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沉陆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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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沉陆上部-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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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自己的手掌,眯起眼:「缩骨功,你何时练成这门功夫?」
他恍若未闻,嘻嘻笑道:「别这么小气,我可是在外面清洗过,还把脏衣服都脱掉才进来的。我全身上下都很干净的,要不然你来检查好了。」说着抓住我的手摸上去。
这人做事还是这样颠狂。我一拧手腕挣开,就势点向他的肩井|穴,他已靠近墙壁,无处可躲,只能沉肩侧身躲开要|穴,我手腕一转,迅速改变方向,紧紧扣住他的脉门。这招今天下午刚从瑞那里学会,现学现卖,竟也能一举制住宗熙。 
宗熙一愣,大笑出声:「好厉害的擒拿手,不过不是你的风格。你又偷学谁的?还是你也曾被人这样制住?」
我脸上有些发烧,微微侧开脸,沉声道:「你要是不再胡闹,我就放开。」
「好。」
他答得干脆,我也放得爽快。宗熙这一点不错,就是守信的很,说一不二。不象瑞,表面上温和柔雅,什么都说的好好的,暗地里却不定会算记什么。想到这儿,我突然有些不安。
「荐清,你发什么愣?我可要睡了,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累死了。」
他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睡。真是宾至如归,把这里当成他的墨辰宫了吗?我摇头苦笑,起身将那恶心的面具和他随手扔了一地的衣服收好,径自出门,来到井边,果然看到一地的狼藉。
他竟真的大雪天在井边沐浴,还将外衣随手扔在这儿,明早若被人看到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来?
我摇头叹息,只得又收拾一番才到书房睡下,居然也能沾枕就着,一夜无梦。
※※※
清晨,雪势小多了,雪花却变大,一片一片如棉絮一般稀稀疏疏、飘飘洒洒地落在地上,轻轻覆上刚清扫过的走道,无声无息的为大地再披上一层白色的外衣。
「宗熙,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轻抿一口茶,神态悠然地发问。
宗熙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怒道:「我还要问,你当日有难,为何不去找我?」
我沉默了片刻,淡淡说道:「也不算有难,只是出去散散心罢了。」
宗熙冷笑:「一散就是一年多?散心散到需要诈死?还有你那个——儿子,为何会身中奇毒?」
我心一跳,宗熙方才看到璇儿时,就曾面色一变,如今提起璇儿,神态也颇不自然,似懊恼,似愤怒,难道他知道什么?
我有心相问,又硬生生收住,莲已经死了,逝者已矣,何苦再去追究?无论如何,璇儿都是我叶荐清之子,上一代的事与他无关。
