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油郎与鸨公子(十二生肖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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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油郎与鸨公子(十二生肖之狗)-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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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桂八只想把事情弄清楚。
              出了城,偏离了桂八原本打算走的往桑州的路线,往东南去了。一路上,不是林子就是果园,要不就是看不到边际的庄稼地。前方隐隐出现了一座山。小厮一挥鞭,马车就直直地往那山去了。
              青山绿水,泉水潺潺。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连绵的松柏,让桂八几乎要以为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却豁然开朗,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座山庄。
              似乎听见马车的声音,山庄的门开了,里面走出一名五十上下的老者。马车在山庄门口停下。老者深深一作揖,「小人恭迎主人。」
              桂八吓了一跳,急忙跳下马车不住还礼:「老丈弄错了。我一介平民,初来乍到,哪里是什么主人?」
              老者道:「请问可是桂八桂公子?从京城来,在京城做的油生意?带的小厮名叫元善?」
              「那倒是……」
              「那就不会错了。您就是东家所说的主人——」手一挥,指向身后的朱门大院,「这十两山庄的主人。」又往山下比画,「这万顷良田的主人。」
              桂八目瞪口呆。十两……山庄?只见门上匾额确实有四个大字,可惜除了那个『十』字还算有点数外,其它三字他都不认得。
              老者道:「小人姓沈,贱名大福,蒙东家不弃,在这里做个管事。东家交代了,要我等一路伺候主人。主人不问起便罢,问了便带主人来这山庄。」
              言下之意,如果桂八在夏口伙计那里就追问,就会有人用马车直接把他们接到这里;而如果桂八窃喜有便宜可占,敷衍着想蒙吃蒙喝,那就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目的地桑州。
              「……沈……沈老爹,」桂八终于问出心中疑惑,「您告诉我,你东家是不是姓林?」这个『十两』二字,未免太巧了。
              沈老爹奇怪地看他,道:「不,我家主人姓秦。」
              沈大福将桂八和元善引到山庄内。进了大门,有小轿等着,便又坐轿子。桂八何曾见识过这个?手足无措地听沈大福交代。
              好大的门庭,一进一进又一进,难怪进门也要坐轿。山庄正中是个大堂,堂名「十两」。十两山庄十两堂,端的好大字。
              石板地,光可鉴人。元善正对着地板上的自己赞叹,有丫鬟端茶出来,茶盘竟然不甚稳当,抖的茶盏咯嚏响。却听一声「善弟!」,元善闻声回头,惊呼出声:「姐姐!」
              那丫鬟正是本应沉于湖底的云娘。姐弟两个生死重逢,直若从地狱到天堂那么走了一遭,少不得抱头痛哭。哭了一番,云娘把事情道来。
              原来那日她确实投水自尽,一片漆黑后醒来,却见三月十二那名马上的年轻公子正瞧着自己。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命人把自己带到这里,让她做了丫鬟,帮忙做些杂事,再也不逼迫她入那烟花。
              答应帮她给家里报信,也关照她不可以出这山庄,否则被西门家发觉了,就要被抓回去。
              云娘道:「别人都叫他西门公子。我本以为他姓西门,到了这里才知道他原来姓秦。」
              桂八不听,只对着沈老爹道:「沈老爹,您还骗我。」这不是林秦,还会是谁?
              「我只知道东家是姓秦,单名一个林字。」沉大福道,「不过,东家交代过,等主人您到了,这山庄和山庄的产业就都姓桂了。主人爱怎么住就怎么住,要是觉得这『十两』的名字不好听,也尽可以改。」
              老人停了停,又道:「小老儿多口,其实东家以前一直说,等都预备好了,就要备下八抬大轿、千金彩礼,迎主人过来。还要把老夫人接来,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可在不久前,东家却改了口,传信来交代我们一路招待主人,还说,不必等他了,从今往后,这十两山庄就是桂八公子的山庄,山庄的产业就是桂八公子产业……」
              说着竟然垂下泪来。桂八大讶,抓住沉大福,急急问道:「不论你东家究竟是姓林姓秦还是姓西门,赶紧告诉我,你东家现在在哪里?!」
              阳光照不到,于是阴暗又潮湿;无人收拾,于是老鼠臭虫横行。
              林秦抬头,墙壁上沿,有一小窗口,可以看见巴掌大的天空。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这个时候,桂八不知道到了哪里了……是到了山庄,还是一直一直在往桑州前进?
