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静自然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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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静自然凉-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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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堂深风帘几尘霜
老魏能把一本《梅花谱》背的滚瓜烂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了。这几十年,他几乎没有和这本棋谱离开过,成天拿在手里翻看,就差睡觉捧着它了。老魏的象棋也下的跟别人不一样,别人一般都是“当头炮把马跳”开局,老魏却总是挺二路兵卒作为开局,这一招是有名堂的,叫“仙人指路”,先手开局是“仙人指路”,后手开局也是“仙人指路”。可他能把这种开局后的变化,下出七八十种不同的套路来。那些一般般、一般的棋手,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高手下棋找高手,说是跟低于自己棋艺的人下棋会败了棋意,越下越走下坡路。老魏年轻时也遵循了这条法则。那时争强好胜,不甘人后,输一盘棋就像打了败仗一样,一天之中要无数次地在心里复盘,为自己的某招臭棋,恨不能抽自己的嘴巴子。现在老魏不了,满小区找老魏下棋的人,上至七八十岁的老翁,下到十几岁的孩子,只要在楼下叫一声:“老魏!摆谱喽。”老魏会马上挟起儿子给专门做的折叠式棋盘,屁颠屁颠地下了三楼。

  为这老魏的下棋,老伴蒋洛亭没少唠叨,说是当年要是娶了象棋做老婆,即省吃又省喝,什么都不耽误了。人家老魏能装聋作哑,当作什么也没听见。有滋有味地看他的《梅花谱》残局部分,脑子当中反复地想着:这时为什么要卧马呢?不卧马还有没有别的走法?嘻嘻,这种解法还真有意思。这时,脑门子上“咚”地来了一下,“得叫你几遍吃饭,你才能听见?”老太婆凶神恶煞地请他去吃饭。吃饭就吃饭,老魏的吃饭也简单,两碗饭五口菜一小碗汤,解决问题。饭桌上也只有他和老太婆俩人,一桌子就听老太婆一个人在叨叨,你那个破棋怎么怎么地,你那本破书怎么怎么地。老魏冷丁提出个问题:“南山公墓的双穴碑上,为什么有百分之七八十,男的是黑笔写的字,女的是红笔写的字?”老太婆想了想说:“男的走了寿命短,女的寿命长活着呗。”老魏又问:“为什么?”老太婆不耐烦地说:“这有什么为什么,报纸上都是这么说的。你说为什么?”老魏慢条斯理地说:“那些老头子,都是被老太婆烦死的。”蒋洛亭差点把汤碗扣到他头上,罚!吃完了洗碗。洗碗就洗碗,等老魏把碗洗了,老太婆嫌洗得不干净,又重新洗了一遍。得,这不耽误事儿嘛?

  老魏的官名叫魏钟培,土生土长是这里人,一辈子最远也就到过郊区,那还是老太婆差他去买只母鸡,说来家养着能吃个鸡蛋什么的。买好了没法拿,他就一只手挟着鸡一只手扶着自行车骑回来。等他把鸡放到老太婆面前,那只鸡都快让他挟的伸了脖子。老太婆说他买了只瘟鸡回来,他赶紧地给鸡吃了颗土霉素,这鸡还真给他长脸,半天功夫就开始啄食吃了。

  这回,老魏可真要出远门了。嫁在北京的女儿魏小亭要生小孩,来信想让母亲去,可老太婆晕车,且高血压,哪也去不了。买了一大堆小外甥的用品,让老魏送去北京。老底子进京可是大事,女婿在外交部供事,拍马屁的自然不少,听说老魏要进京,各色人等送来的东西,能把老魏给埋了。几个包包全装有满满登登的,老魏可犯了愁:我那本《梅花谱》应该放在哪呢?。 最好的txt下载网

