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裸体塑像引起的欲望:身体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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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裸体塑像引起的欲望:身体课-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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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的物理反应化学反应生物反应完成对视觉处理,并能让身体作出反应。美国心理学家在研究男女感情时发现,男女之间,通过眼睛在几秒钟里就可以作出会不会对对方有感觉的判断。他们研究了一万名约会者的资料,大多数人在几秒钟就决定了,一些人甚至只需要三秒,眼睛就把感觉传达到了身体的每一个末梢。康美丽在研究了眼睛之后,就明白了1967年的那个夏天,在她并不认识陶艺家陶纯,可以说和他没有任何交流的情况下,当她第一眼看到陶纯的时候,她的身体为什么会产生剧烈的反应。那反应直抵身体下部两腿之间的部位,那个敏感的部位狂跳了数秒,一种莫名的快感传遍了全身。当时她又激动又害怕。而那一眼带来的快感,竟决定了她的一生。
  

眼睛:观看与窥视13
眼睛是人感知外部世界的一个入口,同时,也是传达人内部世界的一个出口。怒火,秋波,温暖,激情,忧郁,愁苦,冷淡,欢乐,狂喜,都可以从眼睛里跑出来,让我们知道。眼睛里不仅可以有光线、色彩、明暗、冷热的复杂变化,眼睛里还可以流出水来,那珍贵的水被人们命名为眼泪。眼泪是眼睛传达人内部世界时最为外化最为张扬最为夸张的一种方式,同时也是最为复杂最难以捉摸最不易判断的一种表达。诗人写道: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诗人如果不说,你根本就无法知道他为什么总是含泪,当然这是男人的眼泪。相对来说,女人的泪腺比男人要发达得多,女人的泪水当然也要数倍乃至数十倍于男人,这也使得女人的泪水里所传达的意思要远比男人来得复杂。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多数男人在面对垂泪的女人时手足无措的原因,因为他很难弄得懂那眼泪的意思,因为无法判断,所以无所适从。
  康美丽从郊外的小镇回来之后,双眼失神地坐在沙发上,显得非常疲惫。那时候已经是午后,丈夫林解放和女儿林茵交换了一下眼神。林解放关切地问康美丽:“你脸色很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康美丽既不看他,也不回答,目光空洞。女儿林茵也上前问道:“妈妈你吃饭了吗?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父女二人像对待病号一样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康美丽的意思,他们都有些紧张。但康美丽并不说话,她目光低垂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茶几上面昨天晚上放在那里的那张报纸,那个女裸体的白瓷塑像赫然入目。就在这时候,康美丽的眼睛里突然涌出了泪水。林解放和林茵都有些慌了神儿,但他们不知道她为什么而流泪,他们弄不懂她的眼泪是什么意思,父女俩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手足无措。因为眼泪的冲刷,康美丽知道自己的妆已经乱掉,她从纸盒里抽出面巾纸,抹了抹眼睛,然后进了卫生间。
  林解放和林茵父女俩,悄声地交换着意见。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她这是怎么了呢?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受了什么刺激呢?他们理不出头绪,一致认为应该搞清她上午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遇到了什么事情,才好作出判断。
  这就是女人的眼泪,莫名其妙,难以捉摸,很费猜疑。甚至,在有些情况下,连流泪的人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流泪的。有时候,女人的泪腺就像管道,需要用流泪来定期清洗以使它畅通,那完全是一种生理性的机械性的需要。然而被那些很在意她的人看到的时候,他们就要因为这泪水而困扰了。
  康美丽从卫生间出来之后,独自上了二楼,进了她的卧室。林解放用眼神示意林茵上去看看。迟疑了一下,林茵走进了母亲的卧室。她看到母亲坐在床边,泪水仍然止不住地涌流。她问她:“妈妈,你到底怎么了?刚才去哪儿了?出什么事了吗?”康美丽说:“茵茵你出去吧,我没事,让我独自呆一会儿。”
  在他们相识的三十多年里,在他们二十多年的夫妻生活中,林解放还从来没有看到康美丽这样莫名其妙地流泪。也就是说,三十多年里,他看到过的她的泪水,他都是很快就能明白那是为什么而流的,但现在他感到茫然。林茵下楼来了,林解放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并没有问出什么。林茵小声跟父亲说道:“妈妈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精神出了问题吧?”“乱说,能有什么事情啊。”林解放嘴里是这样说,但心里也有着同样的怀疑。听着楼上卧室里康美丽隐约的哭声,他们父女俩就这样心怀忐忑焦虑不安地守在楼下。
  康美丽走下楼来是在一个小时之后。她像个没事人似的看着女儿和丈夫,她觉得他们脸上诧异的表情有点奇怪。“你们不去忙自己的事情,都守在家里做什么?”康美丽说。往常,周六的午饭之后,林解放就去公司了,而林茵也会找她的朋友们去玩。林解放试探着问:“你没事吧?怪吓人的。”康美丽回答说:“没事,不知道怎么就是想哭,现在好了,你去忙吧。”
  林解放走了之后,康美丽对林茵说:“茵茵,你帮妈妈打听一下,你报道的那个东西现在放在什么地方。”康美丽指了指报纸。
  林茵非常疑惑地看着母亲,她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在这时候突然提起这篇报道。她是想转移林茵的注意力还是想打发林茵出去?或者,妈妈的情绪变化,她莫名其妙的眼泪,和这报道有什么蹊跷的关系?她回想起来,妈妈的情绪似乎就是在昨晚看到这报道以后起了变化的,当时她只是说身体不舒服,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简单。
  “妈妈,你想干什么啊?”
