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禹宣明显有所影射的话,令面前的人表情一僵。
“我的意思你应该能懂啊。”自顾自地点燃一支烟,他冷峻地凝望着TOMMY,屋内的气氛隐约紧张起来,“恶狠狠地在下属背后踹脚,难道这是个好主管应该做的?”
“老板!”TOMMY忍不住提高嗓门叫了一声。
“你不用这么发急,”方禹宣有些嘲讽地挑了挑眉,“我也只是说说而已,除了你这个人证外,我手里没有一丁点证据。”
“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双手一摊,对方倒摆出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
“要实话实说吗?”他阴冷的声音回荡在彼此耳畔,安静的空间正逐渐演变为某种异质的战场,“因为你的过度热心,我很好奇地去查了那个一等奖作品的投稿时间,果然,是去年八月e…mail过去的,不过署的是你的网名吧。”
默默地听着他的叙述,TOMMY的嘴角突然浮现出诡异的笑意。
“表面上对樊砾的设计斥责为垃圾,背地里却拿他的作品去投稿,你这个‘两面派’还算有点眼光噢。至于后来事态的发展,是你预料不到的,我问樊砾拿到了原稿,并且竭力向客户推荐,还将你赶出了专案小组,那个时候你心里可不好受吧。幸好这个大奖赛给了你一个报复的契机,为了碾走樊砾,为了让我们都没好日子过,而且只因为不能出现自己的名字,你甚至放弃了这个大奖,随手送给别人,牺牲也够大的!”
“前一阵子你那么忙,还能抽空调查我的事,樊砾对你来说真是太重要了。”
转了转僵硬的脖子,TOMMY似乎已调整好了情绪,纹丝不动的样子和前一刻的慌忙判若两人。
“嗯?”方禹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为了能保住他,你又是降职、又是减薪的,牺牲也不可谓不小啊。”TOMMY仿佛很笃悠地反戈一击,“莫非是有把柄握在人家手里?”
方禹宣压抑着想用资料夹伺候对方嚣张嘴脸的冲动,冷冷地低吼一声,“你可以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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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驾车回去,客厅里熟悉的橘色灯光,和沙发一角蜷缩的身影,仿佛磁铁一般吸引着他的目光,内心郁结的情绪慢慢被惆怅所替代,方禹宣长吁一口气,轻轻地靠近过去,将手中的外套覆盖在衣着单薄的人身上。
当他转身离去时,似乎陷入沉睡状态的身影轻微惊动了一下。
第二天起床,看见满满一桌子的早餐,还有温热的牛奶杯下压着“谢谢你!”的字条,方禹宣忍不住会心地笑了笑。
抱着和昨晚完全不同的心情走进办公室,他轻松地和秘书小姐招呼“早安”,却发现对方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怎么了,是不是董事找我?”方禹宣随口问了一声。
“不是。”秘书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没什么,老板。”
并没有将对方的古怪放在心上,他整理了一下办公桌,然后按照惯例打开电脑,准备检查新邮件。
信箱里一堆的情况通报,几乎都是纽约总部发来的,因为没有什么重要的信函而稍微松了口气,方禹宣最后点开了一封通过公司共用邮箱传来的电邮,不经意地看见屏幕上出现自己和同性拥吻的照片,那一瞬间,他居然低声地笑了起来。
片刻后,收起荒唐的第一反应,方禹宣沉默地盯着桌上的电话机,果然和预料中一致,内线通话的红灯适时闪动。
“老板,董事让您立即去他的办公室。”
秘书甜美的声音也稍稍有些发颤。
“我知道了,谢谢。”
深呼吸一下,他整了整衬衫和领带,和以往一样挺直背脊走了出去。
“我亲爱的创意总监,”看见惹事生非的元凶竟一脸坦然地站在自己面前,原本一肚子怒火的董事,一时间却又发不起来,“你是不是嫌我太空了?拜托你能不能让我太太平平熬过这一年?我只求任期届满时好向总部有个交待!……其实你也清楚,纽约那些保守分子最讨厌什么,这样的桃色新闻,尤其是涉及公司高层……”
“我不会让您为难的,”打断上司的哀叹,方禹宣不卑不亢地说,“我辞职,……我自己向总部请求辞职。”
与此同时,公司其他地方也都炸开了锅,尤其是创意部,杂乱程度堪比菜市场,议论声此起彼伏。那些下属们纷纷聚拢在一起,从上司的性取向八卦到职位的人事变动,神情各异。置身于小圈子外的,只有樊砾一个人,他茫然地坐在角落里,懵懂的脑袋就好像哪里被刺激到似地无法运转。
——明明早就被自己处理掉的照片,为何像阴魂不散的亡灵一般,纠缠在彼此的生活中?
“看来老板这一次真要卷铺盖走人了。”耳边响起ANN有些惋惜的声音,樊砾依然没有动静,“那件事故还没摆平,董事会那头还气着呢,现在又让人落井下石给弄成同性恋,可够倒霉的。……你说,谁和他有深仇大恨的,偏要这样整他啊!”
