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油郎与鸨公子(十二生肖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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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油郎与鸨公子(十二生肖之狗)-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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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官府的奴婢卖场上,就算有人看得中自己的相貌,也不会要一个濒死之人。像那个桂八,来了,又跑了。只有俞清甫,带即将成为尸体的自己回家,还说,要好好活下去……
              别院小楼内浓情蜜意,山中方七日,世间已千年。
              这日正下着倾盆大雨,俞尚书接近傍晚才回来,急匆匆地,进门就大叫着要俞清甫立即过来见自己。俞清甫来了,俞尚书道:「前阵子你买回的那个官奴,就是在别院小楼的那个,你可有和他行那苟且之事?」
              「是有。」俞清甫老实回答。
              「你你你这不肖子!居然还骗我说什么只是随便买回来做事的下人和老妈子!」俞尚书指着他,手指颤抖的厉害,「说什么要他们负责清理打扫那别院和小楼,其实就是安置在那里!俞家要毁在你手里了!」
              俞清甫只觉莫名其妙,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宠爱美童,豢养男宠,或者结为契兄弟,都是世俗风气,连官娼府衙的桃坞都另设有龙阳堂,好从中牟利。世人都不以为意,婚后也往来如常。
              于是道:「请爹爹明示。」
              俞尚书道:「这几日上朝,不知为什么,皇上看我的眼光总是怪怪的,言语中几乎处处冷嘲热讽,甚至把我分内之事交给别人去办。我觉得不安,就去跟公公们打听,才知道有人在皇上面前参了我一本,说我教子无方,纵容儿子豢养男宠,淫乱无德,还说什么有其子必有其父。」
              俞尚书背着手来回乱走,焦躁不已。
              「先帝对男风十分宽容,甚至纵容鼓励,让天下敦坊十四楼桃坞立了龙阳堂。但与先皇相反,当今圣上并不喜欢男风,甚至可以说恨之入骨。虽然桃坞的龙阳堂乃先帝所设,动不得,但皇上增加了『除官妓外,男子为娼要杖责三十,对嫖客没收嫖资并要罚金』的律法。你以为当年郭家为什么栽了?凭郭家的根基,犯的那么点事连罢官撤职的必要都没有,哪里会落到抄家灭族?我告诉你,就是因为郭家的小儿子郭洛和宣王搞上了!当时先帝卧病已久,胡里胡涂,朝政大小事都听当今的圣上当时的太子怎么说就怎么办。这一来二去,大家都醒过味来了,哪个官员要是豢养男宠的事让皇上知道,那他的仕途也就快到头了!」
              他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俞清甫道:「郭家灭了,我才能顶替位子当尚书,觊觎这位子的人可多的很。你这不肖子,平日里留恋烟花之地也就罢了,居然还在家里面搞!赶快把他赶出去!」
              俞清甫急了:「爹!我不能这么做!」
              俞尚书猛拍桌子:「难道你要让俞家和郭家落个同样下场吗?!」
              俞清甫低头:「不……孩儿不敢……」
              「那就快赶走!现在就叫他收拾包袱走人!」
              此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俞大人要让谁收拾包袱走人啊?」
              谁这么没眼色在这个时候插口?!俞尚书转头就要发怒,定睛一看却惊的目瞪口呆,和俞清甫一起急忙下跪,齐声道:「臣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皇上怎么会突然前来,更何况今天下着如此倾盆大雨。
              同时用眼神斥责下人:怎么都不通报?
              「是我叫他们不要通报的。」正宁看着他们的表情,微笑,「客套话就免了吧。朕听见俞尚书似乎要赶人,是要谁收拾包袱走人啊?」
              俞尚书心略微定了些,看来皇上并没听见前面的谈话。便道:「是个下人,笨手笨脚总是把事情弄砸,所以臣才想要把他赶走,换个机灵点的。」
              「哦,那是你的家务事。」正宁径自坐了,俞尚书命人上茶。正宁又道:「这阵子,朕听到了些不好的传言,说俞探花不但有龙阳之好,还养了男宠。俞探花乃是青年才俊,前途无量,甚得朕心,朕本有意提拔重用,这个传言让朕很是震惊,但朕想,俞探花应该不是那种堕落腐化的淫乱无德之人才是。是不是啊,俞探花?」
              第三章
              俞清甫还没来得及做声,俞尚书便代子答道:「小犬虽不成器,也曾读过几年圣贤书,还算识得些礼仪廉耻。如有做出什么无德之事,臣定严惩不怠。」
              正宁的眉头拧到了一起,面色阴沉了不少。他不理俞尚书,对俞清甫道:「俞探花,朕是在问你。你只要回答朕,传言是否属实?」
              「臣……」俞清甫正要回答,眼角却看到父亲焦急的神色还有额上豆大的汗珠,怎么办?如果承认,整个俞家恐怕要落到和郭家一样的下场;如果否认,自己怎么对得起林秦?
