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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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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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父也知,这位周王一心要光复王朝至尊,如今神钺又在诸侯间激起些波浪,他自是心生嫌忌。神钺是古物,怪力乱神的本领想也只是谣传,不足为信。然,得神钺便有挥使天下兵戈之权,名正而言顺,确是事实。周王一来是担心居心叵测之徒借那旧时神传,毁了他的苦心经营;二来也是觊觎神传之威,怕也有心借此钺助其再塑天子之芒;三来,我齐日渐强盛,定非王室所喜闻乐见。事至如今,王室与诸侯中人皆窥我之宝器,此事若有不慎,恐怕会招致祸害。” 
  齐侯连连点头,见太子终于专心政事,心中自是欣慰:“此言甚是。眼前这一片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激涌,太子可有对策?” 
  诸儿慎思其事,似乎有了主意却不能决断,在斟酌。 
  “以儿臣之见,既然逃不开干系,索性将那四物集在手中,既可绝了那些非份之想,又能威摄众人。”姽婳倒说得痛快。 
  夷仲年叹了口气:“倘若如此简单,君上也不必在此踌躇。青鸾一出,把姜齐推至风口浪尖,只怕动则得咎,引火烧身!” 
  公孙无知也轻笑着搭腔:“公主殿下毕竟女儿家,这等军政大事,可不是过家家。” 
  “哦。”姽婳一脸受教的神情,转脸问太子:“太子也是这般见识?” 
  太子抬头看过来,二人眉来眼去一番。 
  ——汲云台遭贼是不假,那贼怕就在这堂上。 
  ——恐怕那人也属“非份之想”其中一员。 
  ——说将青鸾给了你,你就别想袖手旁观。 
  ——我也正有此意,若教贼人有隙可乘,不知要生出多少麻烦。 
  ——因此…… 
  ——所以…… 
  “要集齐四物谈何容易,除青鸾龠外,钺、玉与画皆不知所踪,怕要从长计议。”太子望向齐侯眼中,原先七分的散漫,如今是十分的认真:“儿臣以为,燃眉之急另有其事。” 
  “何事?”齐侯也不知太子卖什么关子,但凡有话,他都愿洗耳恭听。 
  “纪国攻夷。”太子语气一转,仿佛将先前事忘了干净:“纪国与我同姓,其邑就在临淄东南处,本应是属国,却嫌隙丛生,偏又与周、鲁交好。纪侯此次发兵攻夷,必定要取道于我国,儿臣以为,不可坐视不理。” 
  不待齐侯回话,夷仲年眉须一动,迟疑道:“太子……当真不知?” 
  “何事?”太子不知所以的回问。 
  夷仲年转眼去瞧齐侯。 
  “四物中的‘画’就在纪国。”齐侯一嗓子的利索,在太子提到纪攻夷时,他就暗笑,这孩子几日不见竟生了这么些心机!可又怎瞒得过他老人家的眼,思索片刻,道:“此事当然不可不管,太子可有主意?” 
  闻言,太子却兀自沉吟了起来。 
  公孙无知与夷仲年丢了个眼色,笑道:“看来太子胸中尚对计策,事情却已急迫。既然如此,侄儿愿承下此事。” 
  “那画在纪侯手中,形同护身符般。此事既不可惹出纰漏,又不能纵其恣意,急不得,缓不得,进退当有十分把握才成。”姽婳缓缓说道:“再者,沙场之上瞬息万变,领兵之人怎能照本宣科,在此说得天花乱缀只会束手束脚。随势而动,临机应变才是正理。君父说,是也不?” 
  又是这个姽婳!他公孙无知偏就扛上了! 
  “依侄儿之见,要么趁他国中空虚,直取其邑。要么助他攻夷,他若识相也该交出那画!” 
  “军国大事,可不是过家家,公孙!”姽婳蔑然一笑,冷嘲道:“你这二计自相矛盾不说,逐一拆来也是轻浮之极!伐同姓之国,师出无名,凭此,周天子一声令下,诸侯合师攻来,最后弄巧成拙,更使君父多年经营功亏一篑。再说助他攻夷,教他自献宝器。其用心昭然,谁识不破,他纪侯若是识相之人,还用等到现在?” 
