致的，保护你隐私为重。
这时，有电话打进来。陈伯伯对我说：你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陈伯伯抓起桌上的电话：哪位？
陈局，我是刑警大队，向您报告一个情况。
什么事？
今天在我县巴山一中门前，发生了一起持刀杀人事件，我们将罪犯老石当场抓捕，并进行了突击审讯，已经有了一些进展。凶手老石是一个人贩子，她已交待曾贩卖人口多起，出事时，有一个名叫李素琴的女孩跟她在一起，原来，老石也是以找工作为名，准备把她贩卖到外地的夜总会卖淫，结果被老石被抓捕，李素琴就是很好的证据。老石还交待，今天出事的时候，是被一个她曾经贩卖到外地女孩子认出，她迫不得已无法脱逃时才杀人的。那个女孩子我们查了一下，应该是巴山一中高三年级的学生，名叫杜媺。
我听得十分紧张，我们极力回避的事，我害怕的事，还是被刑警大队都审问出来了。
《表演系女生》307
陈伯伯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才两分钟，一位高个儿的警察出现在陈伯伯的办公室里，我站起来朝他点点头，然后才坐下。
陈伯伯说：你坐，我来倒水。
陈伯伯起身倒了两杯纯净水，分别递到那位刑警和我的手中。
陈伯伯对那位刑警说：你把情况再详细地给我说说吧。
那位刑警又说了一遍。
陈伯伯又问了些细节，然后指着我，对那位刑警说：好，情况我都知道了。这位就是杜媺。她是我的亲戚，也是我女儿陈博的同学。实际的情况，我比较了解，她是三年前遭到老石的拐卖的。这次，发现和抓捕老石，杜媺都立了大功。但是目前杜媺的情况比较特殊，她正准备参加高考，而且她的成绩很好，将来很有发展前途，所以，我想她在这个案件中的相关情况，我们不宜深究，到此为止了。我们要保护好杜媺的隐私和名誉。明白了吧？
那位刑警立即明白了：行。我们会嘱咐老石，在以后的审讯中，包括到法院、检察院都不要提起杜媺，我们的卷宗里也会处理好，会回避这个问题。请您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们会尽最大努力为杜媺保密。
我突然想到一些问题，嗫嚅着说：可是，我又有些不甘心。这样的话，老石对我所犯的罪，就意味着我不能指认，意味着放弃？我还得放弃对张仁凤的指控？
那位刑警微笑着说：我这么来看问题，杜媺，你是好样儿的，你发现老石，并让她伏法，你就达到了目的，让老石没有逃脱法律的制裁。至于张仁凤，她将来会在别的案件中受到制裁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哩。
陈伯伯说：是的，世界上的事情往往是这样，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即使是非常正义的事情，也应该规避可能遇到的风险。遇到难以选择的时候，该权衡一下，看怎么有利吧。不过，你这次见义勇为的事迹，我们也就不能宣传了，一切都为了你将来的发展考虑。你集中精力，把高考考出好成绩来。
我心里多少有些释然，对陈伯伯说：您放心吧，我只要心里安稳下来了，一定会考好的。
我又问那位刑警：刚才您说的那个李素琴，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跟老石搞到一起去的？
刑警回答说：李素琴初中毕业后，没考取高中，便在沿江镇政府食堂当了炊事员。这天她是坐车到县城来买衣服，准备跟一个在县城的同学见面玩一玩，在车上正巧跟老石坐在一起。老石就跟她聊起可以帮她找一份工作，两人就熟络了。老石正是准备把她拐卖到外地去的，不想被你识破了。你算是积了德，顺便救了李素琴。
我问：她人呢？
刑警说：我们已让她做了笔录，现在让回去了。等以后法院判决的时候，还可以请她做证。
陈伯伯嘱咐说：你给县法院协调一下，就说局党委意见，这个案件按“不公开审理”来对待。
《表演系女生》308
李素琴的父亲李和生，在参与我养母向红霞和她傻儿子杜牛牛强暴我的过程中，是有罪的，他也是可耻的帮凶。没想到，当他的女儿也遇到了跟我一样的遭遇时，我却在无意中解救了她。我也算是以德报怨吧。
我放弃追究的人，已经不少了，向红霞、杜牛牛、老石，也包括李和生。也许，这都是命运。
陈伯伯又嘱咐我说：媺媺，人们也许会问起你为什么当时要抓住老石，又怎么知道她是坏人，是骗子？你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大家信服？
我说：刚才我还在想这事儿哩，不过现在已经有对策了，我就告诉他们，我是看到我的同村熟人李素琴向我求救，我才去抓她。
陈伯伯点点头：这个解释不错，说得过去。
我见说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陈伯伯，您忙吧，我先走了，我得去医院看看董理佳醒的手术怎么样了。
