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1+1》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幻想1+1- 第2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叹了口气,对黄鹂鸟拱了拱手,大声说:“多谢你送信了!”   

  像是挣脱了某种束缚,黄鹂鸟这才“哗”的一声振翅而起,啼叫着飞走了。   

  郭璞的住处,位于朱雀航——也就是通常所谓的大航——附近。朱雀航是横贯秦淮河的大桥,周边是小市民和商贾们聚集的繁华区域。我出门走到嘈杂的市场里沽了坛酒,随后来到位于秦淮河堤旁的郭璞家门前。   

  从围墙外看,这座宅邸并不大,但每次进门拜访时,我经常有一种错觉,仿佛宅邸内部院落重重,占地面积十分广阔。这究竟是通过内部建筑结构营造出的视觉错觉,还是郭璞在自家宅邸使用了风水堪舆之类的秘术呢?我也曾向他问过这件事,但郭璞却总是笑而不答。   

  我推开木门,走进院子里。   

  虽然并没有多余的假山、池塘之类的布置,但庭院里的树木花草全都照料得井井有条,让人一看就觉得心情舒畅。   

我高声喊着郭璞的字:“景纯,我来拜访了!”绕过了正面的影壁向前转去。影壁后的一片花田里,有位容貌清秀、身形婀娜、衣着得体的年轻女子正在修剪花枝。她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向我露出了爽朗灿烂的笑容说:“啊,郭郎刚说令升要过来,你就真来了。”   

  女子名叫蝉娘,是郭璞南渡途中买来的婢女。她气质优雅、谈吐得体、诗赋音律都颇有才华,是位少见的才貌双全的佳人。因为这座宅邸中除了郭璞和蝉娘之外并没有别人居住,我有时也会觉得蝉娘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   

  我和蝉娘寒暄了几句,从前面的房屋里传出了郭璞的熟悉声音:“令升,来得正好。”   

  我提起刚才沽的酒坛,说:“我带了酒来。”   

  郭璞笑着回答:“就由我来准备菜吧。那么,鲈鱼怎样?”   

  我不太清楚郭璞今年的岁数,估计也应该有三四十岁了,但他的相貌风度却依然像是二十五岁的人般风神俊秀,洒脱地穿着缥纨半袖、长裳和木屐,肩扛着根钓竿、手拿着个木桶走到了庭院里。   

  我苦笑看着他的装束:“莫非景纯现在才要去秦淮河里钓鱼?”   

  郭璞说:“是啊,鲈鱼还是要刚钓上来就下锅烩的才最为鲜美。”   

  他在铺着草席的树荫下落座,把木桶放在面前,随后便把挂着钓饵的鱼线放进木桶里,神态悠然地在只盛了半桶清水的木桶中垂钓起来。   

  若是不了解他的人,恐怕会以为这是发疯的举动吧。真是个喜欢耍弄小戏法的人。我叹了口气,走到郭璞旁边看着清澈可见桶底的木桶。   

  就在这时,桶里水波激荡,垂入桶中的钓线突然被什么东西拉得笔直,郭璞淡淡地说:“上钩了。”随后他动作熟练地一甩钓竿,顿时水花飞溅,一尾三四斤重的鲈鱼“啪”的一声摔在泥地上,兀自还在摆尾跳动。   

  蝉娘早就习以为常地抿嘴一笑,拾起活蹦乱跳的鲈鱼,侧头问:“郭郎,是煎、炸、烩,还是清蒸?”   

  郭璞把钓竿放在一旁,笑着说:“烩吧。”   

  蝉娘点点头,就朝里间的厨房走去了。   

  我和郭璞相对一笑,便也在席子上坐了下来,撕去酒坛的封泥,与郭璞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起酒来。   

  我先提起了来意:“景纯,你信里说吴兴发生了怪事,是什么事情?”   

