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请让我平安复读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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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请让我平安复读一年!-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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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知道的,而蒋咏梅肯定是从日辉这边知道的,这么说日辉和蒋咏梅还是和以前一样,两人还是有秘密联系的。

  我得先上一趟厕所,膀胱都快撑破了。之所以憋这么久,是因为怕上厕所时也会碰到熟人。三中就一东一西两座厕所,现在刚过晚饭时间,厕所里也是人最多的时候,最容易碰到熟人,况且原先教我的老师半数是跑女生宿舍楼这座厕所的。我大步流星往厕所走去,心想上帝保佑,千万千万不要……快到男厕门口,猛一抬头,却见教我历史的刘赐福老师恰好挡在男厕门口,他老人家正在如释重负地系腰带。说时迟,那时快,我头皮一紧,转身就走,给对方一个如厕忘了带手纸的假象……我几乎一路小跑走向小校门口,一边急走一边在心里骂自己为什么还这样死爱面子,都已经是“老补”了,怕什么怕啊?

  小校门口外面又没有厕所,若要走到大街的公用厕所,我肯定已尿裤子了。我灵机一动,朝一边的篮球场冲去,幸好那边现在没人,我贴着墙根解放了自己。我一边喷射一边在心中大骂自己的英语考试,这次高考千错万错就错在英语考试的那道完形填空,要不是我前面那几句理解错误而导致后面一连串的大错特错,我怎么会以六分之差而落到这步田地啊?我今天怎么会像林黛玉进贾府这般处处赔尽小心啊?怎么会小偷似的时时提心吊胆啊?

  在三中呆了四年,三中周边比如前后校门口这些小吃店、小卖部,以及理发店的老板和伙计基本上相识了,有的甚至叫得上名字了。像下午那个三轮车司机一样,这个时候见到我,他们也都知道我的来意。不过,没关系了,大哥大姐们,叔叔阿姨们,老板帮工们,我既然来了,你们要取笑就放在心中取笑吧,反正我明年是绝对不上你们这儿吃饭理发了,不上你们这儿买笔纸书簿了,明年我就是来这里,肯定也是带着某种荣归故里的成就感而来的,那时候你们肯定这样问:“嘿,林志强,考得好啊,恭喜啊,听说是江西财金?……唷,江西大学?重点啊。”

  正这样想着,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现在才来啊!”我急忙转身看是谁,那人已走出好几步以外。从走路姿势我判断这人就是曾教了我两年英语的王奇兵老师,王奇兵长得*潇洒,是三中众多女生暗恋的对象,人称王帅。我连忙“啊”“噢”了几声。好在王帅也没停下来的意思,他只是往后偏了偏头。王帅原先是我哥的同班同学,也曾是我姑父的学生,所以他一开始就对我很好,上课时回答问题最喜欢叫我了,我那时候也争气,两次参加全年级的英语竞赛,两次都拿到好名次。可是,俱往矣,王帅老师你一年没教我,我的英语高考就倒退十万八千里啊,想必你已知道我林志强今年就栽在英语上了,你是不是也有责任呢?

