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误导  一个经济学家的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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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误导  一个经济学家的醒悟-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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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解,甚至是误导。当然,中国真正“懂经济学”的经济学家并不在少数,只是他们很多人籍籍无名。当然,这也和中国经济学界的阶层固化有关系。

    作为一本立足于从经济学的“思想”、“学脉”的角度,解决现实经济问题的著作,这本书会颠覆很多你以前接受的所谓的“常识”。比如亚当·斯密一直被称为现代资本主义之父,但考证历史你就会发现,斯密并没有经历过资本主义时代。亚当·斯密写作《国富论》的时候,工业革命并没有发生,所以他并没有见过火车,而是仍然生活在马车时代——货物交流的范围很小。至于工业革命爆发后,人类社会频繁出现的经济危机,亚当·斯密就更是没有见过了。这些都是人们引用亚当·斯密的理论时必须考虑的前提,不考虑这些就会犯错误。

    另外,经济学虽然纷繁复杂,但真正“进入寻常百姓家”的也只是几个经典的词汇、概念。不幸的是,整个中国社会的主流经济学思考或讨论,就是被这样几个“词汇”、“概念”统治着。而这些“词汇”、“概念”一旦出现误导,就会出现社会的整体性非理性。

    目前,社会上被普遍接受的经济学概念中,又当属“自由放任”、“看不见的手”、“守夜人政府”、“自然秩序”几个概念最为流行。可惜,人们对这几个概念的“字面理解”,和创造它们的大师们的本意,是完全不符的。

    比如“自由放任”常常被从字面上理解为“政府将一切经济事务都交给市场,政府不要在经济事务中扮演任何角色”。但考证经济史就会发现,这并不符合经济学家的本意。经济学中“自由放任”一说的提出者是法国的重农经济学派,它也是人类第一个经济学派,是西方经济学的鼻祖。

    法国重农经济学派提出“自由放任”时,只强调政府对当时处于社会从属地位的工商业(也就是小商小贩)进行自由放任,而对于当时处于“实体经济”地位的农业不但不能让其自由放任,而且还要给予足够的重视,因为他们认为“流通领域不创造财富,生产部门才真正创造财富”。但后人在继承“自由放任”这一经济学概念时,就将重农经济学派的“局部放任”误解成了“全部放任”,完全背离了提出者的意思。这一点在本书中有详细的介绍。

    关于另外一个概念——“看不见的手”,我们也存在很多误解。“看不见的手”在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中只出现了一次,而且是作为“比喻”词汇,并非经济思想。而且在书中,亚当·斯密是用它来“反讽”那些反国际贸易人士的,不具有任何认同含义。

    另外,我们熟悉的关于“守夜人政府”的概念也存在理解错误,而且错得更离谱。虽然“自由放任”、“看不见的手”这些概念遭到误解,但毕竟是来自经济学大师们的经典文献,而“守夜人政府”这一概念根本就不是来自经济学文献的,也不是经济学家的发明,而是19世纪社会主义者对当时资产阶级政府的一种“嘲讽”。但流行起来后,竟然被一些经济学家当作经济学概念来引用。中国一些经济学家所认为的“守夜人政府”乃“典出亚当·斯密”是毫无历史依据的。

    近三十年,世界流行的“小政府主义”思潮,往往将源头追溯到亚当·斯密、洛克等学者身上。而仔细考证起来,亚当·斯密和洛克也不是什么“小政府主义者”,其思想更接近于现在的“大政府主义”。如果你认真阅读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就会惊讶地发现:亚当·斯密从来没有论证“公众利益和私人利益之间的和谐一致性”,也没说过“最小的政府就是最好的政府”,或者“政府对市场干预越少越好”之类的话,反而用了不少篇幅揭露与谴责私人资本为了私利伤害消费者,损坏社会公众利益,胁迫政府、国会,暴力伤害国会议员等丑行。

    亚当·斯密实际上一直为政府争取更多的职能。比如他主张将“拥有军队”、“建设公共工程”、“公共裁判”等相应的职能大胆地交给政府,并且用文明社会和野蛮时代的政府职能差异进行对比,说明政府职能的增强是文明社会的标志。比如亚当·斯密在其《国富论》中论述“常备军问题时”,曾有一段非常精辟的分析:“有共和主义思想的人,往往担心常备军会危及自由。不过,一国的军权如握在君主手里,君主有了常备军护持,他就自以为安全了,无需再像近代一些国家所行的那样,监视各市民的细微行动,时时疑忌市民扰乱和平。或如果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纷扰,也有可能不到几小时就掀起大的骚乱。那么为防微杜渐起见,政府就不得不使用权力,来镇压一切对自己表示的不平不满。反之,一国君主如果感到,支持自己的不但有可靠的贵族,还有精练的常备军,那么就是最粗暴、最无稽、最放肆的抗议,也不至于引起他的不安。他可以平心静气地宽恕这抗议,或搁置不问。并且,君主既意识到了自己地位的稳固,就会自然而然地倾向于这样做。所以,接近于放肆的自由,只有在君主有精练的常备军保障的国家,才可见到;亦只有在这种国家,才无需为公共安全而赋予君主压抑任何放肆的自由的绝对权力。”

