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西口 小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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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西口 小说版-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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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杀了那个衣冠禽兽的徐木匠!”
“胡说!”田丹丹抬手重重地打了田青一个耳光,她的眼泪刷一下流了下来。“弟啊,咱娘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娘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她?还有徐伯伯,要不是他,我们娘仨早就饿死冻死了,你还能去私塾读书?那都是徐伯伯挣来的血汗钱啊!徐伯伯是我们娘仨在这个世上最大的恩人啊!” 
 
                  《走西口》五(2)
  
“姐,我读书的银子不都是爹在口外托人捎回来的吗?跟徐木匠有什么关系?”
“弟,听姐慢慢地告诉你……”田丹丹一五一十地向田青说了田家的往事,她早已哭成了泪人。田青听后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姐,我真不是个东西!我真是个忤逆之子!姐,书我是不能念了,徐伯伯挣点钱不容易。再说,我也念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要去走西口,挣了钱,好好孝顺娘和徐伯伯,再把咱那个田家大院赎回来。姐,你就等着吧。弟这辈子一定让你和娘过上好日子。”
田丹丹含泪点了点头,“姐等着这一天!”忽然她一激灵,“弟,咱娘是个多自尊的人啊,出了这样的事,娘可别想不开啊。快回家看看去!”
田丹丹和田青拔腿往家里跑去……
淑贞看着疯一样跑出去的儿子,心已经碎了。她从柜子里找出当年在田家当少奶奶时穿过的一件衣服,慢慢地穿上,然后坐到破旧不堪的梳妆台前,慢慢地梳起头来,眼泪哗哗地流着。她化好了妆,擦干了眼泪,她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红漆小木匣子,从里边拿出一串铜钱。淑贞坐到田青读书用的那张破书桌前,铺开一张纸,提笔蘸墨写了起来……
“田青,我的儿子,娘无颜再面对你了。其实,娘早就想死了。从打你爹输光了家产,把我也输给了人家的那天起,我就生不如死。可是,那时候你才一周岁,我死了你可怎么活啊?娘是咬着牙,把眼泪一颗一颗地滴到肚子里,才活到了今天!田青,从今以后,没有娘在你身边嘘寒问暖了,你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呀!我的苦命的儿子啊!这些铜钱是娘给你预备的束脩,你要好好读书!娘还要告诉你,不要记恨你徐伯伯,他是咱们娘仨这辈子最大的恩人!娘最后一次求你了!一定要听娘的话!否则,你会后悔终生的。娘绝笔。”
淑贞把这串铜钱压在了给田青写的信上,拿着绳子走出了房门……
淑贞手里拿着那根绳子,站在一棵孤零零的歪脖树下,抬头看了看皎洁的月光,自语道:“今晚的月亮真亮啊!上路省得摸黑了。”淑贞把绳子用力一甩,搭在了歪脖树的树杈上……
田丹丹和田青慌慌张张地跑进房里,屋里还点着灯,两人大声喊着“娘!”田丹丹看见了压在那串铜钱底下的信。田青一把把信捧在手里,手在不停地颤抖……田丹丹在一边焦急地看着田青:“弟,娘都写什么了?”
田青扔掉信,悲痛欲绝地喊了一声:“娘啊!”
田青疯了似的向外跑去,田丹丹也哭着追了出去……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月亮地里奔跑着,叫着:“娘!”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村外,借着月光,一眼看见了吊在歪脖树上的母亲。田丹丹吓得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娘啊!你不该啊!”
田青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歪脖树下,抱着娘的大腿回头喊着:“姐!快过来帮我把娘放下来!”
田丹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哭着一边帮田青把娘从树上抱了下来。田青哀号着,“娘!是儿子错了!是儿子害了娘啊!”
田丹丹镇静了,她伸手摸了摸娘的身子,“弟,娘的身子还没凉,舌头也没伸出来,还有救!快把娘抱起来!让她坐到你腿上!”
田青也不哭了,忙抱过娘,使劲掐着娘的人中,大声地叫着:“娘!娘!娘啊!您醒醒!……”
淑贞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姐!快看!娘活过来了!”田丹丹和田青一起涕泪交流地叫着,“娘!” 
 
