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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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阴谋-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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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气跑出二十余里,天边曙色已透。方品奇的骑马技艺来自几次“骑士俱乐部”里的锻炼,但以往纯属游戏,真正当作代步工具,他的驾驭能力就相形见绌。一路颠簸下来,两股酸麻,头晕脑胀,始终难以与苏曼莎并驾齐驱。苏曼莎看到了他的窘态,于是收缰勒马,提出休息片刻,一来因为身后没有异常状况,二来通宵奔波,也确实需要稍作调整。

  两人在一片不大的柞树林下小憩,顺便取出食物和水囊充饥,饮啖之间,方品奇伺机向苏曼莎请教了僧团的体制以及关于“浴佛礼”的情况。

  “楼兰僧团领袖一共有两位护法长老,是上天之子、伟大的国王安摩希那陛下亲自任命的,即黎贝耶长老和我的老师迦乌诺。因为黎贝耶长老身兼国师,还要日夜操持朝政,僧团内部事务则更多由迦乌诺长老掌管。”苏曼莎介绍,僧团有独立的法规章程,除了听命于国王,并不受楼兰律令的约束,在许多领域都享有特权,比如可以占有土地,借贷粮食,征收赋税,甚至可以拥有僧兵维护平安。迦乌诺的责任就是管理众僧的日常活动,按律裁决违反佛法的事件,以及主持各种婆娑那仪式等等。

  “‘浴佛礼’就是重要的仪式之一吧。”

  “是的,不但全体僧伽,凡是楼兰国子民,两年内必须至少参加一次‘浴佛礼’。而且需要供奉礼品,不得身穿俗服,否则轻者罚绢,重者受刑。若非黎贝耶长老意外亡故,今天我也会陪他前去行礼的。”苏曼莎说着,眼圈微微发红。

  “行礼的地方还有多远,我们最好在仪式开始前到达,不然人多事杂,想见令师恐怕不容易。”方品奇适时转变话题。

  苏曼莎抬头看看天色,说:“时候是不早了,我们上路吧。”

  两人重新上马,折向北行,初晨的阳光里,路旁田舍错落,绿树成荫,景致十分迷人,但他们无心浏览,策马急驰,还须回避交通要塞的关卡邮亭。将近两个时辰,越过一座缓坡,眼前豁然为之开阔,一大片望之无垠的湖面出现在视野里,烟波浩淼,一碧万顷,远处渔舟游弋,水鸟集翔,岸边芦柳摇曳,郁郁青青。纵目四望,方品奇颇有一份心旷神怡,宠辱皆忘的感触,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又不能确定,踌躇着问:“莫非这是……”

  “这就是孕育楼兰万物众生的蒲昌海,也是上天赐予这片土地上的一方圣水。”苏曼莎神色敬慕。

  “噢,蒲昌海。”方品奇喃喃道,这就是后世人眼里神秘无比的罗布泊了,在史籍里又被称作盐泽、牢兰海、孔雀海等,由于“广袤三百里,其水亭居,冬夏不增减,”以至“水大波深必汛”,所以先秦到清末,始终被误认为黄河的源头。想到如此浩浩汤汤的一片水域在某天居然会消失殆尽,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正在出神遐想,苏曼莎伸手遥指,“喏,他们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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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他们不足三里,蒲昌海西岸的一大片平坦的草地上,临时搭设十余座营帐,周围密密麻麻聚集了不少人,全体身披袈裟,分不清哪些是僧伽,哪些是各地赶来的供奉者。苏曼莎一挥手,引领着方品奇打马奔去。

  迦乌诺此时盘膝坐在一间帐篷里,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着一部《弥兰陀王问经》。这部经文记述的是大夏国王弥兰陀向高僧那先比丘请教有关精神与身体、善恶果报、生死轮回等一系列问题,也是迦乌诺皈依佛门后所研习的第一部典籍。他试图在精妙的佛法问答中寻求摆脱困扰的途径,然而一遍吟诵下来,眼、耳、鼻、舌、身、意所谓的“六根”并不能归于清静。

  他是昨天夜里收到的黎贝耶的噩耗,痛失良师兼挚友的哀伤如雷轰顶,同时又有深深的戒惧和难解的疑惑。他相信国师之死绝非寻常,却无法立刻展开调查,作为僧团领袖,主持“浴佛礼”的职责神圣而不容懈怠。于是派遣心腹门徒先行返回城里打探,自己则在蒲昌海岸苦思冥索者应对之计。

  “长老,有人求见。”守在帐外的沙弥进来禀报,打断了他的思路。

  “什么人?”

  “一男一女。女的是国师家的苏曼莎姑娘,男的是一个汉人,看上去有些古怪。”

  “快请——”迦乌诺遽尔起身,又叮嘱一句,“留意帐外。”

  沙弥明白是不许闲人打扰的意思,很机警地点点头转身出去,随后苏曼莎和方品奇相偕入帐。

  “老师……”苏曼莎只叫了一下,嗓音就哽咽了,扑在迦乌诺的肩头,双泪直流。方品奇见惯了她的果敢与伉爽,如此纤柔娇弱的一面还是初识,知道那是忧愤难释,遇到亲人后的情感宣泄,自然流露的女儿本色令人无限怜惜。

  继而又打量迦乌诺,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已两鬓斑白,面容清减,狭长的双目和高耸的鼻梁和辅国侯有几分相仿。但比较之下更显得精气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对苏曼莎的关切溢于言表,轻抚着她的后背,小声安慰了几句,眼风又扫向方品奇,问:“苏曼莎,这一位是……”