              有动静。有人站到了比手臂还粗的栅栏外面,看着自己。
              于是他问:「为什么不杀我?」
              「杀了你,老爷我不就要吃官司了?」西门敬依旧是那样风度翩翩,浑身纤尘不染。「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要回那些被你暗地里私自吞没的财产。本来应该属于我的钱、我的地、我的人。」
              林秦没有回头面对他,只弯了弯嘴角:「林秦没有占过义父一个铜板的便宜。」只不过是趁着便利顺便『买』些好东西自己用罢了。
              「林秦没有,秦林拿的可多!」
              「那与林秦何干?」
              这回答换来折扇被迅速合上的脆响。林秦的嘴角依旧弯的不动声色。
              「是我被猪油蒙了心,养了你这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西门敬的声音,竟然有些气急败坏,「杀了你,我更找不回丢的东西。留着你,我没有多余的粮食再给你糟蹋!我给你预备了刑部的一十八种酷刑。我看你到底有多嘴硬。」拖长了声音,恨恨地道:「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一甩衣襬,气哼哼地去了。
              林秦听着,弯着的嘴角放下了,垂了眼。吃了你的拿了你的不是你愿意的,『金扇子银扇子』难道就是我愿意的?谁来『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离开桂八家后,林秦在西门家继续打点。要想全身而退,得见好就收,毕竟他可不想把全部青春都浪费在西门敬身上。
              可西门敬毕竟还没老糊涂,当林秦收拾好一切就要悄悄离开,黑夜里却亮起点点火把,包围的严实。于是,功亏一篑。
              睡了。
              模模糊糊中看见青山绿水,万顷良田。十两山庄门前的松柏不论什么季节都这么苍翠茂盛。他看见自己走进了大堂,身后跟着桂八。回身,手一摊,大声道:看,这是我们的新家;有个大大的门庭,有车有马,出入再不用步行……
              醒了。
              清晰的是粗木牢门。狱卒来提他,升堂问案。
              当京城府尹来到大堂,一看堂上,除了西门敬外居然还坐着两位不速之客,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倒。赶紧匍匐在地。
              正宁笑道:「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朕只是来看热闹的。」同时拿眼角瞥着俞清甫,把他瞥的冷汗潺潺。
              西门敬晓得俞清甫与林秦的过往,本来担心这下要糟,但看到正宁,就放心了。就算俞清甫舍不得,正宁也不会让他如愿。当今天子憎男风,人尽皆知。
              林秦被带了上来。他看见俞清甫,有什么东西出现在眼睛里,但也是一闪而过,再也不见。
              果然一如西门敬想的,从头至尾都很顺利。不论京城府尹如何审案,俞清甫和正宁从头至尾都没说一句话。
              俞清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面上肌肉都在抽搐,似乎就要跳起来。正宁拿着茶杯,拿眼角瞥他。俞清甫一有什么动静,哪怕眨了一下眼,正宁就瞥他一下。而俞清甫每被瞥一次,身体就僵一次,手脚都没地方放,处处受拘束。
              西门敬不管俞清甫和正宁如何,他只要这案子顺着自己的心意走下去就可以了。俞清甫和正宁不说话,正好。
              诈骗,卖身,拐卖人口,逼良为娼,条条罪状套上来,脱不出生天。
              没收,归还苦主,收押,处斩,京城府尹正说的顺溜,忽然鼓响。正宁将茶盖在茶碗上一磕,咯地脆响。
              林秦回头,看见那本来应该在十两山庄中享福的人,目光跟着他走,看着他给堂上几位老爷磕头:「大老爷明察。小公子纵然有错,也是被情势所逼、迫不得已。还请大老爷斟酌。」
              京城府尹还没说话,正宁先开了口:「你想救他?」这是升堂以来他的第一句话。
              正宁穿的是便服,桂八不认得他,但看俞清甫和京城府尹低着头不开口,便知道这位恐怕是大贵人,便答道:「是。」
              「你是他的什么人?」
              「他是我的内当家的。」
              俞清甫白了脸。
              正宁,左右瞄瞄,看看俞清甫,看看西门敬,看看京城府尹,然后忽然站起身,慢慢地一步一步向桂八走去。道:「你知道朝廷的律法吗?」
              桂八胡涂了,问:「什么律法?」
              「除官娼外,男子卖身要杖责三十并没收嫖资,嫖客也要被处罚。要是如你说的,不但你救不了他,连你也要一起被处罚。」
              桂八急道:「小公子他是我的内当家的。小公子可没有卖身啊,我也不是什么嫖客。我们喝过交杯酒的!」
              正宁从鼻子里哼了声,笑道:「你可真有脸说,真有胆子说。就算是这样,林秦犯的事可不是这些。」手一指西门敬,「这位正是苦主,指证被林秦诈去了百万家财,引诱婢女淫奔。林秦诈人钱财拐骗婢女,证据确凿,你却说他被情势所逼、迫不得已,又有何证据?」
              桂八默了有半刻,等正宁踱回座位上坐了一会,才哆哆嗦嗦地道:「小公子是人中龙凤,我不过是平头草民,我本钱太小,做不了大买卖;我不认识字,不能考状元出人头地。孩子偷别人的馒头,不能怪孩子,只能怪做父母的没让孩子吃饱。小公子跟了我,我却没能让他过上一天好日子。这全都是我的错。」
              正宁拿起了茶碗,茶盖在茶碗口摩擦着,听桂八说完,吐出一句:「好听。可惜,法不容情。」
              西门敬很高兴。只要涉及到男风,正宁果然不会有什么宽容的心态。
              只听正宁又道:「不过,自古以来有以交赎金来抵罪的惯例。你想救他性命的话,就用你全部的财产来抵偿吧。用钱买命,划算的很吶。」
              林秦看见桂八把手伸进包袱摸出一些银两,看见桂八面上带着红红的羞涩,道:「可是我只有这些……我的铺子卖掉了,换的钱都在这里,就这些。」
              林秦脱口而出:「山庄呢?!」桂八会回来,就表示他一定已经被引去山庄,自己明明交代山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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