我站起身,面向窗外,院内是盛开的腊梅,大雪压枝却更见娇艳。
「宗熙,不要再提那件事,说说你此来的目的吧,我相信不只想看看我那么简单。」
宗熙也站起身,走到我身侧,用探究的目光地审视了我半晌,正色道:「不错,我此来的目的有三,第一就是看看你;第二——」
他顿了一下,握住我的手,目光烁烁:「荐清,你该明白,像你这样性情刚烈,才貌出众,重情重义的人本身就易召祸,偏偏你又没有一丝为人臣子的自觉,没有哪个君主能容得下你,齐瑞也一样,我此来是想告诉你,当年的提议今日仍然有效。」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作了一个击掌的动作,当初我们就是这样击掌为誓,定下互不犯境、永不为敌的盟约。
「我的回答今日也同样有效,此事休要再提。」
他握紧我的手,向空中一挥,冲天的豪气似把远方连绵起伏的群山也压在掌下:「你我携手不出几年便可掌控天下,指点江山。唉,可惜啊,英才天纵却要屈居人下,真不知你是如何想的?」
睥睨天下,傲视群雄,宗熙的豪情和气势无人可比,也最有感染力,不可否认有那么一刻我亦怦然心动,看了宗熙半晌,微笑着摇头:「好了,说说你的第三个目的是什么?」
「第三——」他沉吟了一下,笑道:「荐清,我们去江湖上走一圈如何?就象当年一样,鲜衣怒马,少年侠气,豪情满怀,携手同闯江湖。」
「江湖——」
想起那段纵情欢畅的岁月,我不禁悠然神往,斜睨着宗熙取笑道:「还没忘记你的江湖梦啊,一国之君还不够你威风八面吗?说什么鲜衣怒马,豪情满怀,我看你不能忘的是江湖女子的侠骨柔情吧?」
他纵声大笑,一拉我的手,从窗口飞身而出,直冲进院外的梅林之中,击掌高唱:「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声音浑厚嘹亮,豪情激荡,在林中回荡盘旋,覆在树枝上的雪伴着嫣红的花瓣扑簌簌而落,又被歌声荡起,红白相间,在空中飞舞者,飘洒着,煞是好看。
这样的他,不复昨晚的无赖嬉笑,也不复方才的威严持重,这才是我最熟悉的宗熙,慷慨激昂,豪迈粗犷,有烈火一般席卷一切的气势。
一曲即罢,我拍手连声叫好,宗熙剑眉舒展,星眸晶亮,更显得意气风发、卓尔不凡。
「荐清,我们就去扬州如何?看看那倚翠楼还在不在?」
扬州倚翠楼,虽是烟花之地,却是极雅致洁净的所在。其间美女如云,个个才貌双全,对客人极为挑剔,许是后台颇硬,竟也无人敢惹。
那是我第一次逛妓院,正赶上其间才貌双全的花魁水怜心以诗论友。那时年少轻狂,好胜心强,于是慨然下场,竟靠几句诗文拔得头筹,得到水怜心青睐。
宗熙不服气,非要与我相争,我二人吟诗作对不分高下,最后我好心让给他,本以为能让他结一段千里情缘,得一个红颜知己,没想到当晚却是自称最懂得怜香惜玉的宗熙喝醉,大闹倚翠楼,让我难堪之极,一怒之下,与他打了一架。
那一架打得酣畅淋漓,打完之后,倚翠楼被毁去大半,以为会惹麻烦,不想却有众多女子非要追随我们,吓得我二人将身上的钱财全部扔下,落荒而逃,而后穷困潦倒了好一段时间,真可谓落魄江湖了。
想到那段荒唐事,我朗声大笑:「看你这样兴味盎然的,可是想得紧了?想找我打架也不用非去妓院吧,还是只有在倚翠楼,当着那位艳冠群芳的水姑娘,才能打得痛快?宗熙,你没那么小心眼吧,何况她后来想跟着你,是你不要。七年多了,她可能早已不在那里,恐怕去也没用。」
宗熙表情古怪地看着我,似乎有愤怒,有无奈,有自伤,还有可怜,脸色变幻,精彩纷呈,我更是捧腹大笑,那次的事让他那么难堪吗?那他干嘛还要提起?
