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霜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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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霜月刀-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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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妙,表面上往往令局外人体察不出其中的真正内涵来,确切的感受,只有直接承受的双方
才能体会……”
  玄小香笑道:“不管怎么说,施姑娘嫁定了少楼主乃是不会有错的。”
  嫁定了么?展若尘又在心中叹气——
  幽明异途,阴阳两隔,这是一个业已褪了色的斑驳过去,浅黯得泛着哀郁的紫红,对金
婆婆,对整个“金家楼”的人来说,幻灭得实在残酷,但是,他已不能补偿什么……
  玄小香突然跳了起来,大惊小怪的道:“展爷,只顾闲聊去啦,还没向三当家的回禀
哩,我得赶紧去知会一声,三当家是出名的急躁性子,恼火了他,这顿生活我可受不
了……”
  展若尘平静的道:
  ”那么,你就去口报三当家,说我展著尘创伤在身,不先前往拜谒,多承三当家关注,
已是感怀不尽,劳驾来探,却万万担当不起,能否则否,我心领神受了……”
  一步三蹋的跳向门外,玄小香的身影出去,老远,语音还在空气中飘漾:“别客气噗,
展爷,你稍待,我们三当家的就来……”
  微微摇头,展若尘靠在枕上,十分落寞,又十分怔忡的沉思着——
  “金家楼”的上上下下,对他是如此友善,如此诚挚,给予他少有的关怀与温暖,他们
都很恳切同直率,毫不保留的把他当成最亲密的对象来接待,在融洽中却又不失对他的尊敬
和礼遇,能够和“金家楼”的这些人结交该有多好,现实上的利害倒在其次,只是这股于熟
络劲儿,就足以令人向往了;然而,他却总觉得无形中像是横隔着一道什么在他心里,有一
点尖锐的什么在刺戳着他的魂魄,他难以尽情的接受这份春意,他每每觉得不安与欠疚,每
觉隐隐的痛楚在他体内扯绞……
  当然,他知道,这完全是为了金少强的缘故,金少强该杀,但是,他没想到,杀了一个
该杀的金少强,却等于破碎了多少人的希望,抹煞了多少人的欢笑,更给多少人带来了漫天
的愁云惨雾……
  这些受到牵连的人,却大多对他这么好,尤其是金申无痕,续命重生的恩德,更是他精
神上一个难以言喻的负荷,她给予他最珍贵的未来,但他却夺去了她未来的希望。
  寡妇死了独子,往后,还有什么指望?展若尘咬着下唇,双眸神色迷茫而悲哀,自瞳孔
的晶幕向外看,原是一片灿丽的午后阳光,竟也变得恁般晦暗阴郁了……
  他已不敢确定,自己对金少强所做了,到底做对了没有?于是,有轻沉的脚步声自门
外。
  玄小香又蹦了进来,拉开嗓门道:“展爷,我们三当家来探望你啦。”
  开门人影一晃,出现的是位四旬左右,模样清癯严肃的中年人,这中年人一袭黑袍,身
形瘦削。最扎眼的是他额门正中一块赤红的斑痕,斑痕呈现着参差的略方形,形若一枚火
印!
  这人了进门,已低叱道:“不要大呼小叫,惊忧了展兄!”
  床上,展若尘定下心神,朝着对方抱拳道:“尊驾想是‘金家楼’的三当家‘火印星
君’潘得寿了?”
  那人举止沉稳的还礼道,“我正是潘得寿,拜望来迟,尚请展兄恕过。”
  展若尘道:“三当家高抬于我了,展某无才无能,只是一个蒙恩受惠,几死还生的落难
之人,幸得楼主及各位关爱照拂,赐我以栖身疗伤之地,业已感念不尽入何敢再劳大驾来
探?三当家如此多礼,倒令展某好生不安……”
  “火印星君”潘得寿淡淡的一笑道:“展兄名扬天下,威慑两道,我是仰慕已久,正苦
无缘结识,幸利用此良机,怎能不来谒晤?更休论展兄此来,乃是敝上的贵客了……”
  玄小香搬了一张椅子到床前,哈着腰道:“三当家,你老请坐。”
  潘得寿坐下,端详着展若尘,道:“这几天来,展兄觉得身子还妥贴么?”
