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大学的快乐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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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大学的快乐女孩-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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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我正攒钱,想去青岛看您。大姨笑笑,叹了口气,说,你妈怎么会让你来啊。我有些奇怪,为什么大姨也认为我妈不会让我去青岛?我一通追问,大姨终于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我回南昌仅一年,大姨因为太想我了,又受老K的煽动,便头脑发热,打电话给我妈,说,我想接小雪来青岛读初中。这个想法,实在欠考虑,有抢我做女儿的嫌疑。我妈自然心中愤愤,小雪刚回家一年,怎么能又走呢。大姨一心想要回我,丝毫没觉察出我妈的反感,又自作多情的,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小雪以后就送给我做闺女,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妈大怒,做梦!小雪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用你操心!就这样,两姐妹谈崩了。我沮丧至极,攒多少钱都没用了,我要敢去青岛,铁定就被我妈以投敌罪处决了。幸好,大姨和老K还时常给我打电话,我们之间的联系倒是没断。

  初三下学期,老K给我打电话来,说他也还是初三。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成绩太差,又留了一级。我更奇怪了,老K以前成绩挺好的啊,每次帮我写作业,总是威风八面的,我都特崇拜他。嘿嘿,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不到他也有今天。我心里美滋滋的,便挖苦他说,听说你早恋了?老K笑了笑,关早恋屁事,我早就早恋了。我问,那是为什么,该不是你那半个大脑也让狗吃了吧?老K回答,呸,我把时间全花在玩吉他上了。我琢磨了老半天,也不明白吉他是个什么东西。我特愚蠢地问他,吉他是新出的玩具吗?老K隔着电话吐了我一脸唾沫,你猪啊,瞎咧咧!我后来知道了,吉他是一种六根弦的乐器。就因为这个吉他,老K和大姨父关系快闹僵了。

  那个年代,弹吉他的人被视为不良青年,是不务正业的小混混的象征。老K不但弹吉他,还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家伙厮混,整天惹是生非,打架斗殴,总是干一些欲使红旗褪色、生灵涂炭的勾当。老K跟着他们,玩什么摇滚,沾染了喝酒抽烟的坏习气,唱不正经的歌:太阳在天上放着光辉,我的眼前一片漆黑。身上盖着薄薄的薄被,梦中有个姑娘和我相依偎。总想尝尝爱的滋味,可却总没这个机会。空荡的房间里没有人作陪,只有去那街头看看姑娘的腿……不好好读书,学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可怎么得了!大姨和大姨父忧虑不已,自然而然的,他们就把弹吉他视为老K堕落的根源。大姨还好说,也就是叮嘱老K几句,大姨父却不喜欢拐弯抹角讲道理。他直接把皮带舞得呼呼的,跟审讯越南特工似的,威胁老K说,你小子再不给我好好学习,我抽死你。老K视死如归,头昂得高高的,像个地下党,说,这是摇滚,这叫自由,你懂个屁,你抽啊,有种你就抽死我。大姨父气得直翻白眼,再敢弹吉他,我真把你手指头剁掉!老K打个哈欠,扯了扯自己身上印着切&;#8226;格瓦拉头像的T恤,眼皮都不眨一下,说,我弹我的,你剁你的!大姨父暴跳如雷,怒吼一声,就提着皮带冲了上来,估计弄死老K的心都有了。刚才还昂然而立的老K知道轻重,立马抱头鼠窜,提着吉他,逃了个无影无踪。幸好大姨护着老K,不然,老K的双手可能真的就变成鸭掌了。不管怎么说,荷枪实弹的越南大兵,大姨父光拿匕首就捅死过五个,一个手无寸铁的老K,算得了什么。