              挣扎再三:也罢,不尽孝道枉为人子,在皇上面前否认不过是口头敷衍,掩饰过去便一切太平,何必在言语上较真,以至让全家陷入不幸?想到这里,便道:「臣过去确曾沉迷过一阵断袖龙阳,但臣已幡然醒悟,大丈夫当顶天立地,不可沉堕于此种歪门邪道、淫乱兽行,让父母伤心、妻子断肠。」
              「哦?」正宁似乎在笑,「你真这么想?」
              俞清甫便接着道:「臣已决意与过去一刀两断。龙阳断袖,男宠嬖幸,再与臣没有半分关系。过去的俞清甫已经死了,在这里的是全新的俞清甫。」
              俞尚书松了口气,看了眼儿子,无论清甫的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能在此保全俞家,便足够让他欣慰。
              对俞清甫的回答,正宁不置可否,只是盯着俞清甫,不知在想什么,跟着突然站起,笑道:「你这宅子挺大的,朕难得来一次,正好参观一下。」
              竟然抬腿就走,俞尚书急忙跟上:「皇上请。」
              俞清甫陪同。雨下的正大,下人们打起了十来顶雨伞,撑出一片可随时移动的『屋檐』。
              正宁在俞府中四处乱走,脚步急促坚定,发现一个房间就进去转一下,也不管是书房还是花厅,是厨房还是柴房,是管家的房间还是丫鬟的房间,更不管是不是小姐夫人的卧房,只管硬闯。
              在门口,如果俞尚书和俞清甫对这房间是做什么用的介绍迟了一些,正宁就直接抬脚踢门。里面如果没人,正宁脸色就阴晴不定,进去仔细查看了一番才出来;如果有人,就直盯着他们看,然后回头看看俞清甫,问明房中人的身份后,才离开前往下一个房间。
              俞尚书渐渐察觉出正宁在找什么,趁正宁进了个没人在的房间查看,扯过俞清甫悄声道:「皇上并不相信你的话,正在找传言中的男宠。」
              俞清甫一惊,正宁正好出来,便急忙收敛心神,立即跟上,陪同前往下一个。那是大丫头朱砂的房间。看见姑娘,正宁回头问俞清甫话。趁此空隙,俞尚书招过贴身心腹,吩咐了几句,心腹急忙去了。
              俞清甫明白父亲是什么意思了。照这么挨个找的搜法,皇上迟早会找到别院小楼。看来父亲是决意要借这个机会把林秦赶出去了。
              因为父亲没见过小楼内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带回来的就是林秦,否则套个辞便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但俞清甫知道此法不通,因为林秦曾是桃坞的少东家,直属皇家,皇上如何不认得?下令抄没林家的正是皇上,皇上一见就会明白林秦正是传言中自己带回家养的男宠。
              看了那么多房间,走了那么多路,正宁的兴致却丝毫不见衰退,眼看着越来越接近别院,俞清甫的心就越往下沉。他不知道是希望林秦还在,还是希望不要被正宁发现。
              终于进了别院,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小楼窗口漆黑一片。
              进了小楼,正宁回头看了眼俞清甫,一笑,抬腿便踏上了楼梯。木质的楼梯发出咯吱声,在雨声中分外响亮。
              大雨滂沱。
              忽然一道闪电,将楼内照的分明。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床上的被褥都收拾掉了,只留下木板。
              俞清甫怔住了。他们之前还在亲热缠绵的地方,此时却冰冷而苍白,完全没了人的气息。
              正宁上下左右看看,伸手在桌子上抹了把,道:「这小楼虽然没人住,倒干净的很。一点灰尘都没有。」
              俞清甫机械地道:「是。下人每隔三天就会上来打扫。」
              「哦?」正宁笑了,「是你前阵子买回来的林家母子吗?」
              俞清甫立时如坠冰窖。皇上根本什么都知道!
              正宁还在说:「林三娘在哪里?林秦在哪里?那可是个让人心动的美人啊。」他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欣赏俞清甫的表情,「美人带伤,弱质纤纤,真是让人心疼的紧啊。俞探花,你把他藏在哪里呢?」
              俞府后门外,林秦站在雨中,腰部以下的衣服已经湿了。虽然有伞,但面对如此暴雨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很冷,出来的匆忙,袍子也不曾多披一件。
              林秦转身离开。母亲林三娘被留在俞府厨房,会妨碍俞清甫的只有自己,还是暂时走远点比较好,万一皇上出来看到自己,那就不好了……
              小楼内,正宁见俞清甫不动,笑道:「怎么了俞探花?快把人请出来吧。」
              俞尚书脸色煞白。这时他才知道,原来儿子带回来的人正是一月前被抄没的桃坞林家人。
              俞清甫强自镇定,微微颤抖。
              认还是不认?
              方才他已经把自己和男宠划清了界线,这时又怎么能承认?那就成了自打耳光;如果皇上此时的和颜悦色都是装出来的,一旦自己承认,他便可以立即翻脸,说自己欺君!听正宁的话语,分明认准了林秦就是自己买回来当男宠的。
              他不明白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既然不喜欢男风,对豢养男宠的人厌恶,为什么非要找到传言中自己所养的男宠?明里暗里养男宠的官员和纨裤子弟那么多,为什么皇上非要针对自己和林秦?平白无故跑来,其实根本是冲着俞家来的吧!
              俞清甫突然笑了,道:「皇上的消息真是灵通。没错,林三娘和林秦是臣买回的下人,买回来后就交给管家安排活计,臣并不过问。他们在哪里,得问管家。」
              正宁听了,眨眨眼,看向俞尚书。俞尚书听见俞清甫的回答,血色已重新回到脸上,发现正宁的目光,立即回答:「臣吩咐管家让林三娘进了厨房,林秦不愿留下为奴,臣就让他走了。」
              「哦?走了?」正宁似有不信,看向俞清甫,「那俞探花的银子不是白花了嘛。」
              俞清甫不语,俞尚书回答:「人各有志,强留不得。」俞清甫才接了一句:「钱财不过是粪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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