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手解开制服的纽扣,脱下后随手丢在地上,一把扯开衬衣的衣襟,露出褐色的火热胸膛。
“我让你抱我……最后一次!”
纽扣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滴俚”声,他的声音像在寒风中一样瑟瑟地抖着。
坐在床边拉起晃司还插着输液管的手,把它印上自己的胸膛,泉如梦般的诉说道:“我总是……梦到你!每天、每晚……我都梦见你抱着我!那种感觉好真实!我好象真的感觉到你炽热的肌肤摩擦着我!包括你那带有女人香味的身体,你吐在我耳边的气息,还有低声反复的‘我爱你’!你总是不停地——侵犯我!”
委屈像山洪般涌来,他气恨地将晃司的手猛地甩出去,液体瓶碰撞到支架上发出“哐啷”的响声。
晃司的手无力地耷拉在床边,毫无知觉地垂落着。
面对躺在床上喊不醒叫不起的温热躯体,泉已经彻底绝望。想想晃司在梦中对自己说过的话,绝望更将他逼向崩溃的边缘。
——是他!是晃司不好!
——他是骗子!是他骗了我!
潜意识中的自我在拼命挣扎,泉紧攥着拳头,大声控诉道:“说什么……没有我就活不下去?你害我这么痛苦,这叫作让我幸福吗?你只要自己满足就好,对方再难过也无所谓吗?你喜欢上别人,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吗?你……骗人!你这个——大骗子!”
像一个拒绝承认自己有罪的人堂而皇之地宣告了自己无罪的理由并将犯罪的根源推给了别人一样,泉似乎一下子轻松了。正当他扭头要走的时候,突然,手腕被紧紧抓住。
那只抓住他的手上没有一丝力道,却传达着不肯放松的意志。
泉的寒毛悚然炸起,耳边传来一声凄然的低语:“不……是……”
(5)
那声音颤颤抖抖、戚戚惨惨切切,像从地狱深处飘来的一般。
他惊恐地慢慢回过头,看见那张惨白的脸上已经流满了泪水,一双灰蓝的眼睛渐渐睁开,流露着落入地狱前无望的挣扎。
“不……要!不……要走……走!我……绝……没有……骗……你!……我没有骗你!”
没有血色的嘴唇在哀哀地呼唤,那具沉睡已久的躯体缓慢地挣扎着,正努力向泉伸出另一只手……
“……啊……哇……啊啊——”
泉被这过于诡异的景象惊得毛骨悚然。他惊恐地大叫着向后退去,试图逃离这个房间,却不料并未挣脱那只无力的手,反而将晃司从床上拉了下来,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
“哐啷!”
“啪!”
输液用的支架被拉倒,液体瓶被打碎,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响声。
“泉!”
“哥——!”
门外传来涉谷和芹香焦急的叫喊,门锁被剧烈地扭动着,不一会儿,破门而入的涉谷和芹香看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
泉像一尊泥塑呆坐在地上,晃司软弱地倒在他的怀里,一只手紧紧抓着泉的手不放,另一只手颤抖着,努力向上、向上,直到触摸到泉僵硬的面庞。他爱怜地抚摸着,晶莹剔透的眼睛里流露着无限的温柔。
涉谷的大脑在一瞬间变得空白,他下意识地喊道:“芹香,快把医生和小高叫来!”
芹香跑出去了。回过神的涉谷弯腰去拉晃司,晃司抗拒着,泉听到他说:“开……开……灯!太暗了!泉会……看不清楚。……请开灯好不好!”
听到晃司的声音,被吓得停跳的心脏砰然狂跳。
——你,终于醒来了!
泉伸手抱住晃司,多少日子纠结的心情终于化成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涉谷却呆站在那里,并没有去开灯。
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医生、护士、小高和芹香冲了进来,灯亮了。
“你,别挡路!他意识恢复了吗?静静地把他抬回床上,他的脚伤还没好。”
医生对泉命令道。
然后他试图去拉晃司抓着泉的手,却发现那只手像钳子一样钳住泉的手腕,根本掰不开。
“放手!请你放手!”
晃司艰难地摇摇头,泉又听见他说:“不要!我放手的话,他就会……离开我……走得远远的。我不要放手!”
晃司醒过来的消息瞬间被夜以继日守候在医院外的记者们报道出去,在这越来越凉的秋天的夜里,听到消息的歌迷又开始陆续集结在涉谷综合医院前的广场上。
院长办公室里,泉衣衫不整地低头坐在沙发上,愣愣地看着被晃司捏出了指印的手腕,似乎还没有从晃司突然清醒的情境中走出来。涉谷的父亲,也就是医院的院长,正在和涉谷、小高听晃司的主治医生汇报病情。
“他的情绪还太激动,所以我帮他注射了镇定剂。虽然他身体还很衰弱,但我想应该很快就会复元。脑波也无异常。不过,一切还要等详细的检查报告出来才能确定。可能是由于惊吓吧,他在短期之内会……发不出任何声音。”
主治医生的表情颇为沉重。
在场的人都被这个意外的消息惊呆了。平时稳重谨慎的小高突然失态地扳住医生的肩膀大声问:“怎么会这样?他是歌手耶!怎么会发不出声音?是不是检查错了?”
医生急忙解释:“他的声带并没有受伤,只是神经系统上……”
“不可能的!”
医生的话被一个不容置疑的声音打断,几个人的目光诧异地集中在泉的身上。
泉站起来,肯定地说:“是误诊!”
他的目光投向涉谷——
“涉谷,你刚才也听到他说话了吧!”
