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泉和邦秀兴奋地抱在一起,涉谷担心地看看晃司,却发现那张俊美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表情,晶莹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波动。
从容地拉起黑色风衣的领子,戴上墨镜,晃司微跛着腿向球场外慢慢走去。
“晃司!喂,要回去了吗?我可是费了一番工夫才让你离开医院的。”
涉谷冲着晃司的背影喊。
他的心被刚才泉和邦秀的拥抱刺痛着。晃司昨天才刚醒过来啊!身体状况还很糟糕。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惦记着泉,固执地要来看泉的比赛,泉怎么能笑得那么开心?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地和别人拥抱?他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晃司?他究竟把晃司当成了什么?
心里有所不甘,见晃司并没有要回头的意思,他又追上去拽住晃司——
“你是白痴吗?等一下啦!”
涉谷转身想去叫泉,却不料肩膀被晃司扣住。明明感觉到那只手上没有一点力气,他却痛得一龇牙,回头看了看墨镜背后的那双眼睛,隐隐地觉得它在严厉地制止自己。涉谷无奈地骂了一句,跟着晃司朝外走去。
来到僻静的停车地点,守在那里的小高看到两人后松了口气,正要催促晃司赶快上车,一辆黑色奔驰开过来停在车的对面,南条广濑出现在三人面前。
“晃司,好久不见了。”
广濑深潭般莫测的眼睛看着晃司,深井般的声音冷淡得没有一点温度。
“老爸死了。你退出演艺界,回家来吧。在演艺界里是不需要‘发不出声音’的歌手吧!”
晃司漠然地看着广濑,没有对他的话作出任何反应,小高却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的?我们应该还没有对媒体发表这件事啊!”
广濑扶了扶眼镜,嘴角挂起一丝讥笑——
“好歹我也是他哥哥呀。你们在这里的事,我也是向医院打听出来的。”
接着,他以不容回绝的口吻说:“来,跟我回去吧,晃司。”
晃司没有动,空气变得紧张起来。涉谷担心地看着兄弟二人,因为这是南条的家事,所以他一时也没了主意。
“不……不可以!我们不能答应!”
谁都没有料到,一向胆小拘谨的小高突然伸手挡在了晃司的前面。
他以少有的勇气冲着广濑大声说:“南条现在需要绝对的静养,他的身体甚至连走路都不适合。即使没有这种情况,在没有社长的允许下,也不能把南条交给你!如果你们一定要带走南条的话,我也要跟他一起去!我是他的经纪人,必须绝对地保护他!”
也许是对小高这样一个文弱的人跳出来涨红了脸说什么要保护之类的话感到可笑,广濑像看小丑般的看着他,忽然嘴角一扬,调侃道:“也好,反正像你这么忠心的社员,我们公司也很需要。与其在经纪公司看顾那些明星小孩,还不如到我们公司来吧!”
他向小高靠近一步,低头看着小高已经外强中干的眼睛,眼中的讥笑更加明显。
“待遇很丰厚哦!”
不知是因为身材差异过大而感受到了压迫,还是被广濑不怒而威的气势所震慑,小高一屁股坐在地上,呐呐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晃司,快上车!”
广濑再次命令似的催促道。
晃司看了看小高,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仿佛是在嘉奖他的勇气,然后伸手一把将小高拎起来,一同向那辆奔驰车走去……
来到南条家的门口,汽车已经在门外排成了长龙。小高看到,这是一座典型的日式风格的宅院。高大厚实的院墙和厚重宽阔的大门给路过这里的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进了门,重重的回廊连接着鳞次栉比的房屋,深邃得一眼看不到尽头。庭院里的假山、水池和高大的树木在这秋雨欲来的阴沉天空下显得即突兀又冰冷。如果不是正在办丧事,院子里不停地有人出出进进,依照平时,这里恐怕是阴森而冷寂的吧。小高觉得,要不是跟着晃司,自己一辈子都不愿意踏进这座宅院一步。
走在重重叠叠的屋宇间,连“有钱人家的少爷”涉谷都咋舌惊叹南条家的壮观。当一行人来到正堂时,若大的屋里已经黑压压坐满了南条家的宗亲。堂上,停放着死者的遗体,在遗体头顶的正前方,供奉着南条家世代宗主世袭的长刀——“御神”。
屋里鸦雀无声,肃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抚子看见晃司进来,站起来叫了一声“晃司哥”,扑到他怀里。
“爸爸……爸爸他……”
她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晃司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她是这个家中,唯一一个能温柔对待任何人、也是被所有人爱护的人。
南条家的管家德永先生走过来,他是一个五十来岁精干的人。
“德永,大家都到齐了吗?”广濑问。
德永恭敬地回答道:“是,都到齐了!”
转过身,他对晃司挂起管家特有的笑意,“啊,晃司少爷,好久不见了,真高兴您的精神还是很好。”
晃司向他微一颔首,带着涉谷和小高走到自己的位置跪坐下来。广濑示意德永开始宣读遗书。德永点了点头,朗声道:“死亡时间推定在昨晚12点左右,今天早上才被秘书发现,死因是中风。根据律师保管的遗书,长男广濑先生将担任青山公司的董事长,次男秋人先生负责协助,而三男晃司先生,将继承真阴流条统成为第十三代本家。”
德永的话音刚落,人群中就传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在涉谷听来,这些宗族亲朋好象都对这个安排颇感意外,同时也有诸多不满,而自己就像听到了一个不可笑的笑话,不知道该怎样反应才好。他看看晃司,那张俊美的脸如处子般宁静,波澜不惊。
“开什么玩笑!”
