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请让我平安复读一年!》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上帝,请让我平安复读一年!- 第1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的*复读生涯
楔子

  我又梦见那个叫余艳苹的女孩子了,她正张开双腿半躺在那架废弃的磨架上,喘息着说:“就这儿,就这儿,快,快点……”我突然发现我的下身硬硬的,脑袋里很乱,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难道我还在想她吗?难道我还在怀念那段荒唐悲哀的日子吗?

  是的,刚才我又梦见高考了。这些年来,几乎每年临近高考的日子里,我都会不断地梦见自己在考场考试,或者惊慌失措地在准备考试。梦境中往往是这样的:等到临近考试结束检查试卷的时候,才发现试卷背面还有好几道题我连看都没看见,一切都来不及了……于是我在绝望中惊醒过来。有时候是梦见自己提醒自己过几天就要高考了,可我还有《中国古代史》和《中国地理》等等好几本书还没来得及再温一遍呢,还有,等差数列有几种题型我还得再看一看哪,怎么办?怎么办?于是我在无比的紧张之中惊醒过来……

  我越来越觉得,我是应该整理一下我那荒废的青春时光了,不然我真的对不起我自己,对不起我的父母和姑父姑姑,对不起余艳苹,对不起所有曾经关心、帮助过我的人,不管我以前曾经做了些什么,也不管哪些是对,哪些是错,我想我应该写出来,也许他们当中有人会看到这些文字,那么,多年以后的今天,他们会说些什么呢?

  不管怎么样,对我来说,写出来是最重要的。

  可是,从哪里开始呢?

  记忆是那样的零乱,有那么一些很清晰的场景和片段,我却分不清楚发生的具体时间了。我想我那时肯定是疯了,或者说接近疯了。那么下面你看到的这些故事,可能就有些零散,它们只是我的一些记忆碎片而已,但请你相信那是真的,那是一些接近真实的关于一个高“五”旁听生的酸楚的回想。

  现在想来,那都是些年少不懂事才发生的事情——其实也不是年少了,那年我已十九岁了,或者按你们城里人的说法,十七周岁了。其实那时候我也非常清楚我正面临什么,我正在做的意味着什么,我不该偷偷地与余艳苹约会,我只能说我那时候是彻底的迷茫,是极度的孤独郁闷,是百分之百的空虚无聊,是在长久以来的真实的理想落空之后的一种反抗和挣扎,或者说是逃避和无奈,我知道那样做很危险,但我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我就那样把人生中本该最美好的时光、最美好的青春,以大多数人无法理解的、最无聊的、最不堪回首的方式,浪费在所谓的升学、所谓的“高考”上,欺骗了自己,也欺骗了父母和老师,以及所有关心支持过我的人。现在想来,真是后悔莫及啊。

  我五岁进幼儿园、七岁上小学一年级,十二岁上初中,十五岁上高中,十八岁高中毕业,从未留过级,按照村里人的说法,我的成绩非常好,是村里的“读书倌”,将来是要考大学当官的。他们给我看过面相,说我的国字形脸形是将来要当大官的预示,你看人家周总理不是标准的国字脸形吗?那时候在我们农村,一个学生要是从不留级,就意味着成绩好极了,而我是我们村唯一的从不留级的几乎年年拿奖状的“三好”学生。我的英语成绩特别好,几乎每次考试都是前二名,很少拿过第三名的,每年全年级的英语比赛都能拿名次。上初中时不懂事,一心想表现,我几乎每天一大早都要站在家门口,手棒英语课本大声朗读,引得清晨起早挑水挑粪的邻居站在半路上,偏着头听我朗读,夸我这外国文确实读得好,标准得很,虽然他们根本听不懂我读的是什么。引以为傲的还有我的语文,也特别好,尤其是作文,上初中后就常常被当作范文朗读,或被抄在黑板报上,初三时曾有两篇歌颂家乡和园丁的抒情散文上了市级报,高中时又有多篇(首)诗文发表在省市级刊物上,祖父曾拿着发表我大作的报纸见人就宣扬,说他这个孙子要是在旧社会,肯定是替人告状的秀才啊,教书先生啊,是用笔头吃饭的啊。可是我这么一位前途无量的“秀才”,我这辆大学“直通车”,却在十八岁那年卡克了……

  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我要想应届考上大学是有相当难度的。我偏科,从初二就开始偏科,我的数学最差,数学是我最讨厌最恶心的一门课程,我对数学没有一丝兴趣,平常在数学上很少花时间,其实我就是花上十倍时间也是枉然,我对数学就是那么白痴,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哪根筋脉未通,为此我曾不知哭过多少次,我一边哭一边用拳头不停地敲击自己的脑袋。你能想象一个男孩因为偏科而伤心哭泣的痛苦吗?我想学好它,又怕它,一怕它,就更不敢亲近它。记得有一次,我就把数学课本,包括所有的数学辅导资料撕得稀巴烂,把圆规三角板扔在地板上,外加上一只脚在上面,用力死踩。那时候我姐高我两年级,我姐数学很好,我妈让她教我,当我的辅导老师,但她每次给我讲解时我就是听不懂,听不懂我就骂她讲得不好,不够透彻,没有条理,母亲护着我,反而在边上骂她讲得不够透彻,没有条理。后来想想,其实那时候我的脑袋大概真的已有些问题了。到了初三那年,全班六十名学生中有近二十名是补习生,有的甚至是补习三四年的“老三届”,于是,每次考试从来都是总分前五名的我,一下子跌出十名之外。更糟糕的是,临近中考的前几个月,我患上了所谓的神经衰弱症,我经常梦见自己没考上县一中,我经常梦见自己绝望地站在村庄后山的悬崖上,我要跳崖,一村人都在下面冲着我叫喊,“志强你千万不能跳啊,你才十四岁啊,你还没娶老婆,你还没结婚,你要给你爸妈争口气啊。”我哭丧着脸冲着山下叫道,“我数学成绩太差,我在全班排不到前十名,我肯定考不上一中,我要死了,你们不要管我吧……”母亲和姐姐更是跪在乱石堆上哀求。那时我常常在恐惧的呓语中惊醒过来。果然中考时我以六分之差无缘县一中。那年我的数学是六十多分,而我们班的平均分是九十二分。那时我曾设想,假如没有那么多“老三届”,我可能会凭着其他学科的优势考上一中的,可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都一心想着来补习啊?

