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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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悠-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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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了好大的力气方能启齿:“……姐……”
  笑得越发欢快:“真好听,在前面加上我的名字试试看。”
  “……悠……悠姐……”
  “嗯,好好好!”
  
  见胡悠终于松了手状似极其舒坦高兴,沈棠以为这场折磨总算是到了头,心中惟愿这辈子再也不要与她碰面。
  正暗自松了口气,却不料她竟转而拉起自己的手:“看在你这么听话这么讨人喜欢的份儿上,走,悠姐带你买糖吃去。”
  沈棠只觉脑袋里面轰的一声,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被她握住的左手上,又烫又胀,瞬间僵若顽石。
  长这么大,除了幼时母亲和乳娘牵过他的手之外,便只与军中的兄弟击掌为誓携手杀敌,从未同任何女子有过肌肤之亲……肌肤之亲……轰隆隆!
  
  脑中乱成了一锅粥,仿佛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这般浑浑噩噩了不知多久,才被一个脆脆的声音唤回了心神:“喂!你听到没有?那辆马车停在哪里啊?”
  下意识回答:“卸了货,应该正候在偏门外。”
  “哦!”
  于是又被拉着走了好一段,中途貌似还停下来问了两个下人偏门要怎么走,直到晕晕乎乎钻进了马车,沈棠才终于彻底清醒,像是被蛇咬了似的猛然抽回自己早已汗湿了的手:“胡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你喊我什么?”
  “悠……姐。”
  “这还差不多。”
  胡悠无视他的震惊,自顾自弯着要笑呵呵在宽敞的车厢里转了一圈:“哇靠,有钱人呐!又是一个有钱人呐!送货的马车都弄得那么豪华,实在是忒腐败鸟~”
  “你到底想要干嘛?”
  “带你去买糖啊!”
  
  沈棠感觉到马车已经在行进,不由眉头一簇,便欲扬声让车夫停下。而胡悠则已经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懒洋洋坐好:“我不过是因为闷得无聊,所以想搭你的顺风车玩玩罢了。待会儿出了城,你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就行。”
  “但是白兄……”
  “放心,他们家那么多下人看着我和你一起离开的,有你这个小侯爷在,我铁定安全的很,他也会放心的很。等我玩够了,自己会回去的。”
  沈棠还想再说,胡悠却不耐烦的挥挥手,侧了个身子睡起了大觉。把一番说辞全堵在了喉咙眼,上不去也下不来,只好就这么直愣愣瞪着她的侧脸。
  
  晃晃悠悠的车内安静得出奇,只有两道呼吸声此起彼伏,一道粗重,一道清浅。
  她居然真的就这么大模大样的睡去了,而且好像还睡得挺香甜。不是都说男女授受不亲的吗?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全都变味儿了呢?还是说,他因为常年待在军中,所以不知如今的世道已经开通若此了?……
  沈棠向来直线思维的大脑,这会儿纠结非常。
  只觉自己委实倒霉至极,为何竟会莫名其妙招惹上了这个魔星。看着她因为颠簸而微微轻颤的长睫还有偶尔吧唧一下的嘴唇,真的很想将她直接拎起来扔出车外去,也省得再被那些想不通的奇怪问题所烦扰。
  然而,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倒不是因为怜香惜玉,纯粹是因为知道如果当真这么做了的话,自己一定会死得很惨很惨。
  那将近半个月酩酊大醉昏沉难受的日子啊……
  
