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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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龙的故事-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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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疙瘩坐在地下还没有起来,就急着说道:“我说他是怂包,没错吧!”

  “我是怂包?要不是你跑得快,我还砸不到你身上呢。我从房上掉下来,那是因为下了雨,房上滑,我才掉下来的。”大眼儿可不认帐,十分狡辩地说。

  志仁走过来把老疙瘩拽起来,撩起他的衣服看了一下他的后背,可这院里黑咕隆咚地也看不清楚他背上怎么样,就问道:“老疙瘩,怎么样?”

  “他砸得我直都不起腰来了。”老疙瘩哼唧着说道。

  大眼儿这会儿也完全缓过神儿来了,傲慢地说道:“至于吗?砸你一下就那样。”

  “老疙瘩,你走两步,看看!” 志仁又对老疙瘩说道。

  老疙瘩勉强哈着腰走了两步。

  志仁看他走道没什么大事,就说道:“咱们走吧。你们俩谁也别说谁了,就是因为你们两个,今天差点就坏了事。”

  大眼儿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说道:“你们走吧!让我爸知道就麻烦了。”然后,他带着这几个孩子来到了通往大眼儿家前院的过道里。大眼儿用手指了指他家西屋的客厅示意别说话,他先走了过去往屋里看了一眼,一看屋里他爸正和来的两个人聊的挺热闹,就向躲在过道里的几个孩子招了一下手,这几个孩子就轻手轻脚迅速地穿过院子,从大门钻了出去。

  这几个孩子出了大眼儿家的大门,这时胡同里早已没有人了。当他们走过图钦博文家大门时,就又看见旁边门楼里挂着的那三盏明亮的大白灯笼,虽然孩子们不再那么畏惧这三盏泛着蓝光巨大白色的灯笼,可是从那黑漆大门里传出的乐器声和诵经声似乎还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这声音使整条胡同还充斥着阴郁悲哀气氛。这几个孩子被刚才这一惊一吓后,出了大眼儿家的大门几乎不再想多看博文的大门了,只是加快脚步向各自的家飞跑而去。

  胡同里的几个孩子从那天晚上从房上偷看了图钦家祭奠的仪式后,感到非常自豪,晚上当胡同里孩子们聚在一起时有了更多吹嘘的资本。从不认输的大眼儿已有两个晚上没有出家门了。老疙瘩被大眼儿砸了一下是憋气又窝火,但也不敢声张,怕被他爹知道了,短不了还要挨一顿揍,这两天他显得蔫蔫的,只是偶尔出来一会儿。他却悄悄地告诉志仁他们几个:星期六,博文家给他奶奶“送三”。那天他四叔还要带着和尚们给他奶奶念经奏乐。到那时一定很热闹,他再溜出来。这两天前来图钦家吊唁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丧事办得既排场又隆重。他家大门前迎接宾客的吹打的声音连续不断,这声音似乎也击散了他家大门口那鬼蜮般的气氛,胡同里孩子心中好像也不再畏惧什么想象中的鬼神了。孩子们在有时路过他家时,就站在他家大门前观看,看那几个站在大门口的门吹儿,为前来吊唁的人吹打通报热闹的场面,又顺便向他家大门内张望一下。胡同里的孩子们都等待看博文奶奶的“送三”仪式。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图钦家给他家老太太“送三”的这天晚上,天刚一擦黑儿,图钦家院里就人来人往地忙乱起来,不久院内鼓乐齐鸣哀声不断,胡同里的孩子们都围在他家大门口看热闹。当院里的仪式举行完毕以后,图钦家的孝子孝孙、男士宗亲和他家来的男宾客们每人手中持着一只长香,跟随着灵幡陆续从院里出来,大门内他们的女眷们和一些女宾客白花花地在大门内跪倒一片,哭送老太太的亡灵。接着那些被请来到他家做法事的和尚老道们各分左右一行,手中拿着各种的乐器神态肃然紧随其后也从院内出来,最后从院里出来一些人抬着裱糊得十分考究的烧活,有纸糊车马、浆杆儿扎的金童*、纸做的箱子和用彩纸做成的金银裸等。这些花花绿绿东西被他家门道里的新换上的大灯泡照得亮闪闪显得漂亮好看,就好像一处戏里最后压轴戏似的十分精彩引人。那天就是这些东西把大眼儿吓得从房上掉了下来,今天却招得胡同里的孩子们挤着往前看。

