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浮华 第一部玉蝴蝶 by:无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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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浮华 第一部玉蝴蝶 by:无幽-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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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泪零落,似是想到了旧日的伤痛。沾巾湿帕,一方锦帕却兜不住一腔的幽怨,点点滴滴落进了茶里。 

夜宴心头酸楚,他自是知晓举目无亲又遭他人胁迫的痛处。被迫嫁进宫里的时候,他已经尝过了个中滋味。然而这种感觉还拌上了众叛亲离,更是教他几乎无法承受。说起来,他身边最亲的人其实是赵泱。可就在赵泱的死讯传来的第二天,他就接到了旨意,要他嫁给赵玺作妃。莫大的耻辱中,他的父亲选择了将他推出家族。他有恨。却不知要向谁讨还血泪。 

“宝宝本不愿再见尘世中人,一心在这合云寺中礼佛。郡王为何要苦苦相逼!当日之事早该让它随阿寰湮没在尘土里。” 

“坟头尸骨正寒,宝姑娘难道就忍心任常寰死得不明不白? ”犹如心头刨肉,苏夜宴生生刨开当年的伤口。他不信孙宝宝真能如此超然。 

“当年沭王战死的消息传来,殿下的心里必定是不好受的吧。” 

“此话怎讲?” 

“‘星夜水中对孤影,还思皎洁照惊鸿。’两句,一句暗含沭王的名讳‘泱’,‘惊鸿照影’本指绝色。其中的关节,不难明白。当日阿寰是死在宝宝面前的,那种无力感,宝宝至今难以忘怀。此情是否比郡王更胜?将心比心,郡王自可知晓宝宝心中的痛楚。然而死者已矣,而今宝宝所能做的,就是让生者无忧。” 

“今当乱世,何来无忧?反倒是当年的旧事尚有机会避免一场祸事。宝宝姑娘……。” 

“小宴儿,其实本阁更感兴趣的是,你和那沭王之间究竟是存在着什么样的情谊?”如天外一笔的沉沉嗓音其实很熟悉。寻常人常常被他温和的外貌所欺骗,往往不知何时是自己的死期;而少数不受蒙蔽的人又无力与他正面对抗,只好委以虚蛇。但是对于夜宴来说,那种嘻笑中藏着凛冽,温和中带着冷然的感觉总教他不寒而栗。忘不了第一日在昏暗灯火下无言、狠狞的掠夺,忘不了那在花林里抵死纠缠的温柔。这么一个疯狂的男人,这么一个深沉的男人;这么一个阴狠的男人,这么一个温柔的男人,极度的矛盾在他身上交汇成一种奇特的魅力。像是宝藏,教人忍不住想要挖掘其中的秘密。因此数不清的男人、女人向他投怀送抱,数不清的敌人、利益驱使下的同盟在他的周围徘徊。然而夜宴知道,他始终是孤独的。可是夜宴不会因为同情而产生怜悯,进而留在他的身边。所以他要远离。 

迅速敲碎茶碗,捡起其中最尖利的碎片抵住了自己的喉咙:“褚和,你意欲何为?” 

回首望去,那人却依旧是一袭青衣,腰里还是那两条及膝的红色丝绦,坠着的两块猫掌大的玉佩在他极具威胁的缓步中发出悦耳的叮咚声。褚和的衣着从来都是一样的,他的兴趣很古怪,也很诡异。也许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如此的一代传奇。 

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没有人知道他突然崛起的原因,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时时刻刻都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会往何处去。很多人说爱他,也有很多人说恨他。然而不论是爱还是恨,他不曾放在眼里。苏夜宴觉得他很像猫,温和得出奇,喜欢把旁人都当作猎物来戏耍,却又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一爪将他撕裂。翻手为云,覆手雨。褚和就是一代传奇,乱世而生。 







第七章:神殇 



“放下。”那人的手牢牢地包住他的手,手心很暖。却使了力捏紧了他的柔荑,眼见碎瓷深深地割进了他的手指和掌心。夜宴皱着眉,依旧不服输地瞪着他,手上无一丝一毫的松懈。褚和笑了,笑得很和煦。 

