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知他到底在吟诵什么,只觉得他吟时声音凄切。
张蕾刚开始还觉得好笑,后来她也有些害怕了:“他不是疯了吧?”
大家拉他要去医院时,他突然格外清醒地说:“你们要干什么啊,我没事。”
慕容雪要留下来陪他,他拒绝了:“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慕容雪生气了:“你已经呆了多少个‘一会儿’,你换个新鲜的理由拒绝我好不好?”
林夕看她桃腮含威,心中浮现的却是伊静那纯真的笑容,心刺痛了一下。〃
假期里他去看望伊雪亭,简直都不敢认他了。
本来他觉得伊雪亭永远都不会老,那一刻,他明白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不老。
心态年轻,也只是因为未到伤心处。
伊雪亭把工商卡拿给林夕。
林夕一下子哭成了泪人,他死也不肯接受。
伊雪亭用一种绝望如死的声音说:“你还是拿了吧,否则你我都不会心安。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呢?唉——”
最后那一‘声长长的叹息,让林夕清醒地知道那个天真可爱的女孩永永远远地消失了。
纵然有多大的成就和荣耀,她都不会和自己一起分享了。
如果这只是一场戏,就好了。
那样就有导演喊Nc,一切还有机会重来。
他和伊雪亭同时感觉到,未来的日子是一段没有伊静的空白。:
那是任何惊喜都不能填充的。
自那一刻起,林夕感觉自己的心在空中茫无目的地飘飞着.不知道它要飘到哪里。;
现实中,没有它可以安稳下来的空间。
寻寻觅觅,却只是一场冷冷清清。
十言万语,不抵一个“愁”字了得!
慕容雪静静地看了林夕一会儿,突然扑到他怀中哭。
他生硬地推开她。
慕容雪警觉到什么,她幽怨地问:“你是不是还在为上学年我不让你送我上车生气?”
林夕疲惫地摇摇头
慕容雪终于发火了,她怒斥道:“那到底是为什么,你告诉我啊,你为什么让我一直猜?你说啊!”
林夕被震醒了,他大声说:“伊静死了,伊静死了!
慕容雪呆呆立在当场,一阵子醋意淹没了她。
她跺跺脚,飞快地拉开门,跑出去。
过了好一阵子,她又轻轻推开半扇门,走进来
她委屈道:“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样的。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林夕刚才的两声嘶喊消耗了全部的力气,不想动一下。
慕容雪拉住他的手,轻声道:“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吧,你一直闷在屋子里也不是办法。”
林夕没有反应。
慕容雪大力把他拉起身。
林夕被她带动着向楼下走。
慕容雪突然回头,柔声说:“还记不记得,那次我醉酒,是你背我下楼的,现在你也醉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醒。”
记忆隐藏在混沌里,林夕想不起来了。那本是一段温馨的往事,可是它被伤心覆盖了。
刚出校门,电话亭处一个冷冷的声音:“林夕!
林夕茫然四顾。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向他走过来。
林夕简直不感置信,失声道:“孟云飞!’,
孟云飞像脱胎换骨了,当年他一见西装就皱眉,大呼不自在。
那时他还经常说衣着随便,才能活得痛快惬意。
不知怎的,孟云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林夕伸出手,惊喜地问:“你不是在南方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孟云飞解开西服扣子,飞快地脱下,他冷漠地看一眼慕容雪,对她说:“你帮我拿一下。”
林夕还以为他嫌热,说:“我替你拿。”
孟云飞跳过来,狠狠击林夕一个重拳。
林夕被打愣了。
慕容雪娇声嚷:“你是谁啊,怎么能随便打人?!”
孟云飞当头又一拳,林夕的脸都胂起来了。
慕容雪急了,手中的西服用力甩孟云飞的背。
孟云飞头也不回,只怒视着林夕。
林夕被打醒了,大声喊:“孟小子,你疯啦?!”
孟云飞又是一拳,恨声道:“你自己明白的。”
慕容雪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怕林夕吃亏,就迅速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刘仲永。
不一会儿,205宿舍的几个兄弟全来了,把孟云飞团团围住。;
孟云飞看一下形势,冷笑道: “怎么,以为人多就怕你们啊!”话音未落,他又打林夕一拳。
慕容雪心疼地一声惊呼。
刘仲永与豆高儒跳上来要还击。
林夕用手捂着痛处,大声喊: “不要动手,他是我的好朋友。”
慕容雪愣了,其余几个也是。
孟云飞仿佛在用牙缝挤话:“我没有你这种朋友!,,_
他与林夕对视了足有一分钟。
孟云飞一扯林夕:“你跟我来!.,
慕容雪说道:“我也去!”
盂云飞冷冷瞥了她一眼: “我们兄弟说话,不想让外人听
见。
慕容雪还要说什么,林夕示意她不要说了。
慕容雪还是不放心,威胁孟云飞:“你这个人别再发疯,否则我找人把你打扁。”'
孟云飞一笑,很潇洒地从她手中抽出西服:记着,多叫几个人。”
慕容雪一跺脚。
那家饭店叫大唐芙蓉园,乍一听像是一个点心店。
孟云飞问服务员:“有没有雅间?”
服务员小心地问:“请问先生几位?’’
孟云飞没好气道:“两位。”
服务员为难道:“两位?我们雅间的最低消费是150元。”
孟云飞怒道:“少废话,带我们去。
雅间装饰很有品位。。
只是两人在那么大的桌边~坐,显得无比冷清。
啤酒上来了。
孟云飞倒好酒,与林夕干杯。
再斟,再干。
转眼已经干了三杯,孟云飞还没有说一句,话。
林夕揉揉肿脸,问:“你怎么会突然来保定?”