一个浮躁轻率的声音炸然响起,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门边,漫不经心地靠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长相与广濑和晃司颇有几分相似,只是个子要矮一些,齐耳的短发是漂亮的棕黄色。他拧着姣好的眉毛,不耐烦地说:“真阴流条统代代都是将军家的武术教师,是富有家世渊源的武道,怎么可以让这种人来做第十三代本家!”
说话的青年是晃司的二哥秋人,他比晃司大七岁,但在武道练习中却从没赢过晃司,在晃司十一岁时还被睡了女友,现在,他正用了无比鄙夷而憎恨的目光看着晃司。
“亏你有脸回到这个家来,该死的败类!”他咬牙切齿地骂道。
德永惶恐地阻止道:“秋人少爷,您怎么那么说!”
秋人冷哼一声,说:“他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事都是我行我素,怎么可以让他占尽便宜!也不知道他是真有天分还是怎样,平常根本就不大练武。像这种做事随便的小鬼,连握刀的时间都只有几年而已,怎么能继承本家?别笑死人了!”
屋里的嗡嗡声再次响起,所有的目光都质疑且毫无善意地集中在晃司身上,连坐在晃司身边的涉谷都觉得如芒刺在背,小高更是紧张得快要晕过去了。晃司睁开一直微闭的双眼,吃力地站起来,稳住身形后一步一步朝秋人走去,谁也没有看出他脚上有伤。
“哼,好样的!想打架吗?你这混帐!”
看见朝自己走过来的弟弟,秋人一边骂着,一边迅速拉开了架势。
屋里肃穆的气氛顿时紊乱起来,德永急忙对广濑说:“广濑少爷,请阻止他们!”
不知是对晃司的身体状况有所了解还是怎样,广濑不动声色地说了句“等一下!”并没有出手阻拦。
晃司沉稳地走过秋人身边,并未理会他夸张的架势。他来到那把象征宗主地位、装饰华贵精雅的御神刀前,出人意料地伸手拿起了它。
屋里流动着不安的空气,所有人都不知道晃司要干什么,只是紧张而好奇地看着他。只见晃司解开衬衣的纽扣,脱下两只袖子,让衬衣松垮在腰间,露出了宽阔的肩膀和线条流畅结实的肌肉。
他左手握着刀鞘,右手将长刀“唰”地抽出,那么流畅。轻轻一挥,刀光水银泻地般流满了屋子,坐在前面的人不由轻呼一声向后挪去,后面的人则挤成了一堆。
晃司放下刀鞘,单膝跪地做了一个起式。他将刀横向平举,如雕塑般静静跪立在那里,身形如磐石般稳健,却又透出一股轻灵之气,单是这个起势就蕴含了不可小觑的功力。
在众人的注目下,他轻闭双眼、调匀呼吸……
突然,晃司猛睁双目,两道凌厉的杀气迸射而出,身体随之如脱兔般向前跃去,跃进的同时他双手握刀过顶,斜地里一挥……
那一挥轻盈如闪电,杀气在挥刀的同时归于无形。
晃司转身回到原地,从容地收刀回鞘。
屋里寂静无声。
正当大家惊疑没有任何变化发生的时候,只听秋人身边的门扇“啪”地清脆一响,斜斜地断裂成两半,哗剌剌倒了下来,而站在门边的秋人却毫发无伤。
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叹——这刀法简直太棒了!
人们像被注射了激素般地兴奋起来,只有秋人呆若木鸡地愣在那里,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他了解这是怎样的刀法境界——它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当你刚意识到被刀劈中,还没来及感觉肉体的疼痛就已经一命呜呼了,而且那刀锋拿捏得如此精准,紧挨纸门站着的自己并未感觉到一丝刀锋划过的气息。
广濑脸上的肌肉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他沉稳地说:“虽然现在还不能口出狂言,但我相信他只要再修行几年,一定不会使十三代本家之名蒙羞。代代继承南条家条统的人,每个人都必须流着相同的血液。看来我和秋人的识人之力果然不如父亲。真阴流条统只有交由晃司继承,才能延续下去。”
那貌似肯定和赞同的话在涉谷听来总觉得哪里不对,热情的言词伴着冷漠的口气是那样的怪异。突然,涉谷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是一个让晃司落进去就会万劫不复的陷阱。他猛地站起来大喊一声:“请等一下!”
广濑不动声色地转过头来。
阴冷莫测的眼睛看得涉谷有些胆寒,但为了晃司,为了很多事,他鼓起勇气朗声说:“请不要因为晃司无法说话,就擅自帮他做主。他在演艺界也是个大明星,哪有那么容易就能退出?”
“啊……就……就是说啊!”小高急忙附和。
广濑轻嗤一声,不以为然地说:“我没记错的话,违约金是两亿吧,开支票可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涉谷没料到广濑会来这一手,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边时,突然,小高惊叫一声:“南条!”
众人回头一看,晃司已经浑身是汗地倒在地上。
小高和涉谷急忙跑过去将晃司扶起。
晃司虚弱地喘息着,冷汗不停地流下来,他已经支撑不住了。
涉谷看到这种情形急忙对广濑说:“你看,他太劳动了!他的身体状况根本动不了的。这件事以后再说好吗?先快点送他回医院!”
广濑似乎并不担心晃司的状况,淡然道:“我们已经请好医师了,不劳你们操心。请回吧!”
几个膀大腰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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