                  《走西口》五(3)
  
淑贞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看田丹丹和田青。“啊?我怎么还活着啊?不不不,我得去死!我没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田青一下子跪在了淑贞面前:“娘!是儿子不孝,是儿子错了!您原谅儿子吧!”
“田青,娘没怪你,是娘给你丢脸了!”
“不!娘,您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娘啊,是儿子错怪了您!是儿子忘恩负义!是儿子是非不明!娘,儿子在您面前无地自容啊!”田青一个头磕下去,“娘啊,原谅不孝的儿子吧!”
淑贞虚弱地示意让田丹丹把弟弟拉起来。田青仍“砰砰砰”地给娘磕着头:“娘不原谅儿子,儿子就磕死在这里!”
淑贞泪流满面,“儿子,你是娘的心头肉,娘的命啊!娘能不原谅你吗?儿子,娘原谅你了!快起来。”田青额头上磕出了血印,一头扑在淑贞怀里放声痛哭……淑贞心疼地抚摸着田青的头,“儿子,我小时候,你姥姥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从前有个寡妇妈,好不容易把唯一的儿子抚养成人了。这个儿子就跟一个姑娘好上了,对那个姑娘说如何如何喜欢她。那个姑娘就说,你光嘴说喜欢我不行,你要是真喜欢我,就把你娘的心给我送来。这个儿子为了向心爱的姑娘表明心迹,就回家把老娘给杀了,把老娘的心取出来,捧在手里连跑带颠急匆匆地给姑娘送去了。这时候,就听见老娘的那颗心跟儿子说:‘儿子,慢点跑,别摔了。’儿子一听,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哭着说:‘娘,儿子对不起你!’老娘的心又说话了:‘儿子,只要你好,娘死了也高兴啊。’”
“娘!”田丹丹也一头扑在了母亲的怀里,母子三人抱头痛哭……
田青让姐姐扶着娘回了家,自己一溜烟地跑去找徐木匠,他要向徐伯伯道歉。来到那两间土坯房外,田青鼓足勇气推门走了进去,站在破旧的屋门前喊了一声:“徐伯伯!”
屋里没人应,田青推门走了进去。破旧的土坯房里已人去屋空……
田青神情落寞地回了家。“娘,徐伯伯对我们田家的大恩大德,我田青一辈子也报不完啊!我想把徐伯伯接回来,找私塾的黄先生给你们做个大媒,让娘和徐伯伯名正言顺地生活在一起。”
淑贞一听,眼泪刷一下就流了下来。她抚摸着田青的头,无声地哭泣着:“儿啊,有你这句话,娘就是真吊死了,也含笑九泉了。你徐伯伯走西口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说他还会捎钱回来,让你把书读完。好了,来,吃饭吧!”淑贞把小米粥端给了田青。
“娘,您怎么不吃啊?”田青喝了一口抬起头。
淑贞支吾道:“你快吃吧,娘吃过了。”淑贞转身走了出去,她从锅里端出屉上蒸着的一碗观音土,坐在小马扎上吃了起来。田青走了出来,淑贞忙把自己的碗藏进了碗柜里。田青一把打开碗柜门,拿出淑贞刚刚放到里面的碗,“娘!您吃的是观音土!”
淑贞忙把碗抢过来,“你快去吃吧,观音土也能顶饿。”
田青眼圈一下红了,“娘!这是土啊!这东西怎么能吃啊!”
“你这孩子,别大惊小怪的,我又不是天天吃,偶尔吃一回没事。”
田青开始翻找粮食,盆盆罐罐都是空的,只在一口缸里找到一点米,“就这么点儿米了?”
“熬粥喝,还够你吃几顿的。”
“娘,您手里不是还有钱嘛!怎么不去多买点粮食?”
“那钱可不能动,那是你徐伯伯留给你读书的钱!不能动。你快吃吧,吃饱了好去读书。”淑贞劝儿子。 
 
