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虐,豪门世家)作者:风过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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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虐,豪门世家)作者:风过南国-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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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过花甲的卢大夫是当今武林中最好的医者,有“圣手华佗”之称,常人想求见一面也难如登天。而自从璟的病第一次发作时,就一直是卢大夫在为他看病。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庆幸自己还拥有至高的权力。
  无人能质疑卢大夫的医术,他也一向信任这个妙手回春的老人。但这次,当他看到老人双眉紧锁的神色时,他感觉自己的心沉了下去。虽然他曾制造了无数的死亡,但他第一次真切地尝到死亡可能带来的恐惧。
  但他从小受到的训练使他仍能以平静的声音询问:“璟儿的病情如何了?”
  老人深深叹息:“小公子的病情恶化得比老朽预想的更快。”
  他握紧了手:“但您甚至能起死回生。”
  “人死不能复生,‘起死回生’实属过誉。老朽虽然可以自负地说:没有无法诊断下药的病。但,世上确有找不到的药。”
  “找不到的药?”他蹙眉,“您是指什么药?藏红花、天山雪莲,还是千年灵芝?”
  “不,不是这些。老朽知道,以南宫家的势力和财力,这些价值连城的药材也不难买到。但小公子的病十分凶险,恐怕只有一种药能完全根除——江左谢家的碧芜花。”
  除四大世家以外,江左谢家是首屈一指的古老武林世家。相传,碧芜花是谢家先祖鲜血所化,有起死回生之效,极其珍贵,被谢家视为祖传之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乏有人觊觎。由此引起的腥风血雨数不胜数,但谢家即使在最艰难时也从未屈服。因此,外人想要取得碧芜花,只有一种可能——夷平江左谢家。
  他沉默了。
  老人留意着他的神色,小心道:“不瞒南宫庄主,老朽初次被请来为小公子诊病时,十分害怕,因为听说了南宫庄主做过的一些事情。但来了之后,老朽才知道传言不可尽信。庄主既然对小公子如此在意,有慈父之心,想必也能推己及人……”
  “您不必多说了。我会在一年之内得到碧芜花。但这一年中,您必须保证璟能好好地活着,不然,卢家满门将成为您的陪葬品。”他的唇角蕴着隐约笑意,而笑意里只有冰冷。
  见多识广的老人也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他再不多言,接过侍女捧上的墨色外袍,一边披衣一边向外走去。绿衣侍女紧随其后。
  足下一点,他催动轻功疾行,很快就到了山庄内的马厩。厩中皆是名马,千里挑一。
  他并未吩咐仆从,径自牵出其中最好的那匹名为“快雪”的白马。显然是要远行。
  绿衣侍女担心道:“您要去哪儿?”
  他按鞍翻身上马,简洁地答:“江左。”
  “您要去取碧芜花?”她失色惊呼,“江左谢家的实力不容小觑,您孤身前往,恐怕……”
  他淡然道:“我只是去买糖渍梅子。”
  她一愣,忙道:“您事务繁忙,时间宝贵。区区小事,奴婢可代为前去。”
  “小事?”他略一挑眉,目光冷冷地扫过她,“这是今天最重要的事。何况,以你的轻功,能保证在今晚赶回?”
  她羞惭地低头不语,痛悔自己的多言。
  但他打马离开时,遗下一句淡淡话语:“多谢你一直照顾璟。”
  她不可置信地蓦然抬头,望着绝尘而去的背影,匆匆扬声道:“江左谢家叛心已久,请您务必小心。”
  江左风景秀逸,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民风恬安。
  他来到的这个小镇以糖渍梅子闻名。
  拂面清风中,没有世家府邸内奢靡的暗香,却有糯软的稻米香、清淡的菖蒲气息。正是梨花盛开的时节,青石板路上铺着薄白的花瓣。风过时,落花纷扬,仰头看去,花瓣在阳光下仿佛轻盈的泡沫。
  那种晶莹的美,让他想到了璟。璟一定会喜欢这样的景色。可惜,他不能带璟来看一看。实际上,璟从出生到现在,离开南宫山庄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于一个其父树敌无数的孩子来说,江湖太过危险。
  如果璟出生在一户普通人家,会更快乐吧……
  他及时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终于,前方的街口出现了一家糕饼铺子,门前垂着竹帘。他掀帘走入,只见一个老板娘模样的妇人正在擦桌子。
  见有客上门,妇人立刻搁下抹布迎上前来:“客官想要点什么?”