  公孙无知被堵的满脸通红,将要再说却被夷仲年拉住。 
  堂上平静片刻。思量着姽婳那番抢白,似是与太子通过风的,齐侯瞬也不瞬的看着太子,心中烦恼被扫走大半。最后说道:“太子可能将此事,做的妥当?” 
  太子掬掌道:“儿臣请君父授我一军。” 
  “诺。” 
  太子一抬头,兵符已在眼前。 
  姽婳心中欣喜,刚要说什么。却见齐侯眼中只有太子,再不看他人;夷仲年端着付置身事外的淡泊模样;公孙无知怒意炽然,眼中净是不甘。于是将话吞回肚里,换成了:“儿臣这就要回即墨去,特来请示君父。” 
  “这正当夏季,回去做甚。”齐侯不解。 
  姽婳笑得颇是无奈:“汲云台闹腾的厉害,而且即墨近海,夏风更清爽些。所以……父兄各有所忙,姽婳也不想闷在宫里。” 
  “可你已加元服……” 
  齐侯刚要唠叨,却见姽婳神色倏变,俏皮的笑脸一下子窘了下来。也是太子转性太他心情大好,索性摆摆手,道:“妩颜那丫头恨不能立马嫁,你倒还沉得住气!随你去罢,也不急。” 
  “谢君父!”     
  出来松年殿,诸儿与姽婳也不搭话,两驾腰舆排成溜径直的向东。待行得远了,诸儿才说:“若要回即墨,又何必引我接下这桩麻烦。” 
  姽婳瞥他一眼,故作高深吐出两个字:“顺路。” 
  太子恍然。 
  纪在临淄东南,夷在纪东南,即墨又在夷东偏南。 
  果然顺路。 
  “我倒想说要随军,可这事麻烦。”姽婳自嘲的一笑,头儿轻摇:“此回不比上次,君父是一心想见识太子施展能奈,我这女儿怕是冷落下了,所以不是三言两语能打发的。光是说服君父便要绞尽脑汁,更何况还有叔父,还有一帮子宗族大臣。索性,先斩后奏!哈哈。” 
  太子不禁莞尔,揶揄她:“我这机灵的妹妹,不知哪家公子能镇得住。曼伯可不成,他太实诚。” 
  “曼伯?” 
  “啊,是公子忽的字。” 
  姽婳嗤之以鼻:“哥哥也跟君父一般,妄想找人‘镇’我!黄梁一梦。” 
  “我错了,我错了!”太子哈哈一笑。     
  舆至东宫,姽婳悄然跟进。兄妹二人在书房里,如此这般的计议起来。 
  “纪侯此回挥师一军一万二千五佰人,以纪季为帅,南下伐夷。”太子在地图上边比划边说:“只因要取道于我国,才来通报,其他诸侯并不知晓。想来是因夷国非我华夏,两国又都为我齐土所圈,此战也不会受天子重视。” 
  “纪季?” 
  “哦,是纪侯的弟弟,其所辖酅地在纪西,与临淄东相接。” 
  姽婳甚觉奇怪:“怪哉。纪侯怎会让纪季领自己的军队越境作战?” 
  “却是不知。或许是纪季有行兵之才?”太子说得也是勉强。 
  姽婳果然摇头:“若是那样,更不该让他领兵才是。或许此兄弟果真如此亲睦?” 
  太子也摇头:“未必见得。咦,你纠结此事做甚?” 
  姽婳一边踱步一边思忖,突然一停,恍然道:“难不成纪侯,要杀纪季?” 
  “你是说,伐夷只是幌子,其实是借夷人之手……借刀杀人?”想到此,太子不禁背上一冷。 
  “太子忘了,这招我也用过。”姽婳越想越觉得是:“纪侯手握四宝之一,此时应当竭力求自保才是,可偏在这时伐什么夷,这便奇怪,让纪季为帅,更加奇怪!” 
  太子甚以为然,也顺着思索起来:“莫非与那画有关?” 
