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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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 下-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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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片刻也不敢离他,生怕稍有大意,他便趁机没了,直熬得自己越发虚脱;哑仆也是陪我耗着,且更小心我的脸色。 
   
  “销魂!” 
  这日下午,我半趴在床边,捧着墨儿的手发呆,突然听到有人叫我,木了一刻回过头去——可不正是千云戈。 
  我心里憔悴,已没多少活气儿应他,又回复过来,看着墨儿,一霎那,泪水便忍不住往下掉落。 
  不多时,千云戈已在身后拥住我,宽厚的胸膛紧紧贴着,丝丝温热渗进我寒透了的心怀,他的脸也不停在我颊上磨蹭,轻声安慰道:“别急,我已经叫人去寻郡州方圆二十里最好的大夫,马上就能有救了!” 
  我只是垂泪,并不说话。 
  千云戈又道:“瞧把你自己消磨的,你去歇息,我守着就行了。” 
  我摇摇头,道:“墨儿要是治不好……” 
  不等我说完,千云戈突然吻住了我,这吻不深也不持久,却极尽温柔,再分开,我盯着千云戈半天,终于抱住他,把这些天的眼泪,全发散出来。 
  千云戈抚着我的背,也不说话,只是颇有耐性地吻去那数不尽的泪珠,终于把我也给厮磨不住,一拳打在他胸口,他不由惨叫一声。 
  “疼了?”我慌忙问道,疑是自己出手没轻重。 
  他装得更甚,又把我的手往他胸口按去,发现被他骗了,我接连又是几拳;直到他把我抱得再动不得、温润的嘴唇儿也在颈子上不住胶着。 
  我突然心里一窒,不由得问:“云戈,墨儿他……” 
  “你放心,我保他决不会有事——不过……” 
  “不过什么?”我别有用意,却不敢大问。 
  “他好了可不能跟我抢他爹爹!” 
  “你——”我一急,扭过头去,鼻子正和千云戈磕在一处,一阵酸疼。 
  “瞧你,想我了不是,可把你急的!”他说着就来捏我鼻子。 
  我忙挣开,才要气他几句,突然默住,小心问道:“我想把墨儿……留在我身边;以前有杜展臣,现在杜展臣也没了,倾雨来年就要嫁人,带着墨儿……” 
  “行了。”千云戈又搂住我:“不用说这么些,我堂堂均赫王爷——容的下你,自然也容的下他。” 
  我眼里又一阵发酸,痴痴望着他,终于了然、放心。 
   