    从亚当·斯密的这段分析中,我们就可以看出,共和制国家反而可能比君主制国家更容易“使用权力,来镇压一切对自己表示的不平不满”。而现实中,这种镇压早已不存在,共和制国家特别强调法治,而且制定了多如牛毛的法律法规,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小的纷扰演变成骚乱。但这些法律也导致了人民的不自由,甚至很多法律细致到了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步。比如,美国竟有46个州禁止百姓在阳台晾衣服;美国宾西法尼亚州法律规定,不得在浴室唱歌;加州安大略市一条订于1930年的法律条文规定,禁止公鸡在不该鸣叫的时候乱鸣叫,否则主人将吃官司或被罚款;加利福尼亚和俄亥俄州的克里夫兰都有一条古怪的法律,规定如果没有合法的捕鼠执照,使用老鼠夹逮老鼠也属非法行为。我们从中可窥见,共和制国家对人民限制之一斑。

    而洛克在《政府论》中提到的“公民社会”概念,和我们中国市面上流行的定义完全不同。洛克说的公民社会是“政治社会”,是指有政府管理的社会,没有政府的社会被洛克称为“自然状态”,这种状态自由但是野蛮,会产生出不平等和违背社会正义的事情来,社会秩序也必然会受到极大的侵害。洛克强调,人们在自然状态下是不能够享有充分“完备”的自由的,因为当私人财产经常受到他人的干扰、威胁甚至侵犯时,人们对自由和其财产的享有意义,就显得那样的苍白和不稳固。如果有人在自然状态中可以惩罚他人所犯的任何罪恶,那么人人就都可以这样做。

    自然状态有着不可克服的缺陷,它已然是一种弱肉强食的生存境况。在这一状态中,道德和良心是控制人们行为的唯一防线。如果人们的人际交往失去道德约束,无序状态随之而来,那么只有暴力才会产生权力。所以,单纯依靠道德、良知和“自我立法”的结果,可能是使社会和个人都遭受更大的灾难。人们必须走出这样的自然状态,进入到一种能够拥有正确裁判权力的社会状态中来,而这就是“政治社会”,也就是政府的来源。

    将自由主义追溯到亚当·斯密和洛克的始作俑者是“新古典自由主义者”们,他们这么做其实是“托古改制”,和中国清末康有为将自己的“西化革新”思想追溯到孔子那里没什么区别。这些“笑谈”不仅中国有,美国也有。比如在里根就任美国总统时期,为了降低改革的压力,就曾要求他手下的执政团队,以及经济学家们设计并佩戴印有亚当·斯密肖像的领带。

    其实,我们如果再做更深入一步的考察就会发现,在经济思想史上,研究国际贸易的学者绝大部分都是大政府主义者,包括英国的亚当·斯密、德国的李斯特、美国的克鲁格曼,以及中国的林毅夫等,因为一个国家要想在国际贸易中占据强势地位,就离不开政府的支持或干预。特别要强调的是,“自由贸易”和“自由主义”中的“自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含义,亚当·斯密赞同自由贸易,但并不支持自由主义。

    如此说来,哈耶克主义者频繁引用的“自然秩序”其实是对前人的误解。在经济学中,“自然秩序”的本意是“符合自然规律的社会秩序”,最初来自法国重农经济学家的研究,其强调的是“研究经济规律,遵循经济规律”,丝毫不包含自由主义的成分。而到了后世的奥地利学派那里,就成了“尊重自由、自发形成的秩序”,完全变成了另外的意思。

    总之,“自由放任”、“看不见的手”、“守夜人政府”、“自然秩序”这些流传最广的经济学概念,没有一个是被人们正确理解的。它们现在的传播含义,都不符合经济学历史上大师们的初衷,这在本书中有详细的介绍。

    目前的中国主流经济舆论,不仅对古典经济理念存在误解,对近代经济理念同样存在着误解。比如对科斯、弗里德曼等20世纪80年代以后才成名的经济学家的学术理念,也存在着普遍的误解。这方面,我在书中的考证也有很多。比如产权经济学的创始人科斯其实一直是一个社会主义倾向的学者,他本人只赞同产权清晰,而非私有化,而且一直看好中国;货币学派的创始人弗里德曼并不赞同货币紧缩,相反却是“量化宽松”的发明者,西方经济学家虽然也反对政府,但他们反对政府的理由却与中国的一些学者一致。比如经济学不是研究资源配置的学问,而是研究经济规律的学问等。

    三、世界新两大阵营的三十年竞争

    冷战结束之后的世界,看似被自由主义一统天下,这其实只是表象。实际上,世界还可以分为“大政府”和“小政府”两大阵营。实现“大政府”的国家包括北欧五国、德国、中国、法国、奥地利、荷兰,以及新加坡等,实行“小政府”的国家有英国、美国、日本、拉美、东南亚部分国家、解体初期的俄罗斯及东欧国家。这两大阵营的人口相当,大概各有20亿人。实行“大政府”的国家基本上都形成了经济稳定增长、低负债、低失业、社会福利不断改善、中产阶级不断壮大的经济局面;而“小政府”国家则出现了经济动荡、高负债、人民生活倒退等情况。前者以实行社会主义的中国和实行莱茵兰资本主义模式的国家为主,而后者大多奉行或实践过盎格鲁—撒克逊资本主义模式。

    两大阵营的竞争同样极为精彩,其精彩的程度,超过了二战之前及冷战时期的大国对抗。而这三十年竞争的结局一言以蔽之,就是坚持“高福利”、“有为政府”的国家都胜利了,而那些实行“去福利化”和“小政府”的国家则遭遇了全面性的失败。

    在这三十年中,实行“大政府”的北欧国家从以打渔、捕猎为主的经济体,攀登上了人类文明的巅峰,成为了世界上最富有、最自由的国家;实行“社会市场经济”,而非“自由市场经济”的德国成为了欧洲的新盟主。

    与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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