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单身》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我单身- 第12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他如此年轻好看,观众们同时双眼放光。他更言谈风趣,提出要让获奖者以吻代谢,叫台下怎不一片哗然? 
    所以,你可以想像,当他从一大堆抽奖券中抽出一张,当他大声念出我的号码,当我在掌声口哨声中迈步上台,惊讶之余甚至忘记整理头发,当这一切发生,站在人群里的零零是多么寂寞而失落。 
    至于那个吻,我其实不想让它发生,可众人惟恐天下不乱地喧闹起哄。桑迪笑意渐浓,我下不了台,挡不住众人吆喝,终于踮起脚在他额头蜻蜓点水般匆匆掠过。 
    这一掠竟恍惚如梦境,他低头望我,似惊鸿照影。 
    五 
    零零反应古怪,缄口不提桑迪,只一个劲抱怨米粉太淡,师傅拿去加工,端回来她又皱着眉嫌太辣。 
    师傅左右为难。 
    我懒于解围,点了支烟,斜眼看她。 
    这小妮子,我太了解她了。 
    不就一个有几分姿色的男人吗,让给她就是了。 
    双唇微张,可又不太甘心,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六 
    “我不害怕投入恋爱,我只是迷惑,不知道何时会被你从幸福里抛出来。” 
    我这样对桑迪说的时候他反复抚摩我的长发,他说,傻落落你为什么要担心呢,爱情是快乐的,我要让你快乐。 
    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直接抒情让我很受用,再半信半疑也无法设防。 
    他带我去他家,路过小小的长而直的巷,路灯昏暗。他走在前面,夜色混着灯光给他的身影镶了条斑驳的影,偶尔他回过头来对着我笑,侧脸俊美如雕塑。 
    我走在他的影子里,好似没了主意,一切随他。 
    快走到巷的尽头,我突然舍不得这一段时光,如果可以,就这样走上一世似乎也是愿意的。他的家凌乱简单,美其名曰时装设计师,我明白,在作品没能变成商品以前其实跟穷光蛋没什么两样。 
    我没有说话,蹲下来帮他收拾地上的琐碎东西,又拧了抹布把地板擦干净,最后把洗好的衣服一件件晾在阳台上。 
    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无怨无悔的傻瓜。这个傻瓜很幸福,蹬着桑迪的大拖鞋跑去浴室洗澡,裹着大浴巾出来后被他轻轻抱住。 
    落落,他深情地唤我…… 
    七 
    接下来的时间他只是忙,原以为可以尽情享用他的爱情,然而没有。 
     我为他洗了120天衣服,每个黄昏把湿漉漉的衣服晾在阳台上,除了滴答的水声,一片寂静。我突然很想念零零,想念她琐碎的无休止的唠叨。 
    回家看零零,她趴在桌前专心写新闻稿,见我回来了就张牙舞爪:“坏落落你总算回来了,上个月水电费拿来拿来!” 
    她的床头放着一大束香水百合,奇怪地浓烈的香,我差点没被熏晕过去。 
    桑迪的事业终于慢慢抬头,有商家找到他合作,他尝到甜头,更加意气风发。可是他潦倒时期设计的衣服真是好看啊,相形之下他为了迎合市场换取银子而做的设计,在我看来灵气全无。 
    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身上的百合香,我对花香惯来过敏,于我,是太浓烈的味道。 
    我差点没被熏晕过去。 
    他浑然不觉。 
    我是小心眼的女人,一个人的周末疯狂拨打桑迪和零零的电话。彼二人皆关机。 
    我挂上电话的同时捂住嘴哭了起来,周围没有人,我本可以放声大哭,可是我没有。我隐忍地哭,直到自己可以镇定下来。然后我开始分析最近桑迪的举动,分析到后来,我觉得我对自己很残忍。 
    八 
    主动提出分开,我没有悉数理由,只从眼神透露出怨恨。 
    可是我爱你,落落。他无力地拉住我,挽留的话呼之欲出。 
    那么零零呢,你爱她吗? 