  郭璞说:“你想必听说过石崇的金谷园吧。”   

  我当然知道,石崇是本朝最有名的富豪。二三十年前武帝当朝的时候,大晋的都城还在洛阳,那时天下无事,歌舞升平,士族们竞相以奢侈斗富为荣。而石崇就在那一时期留下了相当多的逸话。   

  当时国舅王恺刷锅用糖水,石崇就用蜡烛来生火;王恺用紫丝布制成四十里的步障,石崇就用五彩锦缎铺设了五十里的步障。   

  王恺无计可施,向武帝借来了宫中的至宝,一株二尺长的珊瑚树,在宴会上向包括石崇在内的众多宾客炫耀。石崇冷笑一声,随手就用铁如意把珊瑚树砸得粉碎。王恺大为恼怒,责备石崇嫉妒毁宝,石崇随后就吩咐仆人从自己家里搬来十几株珊瑚树,每一株都比王恺借来的珊瑚树要更高更美,最高的竟达三四尺。王恺从此甘拜下风。   

  可惜,这样一位奢侈压倒皇室的天下首富,最后却落了一个家破人亡的悲惨结局。   

  我对郭璞说了这番话之后,郭璞点点头,说:“这次的怪事,就和石崇的金谷园密切相关。”   

  他像是要故意让我紧张般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有人在天目山中看到了金谷园。”   

  我大吃一惊:“不可能!金谷园早就在战乱中毁坏了,而且位置是在洛阳郊外,怎么会在吴兴郡的天目山出现?”   

  郭璞说:“不但如此,而且还先后有好几个过路人被邀请进入天目山中的那座金谷园里游玩,他们全都得到了闻所未闻的奢华款待。而且,包括石崇、绿珠这些本该早就死去的人,他们也全都亲眼目睹,并与之交谈。”   

 我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不但金谷园重现,而且死人复生,殷勤款待过路人?会不会是某个富人欺骗过路人的恶作剧?”   

  郭璞说:“如果是恶作剧还好。但是,那些在天目山的金谷园接受了招待的过路人,最后全都遭遇了可怕的怪事。”   

  我问:“什么怪事?”   

  郭璞说:“他们离开天目山之后,以前熟悉的亲人、朋友全都不认识他们了。”   

  我不敢置信地说:“为什么?”   

  郭璞神色凝重地说:“因为他们的外表,和进山之前相比都衰老了二三十岁。”   

  我怔怔地看着郭璞。这时候蝉娘正好把烩好的鲈鱼放在食盘里托了上来,我们便暂时中断了话题,开始饮酒吃鱼。   

  虽然蝉娘的烹饪手艺很好,但我的脑海中一直在盘旋着刚才的谈话内容,就连鲜美的烩鲈鱼也没下几箸。   

  重现的金谷园,一夜之间变衰老的过路人,这真是神奇而又恐怖的奇闻。虽然我以前曾听说过很多神怪轶事,但还是这次的怪事给我的震撼最大。   

  我的心思全都飞到了天目山,转眼间就做了决定,我必须去亲眼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才行。我立刻急切地对郭璞说:“景纯,我对你说的金谷园怪事很感兴趣,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一同去天目山调查一下?”   

  郭璞喝了口酒,笑着说:“我猜你就会很感兴趣,果然如此。那么,我们明天早晨出发前往天目山吧。”   

  我大喜说:“再好不过了!”   

  郭璞说:“但是,除了我们两人之外,还有另一人也会同行。”   

  我问:“是蝉娘?”   

  郭璞笑了笑:“明早你自然就知道了。”   

说实话,我当晚没有睡着,整夜都在卧床上辗转反侧地想着那座神秘的金谷园。   

  次日鸡鸣之后,我就匆匆梳洗,换上旅行用的藤鞋和长裤,赶往朱雀航旁的郭璞家。   

  推门进去,在影壁下我看见郭璞正和一位陌生女子谈笑。见我出现,郭璞便指着我对女子介绍说:“来了来了,这位就是我所提起的那位才高八斗的干令升。”   

  我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女子。她穿着单碧杯文罗裙,带着一根青色的玉笛。虽然女子的眼角已经有了些微的皱纹,但神态气质都恬淡高雅,依然还是个美人。   

  我对郭璞问:“这位女史是?”   

