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后没有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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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后没有初恋-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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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开车时必须专心,可他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对这个长发大眼眉目之间写满忧郁的女孩产生好奇,脑子里勾勒着关于她的一切,那是一种没有涩情成分的欲望。哦,欲望!隐隐地,似乎还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那不属于香水的气味,是她身上特有的。当她从酒吧出来被他看到,他跟上了她。在那场无目的的跟踪中,当她意外地摔倒在他面前,身体与摩托车剥离飞到几米之外,他毫不犹豫地停下车,把她抱到自己车上时,他就深深地迷上了那股味道。这是他目前能够找到的、唯一的一个可以解释自己这一连串行为的理由——味道。
  有人研究过,男女一见钟情的几率取决于他们身上的气味。彼此身上散发出来的这种气味不一定是人们通常意义上所说的那种“好闻”,而是他们自己觉得好闻,百闻不厌。手里托着伤痕累累的她,他闻到了那种味道,那区别于所有昂贵香水的味道,那让他百闻不厌的味道。那是一见钟情的味道!
  在她呆在放射科为自己的骨骼拍摄一系列的“写真”光片时,他很“卑鄙”地拿着她的手机给自己打了一个电话,于是那一串并没有任何规律的号码便跳到他的眼前,从此成了他的咒语。这个咒语直到他知道了她的生日(公历和农历)、单位电话、家里电话、门牌号码、邮编、幸运数字、OICQ号码、MSN账号、Email地址,甚至经期时,才被正式破解。在此之前,他只能“卑鄙”地用这种方式使她不能脱离他的掌控。
  他为了她选了一家全市最大的医院,送她回家的路上,他又选了一条最远的路,他目的明确地蹉跎着他们之间这点宝贵而短暂的时光。如果时间可以枯萎,他希望可以在下一秒凋零,就静止在这条路上。在她有幸为他演绎的这次车祸中,她成功地扮演了一个楚楚可怜无依无靠却又时刻处在反抗状态中的角色,他得以顺利地走进她的生活。然而这个幻想却在他到达她家门口的那一刻被击得粉碎,她用沙哑的声音拒绝他再次抱着她上楼:“谢谢你了,我想我自己可以上楼。你知道——我男朋友在家,我不想……”他的胃里泛起酸不溜丢的醋意,他想是晚上吃螃蟹时,蘸的醋一定是太多了。
  整个夜晚在竭尽全力的幻想与猜测中度过,这让他觉得颜面扫地,幸而并无人见证。凌晨三点,在他吞下最后一听罐装啤酒,闻了闻指缝间若有若无的味道之后,他踏实地入眠了。她在撒谎!是的,她就是在撒谎!如果她有男朋友,那么在她摔伤之后,她为什么不给男朋友打电话?如她所说——她的男朋友在家,他们已经亲密到如此地步,在她遇到这种情况时,扮演英雄救美角色的人怎么还有可能轮到他?她的确是在撒谎。
  他安然入睡了,带着一种想看小孩子把苹果藏在身后然后问你苹果在哪里的心态,他在早上九点三十分给她打了电话。那边传来理所当然的惊讶以及疑问,他陈述了那个“盗窃号码”的基本事实。他想她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所以后面可以心安理得地进入关心她身体状况的流程。而这个自作聪明的女孩却再次把苹果藏在了身后,假装(确实装得很像)男朋友还睡在身边的样子说:“谢谢了,我男朋友会带我去复查的,他现在还在睡觉,我就不和你多聊了。”而他却已经从电话里听到了虽说不是惊天动地,但也算是震耳欲聋的帕格尼尼小提琴独奏曲。唔,帕格尼尼·尼科洛,第13号奇想曲,恶魔的笑脸。他觉得她笑起来一定会很好看的。
  这是很高雅的爱好,如果这真是她一贯的兴趣所在,而非偶尔客串。只是这种音乐不适合放这么大声,也不太适合在这个时间听。应该在夜幕低垂的夜晚,音量刚好盖住缥缈的思绪,穿着舒适的家居服(最好是深蓝色的),坐在洋溢着巴伐洛克风情的客厅里,手里举着一杯伏特加或者龙舌兰酒,闭上眼睛,用心去谛听……除非她是想用这种方式暴力唤醒她的男朋友,要么就是想掩盖她在和陌生男子聊天的声音。
  呵呵。自作聪明的小笨蛋啊!
