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一说起心上人,白莲秀致的小脸立刻散发着光彩。 “林公子说要为我赎身,娶我回家呢。”
这种话听得太多了,每一个身陷情网的姐妹都是这样一脸痴迷的样子。花想容皱眉。 “这位林公于是哪里人?”
“他是江南人,进京赶考的,他说等科考完了就带我回乡,他还说要与我白头偕老。”想起心上人,白莲脸上又是羞涩,又是欣喜。
“他信得过吗?”花想容不敢直说,这样的花言巧语,每天都能听上一箩筐,白莲怎么还肯信呢?
“信得过。”白莲肯定地点了头。 “花姐姐,你不知道,他一见我就为我吟诗,吟了《上邪》、《关雎》。他说他欣赏我这种琴棋书画什么都懂的才女,我是他梦寐以求的佳人。他希望能与我相知相爱。他对我很尊重……”
看白莲又欢喜,又羞涩的表情,花想容感慨万千。为什么青楼女子总是爱上书生呢?有几个有好下场?
“白莲,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就听我一句劝。”
花想容并不看好她们的发展, “当年京城第一名妓杜十娘的故事,你也听说过,那些男人哪有真心的?”基本上杜十娘想从嫖客中寻找真性真情的良人,就是一大错误。要是不存狎玩之心,又怎会上青楼嫖妓?
“他不一样,他对我是真心的。”白莲不服气地争辩,她就是相信林公子。
“当年杜十娘不也以为李甲是真心的?可只落得怒沉百宝箱,投河自尽的下场。”
“那是因为李甲父母反对,他不敢忤逆父母——”
“你敢保证林公子的父母就不反对?”花想容截断她的话,要知道她们这种人没人看得起,普通商人、市井小民娶个娼妓已经不容易了,而自以为清高的书香家庭是最重门第出身的了。 “到时他敢反抗父母,落下不孝罪名吗?”
“林公子一定会劝说他父母的。”白莲的语气也不那么肯定了,但一想到心上人信誓旦旦的保证,又恢复了信心。 “他说他一定不会辜负我的。”
花想容一翻白眼, “张生都辜负了崔莺莺了,你还信男人的保证?崔莺莺还是大家闺秀呢。”当初张生追求崔莺莺时,不也诚心诚意,花招使尽?等上了手,后来嫌人家长得太美,是祸水,又说人家不端庄,抛弃了人家,还把他们之间的情事拿来和朋友吹嘘,津津乐道。男人啊,还不是图个新鲜,一旦厌倦了,当初的优点都成了缺点,成了抛弃的理由。古人早就说“士之耽兮,尤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我信他。”白莲固执地说。
花想容虽然不太相信这位林公子,却不忍戳破她梦幻的泡沫。陷入爱情的女人啊! “好吧,我不说了。”再说下去白莲恐怕就要生气了,姐妹情再好,一为了男人,都抛到一边去了。 “你当真下决心不接客了?”
“嗯。”
“那让林公子花点钱把你包下不就成了?最好给你赎身。”
“他进京赶考,盘缠本来就不多。”白莲无措地绞扭着手。
“没钱也学人家来嫖妓!”花想容很想破口大骂,进京赶考不好好温书,竟跑到花街柳巷厮混。
“花姐姐……”白莲可怜兮兮地唤道。
“好了,好了。”花想容心一软, “把我那双凤含珠金钗拿去卖了,那凤凰含的可是夜明珠,够他包下你一些日子了,嬷嬷只要有筒换嵩偎凳裁戳恕!?
“谢谢花姐姐。”白莲高兴地抱住花想容, “要不是你,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就知道花姐姐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有事找她准没错。
“少来,我又不是你那林公子。”花想容笑骂着掩饰自己的羞涩,她最不习惯接受人的感谢了。 “要抱找他去!”
“说什么呀!”白莲羞涩地笑着, “不理你了。”
花想容却在心里一叹,为什么青楼女子总是爱上文人?文人文质彬彬的礼貌、表面的尊重对惯受人凌辱的妓女来说,是致命的吸引力。他为你吟诗作赋、读书绘画,对你温柔诱哄、甜言蜜语,不过是为最终上床增加点情调而已,与那些一交银子就想拉着人上床的粗汉并没有本质的不同。他们都一样把青楼女子视为满足色欲的工具,只是为了表现自己风流倜傥、格调高雅,要对方心甘情愿,手法更迂回曲折而已。
“我宁愿直截了当,银货两迄。”花想容咕哝一句,人家买笑,她卖笑,何必拐弯抹角?她根本不相信上青楼的男人会对妓女用真情。最讨厌的就是虚伪的文人,把任何卑下的念头都披上一层神圣高洁的外衣,给了这些身陷风尘、早已不敢奢望幸福的女人以希望,然后又把她们推进绝望的深渊,偏偏这些女人就吃那一套,抢着吃裹了糖衣的毒药,伤身又饬心。 “我说,嗯——林公子要是负了你,不,以后有啥事,来找我就是了。”她还是但书一笔,免得这傻丫头日后学杜十娘,不投运河投曲江。
活动活动手脚,再按按胸口,已经不痛了。经过一段日子的休养,他已经能下床走动了。这要多亏花想容和玲儿的照料。而玲儿对他的态度,也因为他的温文有礼而缓和了许多。从玲儿口中,他才知道那美丽的女恩人,名叫花想容。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多美的名字,就像她的人一样。要不是她,自己早就成了城外义庄里一具等人认领的尸体了。想到美丽大方的女恩人,杜立平心里不由得一热。
“杜公子,好些了吗?”从门口探进一张娇俏脸儿, 正想着她,她就出现了,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呢?杜立平精神立刻一振,无聊沉闷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花姑娘,快请进。”揽α痴泻糇牛眉柑烀豢吹剿耍恢峭怂故敲κ裁词隆?