“小宴儿。你可知我最爱你身子的何处?”他俯下身子,低低地在夜宴的眼睑上印下了一吻,“是这儿。好固执的一个小人儿呢。” 

他的唇很湿润,印在夜宴的眼睑上,却如同一道符咒,将他的心无情地打进了深渊里。这种吻在夜宴看来,每一分都带着鲜明的侮辱性。先前在黯月楼,几乎每一次眼睑上单纯的吻都会在褚和的柔情里慢慢成为一场耳鬓厮磨的开端。身为一个男子,夜宴无法忍受自己在另一个男子的身下婉转承欢。那是一种耻辱。而褚和此时此刻的举动无疑是在踩他的痛处。 

褚和是习武之人,因而气力极大。毫不费力地将夜宴拦腰抱起,他坐上石凳,将夜宴安在了他的膝上。堵住了夜宴的红唇,他吻得很深,一手却毫不客气地扯下了苏夜宴腰间的芷白九龙盘玉带。 

只一个眼神,罗衣便知趣儿地将孙宝宝给带了开去。走时,他的眼神很复杂,却是忧虑居多。然而他没有开口。他是褚和的属下,主子的举动原本就不是他该干涉的。 

“呜……。”猛然一惊,苏夜宴松开了手里的碎瓷。一手的鲜血淋漓,挣扎间尽数抹在了褚和的身上。褚和笑得温柔,有力的手掌抚上了夜宴的颈项。下一刻竟不动声色地牢牢收紧。看着夜宴憋着气死命挣扎,他却纹丝不动。冷眼瞧着这张倾国赛雪的娇容转入了青白,待瞧见了夜宴那瞬间翻白的凤眸,他方才悠然松手。 

瞧着那娇小纤细的身子无力地趴在自己怀里,瞧着那抚着喉咙剧烈咳嗽的模样。褚和此时就连目光都是温和的了,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怀里。他牢牢地钳制住了怀里的苏夜宴,然而手指却滑进了他的长发中,好像是母亲爱抚自己的孩子一般温柔。 

“死亡多可怕。既然不喜欢,何必为难自己呢?”褚和温柔一笑,“小宴儿,本阁可是教你骗得好苦。消息传回的时候,本阁几乎碎了传信之人的天灵盖。真不知该拿你如何。若要割下这颗聪慧可爱的头颅,少了这身子可是少了很多乐趣呢。或者伤害你来作为惩罚,但如此精致的玉人儿,伤了哪里可都是一件憾事,这思前想后的,一时间倒是难以定夺,所以不如就先欠着好了。下回一同清算便是了。” 

这话说得极温和,柔柔得不见一丝强势,然而夜宴却在不自觉地发抖。他忽然间想起了在黯月楼里最初的几日。 



那孩子闯入自己房间的时候,是个美貌出众的男童。从梳妆的菱花镜里望去,那孩子的眼眉却似曾相识。衣物上的绣工极佳,一看便是出自自己平日穿惯的宫绣坊。那双与自己像极的凤眸里撮着泪,似是有满腹的委屈无处述说。心头怜意横生,然而他没有忘记自己此时是在何地,面对的又是何人。纤指里握着细细的骨梳,一遍遍自发顶滑至发稍。软滑如缎的触感与光泽,叫一旁捧着发饰的侍女一脸艳羡。而此时,褚和正卧在窗前的软榻上看书。自镜里细细观望,发现褚和却只微微抬眼看了那孩子一眼,脸上温柔依旧,只是轻轻地收起了手里的书卷。 

“你是谁?”悦耳的童音带着哽咽。然而却是在质问着夜宴,小小的身体里酝酿着莫名的敌意,“谁让你缠着爹的,狐狸精!” 

“觉儿。”从门前传进的一声惊呼里,那小人竟直直向他冲来,劈手夺过夜宴手里的骨梳狠狠掷到他脸上。额头一阵刺痛。夜宴的手捂住伤处,心中不觉苦涩。自己原来已经沦落到了连孩子都厌恶的地步了。 

“烟容,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褚和站在他身边,手掂起了他的下巴,目光柔和地审视着他的额头。语气正是如此刻一般的温和柔软,叫人不寒而栗。 

“爷,觉儿还小,不懂事……。” 

“他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褚和转过脸看着门前的妇人。那妇人的身子在发抖,夜宴有一种感觉,如果不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她的话,她早就瘫软下去了。而那种力量,叫做母爱。 

“回去让秋结好好招呼他,这黯月楼的吟香园不是他够格来的地方。” 

“可秋结是掌管刑罚的,严刑峻法,多少人死在了他的手里……觉儿好歹是您的血脉,怎受得起如此的……!” 