  “管他关不关!切勿被此事拘束喽。”不知姽婳又有了嘛主意,按着诸儿的肩,笑道:“我若要分兵,太子可介意?” 
  “分多少?” 
  “五千。” 
  太子突然沉默。姽婳以为他不肯,眉头又皱了起来:“怎么?” 
  “我在想,领兵五千的人,应该给个什么武职。”太了一本正经的说道。     
  一日后,正当太子忙着誓师祭告时,汲云台亦做足了出行的准备。 
  角落里,观拉着腾,焦急道:“怎么说走就走!” 
  腾也是愁云惨雾:“公主一向雷厉风行。扶桑子怎样?” 
  “我急得正是此事!”观一跺脚,气急败坏道:“他走时吩咐过,会在御医属当值,若公主身体有恙,教我及时去他那告知详情,好改药方。可是,可是我找遍了御医属,他根本没去!” 
  “什么!”腾一下子跳了起来:“除了御医属他还能去哪?除了岐黄之术,他什么也不懂呐!也许,也许是借宿在他父亲处?” 
  观连连摇头:“我也刺探过,老御医似乎根本没见过他。大活人的,凭空消失了也似!” 
  话一出口,二人相对无语,心中不知翻转了多少宫帏险恶的景象,不觉浑身一抖,惊惧之色跃然脸上。 
  “要不要,去禀明公主,也许有办法。”观一脸惨怛。 
  腾探身瞅了瞅,只见姽婳已自登上高车,一身的洒脱。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公主发病的情景你忘了?” 
  半晌,那边就要催马启程时。腾只得说道:“你四人,公主只带了绯镰一个,你们留下的再多打探打探!” 
  观直点头,又问:“公主可说了归期?” 
  “不知道。”腾头也不回的,走了。     
  去往即墨的旅人随在太子师后,出了临淄屯营,趟过郊野,在经过纪地时,突然消失了。 
  翌日,“师季”的旗号在空中一晃,即而偃旗息鼓,人衔草,马衔枚,一路疾奔,直袭夷地。 
  所谓“师”,非姓氏,为官职也。有太师,有乐师,有武师,亦有军师。此“师季”者,即军师之师。 
  另有“师氏”一职,也是武官,隶属司徒之下,有的率隶守宫门。有的就如姽婳身边师氏一般,是国子,也就是贵族子弟的武学师傅。     
  话说师季之军五千轻车步卒又行了一日余,在一险要关隘处,终于得空喘口气。 
  师季的车上,姽婳这次倒未着片甲。正符合她现在的职位“师”,穿得是一袭舒展博洒的缃色均服。戎服犹贵一色,不论是青、赤、黄、白、黑,还是丹、紫、绀、缥、绿,凡在武事中,都要纯色才好,是谓“均服”。 
  姽婳与守关吏换了符信,问道:“纪军可来过?” 
  守关吏雄纠纠的回答:“未曾。他军中报关者先前来知会,大约两个时辰后,大军才能到此。” 
  姽婳放下心来,抬眼瞧了下日头,军令脱口而出:“腾,孟阳!” 
  “在!” 
  “命五千士卒布守在关东两侧山腰处,小心隐蔽!” 
  “唯!” 
  “守关吏!” 
  “在。” 
  “到时看我指示,待纪军将领车驾通关,就立刻关死通道!就说天色已晚,教他们明日再行通关。” 
  “唯!”     
  两个时辰后,一切皆依计而行。 
  关道突闭,纪军哗然燥动,但见关卡那边,两侧山壁上突然亮起火龙,又且关吏放声:“我国中有事,例行排查,尔等稍安毋燥,明日放行便是!” 
  想那纪军也非正经武士,见得空休息,也即来之,则安之,一个个倒在地上,呼哩哈嗤起来。 
  见状,姽婳领着汲云卫,望着安插姜姓纪季旌旗的车驾闪了过来。哪知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人大骇。 
  只见寥寥小卒,抱头蜷缩在山边旮旯,脸上是涕泗滂沱,身下是屎尿横流。燎火辉映处,马车围成的战阵里躺着三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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