  我没头没脑地拐进秋芳小吃店要了一盆炒粉,年轻漂亮的老板娘余秋芳还算识趣,一句话没说。余秋芳的老公蒋海云与日聪同届,补读第二年时就住在她家二楼的出租房里,结果学校没考上,倒把余秋芳的肚子弄大了,这在当时的三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余秋芳哭哭啼啼的,先是骂蒋海云无耻下流,说蒋海云好几次扒在门缝上偷看她洗澡,她妈还亲自逮到一次呢;又说蒋海云经常深更半夜敲她的房门,弄得她失眠;后来干脆说蒋海云上厕所故意不关门,害得她好几次撞进去了又提着裤子跑出来,还被他她摸屁股。蒋海云倒也爽快,把以上各项罪名全认了,都接近高考了,毅然扔掉沉甸甸的书包,捋起袖子就和余秋芳一起下厨撑勺了,他们很快就有了一个胖儿子。小夫妻俩把小炒店搞得红红火火,发的当然是三中学生的财啦,反正在霞溪镇,三中的饭菜票就像美元那样,是几乎可以流通的货币。高三那年我和关吉松、俞双华、夏寿辉四人经常合伙在这儿吃饭,有一次俞双华还将学校管食堂的邱礼国老师家的一只老母鸭偷来在她这儿煮了(三中所有学生都对邱礼国老师恨之入骨,认为他接管食堂后贪得太多,学校饭菜没一点油星不说,还经常从中捞出稻草树枝,简直不堪入口,因此他家屋顶夜里经常遭到不明石块的袭击,鸡鸭也难幸免,经常被绑架撕票),还分了一条后腿给余秋芳,为的是堵住她的嘴。那时候我们是记账的,吃完饭签上我们其中一位的大名就好了,每星期结一次。也不知怎么搞的,有一次夏寿辉趁余秋芳不备,把余秋芳那本破破烂烂的记帐本给弄到煤灶上烧了,结果两个平常喜欢打情骂俏的家伙着实干了一仗,余秋芳抓了夏寿辉的脸和裤档,夏寿辉也于乱战中捏了把余秋芳的*,还打了几只碗,幸好那天蒋海云不在家。大家不欢而散,从此后再也不到余秋芳小吃店吃饭了。

  想起这些事来,我的情绪更低落。炒粉吃到一半时,我突然让余秋芳给我拿瓶啤酒来,我今天口袋里装着三百多块钱,喝一瓶啤酒算什么?我记不起我有多久没喝酒了,但今天我要喝,怕什么,不就一瓶酒吗?喝过了,人就迷糊了,就不会像清醒的时候那样考虑那么多问题了,就不再担心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色目光了。喝吧,喝吧,最好是一醉方休……

  4

  刚拐进姑姑家胡同,日辉就迎过来了,他说他妈还没回来,他要我和他一起到两个补习班去看看,看看我们明年的竞争对手都是些谁。闻到我有酒味后,日辉一改下午的说话口气,平静地说:“你喝酒了?我妈会讲的。”我晃动着脑袋说:“不要紧的,不是你喝,是我喝,我会跟姑姑解释的。你不知道我刚才的心情有多糟,我简直想一头撞死在墙上算了。”“既然来了,你就得想开些,你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明年榜上有名!等下你少不了我妈批你一顿,她可不比以前那样。”我不再做声,后悔自己刚才太冲动了。

  我们才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有了脚步声,日辉颤声说:“是我妈,我妈回来了!我们快回去吧,你这一嘴酒气!”我慌忙说:“我先走,我到压水机那儿嗽嗽口。”我后悔莫及,一路小跑,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我在外面刷了牙,洗了脸,又在日辉房里呆了十多分钟,心里忐忑不安的,心想这样呆着躲着也不是办法,还是得主动去见姑姑好。没想到四年来爱我疼我各方面关照我的姑姑,现在却成了我最怕见的人了,到底为什么啊?我痛苦地用劲捶自己的脑袋。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走进饭厅的,姑姑端着碗坐在饭桌边上,一脸怒气地盯着日辉,日辉低着头站在桌子另一端,显然是在挨训。我心里一紧,站在日辉一边,不敢开口。姑姑看我一眼,继续骂日辉:“你这孩子就是这样笨呀,真是猪脑袋都不如,这还用我交代吗?志强来了还让他到外面去吃饭!你没长嘴的呀!你这样的猪脑袋,怪不得考不上……”

  姑姑这样当着我骂日辉,还是第一次。我想姑姑表面上是在骂日辉,同时也是在骂我啊,我也是猪脑袋啊,我也笨啊。姑姑顿了顿,对我说:“志强,姑姑家饭菜差是吧?生疏是吧?”我没有说话,姑姑又问一句:“你今年打算到哪一班的呀?文科补习班补习费四百元,都准备好了是吧?”