  “这一位方郎官,是黎贝耶长老遇害的见证者……”苏曼莎拭去眼泪,简单介绍了方品奇的情况。

  “哦,请坐,”迦乌诺改用标准的汉语说,等两人在帐内的草垫上坐下,详细询问了黎贝耶毙命的过程,交谈之间,又了解了苏曼莎单骑劫狱以及涉险出城的全部经历。

  “苏曼莎,你也太鲁莽了。”迦乌诺语气里有后怕也有责备,“祸生不测,其中的情由何其复杂,岂是你一个姑娘能应付得了的。倘若有什么闪失,黎贝耶长老在返本还原的路上也不得安宁。多亏诸佛垂佑,你们顺利逃离城外,在我身边暂时可保无虞。”

  “老师,”苏曼莎郑重声明,“如果畏惧逃避的话,王城里有多少角落可以藏匿。我费尽周折前来投奔您,不是为了寻求僧团的保护的。”

  “那你还要怎么样?”迦乌诺像是明知故问。

  “黎贝耶长老死得不明不白,无论作为他最信任的门徒还是最亲密的朋友,您都不该无动于衷吧。”苏曼莎说。

  “黎贝耶长老苦心清修,必已证得阿罗汉果位,改日我回城超度亡灵,恭祝他踏入西方佛境。”迦乌诺双手合十,沉声祷告。

  “阿罗汉果位”是小乘佛教修行的最高目标,即了知五蕴无我后所获得的涅磐之乐,迦乌诺想把黎贝耶之死视为一种解脱,苏曼莎却大不以为然。“这个时候就不要用冠冕堂皇的佛理聊以*了,您最清楚,黎贝耶长老的忘我境界只是在忧心国事中得到体现。”

  “是呀,”方品奇忽然插话,“国师临终前牵挂的只有楼兰的安危,弥留之际的表现也似乎怀着深深的遗憾。”

  “哦,请方郎官再把当时的详情复述一遍。”迦乌诺说。

  “是,”方品奇凝神回忆,把昨天下午在议事堂的谈话内容以及黎贝耶的临终遗言和盘托出。

  “方郎官真是智识之士,对楼兰当前的形势洞若观火,难怪黎贝耶长老一见如故。”迦乌诺夸赞道,又低声念叨着国师的遗言。“尊贵的王室血胤在城西王陵中一脉相传,童格罗不该成为楼兰王位的继承者……”

  “老师,”苏曼莎说,“这句话意味深长,也许只有你才能解释明白。黎贝耶长老为什么反对童格罗继承王位,其中的缘故究竟是什么。”

  “唔……”迦乌诺顿口无言,沉思了一下说,“苏曼莎,先讲讲你冒险出城后的具体打算吧。”

  “我要利用所掌握的线索查证黎贝耶长老的死因,进一步寻找幕后真凶,并且尽一切努力完成长老的遗愿。”苏曼莎慨然表示。

  “你掌握的线索有多少呢?”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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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但世间的谜团往往一点突破底蕴尽泄,目前我只依照长老遗言里的指示方向去查访就是了。”苏曼莎信心十足。

  “遗言里的指示方向?”迦乌诺略加迟疑,继而醒悟,“你该不是打城西王陵的主意吧,要知道擅闯王室禁地可是死罪,何况戒备严密,你也根本没有机会闯进去。”

  “所以才来求助老师嘛,有僧团领袖陪同,出入王陵不就方便了。”苏曼莎展颜一笑,口吻半似央求半似撒娇,神情就像一个缠着长辈讨要糖果的小丫头。

  “不行,”迦乌诺却断然拒绝,“我可不能无视法度陪着你胡闹。”

  “这怎么是胡闹呢,黎贝耶长老含冤惨死,您难道就不想查清真相。”苏曼莎质问。

  “凶案的真相自然要追究,但也应该通过正当的渠道,‘浴佛礼’结束,我会奏请王庭彻查此事。”迦乌诺缓缓道。

  “奏请王庭彻查?如今的王庭已是凯度多一手遮天,也许他本身就是谋害黎贝耶长老的嫌疑人……”

  “苏曼莎,”迦乌诺打断了她的话,厉声警诫:“无凭无据,不可妄言。”

  “不能说是无凭无据,”苏曼莎揆情度理,“凯度多和黎贝耶长老的政见分歧众所周知,事发之后,他急于找出替罪羊结案,仿佛要掩盖什么痕迹。而阿盖达的举止反常,更像是他早就派在长老身边的一名‘坐探’,种种状况显示,长老的遇害绝不是一次偶然事件。”

  迦乌诺蹙眉深思了片刻,依然坚持己见。“这些所谓的证据凭空臆想的成分居多,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正是如此,才需要深入调查求索呀。”看到老师淡漠而固执的神态,苏曼莎陡生焦灼和怨怼。“老师,不提和黎贝耶长老数十年的交情,作为以积德行善为己任的僧伽,您的心肠也不该这么冷酷。哼,您该不是顾忌自己的权势和地位受到影响吧。”

  这是很严重的诘责,迦乌诺神色骤变,但毕竟修行深厚,涵养功夫已臻化境,尴尬和懊恼的表情稍纵即逝,泰然自若地说:“随便你怎么想吧,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

  “不同意就算了,大不了我们自己想办法。”苏曼莎振声而起,就要拉着方品奇离开营帐。

  “且慢——”迦乌诺高声阻止。

  “怎么,”苏曼莎踯躅不行,以为他临时改变了主意。不料,迦乌诺慢条斯理地说:“既然我不认同你的观点,也就不会放任你为所欲为。相信黎贝耶长老倘有灵知,也会赞成我的做法。”

  “您……要干什么?”苏曼莎愕然。

  “别紧张,只不过先把你们两人妥善安顿起来,看看事态发展再作计较。来呀——”迦乌诺说着,拉长嗓音喊了一声。

  “老师,您不能……”苏曼莎惊慌失措,但不及申辩,已看到两名健壮的僧兵走入帐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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