听见对方最后的那句感叹,他心中陡然一震,“深仇大恨?”一遍又一遍呢喃着这四个字,几乎被遗忘的浅淡的回忆,一点点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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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阴谋果然是感情的催化剂啊~~~~~~~~
今天我很勤劳!!自奖小红花一朵 ^0^ 031
午餐过后,众人的谈兴少许弱了下来,樊砾看着TOMMY哄笑一通后走进办公室,他攥紧拳头猛然站起来,快步跟了上去。
“你来干什么?”回头看见身后有人将门用力关上,TOMMY轻蔑地哼了一声。
“室长,”樊砾的嗓音因为紧张和激动,有几分嘶哑,“方禹宣的事是不是你做的?请你回答我。”
“真是莫名其妙。”对方完全不为所动地冷笑一下,“像你这样说话不用脑子的笨蛋,最好和他一起滚出公司!”
根本不想掩饰自己的嚣张,TOMMY轻狂的口吻令人就像吞了一只苍蝇般地恶心。
樊砾由于气愤而顿时涨红了脸,“你不要想赖账……,办公大楼里应该有闭路电视拍摄到,要不要一起去查查当天的录像,——你把我抽屉里的东西偷出来的录像?”
TOMMY得意的嘴脸霎时冻结,他一把揪住樊砾的衣领,阴恻狠毒地说,“你这算威胁我吗?好啊,有种你现在就去把录像找出来,你去挂在公司网站上,说是我偷了你的东西,说那些变态的照片是你找人拍的,你去啊!……他妈的敢威胁我!”
“我会的!”樊砾不示弱地昂起头,死死瞪着他,“那份报告你也应该看到了,写的是给欧阳哲的,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会在我的手里?”
TOMMY愣了愣,然后冷冷地甩开他,“你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樊砾直觉握住的掌心已被汗水浸透,“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拿自己来威胁你!……我拿的是乐新,如果你不怕乐新用一年的广告和约来交换,让你立即走人!”
“欧阳哲是你什么人?……别说你是欧阳家的一条狗哦!” TOMMY却不服气地继续轻贱他。
“哥哥,他是我大哥,你满意了吗?!”第一次,樊砾如此痛快地说出“哥哥”两个字,“既然都撕破脸了,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所有的一切通通到此为止,你回去把复制的照片和报告都毁了,别再让我看到第二次。……还有,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就全冲着我来吧!”
一口气说完,他顾不得对方的反应,转身踢开门冲了出去,直到一屁股跌坐在安全门外的救生通道上,才急促地喘息起来,身体情不自禁颤抖着缩成一团,难以置信自己前一刻的强势言行。
思想斗争了好一阵,他终于起身,顺着楼梯一步步往上走,确认到了公司高层的办公区后,不再犹豫地撞进方禹宣的房间。
半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人,只懒散地瞥了他一眼,“是你啊,……有什么事?”
“对不起,”樊砾用力校正心跳的频率,艰难地说,“这件事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
“别有什么事就往自己身上拽。”方禹宣轻描淡写地摆摆手,“这是我的问题,不关你的事!而且是谁做的,我心里也有数。”
“但那些照片是从我这里流出去的。”樊砾愧疚的心中根本藏不住话。
“我知道。”方禹宣肯定的回答却让他惊诧不已,“照片是欧阳找人拍的,那天他扔给我看过,警告我在你身边最好识相点。”
樊砾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一时忘记了呼吸,“欧阳他,……他应该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样的……”
跳过已毫无用处的大脑,他不知所云地喃喃自语。
迷惘中,游移的视线突然停驻在办公桌上,那封刺眼的辞职信令他心中一痛,几乎条件反射地伸手拿过来,随后不假思索地撕碎。
方禹宣冷眼旁观,并不加阻拦。
“你不要辞职!我要你留下来,好吗?”双手神经质地捏紧那些碎片,樊砾气息微弱地恳求他。
“为什么?……你到底在坚持什么?”他有些困惑。
“坚持……,坚持那些让我爱上你的理由。”
尽管十分清楚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份量,但当他亲耳听见那一声“我爱你”的片刻间,整个身心却还是超出想象的震动不已,“你究竟——爱我什么?你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对不起,”樊砾凝望着他,轻细的声音中有着一些孤寂和悲哀的味道,“我想保留这个秘密,可以吗?”
“随便你吧。”虽然无法捕捉到确实的感受,但是方禹宣隐约觉察,自己胸口似有东西正在萌芽,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
转身默默走出那间屋子的时候,樊砾已经拿定了主意。
返回位置上简单收拾了一下,他静悄悄地离开公司,没有向任何人道别。
回到家之后忙碌了一下午,樊砾有些心神不宁地等待着方禹宣。原本以为又要苦守到午夜梦回,因此当墙壁上的挂钟显示九点还未到,他难免诧异地看着大门被稳稳地推开。
“啊?……你,你怎么了?”
明亮的灯光下,方禹宣满脸的伤痕无处遁形,樊砾无法自控地走到他面前,纤细的手指迅速接近那些淤血和肿胀,“你出什么事故了吗?怎么搞成这样啊?”
“没什么。”方禹宣握住他小心翼翼抚触的手,摇了摇头,“刚才下班后,我找TOMMY那个人渣打了一架。”
“打架?”樊砾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你干嘛要找他打架?”
“用暴力发泄一下心中的气愤,还挺爽快的。”说着,方禹宣不经意缠住有些颤抖的指尖,然后又深沉地问了一句,“你爱上我的理由当中,有没有热衷于打架这一项?”
樊砾吃惊地看着对方,突然间,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片空白的脑子里除了方禹宣三个字,别无其它。
“我这样变形的脸很好看吗,你老这样瞪着我?”长久的凝视不免使人尴尬,方禹宣不得不苦笑着提醒他。
“啊,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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