陈伯伯说：好，我也去一趟医院，见一见我们的见义勇为的小英雄。我先来联系一下县医院，看董理佳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出来有个把小时了吧，我也很关心董理佳的情况。我连忙帮陈伯伯拨通了县医院住院部，再把话筒交给陈伯伯。陈伯伯问：住院部吧？我是公安局。请问董理佳的手术现在怎么样了？
那边有医生回答：手术已结束了，手术很成功，现在病人已脱离生命危险，不过现在还没醒过来，还留置在观察室，处于观察中。
陈伯伯说：知道了。谢谢。
他搁下电话说：媺媺，走，我们去看看。
我问陈伯伯：董理佳的爸爸现在还在省劳改农场了吧？
陈伯伯点点头说：是的。
我和陈伯伯，还有那位刑警刚刚走到电梯口，电梯里上来一男一女两位青年，他们问：哪位是陈局长？
刑警问：你们找陈局长有什么事？
那位女青年抢着说：您就是陈局长吧，我们是《武陵日报》的记者，想就董理佳见义勇为的事采访您一下。
陈伯伯这时说：我就是陈幸予。这样吧，关于董理佳的事，属于见义勇为的好典型，这是毫无疑义的。不过，他现在还在手术中，不能接待记者。建议你们先发一条短消息吧。以后你们要全面采访，做出比较有份量的长篇通讯，我们局可以由刑警大队来协助你们。
陈伯伯对那位刑警说：你负责接待一下，陪记者们聊聊，请他们吃个晚饭吧。我有事要出去，就不陪了。
那位刑警说：好的，我来接待，您去忙吧。
陈伯伯说：对外宣传，请你负责把握好口径。
我知道陈伯伯是提醒那位刑警对涉及到我的情况进行保密。
121
我和陈伯伯来到医院五楼的观察室门口。
好多人都在走廊里，或坐或站。卫妈妈坐在塑料椅上抹着泪水，陈博陪着她。看得出来，人们心情沉重，说话都尽量地压低了声音。
我和陈伯伯出现在楼道里的时候，人们都围了过来。陈伯伯上前握住卫妈妈的手说：卫姐，你养了个见义勇为的好儿子呵。他现在醒过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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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系女生》309
卫妈妈难过地摇摇头。
陈博给她爸爸解释说：现在可以进观察室探视了，但医生只准看一眼就出来。
陈伯伯说：好，那我进去看看。
陈伯伯又走到李校长和沈老师、田老师面前，跟他们都分别握了手。他对李校长说：谢谢你们，你们为社会治安培养出了一个见义勇为的好典型，县委已经有意见，要好好地宣传他，号召全县人民向他学习。
李校长叹息说：确实是个好孩子，只是现在他还在观察室里，还没有醒过来，让人放心不下。再说，马上就到了高考，我担心会影响到他的前途呵。
陈伯伯拍拍李校长的手背，说：我先进去看看再说。
我和陈伯伯来到观察室门口，一位白衣护士听到敲门声，开了门，她挡在门口，轻声对我们说：进来看过的就暂时不要进来，说话声音要轻一点。
我说：我们就两个人进来。
我跟在陈伯伯后面，我们进得门来，看到董理佳躺在一张病床上，白色的床单盖在他的胸上，他的鼻子上插着氧气管，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他的胸部和腹部的伤口那里，都缠着厚厚的纱布，他的身体上还插着各种导管和电线。一台心电图机正不断地工作着，上面的波浪曲线显示董理佳还活着，心脏还在工作。
陈伯伯轻轻中喊：理佳。
我也轻轻地叫他：佳佳，醒醒，陈伯伯看你来了。
董理佳没有反应。
我问护士：他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能醒来？
护士摇摇头：我不知道，这要问医生才行。
陈伯伯脸色很沉重，他轻轻地走了出来，径直朝医生办公室走去。那位给董理佳做手术的医生正好在办公室，看到陈伯伯到了，他是认识陈伯伯的，连忙站起来，说：陈局长，您来看董理佳？
陈伯伯说：是的。他的伤势怎么样？手术又怎么样？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醒来？正常情况应该是手术结束时他就应该醒来吧？
那医生的脸色很苍白，也有几分紧张：陈局，董理佳的伤势算是重伤，他一共中了两刀，其中腹部那一刀倒不深，比较严重的是胸部一刀，在心脏和肺叶之间的韧带上，深及七公分。我们的手术主要是清理和缝合，应该是成功的，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陈伯伯问：为什么现在还不能醒来？
医生说：唉，这样的情况我也没有碰到过，还需要观察，我们现在还真不好作出准确的判断。
陈伯伯说：是不是麻醉药剂过量？
医生说：我们的麻醉师是安排的三位麻醉师中最有经验的一位同志上的，我刚才审查了他的用药剂量，也绝对没有超量，的确，现在早就应该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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