不用等他请,花想容已经推门走了进来。而她的装扮令杜立平瞠目结舌,紫红抹胸紧紧裹着她高耸的酥胸,而那露出了一半的两团雪白更是让人脸红心跳;透明的黄纱披帛更是让她一双白如玉的香肩若隐若现。只见她罗裙拖地,跚跚走来,款款生姿,再加上一张明媚的笑脸,水光滟滟的秋波,真如一朵摇曳的瑶台牡丹。令人魂也跟着飞了。杜立平傻愣愣地看着,脑子里迷迷糊糊一片,她这模样也太、太……
“杜公子——”
“啊?啊!”直到一双玉手在他眼前舞了舞,杜立平才回过神来,脸更是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双眼左瞟、右看,就是不敢看他面前的花想容。要是他一抬头,双眼就要对上她的高耸的酥胸,真是罪过罪过,早听说京城里的女子很开放,穿着暴露,想不到真是这样。
“杜公子,人家陪你解闷来了。”花想容看他那呆傻可笑的样子,不由抿嘴偷笑。
“多、多谢,花姑娘。”杜立平窘得话也说不利索了。
花想容狡黠一笑,那些上门的假正经文人她可见多了,先是之乎者也,寒喧行礼一番,再吟风弄月,显示自己才华,最后目的还不是一样?上了床都是急色鬼。她倒要试试他是真呆头还是假正经。
“容容。”
“什么?”杜立平一头雾水地抬眼看她,一对上她风情滟滟的笑脸,就再也移不开眼。
“我说,杜公子还叫人家花姑娘,不嫌太生疏了么?”花想容佯嗔地噘起樱唇,抛给他一个含情脉脉的嗔怨目光,一手翘着兰花指,妖娆地搭上他的肩头。“你就叫奴家容容吧。”
“这……这不太好吧?”直呼女子的闺名,有些不合礼数吧?感觉到她的体温和着香气随着偎近的身子围绕着他,杜立平退后一步,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有什么不好?可是奴家的名字不好听?”花想容又紧跟上来,挨在他身边坐下,香软的身子靠向他。 “不,不是。”杜立平额上冒出了汗,他只觉得不知为什么这么热,似乎气温一下子升高了,都是她靠这么近,把空气都吸光了,害他呼吸也困难起来。他努力控制自己的眼光往下看,因为只要一瞟就可以看见她丝绸紧紧裹着、随呼吸上下起伏的丰胸。
“那是杜公子瞧不起奴家?”花想容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心里却想笑,这小子耳根也红了,看样子真是个没见过这阵仗的老实头。这年头还有这样的人?真是有趣。
“不是!”杜立平蓦地大喊一声,让两人都吓了一跳。
“哎哟,要死啦!”花想容佯装的笑脸一下子丢在了一边。 “你这么大吼一声,要吓死人呀?”
“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尊敬都来不及,怎么会瞧不起?”杜立平一本正经地解释,生怕佳人误会了自己。
“不是就不是,喊什么。”花想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要不是从他眼中看出了爱慕之意,她也不会逗弄他。想不到他还真是个正人君子,一点也没有趁机吃豆腐的念头。 “人家离你那么近,你突然大喊一声,险些震聋了人家的耳朵。”
“我……我……”杜立平一见佳人不高兴,顿时讷讷地不知说什么好,心里暗暗责怪自己笨拙,总是在佳人面前出乖露丑。
“别我、我了。”花想容一改风情万种、烟视媚行的模样。她突然失去了戏弄他的兴致,这样的良家子弟,纯洁得像刚出生的小羊羔,她这一身风尘的烟花女还是远离为好,免得污染了人家。
“杜公子的身子也好多了吧?我还有事,先去忙了,我叫玲儿拿几本书来给你解闷。也可以试着下楼走走,活动一下身子骨,恢复得会更快些。”
杜立平一头雾水,不明白佳人怎么一下子变了脸?京城里的姑娘和家乡就是不一样,不但穿着、举止更开放,连心思更让人猜不透。不过……她还是最美丽,最迷人的姑娘。
看着佳人走向门口,杜立平心里一急,一下子喊了出来: “等一等,别走!”
花想容被他突然的大喊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他。
“我……”杜立平有点脸红,自己还真是笨,莽莽撞撞地又吓着了人家,可是一看她要走,他不知怎么就急了起来,都怪自己平时没有和姑娘家相处的经验,朋友们拉他去青楼,他都不肯去,惟一接触的年轻姑娘就是小妹,可小妹那跳豆似的性子根本不能叫姑娘……
他脸红红的,又半天不说话,到底要干什么?
“你有什么事?”
“我,我想出去走走。”
她还以为什么事呢!想出去走走也用得着支吾半天,还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好啊,你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闷坏了吧?我叫玲儿陪你。”说着转身又往外走。
“花姑娘!”杜立平一急,又喊了起来,看着花想容诧异的目光,不由得讷讷地说: “花姑娘,你,你有没有空……”
原来是想和她一起去呀,早说嘛。正好她这阵子没见客,也想出去玩玩,这个呆头虽然很呆,但有他做伴也不错。 “我没什么事,正好想出去走走,杜公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