                  《走西口》五(4)
  
“娘,我不去读书了!”
“你说什么?!”淑贞大声问了一遍。
“我不去读书了!”
“你……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你跟我来!”淑贞拉着儿子走出屋,径直来到了田老太爷的坟前。“你给我跪下!”田青只得跪下。
淑贞也朝坟头跪下了,“爹,今天儿媳是来向您认罪来了!当年,您临死的时候拉着田青的小手,对我说无论我再苦再难,也要让田青读书,让他成才。您说,重振田家的祖业,就全靠他了!我当时是答应过您的,可是,您的孙子我没有教育好,他,他不想读书了呀……”她使劲地磕着响头。
田青拉住了母亲,“娘!我不去读书了,不是不想成器,我……我是不能看着娘为了让儿子读书,吃观音土,饿死娘啊!爷爷,那您的孙子不就成了田家的不肖子孙了吗?”
“你胡说,如果你不成器,我活着还有什么用?你怎么就不想一想,我这些年苦熬苦撑地活着,不就是完成你爷爷的遗愿,让你重振祖业吗?”淑贞是真动气了。
“可我听我姐姐说,我在周岁抓周的时候,抓的是算盘。是不是?”田青想到了理由。
“是又怎么样?”淑贞没明白儿子的意思。
“这就对了,我要学田家的祖上,去走西口!”
淑贞一下愣住了,“你也要走西口?”
“不错,‘山西人大襦套,挣钱还家,盖房置地养老少’。我要像田家的祖上那样在口外经商,发大财,让娘和姐过上好日子,要把田家大院赎回来!”田青大声地说道。
淑贞叹了口气,“儿子,西口可不是那么好走的啊,在走西口的路上,到处是咱山西人的累累白骨啊!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娘,别忘了,徐伯伯教了我一身的武功,为了实现您还有爷爷临终的愿望,我就是要冒这个险!您就答应我吧!娘!”田青已经铁了心。
淑贞朝坟头磕头:“爹,您的在天之灵,保佑您的孙子吧!”她知道儿子的想法是对的,自己没有理由阻拦,也不能阻拦。于是当天晚上,她便把田青的这个决定告诉了田丹丹,并细心地为田青准备起行囊来。
碰上大旱之年,就是平时好过的梁家,如今也是捉襟见肘了。听说田青要走西口,老梁让满囤跟田青一起去。梁妻开始不同意,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比田青,田青念过私塾,装了一肚子学问,还习过武。满囤斗大的字不识半笸箩,身子骨也单薄。到口外,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他活得了吗?
“那也比在家饿死强,男人嘛,就得出去见见世面,闯一闯。现在正好田青走西口,对咱满囤也能有个照应。真要是到揭不开锅的时候,再让他自己去走西口,那才是死路一条呢!有那么多山西人在口外开大买卖,发了大财,衣锦还乡,光宗耀祖。这条道山西人已经走了二百多年了,去一个死一个,那么多大院套是咋盖起来的?”老梁倒是觉得这是条出路。
梁满囤求助地叫了一声:“娘!”他是不想去走西口的。
“咱满囤是梁家的独苗苗,你就舍得啊?”梁妻说。
“就这么定了!”老梁下了决断。
“我们家就多满囤一张嘴?”梁妻还在争取。
梁满囤忙说:“我以后少吃点成不?”
老梁看了一眼儿子,“看你这点出息!就冲你这句话,就是家里有粮食我也得让你去走西口!”田丹丹在一边抹起了眼泪。老梁看见了,欲说什么,又闭了嘴。
满囤跟丹丹都圆房好几年了,一直没有孩子,这成了一家人的心病。梁满囤要走了,田丹丹还真舍不得。晚上,田丹丹铺好被子叫满囤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走西口》五(5)
  
梁满囤吧嗒吧嗒地掉起了眼泪。
田丹丹赶紧坐到他身边,伸过袖子给他擦着眼泪。“满囤,别哭了。出去见见世面,不行就再回来。”梁满囤一头扎在了田丹丹怀里,“丹丹,我从小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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