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梵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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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梵天-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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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齐王反乱已诛,其他人等无碍。
  阿史娜听着,原本该庆幸的脸蛋居然淌满泪。
  “阿娘?怎么了?”紫竹已两晚没睡,根本是精疲力竭。
  “没,没事!只是可怜那么多幼小皇孙,还有那些官员的儿女,都得受株连。”她老了,变得多愁善感,全忘记如果丈夫这边输掉的话,会受牵连而死的是她和她的孩子们。
  紫竹典籍看得多,但也被新主君可比秦二代皇帝的手段给震住。“真的,要连自己的侄子都杀吗?”
  阿史娜边抹脸边嘲笑,“呸!杜蜜儿,你书念了几大车,连这道理也不懂?!太让你阿娘丢人了!”
  两人与孩子们胡扯着,说是与爹亲玩迷藏游戏,看他能不能找到他们。
  两个男孩终是生在军旅之家,见母亲与姐姐穿着齐整,刀剑不离手,情知有事情,只听话地与美丽的小外甥女玩耍。巴望着快快长大成父亲那样强壮的男子汉。


第 8 章
  敲开徐家大门的是崔礼,其身后是一列刀枪闪亮的士兵——尉迟将军的亲兵。
  紫竹和阿史娜疲惫已极,所幸没人受伤。
  徐孝德一直等到打开城门的时候才急急回到家。紫竹母女安然无恙;其岳母刚离开,还有一小队士兵在保护着。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紫竹,唐王兵变。”
  “我不正躲了三天的流兵吗?若不是母亲带了吃食武器来,我还不知道!”
  好不容易弄出了一桌子热食,两人都饿坏了。
  “皇上大概会退位于唐王,当个太上皇。”直等吃饱喝足,徐孝德才缓缓道。
  惠儿趴在父亲腿上不肯睡,圆滚滚的大眼滴溜溜的在残羹剩菜上打转,时不时地趁父母不注意偷吃,一直到紫竹发现她的小诡计。“吃饭的时候耍脾气不吃,现在倒在赶紧偷吃。好玩吗?!”
  惠儿傻笑。精致的小脸蛋慢慢长成倾城的美姿美颜。
  “女儿长得太好,也不是好事。”紫竹一径地望着小家伙,轻声言语。
  徐孝德笑她,“长得不好也不行啊!”
  “谁说不行!”
  “就像齐王府的杨妃能逃过死劫,不就是因为国色天香的姿容?”
  紫竹愣了会,回道,“开个客栈、摇条货船,不也能过得很好?”
  徐孝德只搂搂她,顺便将女儿抱至怀中。“她若能为上位者提供慰籍,也不见得是坏事。”
  “你——”紫竹勃然大怒。但丈夫接下来的一句话令她血冷。
  “薛家、柴家、长孙家,都想与你攀亲。”
  “我?”
  “岳父大人已被任为门下侍中兼兵部侍郎。”兵变后连升二级,可见颇受重视,而对崔家感兴趣的人也突然变多。只可惜崔家没有儿子,唯一的女儿也已出嫁,只有打主意到目前唯一的外孙女身上。
  “可……惠儿才两岁!”
  徐孝德脸上看不出心情如何,但牙关咬紧,手背青筋崩出。“得罪了任何一个都不行。我们家一直靠岳父来支撑。”他徐家再不济,总也能保护自己女儿!难道要让花容月貌的女儿,给比他年纪还大的人做继室或侧室不成?!一想到那些人的丑恶嘴脸,只觉恶心不已。他的女儿啊……
  紫竹刚还庆幸家人全好好的,现在又为了幼小的小女娃犯愁。辞了官、没有官级庇护会更糟;找个门当户对的小男孩子,又怕对方地位太低保护不了惠儿。
  “那……我去唐王妃那里走动走动?”即使厚着脸皮也得凑上去。别人攀龙附凤到了寡廉鲜耻的地步、还能昂首阔步的,她又能丢脸丢到哪去?!
  徐孝德抽紧了下颚,一言不发。他是个念圣人诗书、正史典籍长大的人,从未想过要靠妻子和岳家飞黄腾达。可如今,一家的平安是靠崔家,女儿的未来是靠妻子。他一介文人是不是半点无用处?
  “君辉,”紫竹的低唤拉回他的注意力。“做好你手上的事情,赢得上司和君王的信任,稳稳当当、平平安安的就好。现在就考虑女儿的终身,未免太急了吧!你这么想要女婿啊?!”
  徐孝德喷笑。“看来,还得多几个弟弟来保护我家惠儿,是不?”
  紫竹只柔柔地笑。
  