  展若尘道:“多谢三当,家照应,已经好多了。”
  点点头,潘得寿道:“展兄初来那天,我曾亲迎至此,唯展兄那时失血过多、虚脱太
甚,正在晕迷之中,大概并不知晓,展兄的气色,确要比三天前好些了……”
  连忙再度抱拳,展若尘道:“原来竟是三当家接我人庄的,若非三当家提起,我可真是
一点也不知道,当时晕迷如死,只差一口气了,三当家,迷蒙中未曾见礼致谢,盼望三当家
包涵……”
  潘得寿笑笑,道:“好说,展兄不必客气,在这里一切都很方便,展兄要什么尽管开
口,我差他们办来就是,展兄眼下任什么事皆无须操心,以养好伤势最为重要。”
  展若尘感激的道:“有劳三当家、自当谨记。”
  潘得寿安详的道:“搂主大概这一两天就会回来,但愿展兄创伤痊愈神速,早日康复,
也好叫楼主宽怀。
  展若尘笑道:“托各位洪福,我想很炔就会好的……”
  站起身来,这位,“金家楼”坐第三把交椅的大人物一拱手道:“展兄伤重宜多静养,
我就不再打扰了!”
  说着、他回首又道:“小香,好生侍候!”
  一躬身,玄小香尊敬的道:“三当家放心,错不了。”
  在展若尘的再三道谢中,潘得寿转身离去。玄小香送出门外,垂手哈腰,半晌,他走回
来,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水:“乖乖,我们这位三当家乃是最难招惹的了,只要他在的场合,
我会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展若尘笑道:“他倒是蛮干脆的。”
  玄小香一屁股坐在方才他端给潘得寿坐的那张椅子上,吁了口气:“可不是,他办什么
事都一样爽快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我们楼主对他可赏识得很哩……”
  展若尘若有所思的道:“楼主大约也快回来了……”
  玄小香道:“方才三当家不是说过,就这一两天……”
  无声的低喟,展若尘道:“我亏欠她的太多。”
  玄小香自是听不出展若尘的“弦外之音”,他笑道:“这没有什么,我楼主为人行事一
向讲究道义,钦佩节烈之士,尤其她看得顺眼顺心的人,就更加百般关照提携,爱护得紧,
展爷以前与我们楼主虽然无渊源,但看她对你的这等顾惜法,显是器重十分……”
  心胸间更觉沉重了,展若尘酸涩的道:“玄兄,承受大多,有时也是一种痛苦……”
  怔了怔,玄小香不解的道:“这有什么不好呢?展爷,你可要知道,能得我们楼主着重
的人,乃是少之又少,极有份量的角色,她老人家都不屑一顾,不提别人,就拿我们‘雷’
‘电’‘月’‘星’四级的几位‘大把头’来说吧,莫以为他们已是这等身份,我们楼主照
样经常不给好脸色看,她对你如此爱惜,简直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事哪……”
  展若尘苦笑道:“我是受之有愧。”
  玄小香道:“不然,以我看,定是你有楼主特别赏识的地方,若是一个窝囊废,我们楼
主才不会有这份闲心包揽此等与她无关的麻烦事……”
  稍稍往下移动着身子,展若尘有些疲倦的道:“说真话,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与众
不同之处,我想,只是我运气好,命不该绝,才恰遇上楼主路过施援……”
  玄小香老老实实的道:“这是你自谦了,展爷,不说别的,光凭你的‘万儿’就是天大
的招牌,单是‘屠手’两个字,已值得我们楼主另眼相看了,何况你所具有的还不止这
些!”
