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雾- 第7节

　　“哦。”素秋一下就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却若有所思，“成水哥，其实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在寒山寺小学读书的时候老师们都把你当榜样一样教育我们，我还曾经冒充是你亲妹妹在同学们面前炫耀过呢，可是后来为什么……”

　　“为什么可是？你的问题很多嘛。”成水却笑了，“是不是后来还是没有考上大学啊？”

　　“就你会猜。为什么还是没有考上大学？你好好交代吧。”素秋真的很想知道。

　　“说来话长啊……”成水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的坦诚，就真的给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妹妹”交代起来自己的故事，就像自己给吴梦兰讲述的一样的故事。

　　“那个暑假后，我终于同叶珊一起考进了县城那所重点高中，她读文科，我则读理科。但是我得感谢她啊，感谢我们那朦胧的感情，否则我真的连高中都考不上。

　　“那时我学得真的很艰苦，毕竟我小学的基础不是太扎实，连跳两级。上了初中只是在明月中学读了一年半就又转学到萧山中学，因为两个学校的学习进度不一样，我的英语就落下了整整一册书没有学，而对英语我却再没有能够鬼聪明一回了。

　　“叶珊是我的同学，她的英语是全校学得最好的，她父亲与我父亲是同事，于是父亲就要叶珊给我补习英语……于是同学们就说出了一些怪话。

　　“说真的，我和她的那种感觉太朦胧了，大家更多的是相互探讨学习啊，更多的时候只是在一起玩耍，毕竟我们都还很小。

　　“在初中的最后冲刺的日子里，在她的鼓励下，我真的变得很刻苦了，每晚都是熬夜到第二天凌晨才睡去，我既把她当成对手又把她当作朋友，在那种状态下我就顺利地完成了我的初中生活。后来我上了高中，才发现叶珊对我更重要了，我还是想得到她的较劲，更想得到她的鼓励……我是一个依赖性非常强的人啊，可是，就从高中开始，我们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了，或许，女孩子大了就很害羞很矜持了？可是我又不想去找她，却常常在自己独处的夜里就会莫名其妙地想她，莫名其妙地想她的时候就耽搁了许多宝贵的光阴，很多时候都不能自己啊。

　　“便去玩篮球，去跑步去吹口琴学唱流行歌曲还到租书的书店里看金庸的《射雕英雄传》去录象厅看那些武打片……只有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才会忘记叶珊，才会忘记自己朦胧的情愫。

　　“终于有一天，当我被高考的横竿拦下来，才发现自己摔的真的好痛好痛。

　　“又复学了，我想离开那个令我伤心的地方，那个地方曾承载了我太多的梦想也摔碎了那些梦想。离开那个学校的时候我没有给我的任何同学留言，这一年，这个学校考得特别的好，大多数同学都考上了大学。我以为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呀。

　　“叶珊也考上了。暑假过后她四处打听才知道我回了老家的学校复读。收到她的来信我真的很感动，可是我以为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于是就回绝了她给我的承诺。我那个时候真的很自卑，我却以为那是自己的自尊使我无法去面对她。是啊，她是大学生，我为什么不能成为大学生呢？

　　“两年来，当我从失败的考场上又回到明月镇中学的时候，自己就只想放声大哭，唉，人为何只有去考大学？”

　　说到情深处，易成水就真的有哭的感觉。又想起吴梦兰，还有她那如梦似雾的吻就徒添了几分忧郁，可现在他还不想把这个故事讲给素秋听，因为他还要帮素华劝素秋呢。

　　“成水哥，我真为你遗憾啊，却引起你又伤心了。”素秋眼里潮潮的，温柔的时候素秋也好楚楚怜人呢。

　　“是为我的大学遗憾还是为我和叶珊遗憾啊？或许一封信又可以唤起叶珊对我的重新感觉，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的大学梦要什么时候才能做完啊！只是叶珊是早恋的成功者，我却失败了”。

　　“其实……我也，早恋过……”显然，素秋因为成水的坦然也开始坦然了。

　　“你或许正在早恋吧。”成水以为到劝劝她的时候了，“其实啊，我的故事就是要告诉你，早恋真的很耽搁时间的啊，真的很累人。你相信么？我还想阻止你的早恋呢。”想起自己和吴梦兰，脸就有些红。

　　“我不是说自己早恋过吗？其实已经过去了，我现在真的是很用心地在学习了。我知道自己比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我还得先从农村走出来啊，我不想做农民。”素秋就是一个不甘心在农村呆上一辈子的女子。

　　天依旧黑黑的，夜却愈睐愈深了。送素秋出门的时候，成水对素秋说，“有空的时候常来坐坐吧，因为易家还没有一个读高中的女子啊，但愿我们能真的成为知心兄妹。”

　　“我会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和兄长，以后我会给你讲我最知心的话给你听，只要你不觉得我烦就行。”素秋做了一个鬼脸就出去了。

　　素秋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丢在这夜的寒风中，却使成水心里却很热，久久不能平静，只是子夜了，却不敢不睡去。　。。

13
依旧是一个周六的夜里。

　　刘洋说苏柔喝醉了酒易成水你去看看她吧，大家都觉得你和她好……易成水瞪了刘洋一眼说你也这么说？！就去了。

　　从东江镇到明月中学“留学”的这伙女生真的好团结，做什么事情都是相互帮助，刘洋、李舒、苏柔都是从东江初级中学考到明月中学读高中的，今年又在同一个班补习。三个女孩子同处一室却从未红过一次脸，毕竟她们是同饮一江水长大的啊。