  他不想耽误时间,直接把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糖渍梅子,要最好的。”
  妇人先是惊喜,继而又露出好奇之色。一个年轻男子风尘仆仆地赶来,只为了买这种孩子吃的零食,这确是罕见的情况。但他出手阔绰,她自然不会多嘴,立刻用油纸包了许多糖渍梅子,再用薄布裹上。
  “客官请拿好。”妇人笑容可掬地把布包递过去。
  然而,布包刚到他手中,她陡然翻转手腕,一把匕首如电光袭来,直刺他的心口。千钧一发之际,他似乎早有准备,敏捷地侧身避开,同时右手屈指一弹,一道指风倏然打出。她惨呼一声,踉跄后退着喷出一口血,匕首落地。
  他出手如电,扣住她的脉门。自始自终,他的拂雪剑甚至未曾出鞘。
  她脸色苍白,颤声道:“技不如人,愿赌服输。我的确杀不了你。”
  他面色沉静如水,完全看不出心中所想。
  “但我不明白,你为何提前就知道我会出手?”她忍不住问。
  “你本身没有破绽。但我找了这么久,才找到一家糕饼铺子,这已足够让人警惕……”他静静说着,突然察觉到什么,猛地拉住她伏倒在地,翻身藏到木桌下面。
  下一瞬间,似有漫天风雨声呼啸着袭来。无数暗器如天雨飞花,从四壁攒射到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深深没入地面。
  他凝神细听,嘴角微扬,终于拔剑。
  因他而逃过一劫的妇人甚至来不及看清剑是怎样拔出又怎样收回,只见一道冷冽而纯明的剑光划过空气,柔极而刚,优美如白虹贯日。
  然而,绝美之光只有一瞬。随后,是隔墙传来的惨呼声。
  他站起来,拂去衣上沾染的灰尘,优雅得像是在庭院中拂去衣上落花的浊世佳公子。
  看着她愈发惨白的脸色,他漠然道:“看来,你从一开始就只是一枚弃子。”
  她摇着头,拒绝相信,喃喃道:“不,不是的……”
  他无暇与她闲谈:“我问你一个问题。若你如实回答,我就放你走。”
  “不,”她咬紧牙关,但声音十分虚弱,“我宁死也不会背叛我的主人。”
  他看着散落一地的糖渍梅子,微微叹息:“想杀我的人实在太多,我对你的主人是谁不感兴趣。我只问你,哪儿还能买到糖渍梅子?”
  她愣住,半晌才道:“你真的想要放过我?但你杀了那么多人……”
  “你的身上有淡淡奶香。你有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吧?”他垂袖而立,神情倦淡,“我的确是个魔鬼,但我也有不想失去的东西。为了他,我不杀你。”
  他回到南宫山庄,已是傍晚。
  绿衣侍女已在山庄大门恭候。他翻身下马,并不看她,只在与她擦肩而过时,淡淡道:“让今天早上服侍璟儿漱口的那个侍女来见我。”
  当他换了轻袍缓带的晏居之服走进偏厅时,那个本该伺候在璟身边的侍女已惴惴不安地等在厅中。
  他坐下,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看着她,开门见山:“你为何叛敌?”