  闭上眼,展若尘不由感到一阵冷颤通过全身,是的,他所具有的不止是他的名声,他血
淋淋的过去,他更背负着那沉重的债——
  对那个救了他,更“另眼相看”的金申无痕而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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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霜月刀》
第 八 章 漫天愁惨

  又过了两天。
  “金家楼”的楼主金申无痕回来了。
  她是领着大队人马囱来的,但是,随她一起带回“金家楼”的却不是欢笑,不是快乐,
竟是那一片浓重的悲哀,至极的苍凉,那种令人心悸的阴沉。
  宛若迷蒙的黑雾笼罩着“金家楼”,恁般的窒,不仅映得人脸冷灰,也覆盖在人的心
上,任什么事物,任什么情景,看上去也都那样凄冷愁惨了……
  金申无痕已经找到他的独生子金少强,当然,不是活的。
  金少强的尸体也被带回“金家楼”,用一块黑绸包裹着,摆在一辆马车上。
  没有人长哭,没有人嚣叫,但悲伤与愤怒却埋在人们心中,无声的泪滴和着无声的饮
位,最是摧肝断肠。
  很快的,金少强便被入土安葬,坟墓就在可以俯瞰“金家楼”的“长春山”上,其间,
没有举行仪式,没有丝毫与众不同的铺张,只是和任何一个已死的人一样,永恒的消失在那
一块坟土之中……。
  送葬的行列很简单,只有金家的族人,连“金家楼”中最有地位的外姓首要们,都未曾
获邀参加,以外的宾客,就更不见一个了……
  这样的结果,原在展若尘预料之中,这样的愁惨,也不出他的意料,然而,早先的肯定
是一回事,亲身的感受又是一回事。
  悲哀的气氛包围着他,阴冷的黑暗侵泡着他,最难承受的,是心中那种刀割般的惭疚,
锥刺般的痛苦,他这一生,极少体验到这样的折磨——
  一种自我的煎熬、管羁,一种深刻的惶怵、不安……
  他想走,但是,他又不能走,他的伤势尚未痊愈,照顾他的人监守良殷,不过,这不是
最大的理由,主要的,是他生恐这一走,会引起金申无痕的怀疑,他并不在乎被金申无痕得
悉真相,他怕的是会伤害到这位恩人的心,怕的是对这种救命续生的行为的讽刺,他已做得
够了,他不能再使活着的人诅咒命运,使活着的人怀疑因果的相当……
  他很苦恼,很沮丧,也很傍惶,多少年来,他从未如此忧闷无主过,他不知道自己往后
该怎么做,怎么来顺应魂梦中的颤慎……
  是一个落雨的天气。
  的细雨,有若无尽的哀愁,灰黑的阴霾沉重的层叠着堆在天空,光度晕暗幽凄,人的心
里也晦湿得紧,宛如这天气……
  算来,展若尘来到“金家楼”,这已是第十天了,而金申无痕,也已回来了五天了。
  展若尘在金申无痕回来迄今,一直未曾和她见面过,当然,展若尘也不愿与金申无痕见
面,他怕见她,怕见那种深深的哀伤,强制的悲恨,更怕见那种失子的孤独与绝望。
  这五天里,看顾他的人已经调换,换成“星”字级的“四把头”“回手刀”鲍伯彦,
“五把头”“双锤滚雷”东门武,这是两个性情冷癖,沉默寡言的人。
  展若尘自这两人口中,只打听到极为简略的一点消息
  有关金少强落葬及“金家楼”上下如何顺应的情形,鲍伯彦和东门武原本就不爱多话,
在这种沉闷的心境里,就更少开口了。
  窗外,是潇潇的雨。
  倚在榻上,展若尘望着窗上雨飘的竹子发呆。
  忽然,门外人影一闪,竟是睽违多日的“蹦猴”玄小香跳进屋来。
  一见玄小香,展若尘顿时有着故旧重逢的欣喜感觉,他连忙自床上坐起身子,显得有些
兴奋的喊着:“玄兄!”
  拱拱手,玄小香凑到床前,端详着展若尘,一边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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