  郭璞说:“我来介绍吧,她就是要和我们一同前往天目山的旅伴,名叫宋祎,是乐坊的大师。”   

  乐坊的大师?我更是感到莫名其妙了,调查灵异事件和乐坊有什么关系?   

  宋祎恬淡地向我施了一礼,说:“贱妾早就听说过干令升的大名。人们都称你是为神怪作史的‘鬼之董狐’。”(董狐是春秋时的著名史官。)   

  我不由苦笑:“这还真是个不务正业的丢脸绰号。”   

  郭璞大笑起来:“有什么不好的,就算是那些在朝堂上一本正经的高官贵人,回家时也三五成群地和妻妾儿女津津乐道你的《搜神记》啊。”   

  郭璞笑完之后,说:“既然我们三人已经到齐了,那么现在就出发吧。”   

  秦淮码头和郭璞家很近,我们到码头租下了一艘小帆船,随后便乘船沿着秦淮河向东南行去。不知是否郭璞用了什么法术,途中风帆始终被风吹得鼓涨饱满,就连船夫都啧啧称奇,说几位客人运气真不错。我朝郭璞看去,但他却只是微笑不语。   

  秦淮水道从句容转由破岗渎南行,又由运河通入太湖。这样从水路直接进入吴兴郡,比陆路要节约两三倍的时间,也是很多人首选的旅途路线。   

  帆船犹如滑行般飞快地在水面上前进着。我坐在船上,看着两岸摇曳的芦苇丛,飞在空中的白云和鸟雀、以及在清澈的河面下游动的鱼群,不禁感到心旷神怡。平常整日都忙于案牍工作,偶尔能出来几天在这江湖之间泛舟,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上船之后,宋祎一直静静地坐在船沿,偶尔被一阵强风吹乱了鬓边发缕,就抬起纤手重新拢起。这优雅的小动作让我不由产生一阵好感,越来越觉得她真是位恬静的美人。   

  这时,郭璞微笑着对宋祎说:“碧空晴日,泛舟河上,此情此景如此风雅,不知你可愿吹奏一曲助兴?”   

  我也连忙说:“倘若能听到宋女史吹奏的妙音,想必是一大乐事。”   

  宋祎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点了点头。她将玉笛横到唇边,但并没有立刻就吹,我一边注视着她一边安静等待,耳边只听见风帆鼓动和河水拍打船舷的响声。   

  不知不觉,在这风帆与河水声中,若隐若现地传来了缥缈的笛声。笛声虽小,但却并没有被风帆与河水声所盖过。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尽力从嘈杂中捕捉这若有若无的笛声。   

  不知道是因为我注意力集中,还是笛声确实变大了,我感到宋祎的笛声变得越来越清越嘹亮,令人心魂皆醉。不愧是被选入乐坊的大师,我的 心中充满了赞叹之情。不过,就连这赞叹的情绪也渐渐被笛声所淹没,我感到世间万物仿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风帆鼓动也好,河水击舷也好,已经全然听不到了。天地之间,只有我和这笛声在永恒的黑暗中存在。   

  笛声渐渐地变小下去,就连我的意识也随之沉入了黑暗之中……   

  “令升!令升!”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了郭璞的喊声。我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睛,外面的阳光令我有刺眼的感觉。突然,我注意到河面上金光闪闪,太阳已经在彩霞簇拥中落到了远山的边缘线上,现在难道已经是黄昏了吗?   

  我揉了揉发麻的脸颊,疑惑地说:“怎……怎么回事?”   

 郭璞大笑着说:“令升,真有你的。上午宋女史吹笛的时候你居然睡着了,而且还一口气睡到了傍晚。”   

  什么!我感到眼前发黑,慌忙朝宋祎望去,她也以袖掩口微微发笑。我差点没一跤从船上跌进水里。居然在听她吹笛时睡着了,而且还不知道我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