  后来我常想,我的厄运就是从那年的六分之差的中考开始的。因为这六分之差,我不得不“屈尊”在一所普通中学——三中混了三年,在三中这所普通中学里,我继续偏科。三年以后,我离最低录取分数线整整相差二十分。你猜我高考数学我得多少分?我很荣幸地告诉你:三十八分。而我们全班平均分是七十八分。这长达十多年的时间里,我曾千百次地设想,假如我的数学拿到全班平均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我的人生轨迹会是什么样的呢?

  没有人能告诉我。

  因为,那已经成为历史。

  第一章

  1

  现在想来,那年10月初我再来三中的那一天是最最不应该的一天。就当时而言,那一天对我来说是非常沮丧的一天,可也以说是值得高兴的一天。说沮丧,是因为这是我第五个年头踏进三中的大门了,说高兴,是我终于求得爸妈的同意,让我再补习一年。能再补习一年,就意味着我明年还是有机会考上大学的。我无法形容我一路上的复杂心情,我无地自容,同时又充满惊喜。

  出门的时候母亲说要帮我背一下棉被,我拦住母亲说不用了,让我一个人走吧。母亲说妈送你到村口,你背了三个袋啊。我坚持说不用了,不敢看母亲的脸。母亲站住了,母亲知道我是心里有愧,怕让别人看见。母亲长长地叹口气,拉一下我的衣襟说,孩子你要争口气,再一般的大学也要考一个给左邻右舍大家看看,人家都在看咱家的笑话呢。我和你爸年纪大了,现在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你爸那个牛脾气……我说妈我知道了,眼角就有不争气的泪水淌下来。母亲又说,再不要写什么诗呀词呀什么文章了,也不看那些书了,课本背熟才是正事啊,以后再写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发表的再多,高考又不加分。我哽咽说妈我知道,我保证再也不写那些东西了。

  还好,一路上没碰见什么人。只是在转过一个拐角时,迎面碰见邻居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小男孩大概看见我前几天刚从外地背着包回来,仰起小脸问:“志强叔,你又出去做工了?”我说是的,叔叔去做工了。小男孩咬着手指头说:“那你过年时跟我爸爸一起回来吗?你看见我爸跟他说一声,叫他给我买个新书包,要跟小剑妈买的一样的,有孙悟空的那种,好吗?”我说好的,我一定让你爸给你买好了。我说完不敢看小男孩,怕他再叫我的名字,我低着头急急地走,生怕又有别人看见我,像个小偷拟的心虚。

  快到村口汽车停靠站的时候,我和曾教过我一年的小学老师欣银老师碰面了。小学时我是欣银老师的尖子生,这么多年了,六十多岁的他还记得我的名字,最近这一年多来他几次碰见我父亲,没少问我的情况。欣银老师挑着一担缀满露珠的鱼草,歪着半个脸看看我,又看看我的三个包,说志强你这是干什么?你也出去打工吗?我不敢看他,这时三轮车正好开过来了,我偏了一下头说是的是的,我去……外地打工。欣银老师张着嘴似乎还想问,我逃也似的上了车。

  同车的人们啊,但愿你们当中不要有谁认识我志强吧,你们就是有谁认识我,也求你不要问我去哪里了,你们不要让我去三中的路上再次感到惭愧,好吗?

  2

  一路上我一直想着昨天晚上的情景。

  昨天晚上是我这些年以来见到父亲最生气的一次。父亲是坚决不让我补习了,我已经补习过一年了,我欠大舅的五百块钱还一分未还,去年我曾答应说我要是考上了,自己挣自己还的。父亲的理由很简单,父亲说,去年你就说你只要把数学补上去就一定能考上的,现在怎么样?数学上去了,英语又下来了,谁能保证你明年英语上去了,其他功课不会掉下来?你自己睁开眼看看,家里为了让你兄弟俩读书,都穷成什么样了?别人家自行车好几辆,我们家还是两脚车,别人家天气热了有电风扇,我们家还摇破扇子。我们家房子建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粉刷?看看我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看看我和你妈身上穿的是什么*衣裳!四邻八舍大家都笑话我们呢。还要说补习补习,你们兄弟俩要剥我的皮呀!父亲的声音很高,还顺手砸了一只碗,母亲拿起扫把,默默地扫了,父亲又一把抓住母亲的手臂,用力一推,母亲踉跄两步,差点摔倒,母亲就捂着脸到里屋去轻声哭了。我突然想起四年前上初三时的一天早晨,我因起得太晚(是母亲不忍心太早叫醒我,因我那时患有神经衰弱症),我就故意说今天心情不好,赌气不去学校了,性情焦躁的父亲抓起身边的扫把朝我横扫过来,这时候也是母亲替我挡住,母亲尖叫着扑到我身上,父亲那一扫把重重地劈在母亲腰身上……现在,又是母亲默默地替我承受,充当父亲的出气筒。

  面对父亲的大声呵斥,我真的无言以对,我这个村里的读书官,现在却一年接一年地给父亲丢脸,快二十岁的人了,不但没给家里赚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