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染天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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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染天蓝光-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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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连及格都没有达到。

  然后,然后冉苼就冲了进来,他只说了一句话,他说你们有种开除我!

  “啪!”

  校长落在冉苼左脸颊的那巴掌像是引信一样抽离了程天光最后一丝理智。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大概是我所认识的程天光,他这一生里,最为辉煌的时刻。

  他扑上去,与校长厮打在一起,那几个老师瞬间围了上去,那一天,他一个人徒手单挑我们学校六个老师,多少年后直到今天,都被很多混社会的学生交口称赞。

  那一次的恶斗导致他失血,在去医院的救护车上,我哭得不成样子,他看着我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没事的。”

  “都流了这么多血,都流了这么多血,你疼不疼,再坚持一下……”我着急极了,觉得自己好像要窒息了,一边还在心里恨不得弄死自己,给他惹这么大的祸。

  程天光的笑声听起来干涸得如同躯体的血液已经流失殆尽般虚弱:“有你这么诅咒我的嘛。电影看多了吧。我没事。”他说着要做起来,护士门急忙摁住他,不耐烦地对他说别乱动,我们还要赶着去拉一个老太太呢,你别多事。来,捂着。说着丢给他一个白色的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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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时间是你的脸(13) 

  我急忙抢过来,替他捂上。他安慰似的掐掐我的脸蛋,“别哭了。”

  我一用劲,他龇牙咧嘴起来。我吓坏了:“弄疼你了吗?这样摁,可以吗?”

  他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感激而又难过地对我说:“小衣,对不起,我可能把这件事情彻底搞砸了。”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连程天光也宣布了我必须离开喜城这样的死期。但天可知我一点儿都没有觉得可惜,我只是难过自己竟然那么蠢,让他跟着受伤。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血浓于水,什么叫至亲,我们这个家里唯一的可以称得上男人的程天光,他在17岁那年,用自己的鲜血捍卫着胆小懦弱的我们,他用自己青春里唯一一次的热血,向所有人证明,他的家人也并不是你们想要侮辱就可以侮辱的。尽管结果并不尽人意。

  也就是那一次,当医生说需要家属输血给他的时候,我们全家人,我的奶奶,我的姑姑,我,以及冉苼,竟然没有一个人的血型跟他相配。

  他躺在洁白的床单里,整个脸深陷进枕头,我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的他在心里绝望极了,这不是那些冷漠的人的拳脚能给予他的伤害,这些绵延而细长的伤害,全部来自于他一心维护并且深切热爱着的亲人们。他开始想起为什么从小就有孩子说他是没人要的孩子,他开始明白为什么每次开家长会,他的妈妈都像是别的小朋友的奶奶那么老,他开始明白在小的时候为什么我跟冉苼有鸡蛋吃,而他却只能被教育要把最好的留给我和冉苼。

  我的奶奶不是圣人,她并不能因为血缘的关系而一视同仁。他也终于知道,他的身体留着的血液,是跟我们天各一方的羁绊。那是怎样的爱也无法超越的沟壑。

  深不见底,寒风瑟瑟。

  可是你知道吗?当这个秘密在那年,在大人们与他之间已经昭然的时刻,他却没有为难我的奶奶,而且,他装作不知,他只是看着焦虑的直哭的奶奶,用他一如既往懂事的微笑,说:“别担心,没事的。”

  然后,我看见他抓着姑姑的手,“姐,小衣不走了吧?”

  我却还是走了,是他给我买的车票,在我离开喜城的火车上,百无聊赖,偶然翻看到火车票的背面,他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看得出来他写得很困难,你知道的,他打架将自己的手打骨折了。

  “小衣,对不起。”

  我看着这一行字,哭得身边的陌生人直安慰我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向我道歉,我曾经问过他,他沉默了好久,才告诉我说,没有留下你,是我对不起你。

  哎,这个傻叔叔。其实,其实他一点都不像是大人呵。至少,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看起来任性。

  但是你要问我,为什么程天光能这样理直气壮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的孩提时光全部交付于名叫责任的担当,我想不明白,我至今都不明白他执著的任性和理性的温顺,竟然可以都是源自于他瘦弱的身子里。

◇。HQREAD。◇欢◇迎访◇问◇
第47节:时间是你的脸(14) 

  我说:“你就真的相信张雨桐喜欢冉苼么?”

  程天光深深地望着我,“不如我给你说说另一件事。”

  “你说。”我做好了接受任何爆炸性事件的心理准备。

  他吸了口气,终于说道:“黑板上的那句话,其实不是我写的。冉苼也知道不是我写的,我是告诉过冉苼,说那句话是我写的,因为我不想你们互相猜忌,我既然已经骗了你,那么也不差骗骗他。反正时间多的是,你们一时半会又对不上头。但我跟冉苼说的时候,他明显不相信,他反问我难道能模仿出女生的字迹。那个时候我忽然就明白了,那的确是张雨桐写的,我问过她,但她不承认。后来,后来他们在一起了,我就想通了,张雨桐,也许真的喜欢冉苼。”

  “可冉苼也来问我那是不是我写的啊?”我疑惑起来。

  程天光释然笑道:“他之所以故意跟你说起这件事情,只是想要排除你的可能性,因为自从你走后,他跟张雨桐在一起之后,他渐渐看出点端倪。不过,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很多事情不想干脆地承认,好像一承认,就会永远失去。而且也是因为,他们心里毕竟对彼此有爱,他并不想轻易去怀疑她。所以小衣,你不要怪冉苼明知故问。至于张雨桐,我只能说,最后变成那样糟糕的结局,谁也想不到啊。”

  我沉默着。

  他继续说:“你看,什么都能过去的,时间过去了,就什么都过去了。”

  “我没有你那么高尚。”我恶狠狠地说。

  他一愣,“小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事情不是像现在这样发展,你跟冉苼,又有什么结果呢?”