  唐王登基的时候,紫竹怀上了第二胎。
  在行动不便之前,她到公主的陵寝去了一趟。不知为何,回来就觉得精神很好。
  这次是个儿子,长得像极了他的母亲,俊秀非常。
  徐家陷入前所未有的矛盾。这孩子的姓氏怎生处置?
  姓徐,克大父母;不姓徐,又有违常理。
  此时徐孝德因连续三年里考绩相当好,又精于外邦语言,被调往礼部,还提了一级。
  族人们反悔了,认为这个孩子是徐家嫡长子,当然不能给人。
  崔礼只摇头,“外孙和孙子,于我而言都一样。”都是他视如己出的女儿所生,他一样的疼爱。反正亲族已经准备好了几个宗亲的孩子给他当继承人,人人看好当他的儿子所能带来的好处。
  儿子取名徐聃
  徐老夫人特地从家乡赶来看孙子,一见到婴儿美丽的脸蛋,乐得合不拢嘴。可是,来的第三天就因为旅途劳累而病倒。
  起先大家以为是疲劳和受寒所致。但情形越来越不对。
  老人总是说腰疼,用了不少药草都不成。紫竹有些急,找了层层门道才请来位快卸任的老太医。
  太医看诊切脉半晌,出得里屋,才轻声对徐家夫妇道:“老人家这病,已如膏肓。”
  “……不就是腰疼?怎会……”
  “开始时腹内疼痛,几个月后已是全身发疼。病人内腑俱败,骨节酥软,已是不治。”太医行医树十载,见多了生离死别的病家,也未贪几个诊金就告辞。
  以后,不论请几个医者、吃多少药方,老人的病势愈加沉重。
  这年冬天,徐家几乎耗尽家财,还是没有留住老母亲的性命。
  儿子改不改姓,已非重要。
  徐孝德办完稍嫌俭朴的丧事,照例提请居丧二十七个月。
  没有徐孝德的薪俸,而孩子又身体不好、时不时生个小病,让本已捉襟见肘的徐家更为难过。紫竹只得暗中卖掉几件饰物和衣料。有几回贵夫人们相邀,都被她以居丧推了,实在也是没有像样的衣服可穿。
  但父亲赠的琴和公主营中得来的剑是决不卖的。
  两人每天看书谈天之余,紫竹都会练剑习艺个把时辰。
  两个孩子,女儿已经会跑,她特别爱摸琴弦,并且单纯的为发出的悠长音调而兴奋不已。儿子长得不快,但也会睁着双明亮大眼,有意无意地望着母亲舞剑的英姿,红润的小嘴微张,专注得可爱至极。
  