孟云飞怒视着他,眼神变幻不定,终于他说:“少说话,多喝酒。”
林夕按住他的杯子,真诚道:“你说!,
孟云飞盯着他,冷冷地问:“伊静为什么会跳楼?,,
林夕小声道:“我——”
孟云飞仿佛不想听他解释什么,一挥手, 阻止他说下:却愤怒道:“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缘如水天使书屋手打pwsky。)你都忘记了吗?你说你会一生一世好好照顾她,宠着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可你在做什么?!
这些问题,林夕都回答不上来。
孟云飞也根本不听他说,他只是在发泄。
热菜一道一道上来,两人几乎没有动筷子。
惟一在做的,仿佛只剩下干杯。
林夕很快就醉了,醉中他痛痛快快大哭了一场。
服务员进来问怎么回事,孟云飞不耐烦地请她出去。〃
林夕趴在桌边。
盂云飞听到了他的许多醉话,里面有思念,有内疚,有悔恨,有无奈。
盂云飞自斟自饮了几杯,他看着林夕烂醉的样子,渐渐融化了眼中的冰,透出友情的温暖。!
他轻叹一声:“既然都是痴人,又怎么能分得清恩怨呢?”
酒席散了,孟云飞扶着林夕走出来。
凉风一吹,林夕有些清醒了。
他静静地凝视着孟云飞。!
盂云飞眼圈一红:“林小子,算来我们有两年多不见了。,,
这一句中浓缩了诸多的情感与沧桑。
林夕问:“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孟云飞苦涩一笑: “说来话长了,你知道缘如水天使书屋手打吗,我已经结婚了。”。
林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呢?”当初的狂妄小子甘心被婚姻束缚,一定有一个长长的故事。
林夕又补充一句:“长不要紧,你慢慢讲给我听。,,'
盂云飞看一下夜色:“我们找家宾馆住吧,我要好好与你聊一夜。”
林夕想一下:“那我给宿舍打个电话。”
孟云飞说道:“用我的手机打。”
接通了,竟然是慕容雪接的电话。
她一直焦急地在男生宿舍等林夕的消息,怕他出什么意外
她急切地问:“你在哪?那个人有没有欺负你?”
林夕被她那种语气感动了,安慰她道:“你放心吧,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我们在宾馆住。你也回宿舍睡吧。”
慕容雪突然柔声说:“夕,你先不要挂电话。我再和你说一句话。”
林夕道:“你说。”
慕容雪停顿了一下,柔情万种地说:“我爱你,永远永远。”
林夕还没有说什么,那边已经挂了线。
慕容雪一定是感觉到了缘如水论坛属于她的爱情发生了动摇,所以才那么慌乱。
林夕有些失措地把手机递给孟云飞。
盂云飞问:“是下午那个女孩?”
林夕没有回答,看见路灯把自己身影拉得很长,他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孤单。
可是这一刻,他有朋友相陪。
孟云飞和声道:“我们走吧。”他拍了一下林夕的肩头。
林夕心中立时盈满了温情。
刚走进欧韵大都会,一个服务生递上来一张对折的全彩印刷的册子。
进了房间,打开册子,才发现是依次排号的美女照片。
孟云飞笑说:“原来现在叫小姐也可以像点菜一样简单。,,
林夕皱皱眉,说道:“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盂云飞笑道:“你何必执着呢,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林夕不好再说什么。灭了大灯,孟云飞随便把电视换几个频道,就关了。床前的小灯亮着。
孟云飞沉默片刻,才说:“想不想听我的故事?”
“初到广州,我跟随三叔倒卖服装。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可是我们一不小心得罪了当地的犯罪团伙,三叔很正直,与他们据理力争。那天夜里,三叔一夜未归。第二日,我去开铺面,却发现三叔的尸体被吊在横梁上。警方查了好久,也没有破案。伤心之余,生活总要继续,可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那时真的是很艰难,三叔一死,所有的货源都断了,需要重新打拼。有时候,在深夜,我甚至一个人脆弱地哭,看不见明天,看不见希望,心蜷缩到最小的一团,再也禁不起任何打击。
临出家门,我信誓旦旦说过闯不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就绝不回去。我最艰难的时候,连啃硬面包都觉得是很大的奢侈。
深夜,一个人走在长街上,发现这个繁华的都市根本没有一点空间供自己立足。有时候彻底自暴自弃,觉得自己完了,再也不能翻身,没有什么前途了。
那一夜,我喝了些酒,走在路灯下,感觉自己就是一个附属品,连影子都那么孤单。
这时,一个女孩跌跌撞撞迎面过来。我们谁也不知道躲闪,就撞在了一起。
眼看她要仰过去,我忙扶住了她。
一个非常清秀的女孩,却不知为什么会喝那么多酒。她软倒在我怀中,要在往日,我早放开她,走远了。可那时我没有起这种念头,我试图摇醒她,想问她住在哪。
女孩却迟迟不醒,只反复呼唤着一个名字:‘小云,小云!’
我想这女孩一定是失恋了。无奈,我只好扶她到我的服装店。我帮她脱下高跟鞋,掩好被子,她睡熟了。
灯光下,她显得俏丽不可方物,长睫毛偶尔还扑闪两下。我浑身一颤,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下,我想,这么美丽的少女,哪个瞎眼的男人忍心抛弃她。
我就那么傻乎乎地凝视着她,最后,趴在床边睡着了。”
这时房间外有人敲门,一个娇滴滴地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