  老K虽然战败,却不肯交出吉他,还不知死活的,趁着大姨去了济南,对大姨父发起了攻击。晚上十点,大姨父刚刚进入梦乡,突然,家里的音响就山崩地裂轰鸣起来,老K抱着吉他,满屋乱窜,吼道,我的爱,*裸,我的爱,*裸!大姨父暴怒,抽出皮带便杀了出来。老K特麻利的,打开了大玻璃窗,一个纵身跳出客厅,哈哈大笑着,溜之乎也。大姨父恨得破口大骂,抡起老K的吉他就往墙上摔。轰!吉他竟然爆炸了,大姨父吓得一屁股坐地上,方知中计。老K早料到大姨父会砸吉他,便把五个摔炮塞进了吉他的音箱……第二天晚上,胆大的老K竟又杀了回来,打开音响又开始吼。这一次,大姨父反应极快,瞬间冲到客厅,显示了一个职业杀手的素养。老瘸子还能如此麻利!老K吓了一跳,急忙纵身,又向大玻璃窗窜去,咣!老K一声惨叫,趴在窗台上,痛苦翻滚起来,浑身都是血。老K匆忙之中,竟忘了开窗再跳,直接撞了玻璃。大姨父傻了,火速送老K去了医院,还好,都是皮外伤。

  叛逆期的老K,就是一只扛着炸药包,向着无知的梦想疯跑的大刺猬,谁挡就炸谁,谁拦就扎谁。不过,老K可不喜欢这个比喻。他吟诗一般,说,切!切!切!切&;#8226;格瓦拉万岁!你是我的太阳,火红火红的太阳!我是一颗滚烫的子弹,带着我的火热的梦想,飞向我的太阳,我的切&;#8226;格瓦拉!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老K心中火红火红的太阳,切&;#8226;格瓦拉,是何方神圣,老K一口一个太阳的,说得就跟切&;#8226;格瓦拉会发光发热,能进行核聚变似的。我曾在电话里问过他,怎么那么多太阳?天上一个太阳不就够了吗?老K怒斥我,说,切&;#8226;格瓦拉从被杀的那一刻起,就是太阳,自由的太阳!我立马乐了,哥,他不是太阳吗,怎么还被杀了?我懒得跟你说,老K知道对我这种没理想没追求,就知道吃大白兔奶糖的小屁丫谈论这位伟大的革命领袖,古巴太阳,纯粹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我对切&;#8226;格瓦拉也不感兴趣,古巴的太阳又照不到南昌来,再说了,这种太阳即便是挂到天上去,也不能帮我晒刚洗的小袜子,或者发霉的布娃娃,我不必像老K一样对他感恩戴德。

  很快,我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老K的女朋友身上,这才是我关心的。我便半开玩笑的,向老K索要我未来嫂子的照片。没想到,他还真给我邮来了一个沉甸甸的大信封。拆开一看,至少七八个女孩子的照片,胸脯都很大。我问他,哪个是啊?他说,都是。我叹气,哥,你就不能好好喜欢一个?老K狡辩,不,我属于全人类。我笑着骂他,你可真够花心的。老K恬不知耻,说,我这人心肠好,特慈善,洒向人间都是爱。还没过两个月,老K又给我寄来了一堆女孩子的照片,说,上次的照片已经过时了,这些是新的,怎么样,漂亮吧……信里面,为了显示自己并不是只会勾搭女孩子的登徒浪子,脑子里还有一点崇高的理想和追求,是个有志青年,老K特意从画报上剪了一张切&;#8226;格瓦拉的头像给我,还在信的末尾,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他那一句:我是一颗滚烫的子弹,带着我的火热的梦想,飞向我的太阳,我的切&;#8226;格瓦拉!我立马提笔回信,哥,你是飞向切&;#8226;格瓦拉的子弹?我听着怎么像是你把你的太阳给枪毙了啊?从此,老K就再没有跟我提过他的古巴太阳。