  老安曾经说过,我的优点少得可怜,而罗列我缺点的时间需要用“世纪”计算,可他还是爱上了我这个“一身不是”的小宝贝儿小妖精小祸害。老安即使躺在医院里也可以说出这么幽默的话,如果他的话不是总被可以将人心碾碎的咳嗽打断,我一万两千五百个愿意为他的话放声大笑。但是我笑不出来,那个时候我笑不出来,我一万两千五百零一个笑不出来。“小妖精,对我笑一个!我死不了啊,我……咳咳咳……”他的话又被咳嗽淹没了。他说我最大的优点(几乎就是唯一的)是,敬业。
  这的确是我最大的优点了(其实是逼出来的),你说我不懂那是奉承话我的为人不够谦虚,我也没办法。我对工作就是很认真,尽管每个月领到的钞票拈开来永远都不会像孔雀开屏那样绚烂夺目,可我还是会一丝不苟地完成,并力图做到我能力范围内的完美。这也许和我一心盼着靠写字发财有关。
  涨工资是我到报社工作以来最大的梦想,主编就把这根写着“加薪”的胡萝卜挂在我面前,让我更加勤勤恳恳地拉磨,却从未有过给我一把黑豆吃的念头。为了满足五花八门的物质需要,我化成无数的笔名到处发表文章,其中包括和高中同学蟑螂联手—— 他给我负责的版面写专栏随笔,我给他负责的“情感版”写(或者编造)访谈录。这种情况是从半年前我贷款买了汽车开始的,估计永远不会结束,除非我能挖掘到其他赚钱的潜能或者途径,目前我只能靠写字为生。
 
  我也搞不清楚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欲望。我想结婚,我需要车,我需要房子,房子里还需要塞满符合需要的(通常都是昂贵的)家具电器装饰品。除此以外,我还要应付各式各样的账单,各种突发事件所需要的费用,以及满足自己日益膨胀的虚荣心。
  每每看到我的同学、同事、朋友,甚至大街上那些素不相识的女孩花枝招展地从我身边晃过,她们脸上的化妆品、身上的衣服、脖子上挂的手机、脚上的鞋子、手里的包包等等等等,都会在一瞬间输入我脑中的硬盘,并成为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比羡慕嫉妒的焦点。我能感到自己眼里射出的目光犹如七月的阳光一般犀利。这永恒的对物质的渴望,都快把我自己杀了!
  我抽两块五毛钱一包的香烟,我穿服装批发市场里半买半抢来的牛仔裤(这种状况在果果开了服装店以后已有所改善),我抹一块钱一袋的“郁美净”儿童霜,我脚上的鞋子已经穿了整整四个冬天。如果不把房租、煤水电费、饭费、上网费计算在内的话,我每个月仅需200元就够了。这包括交通费(极倒霉的情况下需要坐出租车)、洗发水、烟钱、手纸、书报费(都是报社没订的书报)、每个月必需的卫生巾(关于这个我从不抱怨,我可不愿意用怀孕的方式来节省这笔开支)。感谢上帝,报社每个月负责报销电话费,另外感谢“公交公司”发明了月票这种东西。我每个月花35块钱就可以坐90次公共汽车,不用每次都往那个贪婪的投币箱里塞一块钱了。
  好在世界上多了“玩个性”这一系列令人欣慰的字眼儿,我极度膨胀的虚荣心所导致的自卑心理终于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落魄的生活才显得有了一些品位,稍稍获得一些安慰。杰斯在这方面做得尤为出色,他总能使我达到某种程度的心理平衡。他夸我说,把50块钱买的牛仔裤穿得比Lee Cooper还要有型,这说明我很有气质。幸亏我是如此的有“气质”,否则他执意要买的那辆POLO我只能用卖身的方式来偿还贷款了。
 