    他怔住,“她帮我写新闻稿,我感激她。” 
    我笑了起来,喏,原来是这样。那么你也应该感激我,我帮你洗了这么多天衣服。 
    他没再说话,目光如水,仿佛受委屈的孩子。可他毕竟是好看的,鼻梁挺直眼带桃花,我忍不住吻了吻他。这让我想起众目睽睽下那第一个吻,瞧,好看的男人从开头到结束都让女人想吻他。 
    秋天的阳光真是明媚又温暖啊,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倘若闭上眼睛不看那满树满地黄黄的叶,我会产生一种春天的错觉。 
    九 
    晚上依旧是迷人的,我穿着小背心从浴室里跑出来,湿漉漉带了满地的水迹。零零跟在后面哎哟直叫,老天,我才拖完地板啊。我朝她做鬼脸,她正在看本地电视台的一个采访节目,青年时装设计师桑迪正在谈设计心得。 
    他最近同模特闹绯闻,八卦记者不忘问他私事,被他一脸春风暧昧带过。 
    妈的,我小声嘟哝,拿起风筒开始吹头发。 
    妈的,零零也跟着嘟哝了声,啪地关了电视。 
    我们是漂在深圳的零零和落落,窈窕俗女一对,最不俗的事迹是同时爱上过本城大名鼎鼎的英俊时装设计师——在他最潦倒的时候,零零为他在报纸上登了几篇扭转局面的稿子,我为他洗了120天衣服。 
    我俩最后谁也没得逞。 
    我颓然:“零零,我不要再爱了,只想找个老实男人举行一场全城轰动的盛大婚礼。” 
    零零趴在单人床上轻蔑地吐烟圈:“得了吧你,再遇到个坏男人你比谁都花痴。” 
    零零说都怪我们太年轻,在这个城市就是这样,太年轻的女孩,男人们乐得与之周旋,却不会想到天长地久。等我们27岁以后,自然会有诚恳老实的男人来认领我们。 
    零零的理论古怪。不过我宁愿相信她,不然我们如何继续饱含激情,在华丽的爱情废墟里越战越勇呢?                               
    点烟       
    2002年冬天,我在欢乐谷迷惘狂欢。人头攒动如蜂,身边有孩子尖声叫闹,有情侣拥抱亲昵,仿若做秀。我喝多了些酒,眩晕中感到整个城市在脚下移动。 
    现在回想仔细了,该是圣诞节吧。因为在前一年圣诞节,是和念远一起的。仍是欢乐谷,他把我扛在肩膀上看摇滚乐队演奏,后来抱怨肩膀酸痛,放我下来,独自走到一边坐着歇息。我隔着嬉闹的人群远远看他,他未发觉,只无谓地咬着一枝“中南海”,兀自看另一群小青年打情骂俏。我大叫:“念远,过来陪我!”他摇头,露出精疲力竭的苦脸。 
    我陡然有一瞬的预感,念远怕是要离开我了。 
    我这愚蠢女子,从不知汲取过去教训,每每生出不祥预感皆兑现。高考落榜、签证失败,无一不是先有强烈预感。姐笑我乌鸦嘴衰,我亦立誓不再作消极的预感,可是念远,终究是生生地应着我的预感离开了。 
    彼时为2002年初春,早春不胜寒,我双手抱膝靠在墙角,不敢看窗外念远的背影。 
    那天应是圣诞节,我记忆不确切,可见得当时微醺恍惚,发生的一切,皆不真实。然而我清晰地记得那天,我遇到杜纤纤。 
    我不知她几时随何人加入,淡淡听得旁人介绍,于是朝她点头,她的笑掠过每个人的脸,如所有年轻女子般刻意的举止,期望博得众人的好感。 
    我未多想,又自甘堕落地陷入关于念远的感伤回忆。因感伤而容易醉酒,几杯入胃便觉天地旋转,平时不敢轻触的痛被翻将上来,直抵心脏。我索性多斟了几杯。不知怎的,如此恍惚地痛着,我反倒觉得好过。 