  临近初中毕业,我的命运又出现了转机。这也是托了老K的福。老K的成绩实在是太臭了。在古巴太阳的照耀下,整个初三,他都没有及格过一次,一直都在倒数五名那一块儿活动。偶尔冲进前四十名,不是发挥失常,就是抄袭得手。唯一的例外,便是1997年3月9日,一次模拟考试成绩公布,老K竟破天荒地考了第十九名。结果,天地为之震动,漠河发生了日全食,漆黑的天空中,更是出现了一颗特大号的彗星,大名鼎鼎的海尔…波普彗星,近两千年来的第一大彗星,电视台都直播了这一天文奇观。我趴在电视机上,仔细研究了这颗彗星的形状,惊觉它像个K字。一定是老K这张离谱的成绩单惹来了扫帚星,我想。不过,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海尔…波普彗星漂亮的蓝色尾巴了,天文学家说它要公元4380年才回归,这时间足够我死上好几十遍了。这次辉煌过后,老K又原形毕露,马上考了个倒数第三。看着老K的成绩单,没人相信他能对祖国的现代化建设做出什么贡献。大姨对我诉苦说,你哥的脑子里,不是浆糊就是水泥,根本就不透气儿,就算把养猪场都改成大学,他也够呛能考上的。

  眼见老K不长进,大姨便又旧事重提,想接我去青岛。毕竟,再过几个月,香港都要回归了,大姨收回一个小胖丫,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大姨要以我的聪明智慧,先进带动后进,启发老K的猪脑袋。初中三年,我的成绩真的是鼎盛一时,灿烂辉煌的,远胜老K。我从小又专门克制老K,大姨认为,只有我才能让吊儿郎当的老K改邪归正。我欣然接受了陪太子读书的任务,嘿嘿笑着,问大姨,怎么不给我哥请家教啊?大姨气呼呼说,给多少钱人家都不肯干,受不了,你哥是个混世魔王。我噗嗤乐了,我哥脾气蛮好的啊,他不挺聪明的吗?大姨火气更大,他聪明?一百分的试卷考二十几分,他聪明大了!大姨怕我嫌老K太笨,不肯教,又赶紧鼓励我说,你哥也许还有救的。终于有机会回青岛了。我一高兴便信口开河,收不住嘴,说,放心吧,大姨,我一定会让我哥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生的伟大,死的光荣!电话那边噗的一声,我估计大姨正喝着水呢。这个时候,我妈和大姨的关系早已缓和,又进入了一个蜜月期。我答应大姨之后,便让大姨去和我妈谈判。我妈可能舍不得我走,我要好好求她,我想。谁知道,我妈养了我三年,可能养腻了。大姨刚刚提出这事,我妈想都没想,一拍桌子,便非常痛快地答应了。我大跌眼镜,这是什么妈啊,又不要我了。不过,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虽然很舍不得姐姐,但是我太久没见老K和白静了,真的好想再见他们。我妈连夜就给我收拾了行李,我的大行李箱里有五瓶蜂蜜、三包蜂花粉、八斤花生米。当然,还有何田田送我的那个小城堡。我要带着这个城堡,因为童话书里说,王子公主都是住在城堡里的。

  过了几天,雄赳赳气昂昂的,我就跨过长江,越过平原,坐着飞驰的火车,直奔我梦里的那片红瓦绿树碧海蓝天而去。我发现,我从小就是个飘泊的女孩。老K,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嘿嘿,你惨了,看我不整死你!我在火车上嚼着花生米想。据说,大姨父的凯联集团,当时就已是青岛市数一数二的民营企业,一年就能净赚1个亿。我在火车上把这个*数字写出来,数了数,1的后面足足拖着八个0,跟一列小火车似的。我盘算了一个钟头,这些钱,买花生米的话,大概够我吃好几辈子的。

  我刚下火车,老K就来接我了。他认出了我,可是我……如果在大街上撞见,你就算打死我八次,我也认不出他。三年不见,老K已经快窜到一米八了,再长,估计脑门上就该插一根避雷针了。老K的装扮,在我眼里,简直就是妖怪下凡。尤其是那一脑袋的冲天乱发,红白双色混杂,远远望去,如火如荼,还真像一垛正在燃烧的茅草。老K耳朵下拖着的特大耳环,几乎可以拆下来当自行车车圈,还闪闪发光呢。他的胳膊上更是纹身遍布,五颜六色,弄得跟敦煌莫高窟的壁画似的,这倒是和他花里胡哨的衣服蛮般配的。我琢磨着,如果找根绳子,把老K吊到半空中,人家没准儿会以为那是一道彩虹呢。怪不得大姨父揍他呢,老K要是我儿子,下一秒我就被他气死了。我往嘴里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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