“不!”涉谷同样肯定地说,“我只是看到他的嘴巴在动而已。你……听得见……他在说话吗?”
听了涉谷的话,泉的眼睛瞬间睁得老大,像碰到了一个当众撒谎的人似的瞪着涉谷。忽然,他猛地转身冲出了办公室。
不顾走廊上人们的惊叫躲避,泉一路狂奔冲进病房,呆呆地站在晃司的床前。
被打了镇定剂的晃司安静地睡着。大约是感觉到了泉的气息,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泉,他挣扎着坐起来,激动地伸手抱过泉,将脸贴上他敞开的胸膛。
“泉……我好高……兴!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泉……泉……请不要……逃走!泉……泉……泉——”
晃司无力的双手将他揽在怀中,捧着他的脸吻上他的唇,久已冰冷的唇又重新变得滚烫,那股暖意直透泉的心底,让他不再觉得孤单。
可是,声音呢?晃司的声音呢?刚才,分明听到的啊!真的?假的?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答案渐渐明了——没听到!
一股恨意袭上泉的心头,他揪住那丝缎般的头发将晃司狠狠拉开。
“这……这也……这也算是我的责任吗,晃司?你出声呀!你刚才不是出过声了吗?我现在听不见你的声音了,晃司——!”
晃司惊讶地看着泉,迟疑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试探着张了张嘴,真的没有发出声音,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突然恐慌起来,不安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泉,像一个被母亲遗弃了的孩子般惊恐地向泉伸出了手……
当爱里听到晃司苏醒的消息时已经是深夜了,她还是硬拽着睡得正香的邦秀陪她来到了医院。
广场上依然黑压压站满了人。邦秀环顾左右,几乎全是和爱里年龄相仿的少女,自己一个男生站在这里十分扎眼。
虽然很别扭,但他却不想丢下爱里不管。而爱里一来到这里就忘记了邦秀的存在,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伙伴,急切地打听晃司的情况,然后不顾一切地大喊“晃司”,还有什么“我爱你”之类的,这让邦秀觉得很尴尬,他看看周围,生怕有人会注意到他,不由轻轻捅了捅爱里。
“啊,你还在啊!抱歉,久也,你可以走了。”
爱里回头看了看邦秀,很随便地向他挥挥手,像撵小狗似的。
可以想象邦秀听到这句话和看到爱里对他的态度的感受,恼火、被无视的羞愤一股脑冲上脑门,但他是一贯冷静、善于克制的,所以他并未暴跳起来,甚至连脸色都没变一下。
“不行!这么晚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
他很男子气、很负责任地说。
爱里的眼睛一亮——
“啊——!久也,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
她抱住邦秀的脸当着伙伴的面狠狠地吻了几下,顿时弄得邦秀觉得好有面子、好满足。
但马上,爱里转身丢下他,冲着医院娇声大喊:“啊——,晃司——!晃司——!”
被煽起热情又被马上抛弃的邦秀恼恨的火苗直往上窜,他恨不得立刻拽着爱里离开这个鬼地方,自己那么爱着爱里,但在她的心目中自己究竟算什么?那个南条晃司——简直太可恶了!
正当他独自懊恼的时候,忽然发现泉敞着衬衣、提着制服从医院里出来,像根本没看见眼前的人海似的,摇摇晃晃径直向人群走去,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撞上了一个来不及闪避他的女孩。
“泉学长!”
意识到危险的邦秀急喊一声拉住了脚下不稳、差点绊倒的泉。
被这么一绊,泉的意识似乎才清醒了一点。
“是邦秀啊,你怎么也来了?”
他的声音空泛泛、轻飘飘的,像是魂魄被抽走了似的。
邦秀看见他的眼角残留着泪痕,心中奇怪他为什么会哭?嘴上答道:“我是陪爱里来的。你没事吧?怎么摇摇晃晃的?”
“爱里?”
泉在记忆中极力搜寻着这个名字,半晌才应道:“哦……这样啊……”
想象不出队长在医院遇到了什么会让他变成这个样子,邦秀从他手中拿过制服给他披上,关心地说:“你这样会着凉的。选手权的预赛明天就要开始了,现在可不能生病哦!”
“选手权?”
泉的眼中忽地闪过一点亮光——
“哦,说的也是。加油吧,我不想……再输了!”
邦秀安慰道:“你放心吧!有我在,队长你不用操太多的心,只要专心射门就好,其余的交给我吧!”
他竖起大拇指,目光坚定地看着泉——
“我们到全国大赛去打败T学园!”
“嗯!”
似乎从邦秀那里感受到了力量,泉的眼中也渐渐露出坚定的目光。
(6)
第二天的预选赛踢得出乎意料的顺利,高滨台表现了出空前的团结和协调。泉除了自己不要命地拼抢进攻外,还积极地协助队友进行攻防。邦秀更是没有给对方留下攻陷自己大门的机会,整场比赛即将以高滨台的完胜划上圆满的句号。
当比赛结束的哨声一响,高滨台的队员们欢腾了。泉以从来不曾有过的兴奋腾空一跃扑向邦秀,邦秀一把接住他抱在怀里,任由他将自己的脑袋揉来揉去,振臂叫喊,然后两个人又被队友们扑倒在地,滚在一起。
泉没有料到,此时,在球场的一个冷僻的角落,晃司拖着虚弱的身体,在涉谷的陪伴下拄着手杖,站在那里看完了他的整场比赛。
看见泉和邦秀兴奋地抱在一起,涉谷担心地看看晃司,却发现那张俊美的面孔上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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