  说起这个,沈棠就一肚子的委屈和冤枉。
  常年混迹军中,惯于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他的酒量虽说不至于千杯不醉,却也还算过得去。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被灌了三坛就醉成那副样子,更何况,庄中的酒都是极品佳酿,即便真的醉了,也只不过睡一觉便会没事,头不疼口不干,怎么也不可能有像他那种生不如死的反应,而且还持续了那么久。
  后来,还是前来看望的白朔一语道破玄机:“你这不是醉酒,而是药物反应,是一种可以让酒性百倍发作出来的药。虽然无解,不过倒不会伤着身子,只是让你吃点苦头罢了。”说着,又活动了一下他那尚包着白布条的手:“苏晗这个疯子,没事随身携带这些害人玩意儿作甚?!”
  沈棠起初还有些纳闷,不明白为何苏晗会这样成心整治自己。不过他虽然在某些方面比较迟钝却并不愚笨,故而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一时间顿觉虽六月飞雪亦不能表达他的冤屈于万一。
  从头到尾都不是他愿意去招惹那个魔星哒!他是被逼哒!他是被老天爷耍哒!他才是受害者哒!……
  沈棠正两眼望着车厢顶,自怨自怜不能自已之际,却不防车子猛然一晃,随即大震……
  




第二十四章  俗气的坠崖

  胡悠做美梦做得正哈屁,突然被一阵剧烈的晃动所惊醒,还没来得及询问,便觉一个黑影以乌云罩顶之势向她压将过来,下一秒,但闻‘嘭’的一声巨响,眼前有亮光一闪一灭,整个人被死死箍入了一个硬邦邦的怀抱,视觉嗅觉齐齐宣告暂时失效。接着就是好一通天旋地转颠簸翻滚,耳边时不时有草木折断和衣衫撕裂的声音,后来还有一声极轻微的闷哼。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就快要窒息而亡之际,终于滚势减缓,慢慢停了下来。
  迫不及待一把推开那个铁钳似的怀抱,仰面朝天大喘了几口气,直到脑袋不再缺氧这才有工夫开始反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脸正对着的是暮色渐起的天空,不再无边无际,而是被两侧的山壁切成狭长的条形。周围野草丛生树木杂乱,没有路径更无人迹,只有山坡上一道不规则的蜿蜒压痕,以及一些散落的木块碎片,看样子,应该是被摔得四分五裂的车厢。
  所以,刚刚是一起交通事故?乘坐的马车坠崖?靠,就算她不该偷偷跑出来,老天也不用为了这么点破事而搞出如此大的动静来惩戒吧?如果实在吃撑了闲得没事干的话就去找几个仙子玩419好啦,怎么着都比跟她一个凡人死磕要强一些不是?
  喵的,跟电视剧里一样,有事没事就弄个坠崖不死来玩玩,你丫还能让我遇到的事情更俗气一点咩?
  胡悠直直望天,默默竖起了中指……
  
  正忙着跟老天做精神交流,眼前又是一黑,衣领一紧,身子一轻,头一昏,竟就这么被生生给拎得坐了起来:“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好听的声音里满是焦急和惶然。
  好不容易调整了焦距,胡悠总算看清这张遮蔽了光线的略微放大变形的脸,有些蹭上的污迹,有些淡淡的血痕,圆睁的双目中眸子亮得仿若有火在燃烧。
  这就是刚刚自始至终紧搂着她,用身体为她挡去下滚途中所有伤害的人。那个坚实的怀抱,带着某种霸气,让人安心。
  
  “你动作温柔一点好不好,姐姐我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笑嘻嘻说了一句不怀好意的话,胡悠拍开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翻身站起活动了一下四肢:“胳膊腿齐全,零部件一个不少,现在我宣布,此次着陆成功!”
  沈棠看着她生龙活虎的蹦跶,原本紧张的神情顿时松懈下来,轻舒一口气:“那就好……”
  “好什么好呀?不趁着天黑前爬上去的话,就坏菜大吉了!”
  胡悠望着两旁那无路可寻的陡坡,头皮有些发麻:“奶奶的,好端端的怎么会这么倒霉,那个车夫和马好像没摔下来嘛!喂!上面有没有活人啊?快点……”
  扯着嗓子刚嚎了一句,嘴巴便被人从后面捂住,同时被带着侧摔倒地,又是几个翻滚,至一凹陷处方停。
  “你干嘛呀你,滚上瘾了啊?!”
  这次没有那么走运,手背有多处轻微的划伤,小腿也撞到了半截树根,火辣辣的疼。胡悠怒从心起,使劲挣开,顺便报复性的用胳膊肘狠狠向后一捣,不出所料听得一声压抑的痛哼,满意拍拍手:“看你还敢耍我!”
  结果一回头,却看到沈棠面色煞白满脸冷汗,被其左手紧按住的右臂,已是衣袖全红。
  