  灵幡在众香火颤微微的陪伴下出了大门,两个鼓手在前面击鼓引导着这支悲情切切,又十分冗长的队伍向胡同西边缓行。队伍中的这些和尚老道们在行进之中,不知在什么人的引领之下开始演奏起曲调不同的小曲。他们先是鼓乐铙钹敲打一阵,然后就是笙管笛箫吹奏一遍,没想到这些脸色木然的僧人道士演奏一曲曲悠扬悦耳的乐曲祭送亡灵归西。这支“送三”的队伍招惹得几个胡同里的人都出来看热闹,胡同两旁站的都是人几乎阻塞这条胡同。图钦家的家人和亲朋好友不下百人,他们手持着的香火相继而行,在这昏暗的胡同里从旁一看,这香火就好像一条随着乐曲晃动的火蛇,蜿蜒曲折追随着鼓声向胡同外面缓缓地漂浮而去,非常令人称奇。怪不得有看热闹的人说:图钦家有钱,办得有排场。孩子们跟着队伍想看他们要到一个什么特出的地方去烧掉这些纸活。可没想到这只队伍在灵幡的引导下出了西口往北沿着大眼儿家的外院墙,只行进到大眼儿家后院外的小十子路口就停下了。这小十字路口一时被“送三”的队伍和看热闹的人挤得水泄不通,鼓乐声也停止了。

  “劳驾了!借光了!劳驾了!借光了!”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不停地喊道。

  人群闪开一条道,一个瘦高个儿领着那些抬着烧活的人从后面挤过人群,来到十字路口。这时有几个人帮着把这小十路口的人驱散开,腾出一块空地。

  “多谢了!多谢了!”那个瘦高个儿走到前来,不断点头哈腰地朝围观的人说。

  路灯下人们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梁丘福禄。他今天为图钦家操办这烧活的事。

  这些纸车、纸马和纸糊的金山银山在地上摆好后,图钦的家人们就面对着这些烧活跪下。梁丘福禄这时就朝和尚老道们挥手示意了一下,当和尚老道的经声一起,他马上走到那些烧活的前面,恭敬地弯下腰划着火柴把地上的烧活点着,图钦家人倒地磕头敬送亡灵升天。五颜六色的烧活伴随着浆杆儿“噼噼啪啪”的响声凶猛地燃烧起来,不一会的工夫,这些烧活就化为灰烬,图钦家老太太的亡灵也就随着烟火升天西去了。图钦家“送三”的仪式很快就在这嘈杂的人群和呛人鼻眼的烟火中圆满地结束了。


这些日子,胡同里的街坊们没事就议论图钦家老太太的丧事。可这话题的焦点又集中在宇文先生和梁丘福禄的身上,一时这两个人成了胡同里人们议论的中心人物。因为在图钦家老太太去世后第二天的下午,宇文先生就被邀请到他家,给他家老太太的神位点了主。梁丘福禄这两天一直为他家老太太的丧事忙活, “送三”的那天晚上,他又张罗了他家烧活的事。

  胡同里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也随之传开,说什么:“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北了。”

  “现在这社会了,还有人宣传封建迷信。”

  “这年头还是鱼找鱼虾找虾,臭鱼专找癞蛤蟆。”

  “不知谁出的这馊主意,老太太的 ‘送三’送到秘书长家后院外面,真够缺德的。”