  我知道姑姑是故意这样问我的,她的良苦用心我明白,她这是在激发我。若真要交补习费,我可能压根儿就没机会再来三中,父亲肯定也不会再给我机会了。在我的大脑里,我始终抱这样一种想法:再给我一次高考机会,是的,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只要保持好我六门功课目前的成绩,在明年的高考中发挥出正常水平,我就成功了,就像运动员的临场发挥一样,只要不出现意外失误就行了。所以,我认为我没有必要再进所谓的补习班,补习班的那种压抑气氛我受不了,而且我认为我跟现届生在一起更有冲劲,更有动力。我知道姑父早已答应我到他带的高三(6)班旁听了,应该不会有变化的。

  我选择了沉默,我说什么好呢?而且我也不敢开口,怕一说话会呼出酒气。姑姑一碗饭才吃到一半,摞到一边。我感觉到她的目光在我和日辉脸上扫来扫去,然后又停了好久。她忽然嚯地站起来,把门关上,坐下来叹气,说:“日辉啊,我和你爸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年年盼星星盼月亮,盼你们三兄弟给我争口气考个大学给我看看,给三中这一百多名教职工看看,可你三兄弟一个不如一个,老大考到印刷厂里去,跟我一样做牛做马受人欺,老二考到深圳去打工,老三原来希望最大的,也是越考越不成样子,这门上来那门下去,你们要活生生气死我和你爸啊。你知不知道,我每天上班走在路上,人家见了我笑我,从印刷厂回来的路上,人家见了我笑我,在印刷厂上班,人家当面就取笑我,笑我老谭娘肚皮不争气,生了三个饭桶,有什么用呀!走在外面街上,有不知道情况真正关心我们的,问我今年你那个老三怎么样了,我一句话答不出来。我整天像老鼠过街似的躲着人家走路呢,街都不敢上呢。你们不在厂里不知道,那老徐娘整天高声武气地对大家说,她儿子建飞昨天又写信回来了,又寄照片回来了,我都想把自己的耳朵给塞起来啊。妈又不是聋子瞎子,妈要是聋子瞎子就好了,妈又不能装聋作哑!妈气呀!妈气得痔疮都长出来啊!”

  听到这,我情不自禁地哆嗦一下,我感觉到身边的日辉也哆嗦了一下。姑姑的这番话,和我爸妈说得多么相似呀,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怜天下所有白费了心血而子女没有考上大学的父母心!天底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呀!

  姑姑接着说:“这考场上的考试,我这做父母的实在是帮不上忙,要是像挑担子上山一样,妈情愿拿起扁担帮你匀出三五十斤出来啊,妈一趟挑不了那么多,就再挑一趟。可是妈帮不上这个忙。妈又不是一只虫子,妈要真是一只虫子,就钻进你肚子里去,教你怎么考试,教你怎么答题。可是妈不是神仙,妈不会法术。妈所能做的,就是平常让你吃好休息好,妈平常有没有让你洗一双筷子一只碗?你这么大一个人了,站起来比妈高一个头了!你自己想想看,你当得起爸妈对你这么好吗?”

  姑姑喝了口水,清清嗓子继续说:“再看看你爸,你爸教了近三十年的书了,所教的学生考清华南开的都有,上重点线的都几百上千号人了,有的都当工程师局长副市长了,唯独自己三个儿子一个个留种子似的留在家里,每年教师节春节那些学生来信中问起来,你爸都不知要怎么说好,到县里地区里开会碰到当年的老同学,更是避都避不及,都想往地缝里钻啊!你看看你爸这一个暑假,一天说不了两句话,动不动就喝酒,他那个身体能渴酒吗?今年学校教研组让他带毕业班,他本来是一心要推掉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带了十几届的毕业班,自己的儿子却没有一个毕得了业,心里苦啊,难受啊!”

  我和日辉两个像两根柱似的立着一动不动。四年来,姑姑从来没在我面前说过这么严厉、这么动感情的话,也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她和姑父心中的痛苦,姑姑对我,除了关爱,还是关爱。“生命诚可贵,高考价更高”,这是今天下午日辉顺口说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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