  果然撑了几天,我累得厉害,才被千云戈催着躺下,便酣然睡去。再醒来,已是傍晚时候。 
  想起墨儿,我赶忙下地,三两步奔到里屋,只见一个医者风范的人正细细捏着枚银针,在火匣子上烤了,搁置须臾,就要往墨儿太阳|穴上没入。 
  “大夫!”我吓了一跳,大声叫道。 
  那人停下看我,有些不明就里。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千云戈起身过来。 
  “这是……这是针灸?”我问。 
  “正是。”那人答的自然。 
  “能治好么?”我又问。 
  “十有八九,化了淤便可好了。” 
  “那……”我还是有些心虚,知道千云戈必然会寻最好的法子医治墨儿,可看着那么长的针就要伸入墨儿头颅,我还是止不住害怕。 
  千云戈体贴地握住我的手,道:“放心,刘大夫自出师还不曾失过手,他肯相救,墨儿必是无事。” 
  我点点头,直把另一只手也跟千云戈握住,才大着胆子,看那刘大夫为墨儿医治。 
  …… 
  送走刘大夫,夜已深了,墨儿的呼吸终于匀称下来,脸上也多了些血色,看着是大好的迹象。 
  我在千云戈身边靠着,把我唯一的血脉看个不住。 
  千云戈终于有些不满,推推我道:“都看这么半天了,还没够?” 
  我不语,只觉的一阵心慌。 
  养个孩子,说着容易,可单想想便觉得难了。 
  墨儿一时不愿与我亲近,又是大病初愈,我这当爹的,到底收不收得住他?这孩子脾气秉性,到现在也摸不透,他与我、与千云戈到底能否相处得来?还有这将来,他也该做个有出息的人,不管干什么,总不致辜负了自己和亲人——亲人,若有一日,他知道了、我和千云戈是这样的“亲人”又会怎么想? 
  真是过了千山、还有万水,哪里的道路都不易行。 
  “销魂!”千云戈扳过我,筹着眉道:“你是只看他不看我了?我今天才从广陵回来。” 
  我焦虑一刻,道:“云戈,你这辈子就没孩子了?” 
  千云戈一愣,道:“可不是。” 
  “你不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他打量我,目色凝重起来:“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好歹你也是均赫王爷,连个子嗣都留不下,也让人笑话……” 
  “你……”千云戈一急、竟狠狠捏住我的胳膊,疼的我险些叫出声来;“你少给我胡思乱想!我要留子嗣,除非公鸡会下蛋,你给我生一个!”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努力挣开他。 
  “我胡说!我看是你胡想!你别把这些有的没的都往我身上安!” 
  “谁往你身上安什么了?我不过担心你百年之后没人尽孝,反正我有了墨儿,你——你一辈子断子绝孙……”我说着,知道自己话太过了,便不再继续。 
  千云戈脯伏着看我半天,终于叹口气,无奈说道:“我百年之后不是还有你吗?难道你不管我?” 
  我有些心虚,哽着嗓子:“我?保不住我还要比你早走……” 
  “不许胡说!”千云戈一把拽过我,像听到大骇人心的事一般,威吓。 
  我被他猛一下子诧得不敢再说,对望着——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 
  于是径自钻进他怀里,不无惆怅道:“对,你百年之后有我,我百年之后有你,咱们都有彼此了,还求什么!” 
  “那墨儿他……”他踟蹰着开口。 
  “我是他爹,养他、爱护他是该尽的责任,可他的路也得自己走,难道我管的了一辈子?看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安心地说,这一刻竟都足够了。 
  “销魂,有件事——我说了……我说了你不怪我吧?”千云戈小心翼翼问道。 
  我觉着好笑,仰头看他,贼贼打探。 
  “你看我干吗?”他显得心虚,却更没好声气。 
  “呦,不让看啊?不让看刚才你勾我!”我学着无赖,往他脸上摸去:“说,什么事儿,不然爷爷我饶不……” 
  “你!”他恨得几乎把我压在床上,碰着墨儿,竟闻到低低一声呻吟;我扭头,只见墨儿皱了皱眉,一副梦里不满的样子。 
  我们忙收住嬉闹,合身看去。 
  “厄澜和维寒明日要来郡州看你!”半晌,千云戈终于说道。 
  我愣了片刻,扭头看他,奇怪的,竟不似从前那么排斥了;于是漫不经心道:“来就来吧,反正我这院子再多住几个人也不挤。” 
  千云戈痴痴笑了…… 
  总觉他笑得不怀好意……又辨不出什么…… 
  瞪他…… 
  瞪他…… 
  再瞪他…… 
  终于不屑于故,冷哼一声…… 


番外3 
  忍折衫 鸿已没 
   
  凤尾龙香拨,自开元霓裳曲罢,几番风月? 
  最苦浔阳江头客,画舸亭亭待发。 
  记出塞、黄云堆雪。 
  马上离愁三万里,望昭阳、宫殿孤鸿没,弦解语,恨难说。 
   
  辽阳驿使音尘绝,琐窗寒、轻栊慢捻,泪珠盈睫。 
  推手含情还却手,一抹梁州哀彻。 
  千古事、云飞烟灭。 
  贺老定场无消息,想沉香亭北繁华歇。 
  弹到此,为呜咽。 
   
  -------赋琵琶 
   
  宝蟾红鲤嬉,更暮白涟漪乖俊,黯泄风情。 
  独坐画栏英姿惋,胜世靡惆何染。 
  峰眉敛、犹握狰延。 
  踏碎鬼圃恨还绵,看残枝,不过轻空浅,今夕断,更长攀。 
   