  康美丽假装出淡然的样子:“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那个实物,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林茵知道那些被挖掘出来的东西,现在就放在郊区的区文管所的仓库里,但她并没有急于告诉母亲,她只是在确认母亲不会出什么问题之后,才离开了家。
  

眼睛:观看与窥视14
英国艺术史家、小说家、画家约翰·伯格在《 观看之道 》一书的开篇写道:“观看先于言语。儿童先观看,后辨认,再说话。”儿童的认知过程其实就是人类的认识过程的原始雏形,成人对事物的认识也脱不了这样的一个基本过程,只是要对约翰·伯格的说法稍加修改:先观看,后辨认,进而探寻,然后说话。无论对于儿童还是成人,眼睛先于头脑,先于感情,先于语言。然而不同的眼睛,对于同一个事物,由观看而引发的辨认、探寻、言语,却各不相同。
  林茵关于郊区建筑工地发现窑场的报道和那白瓷女裸体塑像的照片,被这个城市的大约一百万左右的读者看到了,这一百万的观看者,大致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绝大多数的读者,他们只是看到了一条新闻,知道了这件事情有些奇特,茶余饭后没话找话的时候可以作为一点谈资,谈论的时候也许还夹杂着些许的揣测、探寻,但仅限于在头脑中进行,当第二天的报纸拿到手上的时候,这则昨天的新闻就已经成了旧闻,隔天的报纸就是旧报,立即就被忘掉了。第二类观看者只有康美丽一个人,她是所有读者中反应最为独特的也最为强烈的一个,她惊奇地看到了自己,身体与心灵都在被震颤着,她想弄明白那个雕像,她想弄明白自己,但是她不说话,或者说不出话,在这个城市里,只有她一个人守着一个巨大的秘密,那是一个不为人知的情感的生理的心理的秘密。第三类观看者是这个城市的一些文物工作者和艺术家,他们同样惊奇于这个发现,他们以职业的方式作着辨认、探寻、研究,进而需要作出判断,那是艺术的同时也是技术的判断,是谁在什么时候创造了这件作品,他用了什么样的材料,什么样的工艺,这作品的价值如何,他又是个什么样的艺术家。他们得说出点什么来。而记者林茵,则要通过报纸,把他们的说法告诉大家。
  文管所的仓库里,现在聚集着的是一些艺术家,文物工作者已经退场,因为他们已经作出了结论。经过对发掘现场、埋藏层次、窑场和作品的理化分析,他们判定这些东西最长的时间不会超过四十年,因而也不属于文物的范畴。正因为有了这个结论,所以建筑工地才可以迅速地清理现场继续施工。其实,即便是属于文物范畴,像“汉城风情小镇”这样资金背景复杂的超级大盘,也照样能够迅速地清理现场保证施工。在市场经济年代里,资本强权的推土机可以推平一切。这次的发现虽然不属于文物,但这些作品却让艺术家们产生了极大兴趣。其中最上心的一个人,就是美术学院的雕塑系主任周原。
  林茵来到文管所的时候,艺术家们正在对作品品头论足。林茵用心地听着他们的议论,偶尔轻声地问一两句,然后在采访本上做着记录。她注意到美术学院雕塑系主任周原对这些作品的赞赏,周原是省内外知名的雕塑家,林茵是认得他的,她决定就这个发现对周原作个采访。
  “周教授,您怎么评价这些作品?”林茵问道。
  “唔,艺术价值很高。”周原回答的时候,目光还停留在作品上面。
  “这艺术价值体现在什么地方呢?”
  “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简单地说,从造型艺术角度,它们准确、传神。无论是小物件还是这件完整的人体,都有一种神韵透射出来,很生动,不仅能感觉到作品中身体的力量,而且有一种耐人寻味的精神的力量。但我个人觉得,这些作品更重要的价值在它的材料和工艺上。它的基础显然是耀州白瓷,但是传统的耀州白瓷是比较粗糙的,历史上流传下来的耀州瓷,更多的是日常的生活用瓷,像碗啊盆啊缸啊,因为土质、坯料和工艺的原因,成品的颜色泛黄而且很不均匀,没有发现精细的名瓷。但是这些作品显然是在陶土和坯料的材料中加入了新的东西,工艺是肯定也做了改进,使得成品变得精细均匀。耀州白瓷原本是泛黄的,艺术家显然是利用了它的这个特点,表现出来的结果就是更接近我们黄种人的肤色,比大理石的白色更传神,尤其是它自身的肌理和暗光,让人体的皮肤更真实。我觉得这些作品的材料和工艺非常具有研究价值。”
  “您说的这些工艺上的变化,以前没有人做过吗?”
  “就我所知,还没有过,所以它们非常具有研究价值,如果能够研究出结果,我想,对陶瓷艺术的发展会是一个很大贡献。”
  “照您的说法,那这些作品的作者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陶艺家,而且他们说这些作品的年代不会超过四十年,窑场的地点也就在郊区,以您对全市乃至全省艺术界的了解,你觉得作者会是什么人呢?或者说他可能会是谁?”
  “这个我不好妄加猜测。前辈艺术家中,我所知道的知名的搞工艺陶瓷的,一个是陶瓷研究所的陈先生,但陈先生做的作品中很少有人体。另一个是艺术研究院的陶纯。陈先生已经过世,陶先生听说是在‘文革’中失踪了。其他还有什么人,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美院,或者你们雕塑系会对这些作品进行研究吗?”
  “研究陶瓷艺术和工艺,雕塑系是没有这个能力的,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我想,艺术研究院和陶瓷研究所应该会对这些作品加以研究。”
  “谢谢周教授。”
  就在采访的过程中,林茵觉得自己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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