  男人的车是男人流动的家,是男人身份地位的象征,没有人会和一个坐出租车来的男人谈几百万元的大生意。杰斯使我认识到这一点,使我认识到那一笔小小的投入,将会在未来某个(很快,但并不确定的)时刻,为我们(主要是我)带来巨大收益。甚至巧舌如簧的他还使我从内心(对他)涌起无限的歉意——我为什么不是李嘉诚的女儿?那么,我暂时“借”给他的宝马、奔驰、卡迪拉克、劳斯莱斯,将会使他的事业迅速起飞,并稳坐中国“福布斯”富豪排行榜的头把交椅,将姚明远远抛在身后。他使我相信这一点,并坚信不疑。他有这个本事,几年来他练就的就是这个本事,我所有的意识都被他的嘴巴支配。尽管到目前为止我听到的全是噩耗,但我知道我必须用自己每个月微薄的薪水赌他虚无缥缈的成功。于是为了那一千个字还不够买二十升汽油的稿费,我得一趟趟地出现在冷乾的茶社里,用职业化的廉价微笑赚取他对我敞开心扉。
  谁要他的心扉?我只要他为我打开那扇放满古董瓷器的大门足矣。
  冷乾确实这样做了。面对那些被擦拭得锃光瓦亮的瓶瓶罐罐,我觉得还不如他身上的那件孔乙己长衫更吸引人。从元代的青花麒麟纹罐,到光绪年间的洪福齐天盘;从宋代绿釉剔刻牡丹枕,到德化窑的观音像;从汉代走兽纹尊,到明代青花小碗……他讲得滔滔不绝兴致盎然,我被他说得头晕眼花恨不得快点结束,走出这间隐藏在茶社里的“密室”。可为了倒霉该死的工作,我还必须装出兴致勃勃的样子,询问、记录、赞叹,把自己扮演成一个很内行的白痴。这真是折磨,讨生活的艰辛差点就要雕刻在我的脸上,米开朗琪罗若是在世,一定可以从我脸上找到创作灵感,来个《被缚的奴隶》女性版。
  也许是我口是心非的赞叹起了作用,冷乾很有兴致地挑了几样瓷器给我讲解,质地、花纹、工艺、历史,甚至包括民间传说,并暗示我可以着重写写这几样。老天!我的工作其实只要配上大大的照片,在下面注明价格,然后上网随便down点瓷器的制作工艺,达到刺激他人感官神经的目的就可以了。可在冷乾如此热血沸腾的讲演下,我应付差事的想法被他偷梁换柱成了“敬业精神”。当然,如果不是后来他的一件瓷器在拍卖会上爆出230万的天价,我也不会生出自己被利用了的感觉,难怪他那么热衷地向我炫耀那件瓷器是多么的难得,多么的珍贵。我的报道无疑成了他的宝贝们的无形资产,为它们增加了一笔不可缺少的亮色。而在此之前,当他同意文章发表时不用化名一切采用实名制,我还感激他配合我的工作。
  可以说采访是成功的,只是他请我喝茶的礼貌举动对我来说实在是勉为其难。一般情况下,非酒精饮料里我只喝可乐,只有熬夜的时候才灌自己几杯速溶咖啡。要我喝茶,还不如把惩罚方式换成让我喝麻辣火锅的锅底。幸好这个时候冷乾的棋友找他来切磋围棋,我得以顺利逃脱。当然,从礼节角度讲我还是应该喝一杯才走的,可那个棋友从进门就没有停止过他惊心动魄的咳嗽,让人听着都揪心,于是我起身告辞才没有遭到难以抗拒的热情挽留。
  茶社门口就有一个公车站,我用我的性感小月票坐上一辆很舒服的公交车,为了节省为数不多的money,我得换三次车才能回到我那个租来的小窝,在那里不受干扰地完成今天的稿子。可这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现在对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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