  侍女瞬间脸色苍白,却没有辩解,只是冷然反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并不介意她的无礼,平静道:“我刚到江左,那里就布好了陷阱。显然,是出了内奸。但我去江左的消息本就没几个人知道。在这有限的范围内,不难锁定到你身上。”
  “的确,我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绝望之后,她反而镇定下来,语气里有镇静的怨毒,“但我死后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静静搁下茶盏,眸中阴霾渐深:“你有多恨我,以及恨我的原因,我不感兴趣。但璟儿是完全无辜的。更何况,他对身边的人都很善意,对你也不会不友好。你怎能忍心害他?”
  璟的病情出人意料地迅速恶化,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冷冷笑了:“他是你的儿子,是你最珍视的东西,只有他能让你心痛吧?哈哈,看你的样子,我果然没有做错。呵,不错,他是无辜的,但那些被你残杀的无辜的人呢?”
  “够了。”他打断她,声音里有罕见的波动。
  她欣慰地观赏着他的痛苦,试图再说下去,以提高痛苦的浓度。但为时已晚——她的嘴角沁出了鲜血。
  任何一个见过南宫家的酷刑的人,都会选择服毒自尽。她倒在地上,死时仍带着解脱般的笑意。
  他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走出门外。
  暮色已深。初春的风中仍带着料峭的凉意,涌过精巧的重重雕檐。烟霭般的斜阳中,精巧错落的园林格局,正是南宫世家著名的讲究与风雅。
  但他并不真的喜欢这一切,这建立在累累白骨上的繁华。若人死后真能化作厉鬼,那这座如华丽陵墓的南宫山庄,一定早已被无数冤魂、厉鬼占据。他记得,自己幼时常被噩梦惊醒。梦中总有白色的小鬼,影子似地缠在他身边,向他诉说无尽怨恨。那时,他不敢把自己的噩梦告诉任何人,因为天资卓异的他,是被寄托了整个家族的希望的人。他的母亲早逝,父亲事务繁忙,甚至很少回家。
  那是他所缺失的部分,无可弥补。他曾以为,他会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孩子将会获得他得不到的一切,但如今,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能带给璟的,只有罪孽与痛苦。
  他强迫自己压下这种软弱的念头,向那个唯一能让他感受到温暖的地方走去。
  来到璟的寝厢的门前,从绿衣侍女手中接过盛糖渍梅子的琉璃盏,他穿过重重纱帘,径直走入。
  内室中,朝西的格子窗拉开了。窗外的天幕上,染着大片的淡紫色晚霞。庭院中的白杜鹃半开半谢,没有花香的安静。微风中,窗上挂着的素瓷风铃轻轻摇动,叮当,叮当——
  窗前,最后的晚照中,一个穿着洁白寝衣的孩子正在伏案写字。被斜光勾勒的侧影,秀丽得有几分暮鼓晨钟的宁静。
  他仿佛被这恬静的气氛迷惑,一时移不开目光。直到孩子侧首看见他,展颜而笑:“爹爹。”
  他走上前,把琉璃盏搁在案上,目光垂下,只见被白玉镇纸压着的雪浪笺上,那墨痕未干的楷书,势若飞动而隽永淡雅。运笔犹带稚气,结字风格却十分熟悉。
  “爹爹,您看,璟儿学您的字,像么?”孩子忐忑而期待地仰首望着他。
  他觉得自己冰冷的心在被一种温柔的情绪融化。
  “很像。璟儿写得真好。”他微笑着,感到一种异样的情感在心底渐渐萌生。
  为掩饰自己的失态,他上前拉上格子窗,又点燃了灯架上的银烛:“外面风凉,这儿光线又暗。璟儿还在病中,该多休息。”
  “是璟儿错了。”孩子怯生生地低头认错,“但是,等会儿璟儿还想看书。”
  孩子歉疚的语气让他更觉得自己罪不可赦。但他提醒自己,不可让孩子看出他的异样,不然,也许这个太过敏感的孩子会察觉病情的严重。
  他抚着孩子的头发:“璟儿想看什么书?爹爹念给你听。”
  孩子惊讶的神情很快化作一个微笑,长睫忽闪,眸光澄泓。他觉得自己快要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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