  事情就是这样巧合,
  一批辽东新君派来的少年子弟上请入太学,另有十几名吐谷浑的佛家信徒请皇上准予他们探访几处著名寺庙。徐孝德虽不信教,但都懂些梵文佛学,又会吐谷浑语,就被紧急征召了去。他也只是将好料子的官服改为布衣素带,与僧人们的简朴相得益彰。几名僧人闻听他丧母,还好意上徐家超度了一番,弄得紫竹有些哭笑不得——只希望老夫人在天之灵多少感受到子媳的孝心。
  但紫竹有了机会出门。因有不少外族语言的文书需在极短的日子里翻译完,而兵荒马乱的时候重要的官员都不愿做这种事情,所以她也得以内官的身份征应付——吃力不讨好,米粮又少领,要不是父亲出面找他俩,他们才不干!
  正心里怨着无法与子女团聚,与母亲阿娘抢漂亮的外孙,紫竹就被一条缂丝带所吸引。
  那是路过松江修一座经楼时遇上的,那名女子衣衫褴褛的垂头卖织品。一大堆她几乎无法看上眼的东西中,居然有那么一件令她久久不能移开视线。腰带上有茶花?不是绣上去的,而是织进去的!
  紫竹好奇地看了半晌,仍然勇敢地问了价钱。
  女子很是吃惊的望向她:初时以为她是男子,但稍一仔细看便知是名美貌少妇,眉宇间的贵气是贫困的人们所难以企及。“十……不!二十文。”女子几乎是尖叫地说着价钱。
  紫竹挑眉,她还以为这样别致的东西至少要上百。那看来是京里的东西贵得离谱了。“十五文。”
  女子立即将腰带奉上。
  “这是你自己织的?”卖者大约有三十岁,双手黝黑粗糙,面容凄苦,不像是能画能织的巧匠。
  女子摇头,决计不会讲是拿了别的女红好手不小心掉了的织品。
  紫竹也没多说地给了钱。
  她隐隐觉得,这是门绝好的生意。
  四季常绿的江南,没有皇城坊间的压抑,也不必面对秋冬的萧索酷寒而感伤。到处有着令人赞叹的美丽艺品……只是,这里没有宫廷、少有胡商,民间见识少薄、官吏品性低下,一路行来,甚至不见有京城中那样的英姿美人儿。
  可见世间的事,有得必有失。
  感伤一番,紫竹携了心爱的腰带离开。
  两个月后,紫竹回到家,不经意中这条用零头绢帛包着的精致腰带让一位三品大夫的宠姬见到,足足送上两百钱才从她手上转卖。紫竹这才明白,做商人居然比当朝官的日子更好!
  
  * * *
  
  官宦之家,到东西市上的店铺贩卖,不管卖的是什么,都属丢人现眼。紫竹也没打算做商人。
  徐孝德给召回当值。经历十几年的战乱,百废待兴。国家正在用人之际,断不可能白白浪费任何一个好人才。
  宫里的诏书下了——
  命妇们随皇后亲桑。
  紫竹堪堪挨上最末等的觐见品级。也是因着出身和经历较为体面,不然她大概得指望儿子才有机会进宫。
  皇城是用来招待远方来客的,让百夷被震慑得匍匐在地,所以最要紧的是气势巍峨,而不论美丽或舒适。紫竹不是没看过宏伟的东西——若论宏伟,哪及得上绵延至百丈山峰的关隘,和一排排、一层层的石砌箭垛;若论森严,她在千万长枪林立的阵形中生活了数年,区区百名卫士只能吓吓女人们。
  亲桑时,华丽的礼服当然用不上,但贵妇们还是尽其所能地玩些花样。反正也就是做做样子,后宫嫔妃们可比她们扎眼多了!
  紫竹自婚后,从未以感谢之类的虚伪名头,去奉承先时的王妃和现时的皇后。觐见时也是习惯了不卑不亢、得体自在。
  皇后是个端庄秀丽的女人,不削瘦也不太丰腴,取下了合乎规制的金钗与朝服,倒更像名悠闲于民间的妇人——只稍显老。紫竹记得她与自己的年纪相差不大,却看上去像是长了一辈。
  她还是受皇上重视的人。聪明不露于人前,敏锐不形于颜色。哪怕面对众人议论纷纷的几名妃子,也一视同仁地和颜悦色,博得贤良美名……这样才能保证美貌不再时仍然被丈夫记得。
  有一种滞涩的东西在胸中蔓延开。紫竹只庆幸自己的夫婿没钱娶新纳妾。
  
  仿佛感受到与羡慕、妒忌、幸灾乐祸都不同的柔和眼神,皇后望向徐家的夫人崔氏。一张特别白皙、五官深刻的脸,姓崔……对了,她字紫竹,想必是取挺秀坚忍之意。
  “紫竹?”
  “是,皇后。”紫竹有些受宠若惊。
  “你可会刺绣?”
  “……臣不太擅长。”是完全不会。家里的女红都是两位母亲及仆妇们做的,她拿起针线的唯一下场就是满手的伤。这玩意可比练剑难上十倍有余!
  皇后微笑,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崔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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