  胡同里的人们本来对图钦家大办丧事就颇有微词,再加上听到那些传言使人们心中的天平开始向流言蜚语那边倾斜了。

  胡同里孩子们也传出了消息说:“大弥勒被叫到秘书长家去了。大弥勒被秘书长大骂了一通,责问为什么图钦家的‘送三’送到他家后院外面的街口上。大弥勒左右也解释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可不知为什么大弥勒每天在街上带人溜达时,他那耷拉下来的大长脸上却隐藏着一丝冷笑。这几天,图钦家大门口不再是那么忙乱了,可阴郁悲哀的气氛还一直笼罩着他家大门的周围,那高挂在门楼里的三盏大白灯笼表明丧事还在进行之中,但是胡同里其他的一切似乎已归于平静。街坊四邻们怀着不同的心情,想见识一下他家老太太那天出殡的仪式是个什么阵势。

  听说,图钦家要给老太太的丧事办两个七(十四天)。现在离老太太出殡的日子还有些天,可各路的人马依然里出外进为他家忙活出殡的事宜,大影壁胡同也就一直处在悲哀压抑的气氛之中。大概因为他家的丧事办得稍长了一点,胡同里的人们对他家的丧事似乎也感到有些木然了。但是,时光并没有停下它的脚步,天气在人们不知不觉当中已经变暖,早晚时人们都感觉不到什么凉意。当人们感觉到天气暖和了,抬头一看胡同里那两棵老树,已经长满了翠绿的树叶。此时已经是春天最后的时节了,离“五一”还有一个多星期。大弥勒这些日子也不溜达了,而是疲惫地和几个老太太带着红箍坐在大影壁前,守望着这阴郁的胡同,低声地议论图钦家的丧事。图钦老太太丧事两个七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人们知道这个星期天,图钦家就要给他家的老太太出殡了。

  星期天早上刚六点多钟,图钦家的院里院就外忙活起来了。参加出殡的宗亲好友一早就来到他家,和尚老道也已经就位了。那些帮忙管事的跟着穿袍挂孝的人,进进出出地忙着起灵前的准备工作。外院里有人招呼他家的亲朋好友,吃点糕点之类的东西。院里那些新请来鼓乐班的乐手们正忙着调试各自乐器的音律,“滋滋啦啦”地你一声我一下乱响,一时还没个准调。图钦家院子里这烦乱嘈杂的声音,一早就把星期天爱睡懒觉的人吵醒了。这似乎也提醒了人们今天是图钦家老太太出殡的日子。爱凑热闹的孩子们起来后,连早点没有吃就来到图钦家的大门口了。

  院外,来参加出殡仪式的各色人马也已到齐。敲锣的、吹鼓的、举雪柳的、擎片幡的、持挽帐的和一些金执事们拿着金瓜钺斧、金拳金掌之类的东西,还有许多人打着飞龙、飞凤、飞虎、飞豹等许多不同神兽的大旗,乱乱轰轰地站在他家的大门外。由于他家门口太拥挤,一些人一早就把后院里纸糊的金童*、纸做的车马鞍具、家具宅院、金箱银柜都等抬了出来,由于这些物件怕磕碰就先都放在大影壁前的空场上。。 最好的txt下载网


不到七点钟图钦家老太太出殡的阵势就在胡同里摆开了。图钦家办这么排场的出殡仪式,在这大影壁胡同像好多年没有过的事了。一早儿起来除了胡同里的孩子,也招惹了人不少左邻右舍和其他胡同里的街坊都来观看,大影壁胡同里挤满了人。人们看到这热闹的场面不光议论纷纷,而且说什么的都有。正当人们观看议论时,就听见人群的后边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闪开,借光了!” 有人高声说道。

  人们回头一看,从胡同东边来了一群粗壮的汉子。为首的那个人,手中拿着一个响尺,五十多岁,中等身材,身穿一身皂白镶金边的裤褂,头上脚下的穿戴都是旧时的官靴官帽,此人不断地向胡同里看热闹的人高声地招呼“借光了、借光了”。他身后的这些汉子个头齐刷刷的几乎一般高,他们头上带着缀了红缨的黑色荷叶帽,身着墨绿色绣团花的驾衣,脚下青色的靴子配黄裤。他们每个人腰里都杀着一根藏蓝色的布腰带,这一扎就使这些壮汉显得虎背熊腰异常地威猛,一个个看来不仅干净利落;而且一定是气力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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