    台上表演的仍然是摇滚乐队,郑钧和唐朝,16岁时曾疯狂迷恋的男人,如今看来,都老了。郑钧依然生得好看,含着舌头唱怎么会迷上你,我的灰姑娘。我闭目听那歌词,“我总在伤你的心,我总是很残忍。”手软,举着的酒杯一晃,霎时湿了衣袖,扬起酒香。 
    我有些清醒过来,侧耳听得身边男子对另一女子言谈委琐。我听得阵阵恶心,胃开始翻腾不止,忍不住转眼看他,脑满肠肥的商人形象,厌恶又多了一层。再看那女子,也不恼,也不含羞,定定地望着他倾听,细致的眉眼只觉得空洞无味。我正感喟今昔何昔,那女子忽然从身后伸出手拽我,求助的眼神透着光影递过来。我本不欲多事,可那眼神忽而楚楚,分明如水般柔软,便知拒绝不了,漾着笑转身走去,伸手揽住那女子:“亲爱的,你果真在这里呢?”她笑一下:“等你好久了。”又向那委琐商人,“我女友,要不要介绍?”商人未有思想准备,讶异中只好低声咒骂,仓促离开。 
    我们都笑,我说这人显然未见得大世面,女子相爱就看做异事了。她也笑:“我只是一时想安静安静,晚些再来与他周旋,没想到你用这一招,罪过罪过。” 
    彼时,天际漾起各色烟花,璀璨明媚到极致,所有人皆抬头欢呼、雀跃至无法形容。有人双手合十,对着烟花许各自的愿,其周围的人看到,也一一双手合十,嘴里都喃喃有词起来。 
    那一瞬间我无愿望可许,亦未感到似众人般喜悦,仰头看那火光之花徐徐绽放,然后变得虚弱不堪,散尽。此情此景竟只让我感到冰凉透心,看久了,我有微微的昏旋。 
    我转头去看那女子,她安安静静地抬头仰望,眼神茫然,甚至流着眼泪。我疑心自己看错,拍拍她,她仓皇望我,眼泪飞快地顺着秀美的鼻梁滑下来。我看得真切,不禁有些怜悯,凑近她的耳朵大声说:“会过去的!”人生鼎沸,我不知她是否听清楚,不过她笑:“倒也是!”她也不去擦那泪水,兀自任它们流着,仿佛与己无关。 
    我不好说什么,只是想吸烟,正点上一支“阿诗玛”,她的手也伸过来要抽,她微笑着,仿佛很得意。我亦笑着递给她一支,顺带为她点燃。火光里凑近了看她的脸,惊觉她极苍白,眼也惊人的细长,泪痕未干。 
    她娴熟地吐烟圈,拉住我说去走走。 
    已是午夜,我与杜纤纤在萧萧瑟瑟的街道走着。深圳的夜,极蓝极深,看不到月亮,只觉得周围云遮雾绕,如临梦境。纤纤不大做声,我也没想到要说什么,石阶路上,二人的鞋跟脆脆地响。走到华侨城,我问:“现在好些了吗?”她没答应,转脸向我笑一下,月色底下, 
    她的笑容几不近人。 
    我觉得有点冷。 
    我们同是醉酒女子,周身香气,眉眼细致,各自揣着心事,一言不发。我疑心她比我更忍不得痛,因她走着走着,几次又落了泪。后来我们坐在马路边的排档要了酒,她才仿佛高兴了些,告诉我关于她弟弟的一些趣事。 
    就这样结识杜纤纤。 
    她25岁,在八卦工业区一家私人企业上班,不知做得什么,大致是文员之类,人却住在宝安关外,赶车至疲惫不堪,后来索性迟到,挨一阵骂后继续一塌糊涂地上班。 
    我叫程婵,亦25岁,暂时无业,写些稿子换来微薄的收入,纤纤羡慕我无须看人脸色,我惟有苦笑。 
    我们同岁,可她样子柔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