二、烟光飞檐柳絮扬
老刘是个棋赖子,也就是人们说的臭棋篓子,输了棋还非要辩成个赢棋。棋臭了尚可原谅,老刘缩进伸出的“弹簧手”一般人可受不了,走完的棋还悔,悔一步还要悔两步,一会儿这招棋要悔,一会儿那招棋要悔,悔到那盘棋没法下了,就说再来一盘再来一盘。可偏就棋瘾特别大,见谁都说来一盘?小区里的棋迷们都躲着他跑。唯独老魏好脾气,什么时候老刘叫,他们都能下上几盘。当然回回都是老刘输,回回还都让老刘辩得像是他赢了一样。对付老刘的悔棋,老魏也有自己的一套,看着老刘把个“马”举在空中,就开始琢磨:你这“马”不可能跳口字吧,当然也不能飞田字,只能跳个日字。一只中盘“马”最多也只有跳八个点,管你最后放到那个位置上,我都有招式让你输。所以到后来,只要老刘一把棋子举过了头,老魏就低头开始在棋盘上找点找解。老远看去,好像一个人要打人,一个人准备挨打似的。

  二天,老刘一碰到其他棋迷,还没开口呢,那位就会说:“昨天你把老魏又打的稀里哗啦了吧?”看着老刘脸上得意的神情,那位又会说:“老魏真会算,一只中盘‘马’八个落子点。一只‘炮’呢?一只‘车’呢?哪得多少个点?看来,老魏的棋艺又有长进了。”老刘得意地晃着脑袋说:“还不是在我的培养下?”呕!还真有那脸皮厚过鞋底的。

  老刘全名叫刘鑫昆,退休前是一名炉前工,一辈子尽和钢铁打交道了,身上有不少钢水溅到的伤疤,说一辈子没有得过任何奖牌,这些伤疤权当是奖牌了。老伴当了一辈子家庭妇女,上个月突然说不干了,随着儿子的儿子去当奶奶了。走前,她把老刘的伙食包给了小区的食堂,因为食堂的主任就是老刘的大女儿刘玉亮,刘玉亮是纱厂下岗的女工,靠竞聘坐上了小区食堂主任的位置。刘玉亮是个风风火火的小大嫂,也是个精打细算的小媳妇。在物价这么高的年代,她能把这个小区食堂办的有声有色的,实在是不容易。两素两荤四两饭一小碗汤,五元钱,找下大天来也没这么个便宜的地方。连小区沿街的商铺,小区街对面的三家公司的职员都凑过来这里就餐。刘玉亮定下一条规矩:就餐期间不能喝酒。食堂面积本来就小的可怜,你坐着眯酒,老是占着位置不抬屁股,别人还吃不吃饭了?可是,老刘每顿饭必要喝上两口,女儿刘玉亮没办法,只好给老爹准备了一个大的食盒子,每到吃饭时间,抽空给他送到家里,就势再帮老爹洗洗衣服什么的。一说起这个女儿,老刘也是一脸的得意,说是完全继承了他老刘的血统,勤奋敬业。

  就是这么的,刘玉亮还是有她自己的苦衷,下岗那年,老公提出了离婚,把一套房子和一个四岁的女儿留给了她。开始的几个月,她是由父亲接济着才过下来的。以后就是给小区的居民楼扫楼道,挣上点可怜的生活费,女儿小千的幼儿园占去了她的全部下岗费,吃饭只好靠老爹了。她的勤奋,她的努力,让她在竞争食堂主任的时候,增加了很多有利的法码。而做这样的工作,决定了她必需起早落黑,女儿小千每天的上幼儿园,基本上都是交给外公老刘去接送。每天早晨,在去幼儿园的路上,小胖手抓住大胖手,走路一摇一晃的,见过的人都说别提有多像了,看那步态,就像大小两只狗熊。

  老魏总算在火车的座位上安顿下来了,望着头顶行李架上两只大包,脚后跟踢踢座位底下的另一只大包,总算舒了一口气,拿出手提包中的茶杯,看着车窗外站台上的小儿子,他挥挥手让他好回去了,毕竟已经晚上十点了。这趟去北京的火车,还真不是个点,竟然放在晚上十点半开车,还特别的挤,卧铺票早卖完了,老魏怕女儿那边着急,就将就着买了一张坐票,还好是个靠窗的座位。小儿子魏少亭不放心,一定要帮着送上车。还多亏了有小儿子一起过来,否则,老魏连这些行李都归置不了。