  无处堪叹落长衫,此身卑、未敢染指,却铭永眷。 
  梦里依稀人幽厌,不忍玉魂微怨。 
  解衾寒、知是夜晚。 
  仍当心骨合君偏,宁自折腰成全逍遥。 
  云飞扬,子午天。 
   
  午扬衫头回见他,是在孝尉帝二十三年的中秋花宴上。 
  那时,午扬衫是平安王爷千云汀的清客——平安王爷的清客,当得都不简单,平安王爷好男色。 
  午扬衫很清楚自己的境况,平安王爷风流成性,虽不薄幸,也不长情。 
  他一非倾国倾城,二非风月池中尤物,三非才智超群独领风骚,不过靠着床地间讨好、谄媚博得龙子一时之欢,这样的机会,不狠捞一番日后只怕再没如此幸运。 
  本来靠着这层关系,处心积虑来参加中秋花宴的午扬衫没有料到——此行,竟陡转了一生。 
  或许不遇着,此生也好不到哪里,可遇着了,好不好,他却再无法评说。 
   
  孝尉帝的五王子,皇上最疼的小儿子,也是后宫最有威信的怡芳妃的亲生子——唯铭王爷,千云淇。 
  午扬衫一见那人,眼睛便再挪不开。他惯于风月场中厮混,哪里信什么情定三生,但看见千云淇,他便知道,这个人,必是他此生的劫。 
   
  想着费些周转,好与那人相识,哪知,那人竟是块冰岩,半分也靠近不得。 
  午扬衫心中有些恨,可依旧不休。 
  一晚上,他小心周旋在权臣贵胄当中,心思却没一刻离开过千云淇。 
  只等千云淇趁乱溜走,午扬衫也再耐不住,跟着就出了宴场。 
  行到一处幽暗假山,午扬衫竟跟丢了。 
  焦急之时,那夺了他心神的男子突然跳出来,卡住他喉咙便抵在假山上。 
  当时的姿势暧昧非常,午扬衫一面叫不好,却一面动起色心。 
  千云淇却没什么反应,只冷森森问:“你是什么人、跟着我干什么?” 
  午扬衫听他说话便不再怕,只是不想太快结束这番接触,于是故意装得不胜此况,吭吭咽咽、挤出些泪湿。 
  想必午扬衫那时也算楚楚可怜,不然千云淇的手不会收力几分。 
  午扬衫倒借机自荐:“我是平安王爷的手下,今日陪我家王爷来参加花宴——不想与唯铭王爷有缘……嗯……”话到此处,喉咙上的劲掌又重一份。 
  午扬衫看出千云淇的不齿,可更像刺激他,于是强道:“在下仰慕王爷人品风采,所以……嗯……所以想……认识……”午扬衫再说不下去。 
  千云淇眼中有些恼火,停一刻,狠狠将午扬衫摔在一旁,头也不回,走了。 
   
  午扬衫心里一滞,而后笑得鬼魅;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从小就是,他不要的,怎么被人糟蹋、霸占都无所谓,但若是他要的,拼了命,也非得到手。 
  午扬衫和千云淇的争缠就此起鼓开场。 
   
  午扬衫几近偏执地搜罗起千云淇的消息;当然,神有神道,妖有妖途,午扬衫不靠明的靠暗的,为此他不过多和几个酒色淫徒风流几回,何况他也不亏,回回都是肆意尽兴。 
  可搜罗着,午扬衫被个惊天秘密吓得不浅——千云淇不是孝尉帝的亲生儿子。 
   
  怡芳妃是孝尉帝|乳母的女儿,从小也是伺候孝尉帝长大。 
  皇上成|人前的男欢女爱自然恩落周围的宠信,怡芳妃便是第一个受天子雨露的女子,孝尉帝对她的宠爱虽不浓烈,但总归与别个不同。 
  可宫里,多威信过人终不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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