他瞪视了我片刻,摩拳擦掌:「我现在就有打架的心情,来,我们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我心中一动,摆摆手:「等一下,宗熙,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南越?」
他嘿嘿一笑:「好容易出来,自然是玩够了再回去,不过如果你愿意去南越,我当然会陪你去。」
我沉吟不语,他又道:「我邀你出去可不是玩笑,荐清,去哪儿你来作主。」
我神秘一笑:「我要去——西域。」
「西域?」宗熙讶然道:「大漠连天,黄沙万里,人烟稀少,有什么好的?荐清,我们还是去个热闹的地方吧?」
我退后一步,飞身而起,折下一个花枝作剑,随手舞动,使的正是「落月摇情剑」。
「这是什么功夫?倒象女人用的。」
宗熙先是斜靠着一株梅树欣赏,慢慢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眼中却闪动着兴奋激越的光芒。
到我使到第十招时,只听他叫了一声「好——」,冲进圈内,不理会我繁杂得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招,出掌直推,用的却是我的「风雷掌」。我在空中急速变招,他也随着变,还是用我的招式。
无论我怎生变着花样相逼,他都不肯使自己的功夫。我二人一来一往,竟是将那夜的情形重演了一遍。
堪堪斗到八十余招,我叫:「停。」
我二人同时收招跃开,我将花枝一抛,笑道:「宗熙,这套剑法来自西域,你看如何?还有,干嘛要用我的招式,你的功夫不好使吗?」
宗熙哼了一声,白眼向青天:「我才不会上当,你是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什么功夫一使出来准会被偷你学去。那位可怜的仁兄一定不知,一番打斗,他的看家本领已成了你的囊中之物,你稍加变化,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下次他必败在自己剑招之下。」
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奥妙,宗熙又何尝不是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这套剑法确是一流剑法,剑招之灵动飘逸,轻盈迅捷,没有什么武功可比,只是招式太过繁杂,又过于追求精巧美观,反而削弱了剑的凌厉和锐气。所谓大巧若拙,而太巧了便是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我也哼一声,道:「恶人先告状,我的看家本领,不也成了你的囊中之物?」
宗熙大笑:「别这么小气,告诉我这剑法是怎么回事,我便陪你去西域。」
我微微一笑:「非也,天下事瞬息万变,方才是你陪我,如今是你求我,想去西域,说不得要用你的缩骨功来换。」
「见面就扒皮,不愧是荐清,够绝。」宗熙爽快地道:「我答应你。不过你那套擒拿手,也不要藏私哦。」
我点头,暗道:反正那擒拿手就会一招,让他学去又何妨?不过那套擒拿手的确精妙,想办法从瑞那里学到才好。
※            ※            ※
雪后初晴,风静云开,冬日的阳光,在银装素裹的梅林之中洒下点点金黄,虽无甚暖意,却也明丽爽净,使人心胸为之一畅。
宗熙含笑一句:「记玉关踏雪事清游,寒气脆貂裘。」我已知他想让我相陪到郊外观赏雪景,正要开口相邀,圣旨下,宣我即刻进宫。
我领旨谢恩,回头看去,宗熙双手抱胸斜靠着一株梅树,摆出一个夸张的笑脸,目光却含着几分讥讽和几分不以为然,他不能理解狂傲如我,明明可以站在万众仰望的高处,却为何要选择向他人低头跪拜?
福公公看了看宗熙肆无忌惮的傲慢之态,脸上露出怒意,张口欲言,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我也摆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拍着宗熙的肩道:「你说我没有为人臣子的自觉,这次我就当一回恭顺的臣子吧。」
宗熙长臂一舒,顺势揽住我的肩,旁若无人地大笑:「你会恭顺?那我说什么也要看看。」
我一惊,难道他要和我一起进宫?刚要阻拦,又一想,宗熙这样做也有他的道理,他以南越国君的名义正式拜谒,瑞对他纵有敌意,也不敢贸然加害。可是以宗熙的为人,岂会怕人加害? 
宗熙斜眼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福公公,两步跨过来,大手卡住他的脖子,一点点举高,笑道:「这位公公,南越宗熙要见齐瑞,不知可行否?」
福公公双脚离地,胖胖的脸憋成如茄子一般的紫红,双目圆瞪,眼珠突出,甚为可怖,
后面的侍卫愣了片刻,大声惊呼,纷纷拔刀上前,却碍于宗熙的威名,不敢动手,均求助地看向我,我摆摆手要他们少安毋躁。
福公公惊恐万状,却犹自以粗嘎难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君上……怎敢直呼……我皇……名……讳……”
宗熙冷眼扫视周围,傲然一笑:「我直呼齐瑞的名字有何不对?荐清,你的皇帝是如何称呼我的?」
我抓住宗熙的手臂,责道:「宗熙,快放手,莫要吓到福公公,我朝陛下对你神往已久,若知你在此,哪会不见?是不是,福公公?」
福公公困难地点头,宗熙这才放开手。福公公双膝瘫软,萎顿在地上捂着脖子猛咳,天寒地冻,他的脸上却大汗淋漓,后背的衣衫已然湿透。
宗熙的癫狂啊——,我摇头叹息,俯身扶起福公公:「公公放心,陛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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