　　易成水就有些羡慕，难怪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呢。

　　“为什么大地变得如此苍白？为什么天空变得如此忧郁？难道是冬雨即将来临，即将来临……”齐秦的《冬雨》唱的好凄凉！听着远处的歌，这里的天空竟然就翻飞出一阵习习的细雨，冬夜的明月中学的小径上就有了洼洼窝窝的积水，在苍白的路灯的映照下就像人的眼睛。已经是很冷的夜了，易成水不禁感到自己的肌肉紧张得有点疼。

　　无奈的冬日细雨打湿了成水的心绪，成水走着走着就走进了自己的心事里面，却发现自己的心真的好乱好乱……吴梦兰、易素秋、苏柔……他的眼前总挥不去那三个女孩子的身影，随着凹凸不平又满是泥泞的路面而变换着她们的面孔，远远近近，扑朔迷离……那个如梦温柔而滑腻的唇，那个沁人心脾却又风情万千的眼神，那个难耐却毫无睡意又难以成眠的长长的夜晚……

　　我做了一些什么？我还在补习读书么？我分明只是围着那三个女孩的长长短段的心事而梦绕魂牵吧！

　　恍然间，成水就发现这个世界上其实做人才是最困难的事情，是呀，做人就要阅读那么多有关感情的语言和文字，想起吴梦兰那些关于“知识无用论”真的很有同感。是啊，书读多了反而使人无奈，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不懂，永远长不大该多好啊。

　　见到苏柔的时候苏柔正在发烧，绯红绯红的脸就像燃烧得好旺好旺的一盆的杠碳火！寝室里没有亮灯只是烧着一支细小的红蜡烛，时而跳动的烛光仿佛在酝酿着一种积蓄已久的氛围。

　　这间女生寝室的女生都不见了，显然这次见面是那两个东江姑娘有意安排的……易成水刚要伸手拉亮屋子里的灯，苏柔却红着她本来很红的脸摇摇头示意成水坐下。

　　“别坏了我的兴致。”

　　“你真能喝啊，只是我却不能喝酒，我天生过敏，直到今天我还没有喝完过一两白酒啊。”望着苏柔红彤彤的脸蛋，易成水有些迷惘和无奈。

　　“没事的，我好久就想喝点酒来刺激一下自己的神经了，却一直感冒着，捱到今天才有了这个机会。你却知道得这么快呀。”

　　“是刘洋告诉我的，她们都怕你喝坏了。”

　　“真的要感谢这些老乡同学。只是你不该来，真的。”

　　“可是我已经来了啊，要不要我也陪你再喝几杯？”成水就想起了和吴梦兰的赌。

　　“我不想喝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也醒了。女人么，自带二两酒，有什么害怕？”苏柔掩饰自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女孩子喝酒成什么体统？”成水就想起那个关于云哥的请求，就有了一分责任。

　　“感冒久了，也是好闷好孤独的哟……”苏柔就有些委屈。

　　“有什么事情那么的放不下啊？”成水就感到苏柔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把自己的事说出来吧，说出来或许好受一些？”

　　“男朋友和我吹了。”苏柔很平静和坦诚，“他在上海读大学，虽然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还是莫名其妙想哭啊。”

　　“那又何必为他醉酒？既然他已经不再留恋你了，你又为什么要为他牵肠挂肚？”

　　“我哪为他醉酒？我以为自己终于解脱了，有了一种从来没有的轻松和开心。从今以后，他就葬于我心墓，随着光阴的渐去他也仅仅会成为我风天里一个回忆吧，这蜡烛就是我为他送行的灯啊。是的，我只是觉得我真的太柔弱，心里没有仇恨包括仇恨我的人。我总以为人和人之间没有嫉恨和恩怨，而自己却在自己的这种和平的氛围里迸发出许多孤独和无奈，直到有一天我终于给你写了那么一封无知无畏的信，也想把我孤独和忧郁传染给你，把家乡的东江水也泼撒给你一点点。”

　　成水以为苏柔在给他读一首诗，就想起了“实迷途未为远，觉今是而昨非”，苏柔也渴望一种宁静啊。

　　“或许我们中学生之间更需要沟通和理解吧，孤独往往产生在那些没有语言的世界里，这个世界的人都不是孤独的人啊，他们其实都总是联系着的，而我们的父辈和我们还是有太多的鸿沟，老师大多数除了没完没了的说教就再也没有其他可做了……而我们有很多相似的经历，可是我的那种感受早已被时间淡化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即使明天也会成为历史……何必为眼前的忧伤而击碎自己的心灵之屋？女孩子么，擦干泪就没事了。”成水其实也很无奈啊，说这种话自己的心也在颤抖，是啊，自己的心绪不也常被那样的风景所左右吗？

　　“我有些失态了吗？我却早把你当成我的兄长了，在兄长的面前失态又有什么？我哭　你不要笑我啊。”苏柔竟就笑了起来，“等我们将来各自成家了，回忆起来还满有趣儿呢。只是我以为男孩子和女孩子更容易沟通，我选择你作为我的大哥，因为同学们都那么说我们，想必我们还是有缘吧。”

　　“随他们怎么说吧，我们自己对得起自己就可以了。我对任何人都是以诚相待，我真的不想虚伪地面对我的世界，却不在乎别人怎么想，还是奉信这么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想起那些日子自己和苏柔在学校引起的流言，成水就有些觉得愧对了她，“其实我该帮帮你，前些日子那场风波对你真的很不公平，想不到你还能泰然处之，我在那个时候反而像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觉得好无助，倘若那个时候你喝酒或流泪，说不一定我还真会……”说到此，成水的脸就有点红。

　　“你别乘虚而入打我的主意，别看我那么的脆弱，可我对感情还是很有分寸的，至少我不会在人云亦云中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