那手支得他怪难受的,夜宴别开脸,无意间瞧见了那妇人猛然抬起的震惊面容。奇怪呀,莫非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女子,怎么眼眉间竟是如此熟悉? 

想到了。这孩子和这妇人的眉眼自是熟悉的,对着菱花镜,他日日可以瞧见。 

“本阁妾室过十,儿女五、六。记得可别善待了他的手,不是每双手拿梳子都好看的。”褚和温柔得说道,语罢握住了他的双手,细细地轻吻。 

好可怕的疯子,竟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放过。夜宴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你抖什么?”褚和问他,唇边抿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凭地是温柔如水,如春风拂过。 

夜宴觉得自心底深处涌上了一种恐惧。慌张地转头张望,远远地,一位身披袈裟的僧人正穿过园前的回廊。 

“大师!”只唤得一声,便遭褚和点了哑穴,口不能言,眼睁睁间,瞧者那和尚离去。 

“哦?小宴儿,你还起搬救兵来了。你以为天下有什么能挡住我?瞧你吓的,也罢。今日就放过了你。不过,我倒要瞧着你会拿什么来还。”松了手,无辜地瞧着怀里的妙人儿一跃而下,退了老远警戒地看着自己。褚和轻轻挥袖,拂开了夜宴的穴道,起身而去。他举止优雅,正似一温文公子,就是背影也带着淡淡的阳光气息。 



片刻间,又见一年纪尚小的男孩子自一旁钻了出来,平静地抬眼看他。 

这孩子,夜宴认得。 

褚青雁,小字觉儿,是褚和的第四子。正是当年用骨梳掷破他额头的孩子。听说,因他母亲的眉目极似自己,故见宠于褚和。斯时,她独得专宠,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褚和对他宠爱的女子真是溺爱万分。然而这种得宠的日子很短,不过一年,便再难得见到褚和。知道了自己父亲又寻了新宠,那时的小孩子家还是忿忿不平地来替自己的母亲出气了。那日,夜宴因着于心不忍替他保了手,自此之后,他还做了半年这孩子的先生。 

“苏先生。”青雁唤了一声,眼不自觉地看向父亲背影消失的方向。 

“青雁……!?”苏夜宴靠着身后粗壮的树干,缓和着方才被褚和吓得险些崩溃的情绪。 

青雁回神看向苏夜宴。哑然间,瞧见了那乌黑的凤眸盈着淡淡的烟气,那樱桃唇儿殷红得仿佛上面还滚着春露。雪颊飞红尚带惧,却是一脸妩媚的艳色。 

正是:佳人本倾国,阴寒度里损清华,眉尖一点媚儿色,滚上艳唇香露滑。芳心暗抛凭浪折,狼衔鹰啄犹不知。 



苏夜宴神色渐凝,他注意到了青雁满身的草屑尘土。于是,他料想,方才的事青雁应是看见了不少。 

午后宁静的偏僻禅院里,一大一小的两人凝重地审视着对方,谁也不愿先开口。 

忽然间,一道尖锐的惨叫声破空而来。细细的嗓音,绝望的呼号,很难想象竟能从人的口中而出。远远听得,苏夜宴依稀辨出,那喊叫的人,该是个女子。只有女子才有如此尖利脆断的声音。 

苏夜宴心中暗惊。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笼罩了他。 

然而此时,褚青雁却出人意料地开口了,他的神态很平静,似乎是早预料了一切:“已经晚了。先生,人已去,秘密也许永远就是秘密。” 

他微抬脸,越过夜宴,看向了褚和离去的地方,神色间,流露出了一种浓浓的仰慕之情:“父亲的手段,先生也知道。他要的,总会得到。权势钱财如此,先生也是如此。更何况今日,他不过是要一个人死。” 

这孩童的语气极崇敬,仿佛他说的,不止是自己伟大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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