  火车正点开动,老魏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两位像是夫妻的中年人,对面三位像是兄妹的三个人。因为晚上十点半了,最初的骚动慢慢地安静下来,人们相继都闭上了眼睛,不能睡实沉了,解解乏也是好的。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嘛。可老魏却将就不了,闭上了眼睛就是睡不着,在火车的摇晃中,一会儿醒醒,一会儿迷糊,耳朵里老是听见好像有人在吵架,是一种压低了声音的碎烦,让他好难受。早上六点多,车到徐州,他下车去透了透气,顺便买了早点。车出徐州,他去洗漱了一下,坐下来想吃早点了。他总觉得好像有双眼睛盯住他,抬头才发现是对面座位上三位中的那个小姑娘,小姑娘两眼死死地盯住他,眼眶里似乎噙着泪,旁边那人一动,泪水马上就收回去了。这边,老魏吃着早点,眼皮不抬,好像吃的满专注,心里面开始注意起对面这三个人,脑子里回忆昨天晚上怪不得耳朵边老是吵吵吵的,原来是这三个人当中有什么故事呢。这一注意才发现这三人确实不太协调,两个男的二十几岁,虽然长的还帅气,可脸上总有点阴阴的。小姑娘看上去最多也只有十六七岁,年龄相差了*岁,说是兄妹就有点牵强。而且,男的坐两边,一直把小姑娘挟在中间,小姑娘一喝水,旁边这两位就有一种极不自然的紧张。老魏不动声色地吃完了早点,拿起桌上的茶杯,去了反方向灌水,坐在边上的那位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走到灌水的电茶炉跟前,把杯子放在下面的搁板上,快速走到隔壁列车员的休息间,抓起桌上的意见簿,写了几个字:四车厢30、31、32座,极可疑!!就回去灌好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过了十几分钟,火车的广播器开始广播要开始查票了,一位女列车长带着一位乘警两位男列车员从车厢这头开始查票,那三位里年稍长的欠了欠身子,一看,车厢那头也站着一位乘警,就又坐下了。到了他们所在的座位,女车长先查了他的票,说他的行李有超重的嫌疑,让一位女列车员帮他先看着行李,本人跟着到列车中部的餐车去问话。接着又查了哪俩夫妻的票,最后让对面那三位拿出票来。乘警一看,说:“你们是在德州下车?”三位中那位年龄捎长的说:“是的。”乘警说:“你们的车票有问题,请跟我们到餐车去核查清楚。”那位撑红了脸还想争辩几句,乘警毫不客气地将他拉了起来。

  他们相跟着去了列车中部的八号餐车,一到那里,他就被请进了九号软卧包厢里,紧跟着他的行李也一件不少地被送了过来。车长过来握着他的手说:“谢谢您老同志,您的行为救了一位姑娘。为了您的安全,我们暂时把您安排在这里,下午一点半,车到北京时,我们帮您出站。”他连连说:“应该的,应该的。”

  坐在那软软的卧铺上,他想着还能睡上一觉呢。门一开,那位小姑娘也被送了进来……

三、繁灯渔鼓拜西楼
这次老魏仔细地看了看这位姑娘,说是小,主要是看着脸上的稚气还没有散呢,清清秀秀,干干净净的,其实看身材也已经不小了。他小心地问:“姑娘是哪里人?”那位姑娘低着头小声说:“湖南怀化洞口人。”老魏又问:“姑娘家里还有什么人?”这一问,触在了姑娘命脉上,只见她眼泪像断了的线一样,不停地流下来,老魏赶紧从包里取出纸巾递给她。哭了一会儿以后,姑娘才抽咽着讲了自己的事。

  十四岁正在读初一的她,农忙时,正跟父亲在稻田里除草,烈日当空,水田里的反光和头顶上的太阳逼得人喘不上气来。等她做到一块地头时,回头看看父亲还没有做到一半,心里还挺高兴,回回都是父亲比她快,现在她也能比父亲快了。她喝了点水壶里的水,准备返回去接一下父亲那垄地,却真真切切地看着父亲一头栽倒在水田中。她不顾溅起的泥水,扑向了父亲,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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