  “你想要什么结果?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说,我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他!听清楚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过冉苼。”

  “那你们……”

  “你想说什么?”我打断他,其实我害怕他说下去。

  “那只不过是两个没人管没人要的可怜虫恰好凑在一起而已!我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对人好,我才不管,也没有心思想那些冷漠的旁人是否会接受。他们只会告诉你什么不可以,他们只会规定你必须要做他们认为正确其实愚蠢得可怕的事情。所以我知道越是用力,越是错的离谱。就像当初我们逃跑,你以为我们是为了在一起么?哼哼,我们只是怕了,怕所有人,怕这个世界……”

  我喘着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接着说:“你明白吗?”

  程天光点点头。

  但我显然不甘心这么轻易就放过他,我就是讨厌他一副什么都放得下,什么都看得开的样子,我就是要颠覆他,为此,我甚至可以大逆不道,撒谎赖皮,恶语相向。

  于是我尽量用极为不屑的鼻音配合着最后一句致命的话:“程天光,难道你对我好,就必须要被别人说成是那样的,你才会觉得正常?”

  久久的,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甚至能听见彼此之间怦怦的心脏的跳动声。

  然后,他说了一句话。
  他看起来有些伤感,说:“程苏衣,并没有人那么说不是吗。”

  他很少叫我的全名,我只在离开喜城的时候,听见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我出神地看着他,他也定定地望着我,我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两个自己。我莫名其妙地问了他一句:“过年那几天你跑了好几天,很晚回来,是遇见喜欢的人了吧?”

  程天光看着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个时候我发现夜深了,喜城的冬天就是这样,白天短暂得可怕,太阳活脱脱地被逼成了果冻般的球体,一不留神就滑过了整个天空。远方的城市,华灯初升,万家灯火,有烟火的气息在远处的黑夜里奔腾,承载着放烟火的人的心情,绽放出寂静的花朵。这样的氛围,让人凭空衍生出温暖的惆怅感。

  岁月悠悠,人生漫长,再大的坎儿,过去了,再回头看看,才发现不过是自己将它无限放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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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再见了最爱的人(1) 

  第四章:再见了最爱的人

  然后,春天就来了。

  我早就说过,人们之所以分不清楚喜城的冬天和春天的界限,是因为它们同样寒冷。但只要沙尘暴一来,人们便得到了春天确切的信号,只有在沙尘遮天蔽日,窗外狂风肆虐的的时候,喜城的人们才敢理直气壮地说一句,冬天过去了。

  类似于人间四月天的美好,生活在这里的人是很难理解的,而且喜城的人念旧,祖祖辈辈扎根在这片接近贫瘠的土地上,固执地认为那种美好的四月,不过是诗人眼里的幻想。

  这种天气,没有人喜欢,老人们不能肆意坐在街头巷尾杀一把象棋,孩子们上学也是裹得严严实实,一张嘴,便是一口尘土,等到了学校或者放学回家,猛地一打开门,父母都会认为自己的孩子是被拐骗去沙场做了一天童工,而妇女则趁着这个时机,躲在左右邻舍的麻将桌边,没日没夜地搓着方块。

  你问男人们在干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家里唯一可以勉强称得上男人的程天光,此刻正陪着我的奶奶去喜城中心的教堂做礼拜。

  我的奶奶经过那次的刺激之后,记忆里退化得不像是一个年过甲子的老人,更像是记性不好的孩子。记性不好的孩子常常给人以偏执狂的印象,她不想记得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相对于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她反而记得更清楚。

  比如亲近上帝。

  这样的天气其实不适合外出,连冉苼这样常常不着家的也不能例外,但我的奶奶却固执地让要去做礼拜,程天光埋怨说外面天气恶劣得紧,就不去了吧。

  她立刻跺脚孩子气地说我又没要你跟我一起去,我自己去。一句话惹得程天光连连说好好好,正好我今天没事,一起去一起去。

  冉苼一早出去买早餐,我百无聊赖窝在沙发上翻看着一本名叫村上春树的家伙写的书。

  然后,他回来了,坐在我身边,顺手递给我早餐。

  我接过他买的包子,目光瞬间像是受到万有引力吸引的苹果般落在他的脖子上,连我也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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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再见了最爱的人(2) 

  那里分明印着一个鲜明的“草莓”印,不用怀疑,就是那种亲密的人才能吸允出的淤血,我很早就知道这种印记代表着什么。在石家庄念书的时候,常常可以在学校里看见高年级的学长们偶尔脖子飘过的一只蝴蝶。然后你什么都不用管,身边自然有花痴好事又八卦的平凡小女生或鄙夷或不屑的声音,告诉你什么叫春宵一刻很销魂。

  毫无疑问,在我刚刚得知这种图腾一样的印记所代表的意义后,我看每一个经过面前的男孩子的目光便先从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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