  “哎呀!你你你……”胡悠一下子慌了神:“你怎么受伤了还不忘跟我过不去啊?”
  沈棠为之气结,从牙缝里往外面冒话:“谁有空跟你过不去?你看看那边。”
  随着他的目光,只见两人原先待着的地方赫然插着几支尾端尚在轻轻晃动的箭羽。
  “我……我靠……”胡悠目瞪口呆愣了半晌,然后转头瞪他:“你被人追杀?是欠高利贷还是诱拐了人家纯情少女?”
  沈棠背靠岩壁无力呻吟:“……我为什么要救你啊……”
  “因为我是被你连累的!如果我死了,一定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上次在河边也这么说……”
  “所以你看看,真是一碰到你就不会有好事,每次都害得我险些做鬼。”
  “从来都不是我先招惹你的好不好?”
  “你还得瑟上了你,多少人想被姐姐我招惹都没这个机会呢!”
  “那拜托你以后把这个机会留给别人吧!”
  “嘿!我还就是不喜欢招惹别人,还就是喜欢招惹你了,不服气你咬我啊!”
  “…………”
  
  胡悠一边跟沈棠打嘴仗,一边手脚麻利撕开他的袖管,只见一道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自肩头一直到臂弯,触目惊心,应该是在滚落途中被尖锐的石头划伤所致。
  “太阳的,臭小子你也忒菜了,想当年姑奶奶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那可是毫发未伤,就你这么烂的身手,也好意思自称是将门之后?!”咒骂连连的在自己身上摸了一遍:“妈的,都是因为穿这个狗屁女装弄得什么都没带!喂,你有没有金疮药?”
  沈棠的伤口已经痛得有些麻木,而她不停的唠叨更是让脑袋也像是开始泛起麻来,只想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没……”
  “你居然连这个都不带?你是不是男人啊你?”
  虽然很是不想搭理,但事关男性尊严却又不能不理,只好勉力睁眼:“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因为是男人就要不停的跟别人打架啊,既然打架就免不了会受伤,既然受伤就会需要金疮药。想当年我还是个爷们的时候,至少随身携带七八种特效伤药的。他娘的,所以说做女人就是不好!”
  
  胡悠嘴巴里说得理直气壮,手上干得也极是利落,撩开沈棠的衣摆,将内衬三下五除二撕出好几个长布条,首尾相接做成绷带:“你们有钱人穿的不是稠就是锻,也不知道好不好用。妈了个巴子的,不管了,反正到时候万一不好使你可不能怪我,谁让你自己要臭美显摆不穿布衣的?”
  她一刻不停的骂骂咧咧听得沈棠先是皱眉,随即愣怔,最后竟慢慢有了笑容:“你说话的口气,还真像我军中的那帮弟兄。”
  “呸!他们骂起人来哪里能有我这种王 霸之气?!”
  “如果有机会,倒是可以让你和他们比上一场。”
  “好啊,其实我垂涎兵哥哥已经很多年了。实话告诉你吧,姑奶奶我曾经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军装控!”
  “什么?”
  “就是看到穿军装的就忍不住要飞身扑倒吃干抹净在圈圈中达到幸福的叉叉……”
  沈棠被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话弄得头晕,正待相问,手臂猛然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脱口痛呼,但只有极短促的一下,随后便死死咬住牙关再也未发一声。
  却是胡悠将布带绕着他的伤处层层缠上,最后用力勒紧系上以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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